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肢解中國留學生的加拿大變態，最開始是個虐貓狂
你永遠無法想像，一個人可以變態到什麼地步。
2012年5月25日，一段11分鐘的視頻開始在網路上熱傳，視頻記錄了一個兇手將一名年輕男子殺害、肢解、奸屍……然後吃掉部分屍身的過程。
當然，這都是後來從新聞中得知的，因為視頻實在過於殘忍，主頁君只看了開頭就關掉了。
這就是當年轟動世界的加拿大碎屍案，受害者是在加拿大康考迪亞大學就讀的中國留學生林俊。
最近，網飛上線了一部關於此案的紀錄片——《別惹貓咪：網路殺手大追捕》。
為什麼起這個名字？
這一切，還得從案發兩年前的一個虐貓視頻開始說起。
人肉那個虐貓的變態
互聯網是個沒有邊界的地方。
在美國，你在網上發布色情、暴力的視頻也好，惡搞自由女神像也好，沒人會在乎。
唯獨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Don"t fuck with cats，千萬別惹貓咪。
2010年的某一天，在拉斯維加斯一個賭場擔任資料分析師的迪安娜，收到了朋友發來的一個視頻鏈接。
視頻的標題是「一個男孩和兩隻貓咪」。
打開這個視頻，可以看到兩隻可愛的小貓趴在床上，一隻手正在輕輕地撫摸它們，畫面非常溫馨。
可是沒過多久，手的主人——一個身穿深綠色連帽衫的男子——開始把小貓放進密封袋，然後把空氣吸光。
整個過程中，貓咪一直在苦苦掙扎，嘗試從袋子里爬出來。
這段視頻徹底惹怒了網友，為了找到這個虐貓的變態，有人在臉書建了一個公開群組。
也就是在這裡，迪安娜結識了住在洛杉磯的約翰。
當時，大家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甚至有人揚言，「只要找到他，他就死定了」，迪安娜和約翰是為數不多還保持理智的人。
怎麼找到這個人呢？
發布這個視頻的賬號附了一條留言：
All haters can suck my huge dick, LOL.
所有的網路暴民來咬我呀，大笑。
查看他點贊過的視頻，有一條是電影《貓鼠遊戲》（又譯《神鬼交鋒》）的預告片。
在這部電影里，小李子飾演的男主角是FBI有史以來年齡最小的通緝犯，偽裝身份的能力超乎常人，總能僥倖逃脫追捕。
很明顯，這個虐貓的變態在釋放一個信號：你們儘管來抓我，但你們永遠抓不我。
既然如此，遊戲開始。
視頻中沒有出現他的正臉，直接找人是沒戲了。
約翰畫出了房間格局的平面圖，好讓大家根據房間里的物品來推測，他住在哪裡。
首先是那條嚇人的狼頭床單。
因為圖案太獨特，小組成員們很快就在eBay上找到了這條床單，只可惜，雖然床單的產地是北美，但它支持郵寄到世界各地。
這條線索一點用也沒有，這個虐貓的變態依然可能在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
接著他們注意到，這段視頻中還有別人的聲音，但不知道說的是什麼語言。
有個烏克蘭的小組成員聽了，立即斷定是俄語。
難道這個人在俄羅斯？
不過很快，希望再次破滅，因為他們發現，視頻中的背景音是一個俄羅斯情景喜劇。
這時他們才意識到，這個人就是在和他們玩遊戲，故意放假線索來誤導他們。
接著，第二支視頻出現了，是這個人用另一個小號發的，內容是他在玩已經死去的兩隻貓咪。
在這個小號里，還有他抱著小貓的照片，不過正臉打了馬賽克。
這透露了兩件事：他希望網友們人肉他；他就藏在小組裡，監視著整個人肉過程。
好消息是，這個視頻又給了他們一些新的線索。
他們根據床上的煙盒和房間里的黃色吸塵器，判定這個人生活在北美。
與此同時，有身為心理學家的網友指出，這個人需要很多關注，現在他殺的是動物，一旦內心的慾望得不到滿足了，就有可能演變成殺人。
網友們越來越迫切地想要找到他，加入小組的人也越來越多。
人多嘴雜，就容易使事態發展走向失控。
所以，即便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北美，大多數網友卻根據一段新的虐貓視頻，一口咬定發布視頻的一位南非用戶就是那個變態。於是，無數網路暴力像潮水一樣湧向他。
沒過多久，這位用戶自殺身亡。原來，他一直患有抑鬱症，假裝成那個變態只是想獲得關注。
而就在大家對這起悲劇進行自我反思的時候，一個新的線索出現了。
有人透露，盧卡·馬尼奧塔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
一開始，他們還將信將疑，結果一搜他的名字，好傢夥，一下出來幾百頁查詢結果：試鏡視頻、模特照、世界各地的土豪旅行照……
這個他們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人，居然有幾百個粉絲專頁。
網上還有人說，盧卡是瑞凡·菲尼克斯失散多年的表弟、瑪麗蓮·夢露的兒子、麥當娜的小男友……實在是太扯了。
不過，他倒是和視頻里的那個人長得很像。
為了避免抓錯人的情況再次出現，迪安娜和約翰另外建了一個小組，只邀請靠譜的人加入，一起調查真相。
很快，他們通過一段盧卡的試鏡視頻發現，他就住在加拿大。
盧卡長得不錯，舉手投足也非常自信，讓人很難相信他就是那個殺貓的變態。
然而約翰發現，盧卡在網上的大部分照片都是P的：把自己的頭P在別人的身體上。
那些所謂的粉絲，也都是殭屍粉，措辭用語都一樣。
接著，他們發現了三年前《多倫多太陽報》對盧卡的一篇報道。他在報道中聲稱，有謠言在傳他是加拿大著名的變態殺人犯Karla Homolka的男朋友，導致他的模特生涯在走下坡路，整個人生也被毀了。
於是他們懷疑，這些謠言其實是他自己傳的，目的就是為了出名。
然後，他們通過盧卡的照片，找到了他在加拿大多倫多的住址，而當多倫多警方上門調查的時候，卻被告知，他已經搬到俄羅斯了。
線索再一次中斷，幾個月過去了，大家對這件事也失去了興緻。
就在這時，新的視頻出現了：虐貓變態把貓按進水裡，直到貓被活活淹死。
而在另一段視頻里，他把一條大蟒蛇和一隻貓放在一起，最後蟒蛇直接把貓吃了。
小組又開始活躍起來，這一次，媒體也跟進了這件事。
可是當記者在英國找到盧卡時，他卻聲稱自己是被冤枉的，而他之所以跑到英國，就是為了躲避那些冤枉他的網路暴民。
沒過多久，報道此事的記者收到一封郵件，發件人寫的是英國沼澤殺人魔受害者的名字，郵件中寫道：
「看著大家這麼拚命在收集證據，還無法查出我的身份或抓到我，真好玩。看吧，我永遠是贏家……我會繼續拍更多視頻，下次你們看到的視頻里，主角會是人。」
直到這裡，小組成員們雖然堅信盧卡就是虐貓者，但仍然拿不出直接的證據，直到他真的殺了人，他的真實身份才得到證實。
虐貓很快演變成謀殺
如果，加拿大警方在第一次上門調查的時候，證實那個虐貓的變態就是盧卡·馬尼奧塔，那麼林俊可能不會死。
可是即便如此，等他放出來後，也會有另一個受害者，因為他早就開始謀劃這起謀殺了，林俊只是恰好成了這個不幸的人。
2012年5月20號，盧卡在著名的同城信息網站Craigslist上發了一個帖子，他在帖子中聲稱自己對養狗很有經驗，想要領養一隻小狗。
5月24號上午9點34分，他又在Craigslist上發帖尋找一個性感男孩，說是為了好玩拍一個視頻。
5月24號晚上10點17分，穿著黃色T恤的林俊跟著盧卡來到了他的公寓。
5月25號凌晨2點06分，只有盧卡一個人離開公寓，而他身上穿的是林俊的T恤。
幾分鐘之後，他提著塑料袋回到了公寓，並在公寓大堂停下來照了照鏡子，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5月25號凌晨2點47分到4點02分期間，他來來回迴向樓下丟了至少20次垃圾。
一個多小時之後，一個名叫「一個瘋子和一個冰錐」的視頻開始在互聯網上流傳。
影片開始，在昏暗的燈光下，一名年輕男子渾身赤裸地躺在床上，手腳被綁，面部被蒙上，身材與林俊明顯不同。
接著，他出現了搖頭、踢腿等輕微的動作，生命跡象明顯。
隨後視頻被剪輯過，畫面變成盧卡將冰錐反覆刺入林俊的身體，繼而他將死者的頭顱割下、切肉、放血、肢解，奸屍後，吃掉部分屍身……
在這期間，他還殺掉了一隻小狗。
整個過程中，他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對於生命的尊重，殘忍程度令人髮指。
而他之所以將兩個視頻剪輯到一起，是想讓人們誤以為這只是一場自願的SM自殺行為，讓林俊死也死得不清白。
5月29號，在盧卡居住的蒙特利爾這棟公寓大樓外，一個帶鎖的行李箱被人發現，這時已經有蛆從裡面爬出來。
警方趕來之後，在箱子里發現了一個男性軀幹，頭部和四肢已經不見，腹部有多處刺傷。
隨後，警方又在垃圾箱里找到了胳膊和腿，以及小狗的屍體，但是手掌、腳掌和頭部依然不知所蹤。
當天晚些時候，裝有一隻人腳的郵包，被送到了位於渥太華的加拿大保守黨總部。
包裹里還附帶了一首詩：
Roses are red.
Violets are blue.
The Police will need
dental file to identify you, bitch.
玫瑰是紅色的
紫羅蘭是藍色的
警方會需要牙齒檔案才能辨識你的身份，賤人。
而另一個裝有一隻斷掌的郵包，被寄往加拿大自由黨總部。
毫無疑問，他想要一舉成名。
而在他喬裝逃往法國之前，他早就在視頻里偷偷透露了他的行蹤。
大家有注意到，在那段視頻中，牆上貼著一張海報嗎？
那正是電影《卡薩布蘭卡》（又譯《北非諜影》）的海報。
在這部電影的結尾，亨弗萊·鮑嘉飾演的男主角對英格麗·褒曼飾演的女主角說過一句話，「我們永遠都會懷念巴黎。」
不過，他在巴黎逗留的那幾天，巴黎警方並沒有抓到他。
隨後，他從巴黎飛到了柏林。6月4號，他在柏林的一家網吧被德國警方逮捕。
而他之所以被網吧老闆發現，就是因為他明目張胆地在網上查看他的通緝照。
在他被遣返回國的那一天，他的臉上甚至還帶著微笑。由此可見，他沒有一絲懼怕，反而非常享受出名所帶來的快感。
雖然他落網了，但在這場遊戲中，他認為自己才是最終的贏家。
純粹的惡和平庸之惡
生活中和盧卡接觸過的人，很難把他和如今這個變態殺人狂聯繫在一起。
他的媽媽、他曾經的律師以及他在逃往過程中接觸的陌生人都認為，他是一個溫柔且脆弱的人。
就連負責這起案件的蒙特利爾警察都說，「他很矮小，很脆弱，也很有禮貌，這個人一點也不可怕。」
盧卡從小熱愛電影，家裡有很多他的藏碟。
16歲時，他離家前往多倫多，想要成為一名模特和演員，但事業一直沒有起色。
於是，他轉行成為一名男妓。他靠這一行賺了很多錢，但也經常遇到一些提出無理要求的奇葩客人。
有一天，他告訴他媽媽，一個叫曼尼的人強迫他虐貓並拍成視頻，如果不照做或者報警，他的生命將會有危險。
他還在幾年前尋求過一位律師的幫助，說曼尼總是陰魂不散，還經常毒打他。
而這一次，他還聲稱，就是曼尼指使他殺害林俊的。
就在警方調查曼尼的時候，人肉小組對這個說法並不買賬。
前面說過，盧卡是一個影迷。他曾經送給他媽媽一個鑰匙鏈，上面掛著一張《本能》（又譯《第六感追緝令》）的電影海報。
而人肉小組發現，他曾經用過一個小號，名字叫做「K Tramell」，恰好是莎朗·斯通在電影《本能》里扮演的女主角——Catherine Tramell的名字縮寫。
而她在電影中的前男友，就叫曼尼。
在這部電影中，女主角同樣是把男友綁在了床上，然後用冰錐殺死了他。
盧卡殺害林俊的時候，完完全全是在模仿這部電影。
不僅如此，就連他被捕入獄後，依然還在模仿女主角的一舉一動。
模仿她抽煙：
模仿她的坐姿：
由此我們可以想像，他為了實現他人生中這個「完美結局」，策划了多少年。
在這個流行文化和成名是王道的世界，他終於成了一個聞名世界的巨星。他主演了一部自導自演的電影，而他是這部電影絕對的主角。
警方試圖找到他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的理由，他們不相信，一個人可以沒有緣由地作惡。
而在主頁君看來，世界上就是存在一種純粹的惡，你很難用普通人的人性去剖析他們。
2014年12月23日，盧卡所犯的一級謀殺等五項罪名成立，被判處無期徒刑，25年內不可獲假釋。
這個判決結果，對他沒有造成任何打擊，相反，他在監獄裡過得相當滋潤。
2015年，他在加拿大一家專門為囚犯開設的相親網站上刊登自己的交友信息，一周左右的時間，他就找到了意中人。
2017年，他在母親的見證下，與同樣是殺人犯的獄友結婚。
而此案的另一位主角，來自武漢的中國留學生林俊，生命卻永遠地定格在了33歲。
從小父母離異，林俊由母親獨自撫養長大，舅舅說，外甥為人本分而且很孝順，「他可以什麼都不要，但一定要自己的父母過得好。」
他是持有楓葉卡的新移民，在康考迪亞大學學習計算機專業，課後他在一家便利店做收銀員，老闆表示，他非常負責任、而且待人謙恭有禮。
在康考迪亞大學就讀期間，一位老師問大家的人生目標，同學的回答都是為了掙錢，只有他一個人回答：「是為了找到真愛」。
他還特別喜歡貓，自己就養了一隻。
他本該在加拿大有著光明的前途，卻以這種方式被划上了生命的句點。
不僅如此，在他死後，依然有流言在對他和他家人帶來傷害。
許多人用「約炮」「SM」來惡意揣測他的行為，有人藉此來污名化同性戀群體，一些媒體也為了流量，營造一些獵奇的話題。
除此之外，還有那些圍觀的人。事情發生後，無數國內同胞難掩興奮地在網上「求資源」，好像這是一個重口味的黃片。他們沒有意識到：生命應該得到尊重，而不是被如此消費。
這些人，雖然可能是無意識地作惡，也不會有律法來懲罰他們，但這種常見於生活的「平庸之惡」，更加值得我們反思和警惕。
在這起兇案的現場，盧卡留了一句話，「如果你不喜歡鏡子中的你，那就別照鏡子，我不在乎。」
雖然迪安娜一直沒有搞懂這句話的含義，但這句話像是在拷問她自己：她在尋求「正義」的時候，是否也在幫著作惡？
即便沒有那次抓錯人導致對方自殺的意外事件，他們一次又一次地人肉，其實更像是中了盧卡的圈套，配合他演完了這場「大戲」。
也許，正是他們一次次滿足了他的自戀慾望，才讓他變本加厲，從而導致他去殺人。
影片的最後，迪安娜望向觀眾：正在看這部紀錄片的你，難道也是共犯？
我們雖然不是這起案件的共犯，但如果下一次，我們用情緒驅動自己，在社交網路上點贊、評論、轉發，打著正義的旗號宣洩憤怒……
那麼毫無疑問，我們也有可能成為犯下「平庸之惡」的共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