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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飛CEO彭斌:感謝有大疆這樣的對手

採訪整理 | 麻策

編輯 | 趙艷秋

極飛被視為大疆殺不死的對手。在大疆所向披靡的無人機市場,極飛開闢了一條基於農業的求生之路,並崛起成為排頭兵。當面對一個強大的對手,彭斌說,就像賽車,兩輛車結伴而行,永遠不會誰落誰太多。這就是競爭的好處。

無人機市場的戰爭遠未結束。在10月底的年度發布會後,晚上九點多鐘,參加慶功酒會的人潮已經退去,彭斌終於有時間停下來喘口氣。「從朋友圈來看,」他墊了口蛋糕說,「今天效果不錯。」

極飛是農業無人機領域的先行者,後遭遇了無人機廠商大疆的瘋狂反撲。航拍市場大疆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全球老大了,但在農業無人機市場,這個被視為機會最大的行業應用領域,極飛卻是它的心頭之患。

極飛的主力產品以P命名,是極飛創始人彭斌「彭」的首字母。大疆農業也是創始人汪滔親自抓的業務,農業機型以T命名,據傳是「滔」的代表。兩家公司,兩個創始人,身上有迥然不同的特質。

在外界評價中,彭斌更接地氣,沒事就會開著車,帶上一些配件,到農民中去打成一片。汪滔要神秘得多,天馬行空,甚少露面。兩人亦敵亦友,互相屏蔽了朋友圈。

大疆以技術和研發能力著稱,極飛有敏銳的市場嗅覺,並總能出其不意。

AI財經社=AI

彭斌=PB

退讓不是失敗

AI:當你聽說有人只知道大疆沒聽過極飛,你會介意嗎?

PB:我會認為Marketing團隊做的還不夠,沒有講述好極飛和別人的不同,以及我們的想法。另外,從大眾層面思考,假如華為說要做農業無人機,雖然我們明顯做的要早也有價值得多,但很多人還是認識華為不認識極飛。

這就是品牌的價值。增加我們在客戶心中的位置,是一個任重道遠的事。話說回來,如果極飛今天要是從農業領域跨界做別的,比如農業物聯網,可能也會把其中一些不錯的公司給摁住,存在這樣的可能性。

AI:總被拿來跟大疆做對比,很多事會被賦予一些特殊意義,比如5年前從消費機轉做農業,有人會解讀成是大疆的勝利。

PB:我看到過一些,也會被競爭對手拿去做PR,成王敗寇。

但我從另外一個維度思考,這幾年我開車在中國走了十三四萬公里,幾乎去過所有省份,有一次我從銀川過到陝西,我是在西安念的大學,但是陝北我還是第一次去,看到那種典型的黃土高原地貌,我腦海浮現的是戰略的縱深,想到的是當年紅軍退守大西北的智慧。這個地方是戰略縱深最後的路,易守難攻,再往後退一百公里就到我們古代說的塞外了。

一家公司所做出的退讓,到什麼程度上,這個非常重要。航拍不如人家,不做航拍,不代表你不做無人機。如果你不做無人機轉做無人車去了,那就是失敗。

AI:那時候看著大疆在消費級市場所向披靡,你什麼感受?

PB:有壓力是肯定的。大疆在多旋翼領域裡成為王者之前,極飛是這個領域最大的公司。後來我自己有幾個總結:第一,當時公司不現代化。沒有董事會,沒有契約體系,說白了就是你一個人的公司,沒人願意來。第二,對資本的迎接不夠,總覺得資本太邪惡了。事實上錯了,資本都是聰明的,當時沒這個心態。

如果我們提前融資幾百萬美元,根本就不會有後邊這麼多事。後來看著別人成長,思考自己存在哪些問題,改正。融資之後,確定方向,內部說做航拍,我說不要,航拍是一個很好的市場,但是它只是一個方向而已。

我們把無人機分為四個品類:空中成像,包括航拍、測繪;精準投放,農業是精準投放,投飼料投化肥;空中表演,燈光秀;高效調度,物流。我們是精準投放的公司,占第二大類。

AI:誘惑很多,6年來極飛只做農業沒想過別的?

PB:創業最難兩件事。第一,你能不能找到一個安放自己野心的地方。第二,找到了安放野心的地方能否全力以赴。

我們去新疆了解棉花種植,一畝棉花總種植成本要1600元,但一畝棉花一年才50元的農藥錢,打葯20元,一共70元錢,只佔很小的一部分。這麼小的部分就能爆發出這麼大的一個市場來,那麼農業市場巨大。我們不把自己定位成無人機公司,而是農業科技公司,不是想避開競爭,無人機是一個很窄的行業,農業是一個巨大的行業。

感謝有大疆這樣的對手

AI:你喜歡到田間地頭裡去,這對你做公司有什麼影響?

PB:影響巨大。每個行業都有Know-How,不可能坐在辦公室里想像的到,不去一線就沒法創新,只能Copy。極飛在2016年最先採用插拔電池和藥箱,這件事在去年被Copy了。為什麼要插拔,因為作業時需要頻繁更換,插拔節省時間提高效率,這是你到農田去才能發現的。

很多客戶買我們的設備回家去,他們放鞭炮,我感到震撼,就跟他買輛車一樣。甚至是一家人吃飯的飯碗。2018年7月,我去河南一個用戶家,家徒四壁,他借錢買了我們一個二手的飛機。問他為什麼買我們的飛機,他說在網上查了,這東西來錢快。我當時心理壓力巨大,這要掙不到錢可咋辦。

從那之後,我每次去,車上都會帶一些配件。我說不能送你飛機,你應該通過自己的勤勞致富,但是我可以送一些小配件。2019年我還回訪過他,已經有三台飛機了,組了一支小隊,我特別有成就感。

跟一線接觸的本身也是我們對行業用戶需求理解的過程。我的這個行為肯定也影響了極飛很多產品經理。

AI:可能有人覺得,我沒必要親自下地,我只要複製你就有機會超越你。

PB:我不認為創新不會被Copy,我經常告訴研發,一項創新只是續命9~12個月,和我們玩街機是一樣的,投個幣,續命而已,你要想下個幣從哪來。我們就是這種狀態,不斷創新,而不是糾結被抄襲,沒用的。

如果面對的是三四流的公司,它超越不了我們。但你面對一個研發實力很強的公司,就應該正視它。不停地去創新,創新完迅速佔領市場。我們能得以生存就是這樣。

AI:應該會感到不爽?

PB:肯定會有,但想想也是為行業做貢獻。

AI:極飛、大疆是風格完全不同的企業,大疆要強勢得多,也更有攻擊性。

PB:對。如果你的著眼點在對手身上,那麼你就是攻擊型。但如果你的著眼點在你追求的目標上,這兩個邏輯是不一樣的。

新司機剛學會開車的時候,眼睛全在引擎蓋前面,開得慢且不穩。老司機眼睛盯的是200米以外,還要思考,前面這個車開過來和我的車交匯的時候會如何,著眼點不同,行為舉止也是不一樣的。

AI:Justin(極飛聯合創始人)說感謝有大疆這樣的對手。

PB:我和他觀點一致。我很尊重他們的一個原因是,他們是一家偉大的技術公司,而我是技術人員。過去這麼多年極少有技術非常強的公司出現,之前我見的最多的是模式創新。有一家技術公司成長,從技術的維度競爭獲得全球的市場份額,這個必須點贊。

我在公司內部說要重視對手。還是以開車為例,如果是兩輛車結伴而行,永遠不會誰落誰太多。如果不結伴,失去了參照物就都會變得盲目。這就是競爭的好處。

AI:你們在農業領域有起色後,大疆沒找過來想收購嗎?

PB:收購還是收割?我覺得用後面這個詞更好。強勢不會收購的,它認為它無所不能,踩死你就完了。但它錯了,極飛幾百萬元營收的時候說踩死我還可能,但是我都快百億元營收了。

AI:競爭歸競爭,你和汪滔見面會避開一些問題嗎?

PB:不會刻意迴避。但是我們兩個朋友圈是互相屏蔽的。他先屏蔽的我,我後來也屏蔽了他。

AI:現在見面還是朋友的狀態嗎?

PB:不能算熟悉的朋友。

AI:以前算熟悉嗎?

PB:算是不錯的朋友,經常在QQ上聊創業環境,也互相鼓勵。

三年一次變革

AI:談談你從年輕的自己身上學到了什麼。

PB:不是越早創業你就能越早成功,是合適的時機,抓住合適的機會。做一百萬元的生意,開個煎餅果子攤就可以了,有個手藝,勤奮點就行。做一千萬元的生意,你得有個團隊,有三五個、十來個人,足矣。做上億元的生意,得有個紅利期,有個技術顛覆的時間點。

極飛抓住的社會紅利,除了無人機技術紅利,還有中國農業的人口紅利,農村人口都往城裡走,這個是反向紅利。

AI:過去極飛還是一個小作坊,怎麼慢慢長到今天?

PB:創業12年時間裡,大概每3~4年就有一次公司大的變革。2007~2010年是整個極飛創業的懵懂期,當時我20多歲,創業是因為興趣,沒有什麼商業邏輯,就幾個朋友,真的是借遍了所有錢。

2010年極飛已經開始賺錢了,靠賣飛控和X650飛機,一年有一千多萬元收入,2011年達到兩千萬元,當時都有一種想抱頭痛哭的感覺。我們不會搞商務,賣設備就是掛淘寶,還刷一些國外的論壇。

2011~2014年是第二個階段,公司掙錢人的心態不一樣了。內部有人開始嫌棄這個行業太小,要干點大事。更重要的是說從一個工作室,變成一個公司,要從公司的維度思考問題。在那之前我的股份100%。搞開放,去融資。融了第一筆錢,500萬美元,那時候沒見過那麼多錢。然後定願景,那兩年我們做過很多事情,2014年給順豐做了一年多的無人機快遞業務,也做過電力巡線,農業植保只是其中一塊。

那一年公司改造第一步完成,有了期權池,有投資人來了,有了董事會。我們判斷商用無人機會先從農業開始。農田就飛兩三米高,掉下來掉到農田裡,風險最低,法律最容易過,並且開始補貼了。我們就做了一年的試點,瞎子摸象,做了直營植保隊。一畝地8~10塊錢。這是第三次極飛的轉型,幹了2年。

一直到2016年末,我又跑了一大圈,有些客戶跟我講,飛機賣給我一台唄。我說以前賣為什麼不買,他們說你們直營植保隊50畝以下嫌小不接,我問願意多少錢買,10萬元左右是可以的。同年末我們就發布租和售的服務。那一年,營收瞬間從幾百萬元漲到了一億元以上。市場就爆發了。

AI:大疆也來了。

PB:我們報10萬元,大疆報7萬元;我們報7萬元,大疆報5萬元。所以有個玩笑:極飛說,我們高精準對位。大疆說,我便宜。極飛說,我自主飛行。大疆說,我便宜。用這個方式,大疆一腳插進農業。

今年,我們經銷商渠道網路、銷售體系、設備銷量、用戶口碑、行業地位基本達到一個高度。今年就是我們下一個3年的開始。我說鄭濤(極飛VP)還記得嗎?2013年10月,我們在新疆沙漠里宿營了一晚,塔克拉瑪干沙漠,塔里木河旁邊,我們幾個喝多了,躺著看著漫天的星辰,然後說我們的目標是讓新疆農田飛滿我們的無人機。

到了今年,大半數以上的農田機采棉都是我們的無人機服務的。過去6年時間,我們把一個沒有的產品,變成一個規模應用的普世化產品,我跟他說,我有一個更重要的使命交給你,讓農田更智能。

AI:新的調整?

PB:極飛今年開始要進入新階段,從純技術創新要轉到企業運作效率和技術創新相輔相成的階段。這是極飛下一個3年的目標。我們要從10億元向100億元營收邁進,只靠技術創新是不行的,必須管理、文化、價值觀構建全部跟上。

我也很理解為什麼很多創業公司熬不過3年,其實是沒有自我顛覆的能力,賺錢了就分崩離析了,分配不均,沒有那個膽識和魄力拿出利益給大家去分享。

AI:有人離開過你嗎?

PB:我們元老同事特別多,離開的比較少,離開有兩種可能,一是你跑得比公司快,二是公司跑得比你快。往往都是第二種。

AI:大疆早期的創業元老走的差不多了。

PB:我也總結過,深圳是快模式。深圳的人工成本大致比廣州高三分之一。比如我們工程師的平均月薪假定是20K的話,那深圳可能得30K,越高意味著你要更快。

廣州這種情況好多了。大部分研發團隊都可以買得起房子。但有時候我們招聘高素質硬體工程師還是比較難的。我有個老外朋友來,他說你們這個城市怎麼高樓和矮房在一起,我說這就是廣州的不同,很多城中村,地征不下來就不征了,所以廣州是這一塊那一塊。我們公司最基礎的拿三五千塊錢工資的同事,和我們拿幾十萬年薪的同事,他們住的離公司的半徑基本一樣,好多剛畢業的同事住附近城中村。這個非常重要。收入越高還有車,投入工作越多;收入越低通勤越遠,都在路上,投入工作越少,成長空間越窄。

我喜歡廣州多過深圳,因為它能給這家公司里的人帶來安穩,而不是疲於奔命。我們的企業文化有句話從阿里巴巴學來的,叫認真工作、快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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