法國出事了地球知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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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279-法國出事了

作者：那日蘇

製圖：孫綠 / 校稿：貓斯圖 / 編輯：養樂多

近日，法國爆發了全國性的大規模罷工示威活動，全國大城市一片混亂。根據不完全統計，這場大罷工導致法國公共交通整體陷入停滯，巴黎11條地鐵線路關閉，90%的火車停運。

罷工和遊行一直是法國的傳統藝能，有種說法是法國人一年三分之一的時間在罷工。但是和以往的小打小鬧不同，如今法國是真的深陷危機之中，經濟的長期低迷和逐漸擴散的焦慮情緒正在瓦解民眾的信心。

出來溜溜透口氣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而出身銀行家的馬克龍「壯士斷腕」般的新政，則擊潰了一些家庭最後的心理防線。

八十萬人走上街頭

為了抗議法國政府最近通過的《退休制度改革白皮書》，已經醞釀數月的全法罷工遊行活動於12月5日爆發。法國內政部表示，周四全國有80萬人舉行示威，其中包括巴黎的6.5萬人。

而參與組織罷工活動的法國總工會則稱，參與遊行示威的人數為150萬。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總工會公布的大規模遊行開始時間為周四中午12點，但在上午就有部分示威群眾以及大批身穿黃背心的示威者封鎖了加油站和部分道路，首都巴黎的遊行則於下午2點開始。

示威者中也有裝備齊整的醫療幹員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如此大規模的遊行，自然吸引了警察的注意。在遊行開始前，巴黎警方就出動了大批警力，對民眾進行了超過3000次的預防性搜查，並逮捕了18名示威者。而在抗議開始後，也有6000名法國警察在現場看管，嚴陣以待。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示威遊行開始時還是和平的氛圍，但在周四晚些時候，法國南部城市蒙彼利埃的抗議遊行過程中，示威者還是和警察發生了衝突，警方使用了催淚彈驅逐示威群眾。

防暴警察與示威者發生衝突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然而這樣的行為卻因為視頻流出而引發了更大規模的抗議。示威者將其視為警察的暴力鎮壓，在街上縱火併砸碎商鋪的玻璃。仇視警察的情緒和暴力行為像是病毒一樣迅速在法國多個城市擴散，還有不少示威者在巴黎共和國廣場上放火，局勢一度失控。

場面十分混亂

（圖片來自：twitter@TAHA）

而法國警方的回應也相當強硬，逮捕了上百名違規的抗議者，並進行了上萬次預防性搜查。到了晚上，在警察的強硬和大部分示威群眾的剋制之下，巴黎的局勢已經得到控制。但是罷工遊行將繼續在周五進行。

防暴警察封鎖共和國廣場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儘管一些工會只簽署了為期一天的罷工協議，但是其他工會則在進行長期的甚至無限期的罷工。

比如在罷工的重災區教育行業，許多學校通知家長教師將會於周五復工，但是因為其他教輔工作人員正在罷工，學校可能難以維持正常的授課活動。

孩子們可能為這場罷工貢獻了自己的熊仔

（網頁截圖來自：weibo@CANmuseum）

巴黎交通網路工會更是確認罷工將持續到至少下周一，因此巴黎交通仍將處於癱瘓狀態。

而因為有很大一部分空中交通管制和航空公司的地勤人員也參與了罷工遊行示威活動，航空公司也不得不減少在法國上空飛行飛機數量的20%。這意味著很多短途航班將被迫取消。

法國空中交通管制中的多個工會都呼籲工人參加遊行

法國民航局立刻減少航班

大概也是對罷工很習慣了，反應很快

（圖片來自：Wikipedia@ Anna Zvereva）

鐵路工會的罷工是最強硬的，法鐵90%的列車已經被取消，而且因為罷工涉及到信號的調度工人，經過法國的國際列車也都會受到影響。

交通陷入癱瘓狀態

都上街了，也沒多少人需要坐車了

（圖片來自：facebook@Le Parisien）

《巴黎人報》報道稱：「如果政府不放棄改革，罷工將保持『事實停頓狀態』，罷工示威者已經準備好堅持到聖誕節。」

似乎還混入了一些奇怪的人群

（中間的黑白旗為法國-布列塔尼旗）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然而弔詭的是，儘管巴黎的交通混亂已經嚴重影響了每個居民的正常生活，但巴黎人並不對交通混亂感到憤怒。很多法國民眾甚至在聲援這些示威者，停擺的地鐵、火車、飛機等也得到了不少居民的諒解。

這是為什麼呢？

改革的陣痛

與世界上大多數國家一樣，法國也有類似「雙軌制」的養老金制度。但是法國的制度更為繁複，除了涵蓋全社會勞動者的基本養老金制度，還有特別為某些行業如農民、鐵路員工、電力行業、醫護人員、公務員等等的特殊退休養老制度。自二戰後以來，這種根據不同行業制定的退休制度已經有42類，在退休年齡和退休金數額上有著很大差別。

到年紀了該想想未來沒想到頗為絕望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比如法國基本養老金的發放是基於職業生涯工資最高的25年的平均工資，而法國大眾運輸公司的養老金則是按照退休前6個月的工資水平發放。顯然，隨著資歷的積累，員工在職業生涯末期的工資是最高的，該公司員工退休時能領到每月3700歐元的養老金，與1400歐元的全法平均水平相差巨大，更不要提那些還沒到社會平均水平的退休老人。

再比如，法國勞工的平均退休年齡是在62~64歲，但有的行業同意工人55歲就能退休（比如鐵路工人），這讓一些退休年限晚的勞工心生不滿。

2019年9月在馬賽的遊行

抗議即將來臨的養老金體系改革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所以在改革之初，馬克龍打出的旗號是促進社會公平，希望將法國繁複的42套不同的退休制度簡化成一個全國通用的統一標準。然而對於那些被新規拉高退休年齡，降低退休工資的行業勞工來說，這就是晴天霹靂了。這次走上街頭的，主要就是這些行業的人，據估計有逾百萬之多，遠高於黃背心運動鼎盛時30萬參與者。

去年穿完今年穿，今年穿完明年穿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面對這些既得利益受到損害的工人，馬克龍自然是能感到壓力的，表示將堅持改革，但是願意「傾聽和協商」。然而，從他對「黃背心」事件的態度來看，這絕不是一個容易低頭的人。

去年黃馬甲抗議馬克龍的示威遊行（法國-里爾）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法國究竟怎麼了

法國和德國向來被看作是歐洲經濟的雙引擎，但是法國經濟並沒有德國的穩健增速和雄厚基礎。以10年歐債危機為導火索，法國經濟深層痼疾顯露無疑：政府調節市場的資金不足、企業負擔重、工業發展滯後、勞工高福利等問題嚴重阻礙經濟發展。

雖然是歐盟的雙核心，但法國的經濟底氣明顯差很多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根據法國國家生產力委員會提供的數據，在2012年至2017年間，法國勞動力領域每小時生產率年化增長僅為0.8%。

低迷的經濟影響了資本和企業的積極性，也為全社會帶來了高赤字和高失業率的風險。比如2008年以來，法國電信連續發生了25起員工自殺事件和13起自殺未遂事件，員工只能以自殺的方式抗議工作壓力劇增以及私有化改革帶來的裁員。同時，法國農業也極為慘淡，僅2015年有600多農民自殺。

失業率高高低低

大家的日子過的勉勉強強

馬克龍贏得2017年的大選，就是憑藉減稅和改革的主張，許多法國人認為他會是這個國家的救世主。同時，由於馬克龍沒有政壇經驗，也沒有政治力量干涉，給了法國人一種選他就是選擇「革命」的感覺。

當時大家都信了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但是很快，那些支持馬克龍的人就發現事情並沒有他們想像得這麼簡單。

上台之後，馬克龍確實大刀闊斧地對法國陳舊的經濟體制進行了一系列改革，試圖刺激這個歐洲老牌強國低迷的經濟。

然而要刺激企業成長，就勢必要為企業減負，減稅和減員工福利是最簡單的辦法。比如通過勞工法改革，法國政府削減了很多社會福利，包括住房補貼等，動了底層勞工的乳酪，被普遍認為是在為富人開路，讓窮人活不下去。曾經被寄予厚望的馬克龍，也逐漸變成了「富人的總統」，進一步深化改革已經困難重重。

選老闆當總統的感覺？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此後的燃油稅改革，更是被認為「直接從民眾手裡搶錢」，釋放了「黃背心」運動。法國社會上越來越緊張和焦慮的情緒，被「黃背心」們以暴力的行為釋放。而這些示威者，因為其多出自因新政而收到損失的社會中下層，反而得到了社會輿論的同情。

誤以為小丑劇照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然而「黃背心」畢竟不是組織嚴密的抗議活動，而且群眾基礎並不牢固，整個過程不存在一個真正的組織者和領導者，因此還相對容易疏導。遇到本次大罷工這樣以總工會這樣的強硬組織為核心的動蕩，法國政府能否繼續掌控局面尚未可知。

凱旋門前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而警察，顯然就成了夾在政府和民眾之間的餅乾夾心。

從「黃背心」運動興起以來，法國警方一直活躍在抗議的第一線，是輿論風暴的風眼。有不少法國民眾認為警方的暴力鎮壓常常過當，顯得不近人情。

而且這場運動還蔓延到了國外

（18年年底的布魯塞爾）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

長期行走在風口浪尖，讓法國警察系統也變得人心惶惶。2018年，法國共有35名警察和33名憲兵自盡身亡，今年數字更呈現顯著上升，「自殺潮」席捲法國警界，幾乎每5天發生一起自殺事件。糟糕的工作環境、多年未提升的福利、輿論施加的職場壓力，都是促使警員自殺的原因，這讓法國國家警察總局和警察聯盟工會極為擔憂。

都是一份工作

即使是人狼，也是會崩潰的

（圖片來自：shutterst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