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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一日》心理治療故事集讀後感

這本書,是與維克多﹒弗蘭克、羅洛﹒梅並稱存在主義治療法三大代表人物,當世僅存的國際精神醫學大師——歐文﹒亞龍在80歲高齡創作的作品,他不僅在心理治療領域成就卓著,而且他的心理治療作品也因其專業性又有很強的文學性而蜚聲世界。

這本書用張力十足而又趣味生動的心理治療故事來展現一些常人不敢或者不願觸及的主題,讓人不僅僅看到個性鮮明、富有思想的來訪者,也看到了慈悲又智慧的諮詢師,看到了他們偉大的靈魂,讓人心潮澎湃、深受啟發。

我相信,無論是對於有心理困惑的人,有嚴重身體疾病的人,還是心理學愛好者,或者有志於從事心理諮詢和治療的人,這本書都是非常好的一個指引和慰藉。對於專業從業者而言,也能看到心理治療大師是如何靈活運用心理諮詢的方法和技巧的,又是如何一步步打開來訪者心扉的,又是如何處理移情和反移情的。最重要的,他又是如何看待這些來訪者的,如何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的。

這本書,我如獲至寶,相信您也能從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寶藏。

來訪者的挑戰

儘管已經年高八十,功成名就,堅持諮詢和寫作的歐文亞龍,卻常常要經受來自來訪者的挑戰。

比如衰老。一個來訪者因為夢到自己的諮詢師——歐文﹒亞龍只剩下六個月的生命而不安和自責,從潛意識層面因為害怕體驗諮詢師的離世給自己的帶來的痛苦而不敢靠近,歐文﹒亞龍的一席話讓人非常觸動:「你在這裡,就是要跟我分享你的所思所想,你在這一點上一直做得非常好。當然,我的這把年紀會讓你擔心。我們都知道,像我這樣的年紀,八十一歲,已經接近了生命的終點。你目前又在為了詹姆斯的去世而傷心,在這些悲傷之中,當然還混雜了你對你父親的懷念,所以,很自然地,你也會擔心有一天可能會失去我。八十一歲本來就是很老了,不可思議地老。有時候,我也會在意識到這一點時感到十分地驚訝。我早就習慣了身為最年輕的那個孩子——在我們班上,在棒球夏令營,在網球隊——而現在,突然之間,我不管去到哪裡,都是在場人群之中最老的那一個——餐館,電影院,學術會議。我還真不習慣呢。」來訪者感受到深深的接納,坦陳兩個人的距離近了很多。之後,歐文亞龍又結合一齣戲劇《克拉普最後的錄音帶》講了自己的體驗,來訪者說:「所以你總是喜歡說『看看你已經擁有的』」。在告別的時候,來訪者已經可以和亞龍開玩笑了:「我比你想的還要更懂你呢。我看得出,有些時候你只是想儘力表現得像個治療師。」

就這樣,歐文亞龍並沒有感到被冒犯,也敢於邀請來訪者來到自己的心靈花園,從而在無形中達到了治癒的目的。

來訪者的挑戰還表現在阻抗。「唯一讓我覺得有點兒煩的,就是,你總想讓我確切指出到底哪一句話啟發了我。讓我覺得,你好像在要求我扭曲自己的感受,來滿足你的好奇,證實你的直覺,或者把我的治療歸個類什麼的。」

「停下來吧,歐文,我知道你在很努力地幫助我,但是這些富麗堂皇的大道理,對我來說實在是莫名其妙。它們既枯燥又無聊。當然,我們都活得像是只有一天而已,這世上的一切當然都轉瞬即逝,我們當然無法在這世界留下什麼痕迹。這些還用得著再多說嗎?誰能否認這一切?但這對我又有什麼幫助呢?」

表現在來訪者在癥狀初步消失就想要結束治療,避免觸碰到核心癥結「我已經不做那些噩夢了,工作狀態也恢復得不錯,很少再想起傑森。所以,接下來呢?我想我們的治療是不是該結束了?」

當然,還有無意的冒犯。比如「你還接新病人嗎?」這會讓歐文聯想到自己的年紀。

有一個叫艾麗的病人,當歐文問她,如果你足夠勇敢,你會對我說些什麼?艾麗說,我會說,你為什麼要收我那麼多錢?難道你還需要那麼多錢嗎?歐文表示願意將診療費降到一半,艾麗感到意外,然後將話題轉換到日常生活上,並表示和歐文在一起,感到特別放鬆。當歐文問她原因的時候,她說「也許是因為你的年紀。我總覺得要和一位老人談論死亡沒有那麼困難。這也許是因為,我覺得老年人自己也會思考死亡。」對於一個已經80歲的老人,即使他是心理諮詢師,這樣直白地談論死亡,是不是也有些殘忍呢?

來訪者的治癒

來訪者並不總是柔弱無助的,相反,他們也會有很強的感受力和洞察力,讓治療師感到欣喜和欣賞。比如「我相信,你是想提醒我,正是由於我內心缺少一個穩定的自我,所以才總想從你那裡找到自己。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一種空閑,我才會總是無法確認自己的需要和願望,才總是在瑪麗的事情上遲遲無法做出選擇,反而迫使她來最後做出決定——所有這些,也造成了我如此強烈地渴望駐留在你的頭腦之中。」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來訪者有勇氣面對塵封的痛苦,當她朗讀自己當年創作的承載了她的心碎的詩歌,歐文眼中蓄著淚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太感人了,薩麗,這首詩簡直太感人了,我很喜歡他,尤其是最後那兩句的蘊意。」

來訪者離開後,歐文感嘆道:「這是多大的一種榮耀啊,可以見證一個人如此關鍵而珍貴的時刻……今天,在我這間辦公室里,我卻被人付費來欣賞一場精彩絕倫的詩歌朗誦。坦白地講,我樂在其中,而且還為此對薩麗感到有一點愧疚。」

在治療的最後15分鐘,歐文陪著薩麗一同讀了許多偉大的藝術作品,而它們一開始往往起源於一些不夠光彩的意外事件,他指出,藝術的典型形式就是將糞便轉化為鮮花。終於,薩麗放棄了把自己多年創作的詩歌付之一炬的想法,歐文感嘆「哇哦,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大英雄,從火焰中搶救出了來自遠古時代的珍貴文獻。」

薩麗,也從當年進入一段婚外情並因此羞愧了幾十年的狀態中走了出來,並且,重新創作了當年想要自殺時寫的小說,小說變得溫暖動人,歐文評價說「不再希望自己擁有一個更好的過去,常常為我們帶來特別的療愈……這句話卻被你翻轉出一個極富創意而又出人意料的新意。你沒有放棄去擁有一個更好的過去,不僅如此,你還另闢蹊徑地為自己創造出了一個全新的過去。薩麗呀,你的方法真了不起,讓我對你刮目相看。」

諮詢師的內心

在書中,歐文時時袒露心跡,讓我們看到一個偉大的心理諮詢師的內心,他是無我的狀態,面對來訪者的攻擊,他溫柔地接納,面對來訪者的恐懼,他溫暖地陪伴;另一方面,他又時時保持覺察,覺察自己的方法是否真正適合當前的來訪者,覺察自己是不是有傲慢、固執等會傷害到來訪者的地方,他有的時候會放任和信任自己的無意識,有的時候又會警惕自己是不是過分捲入?如此,他一方面努力靠近來訪者,讓他們的關係成為療愈的關鍵,另一方面,他又注意保持恰當的距離,讓自己能夠處於工作狀態。

正在夏威夷度假的歐文,因為一封電子郵件擾亂了內心的平靜。原來是五個月前的一個來訪者發來的,當時這個來訪者身患絕症。「最開始給艾麗做治療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患有癌症,將不久於人世。然而儘管如此,我從來信中獲知,此時此刻的她,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依然讓我久久不能平靜。我關掉電腦,把工作扔到一邊,抬頭凝望著窗外的那片海。」

電子郵件中,艾麗告訴歐文她已經完全停止進食,即將告別這個世界。對此,歐文感到非常震驚和內疚。出於這樣的情緒,他回顧了他們之前的通信和治療總結。

「我曾經錯誤地認為,是艾麗無法與我建立起親密的關係。但實際上,真正有問題的不是她。艾麗具有足夠的親密能力。我才是那個有問題的人,是我一直在保護自己。但是這樣做,我只是為了逃避自身的焦慮嗎?不,當然不是。很有可能,我還要感謝自己的這些否認,讓我可以保持在一種合適工作的狀態中。」儘管如此,他還是表達了遺憾「當我在今天重新回顧艾麗的整個治療過程,反而更加為自己感到遺憾。在我們每一次的會面中,是我,而不是艾麗,被自己的否認蒙住了雙眼。讓我錯失了這樣一個非凡的時機,未能和這樣一個偉大的靈魂,發生一次足夠深刻的邂逅。」

在經歷了第一個來訪者的挫敗,歐文被第二個來訪者治癒了。「在和他共同成長的這一個小時里,那些傑羅德留給我的挫敗感,就在無聲無息中被輕鬆治癒了。」

心理諮詢的本質

歐文說,治療師能夠為來訪者提供的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以自己的全然存在,陪伴在對方的身旁;不要企圖說出什麼更有智慧的話語,不要尋找什麼神奇的解釋讓一切發生改變;我們的工作,就是簡簡單單地將自己此時的存在獻給來訪者,並且相信他們,能夠在治療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對這一點,我深有體會,尤其是不能講道理,這樣的話,一心想著搞定來訪者,結果往往是搞不定。對於歐文說的全然存在怎樣理解呢?我想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一面有溫度的鏡子?可以清晰地照見,可以給予支持性反饋,諮詢師只是個鏡子,足夠乾淨,所以自己的很多問題都被修通,如果還沒做到修通,至少可以做到焦點在外,做到無害。

「在此刻,我在感受你,和你相遇,我們之間有一些真實的東西正在發生,你把你自己全然地與我分享,我被你深深感動和鼓舞。」

當病人把自己曾經的摯友歸結為一個躁狂症病人而又感到巨大的喪失感的時候,歐文說了一番話,我認為也代表了他作為心理諮詢師對病人的看法「比利,對你而言那麼珍貴、那麼重要的一個人,你一生的朋友,卻被今天的你縮減成一個簡單的診斷符號。連同你和他一起走過的青春——所有那些精彩絕倫的冒險——也全部被你縮減成了一個『僅僅是』:僅僅是一場躁狂的發作。也許比利的確患有躁狂,但是,聽完了你跟我講述的這一切,我就知道他一定比這樣一個簡單的診斷要豐滿立體得多。」

很多人在夫妻關係遇到問題的時候,就打起了退堂鼓,認為自己當初的眼光出了問題,或者從此悲觀失望,認為婚姻不過就是搭夥過日子。這其實,是不夠準確的。

歐文經過四十多年的醫療實踐,反對單純地下診斷,他說「在做鑒別診斷的過程中,我們常常不再渴望同自然發生聯結,而這種簡化和扭曲,實際上同事傷害了醫患雙方的利益。還有,診斷標準,其創設過程其實也比較隨意和主觀,不過是委員會的投票結果而已,而且隨著時間的退役,在很多地方都需要做相應的修訂。」不過,診斷也並非多此一舉,因為它「可以避免將治療工作進行的太過隨意乃至無效」。

是的,諮詢師容易輕易地將來訪者診斷為抑鬱症、自閉症、恐怖症等等,然後,就戴著有色眼鏡看人,而不能做到全面、立體、發展地看待。

「在治療中,無論什麼時候遇到了麻煩,都可以去求助一個永遠管用的好方法,那就是「過程檢驗」——停下你正在做的事情,轉而探索你和來訪者之間的關係。」

「在治療中將會談方向聚焦於此時此地,總是能促進治療師和來訪者之間的聯結感,讓治療變得更有活力。」

「慢一點,我對自己說,也許我一不留神就陷入到作者的身份中去了,作為一個治療師來說,這樣可能有些太過捲入了。」

諮詢師就是這樣,要時刻保持覺知,如此,才能夠真正支持到來訪者。

人生的啟示

無論是歐文,還是他的來訪者,都對人生有很多思考,這也會給讀者帶來很多啟示。

如何獲得內心的寧靜?

「放棄你的觀點,就可以遠離抱怨。」

「任何時候,只要你願意放棄判斷,就會獲得寧靜——就像水手繞過海角,找到平靜的水面,駛入那無風無浪的海灣。」

如何面對死亡?

「也許思考人生的終點,可以激勵我們把當下牢牢握在手中」。

「當我們認識到自己沒有好好活過,就會在思考死亡的時候感到更加痛苦。」

「我的職責,就是一直活到死的那一天。」

「我的職責,就是同我的身體和諧相處,愛它,完整地,全然地,因為我能感受到在我那堅定的核心之中,它的力量和慷慨。」

如何面對分離?

「我們和他人之間的關係都會結束,但是誰也不能抹去它們曾經存在的痕迹。」

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呢?

「走過,順其自然地走過,走過屬於你的那一小段時光,然後心滿意足地結束旅程;就像一顆成熟的橄欖告別枝頭,深深感謝將它創造的這個世界,以及孕育它生長的那棵大樹。」

「他已經用盡了所有的運氣,贏了『生命』這張寶貴的彩票——那麼多的精子追逐一顆卵子,只有他才是最終勝出的幸運兒。所以,他要珍惜這張『生命的彩票』,才不會把錢浪費在其他的賭注之上。相比之下,他更願意花錢讓自己的人生精彩。」

「在我們洞悉了生命的使命之後,便能坦然面對生命中所有的『怎樣』。

寫在最後

書中,一個來訪者是一名護士,負責照顧那些癌症晚期患者,她和病人們特別親近,竭盡所能地救助他們,可是,他們不久之後全都會死去,她所能做的,在她看來,「不過是護送著他們走過一段通往最終死亡的山谷」。她告訴歐文,她特別困擾的一件事就是,如果我對他們刻意保持距離,那我就是一個不合格的護士;可是如果我儘力做好這份工作,就一定會把自己搞得焦頭爛額。

當她聽到歐文願意給她做心理治療時,忍不住問歐文,你就不怕焦頭爛額嗎?歐文說「放著該做的事情不去做,可是要比焦頭爛額還要糟。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值得擁有這些。什麼時候準備好了,就給我打電話吧。」

做一個心理諮詢師就是這樣,選擇冷冰冰的技術,還是選擇溫熱又可能受傷的情感?選擇冷漠地看著對方的病症,還是選擇看到對方這個複雜而鮮活的生命,看到一個完整的人?我相信每個諮詢師都會有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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