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爐夜話｜90後同窗相聚談前程：焦慮也意味著成熟
因為一個同學春節前結婚，我們幾個同窗提前聚在了一起。澎湃新聞記者 趙思維 圖
【編者按】
又逢一年辭舊迎新時。此刻不論你身在何處，相信都會與家人團聚、和老友重逢。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家鄉，你會有什麼發現和感觸？難得的相聚，大家坐在一起又會聊些什麼？
2020年新春之際，澎湃新聞推出「圍爐夜話」專題。區別於浮光掠影式的簡單記錄和宏大敘事，我們希望呈現的、似乎是碎片般的景象，但又意味深長，蘊含著這個國家的另一些細節。
距離庚子鼠年還有整整十天，因為哥們大黃的婚禮，我們兄弟三人從四面八方趕回，得以在西安相聚。
我、名城、大黃、老馬，四人是高中同學，一路玩上來，因為懂得分享和理解，讓這份同窗之誼加持為彌足珍貴的兄弟情，彼此守望珍惜。
大黃是貨真價實的「95後」男孩，豪爽、平易熱情、笑起來眼睛眯成了縫，是外人對他的印象。因為家中有兩個親姐，父母將家庭未來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以至於他常常給我們訴苦「壓力很大」。但在我們看來，他的所慮顯得有些多餘，父母早早便在省城西安給他安置了新房，他也有了一輛品牌轎車，更重要的是有一個愛他的媳婦。他們兩人經熟人介紹，相戀幾年，兩家最終喜結「秦晉之好」。
當天的婚禮，按照我們當地風俗，辦得很隆重，賓客臉上兜不住的羨慕之情。
「責任更大了。」夜談時，大黃對於婚姻，多次提及「責任」二字，言語間對今後生活充滿希冀，又夾雜著一絲焦慮。
「今年你們過得咋樣？」大黃髮問我們。
「我和總理握手了，雖然只拍到我的胳膊。」在某985高校讀計算機科學研究生的名城似乎想通過這個故事說明自己的學術生涯起步順利。的確，今年對他來說，順順噹噹，遇到一個學術大牛，導師又待學生溫和寬厚，名城自嘲「修來的福氣」。
老馬聽著故事，這位在北部戰區某部服役的一期士官一反往日嘻哈活潑的狀態，神情頓了頓，並沒有很快接上話。待見他人都轉頭看著他，才吐出來一句話，「我該回地方還是繼續待在部隊？」
一個很現實的話題，老馬的一期士官在今年夏季就要到期，按照家裡人的想法，他應該繼續待在部隊鍛煉。老馬畢竟在軍營待了幾年，在情感上有所眷戀，但他又害怕自己在部隊待得久了，回來後與社會脫節，想早點回到地方找一份事情干。
大家陷入沉默，似乎並沒有一個很好的答案來回應他。
關中平原的冬季溫差很大，來自西伯利亞的寒冷空氣邁不過秦嶺，便將積攢的寒氣撒氣在平原上，呼呼地打在人臉上，生冷的疼。幸虧有空調和電褥子的存在，這寒氣也就肆虐在房外罷了。
他們似乎很期待從我口中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我過得很好。」我也很想痛痛快快地這樣說下去，但話在嘴邊，又感到有什麼東西在將這句話往回拉。便在這句話中加了個挺字，「挺好的」，算是一句交代。
2019年，我從校園走向職場，從事我熱愛的新聞行業，新鮮感、激情、對美好未來的展望，大部分的時候我的情緒是一種積極向上的狀態，雖有過迷茫，但很快會調整過來。加了個「挺」字，是因為一個人遠離家鄉，在大城市工作生活，未來的不確定性會顯得有些沉重，所以夜深人靜時總會難免想念家人和故土。
說話間，熱騰騰的關中臊子面上來了，這是在外關中人最想念的美食，對美食的渴念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對家鄉的思念。
秦人好面，俗話說，「三天不吃面，渾身不舒坦；十天不吃面，心慌打亂轉。」正宗的臊子面具有「薄、勁、光；煎、稀、汪；酸、辣、香」九大特點。挑起筷頭，滋溜溜「吸」一口酸香可口的臊子面下肚，煩愁都暫時拋到了腦後。
「咱們幾個人為啥一直能關係這麼好？」吃完一碗面的老馬冷不丁蹦出一句話。
「知足、懂分享。」名城接上了話。
我接著說道，是啊，你看名城現在學業有成，以後找個好工作不成問題；大黃有房有車還有媳婦；老馬在部隊鍛煉好了身體，也長了見識，懂得如何做事，這也是財富。
「我們現在的焦慮其實意味著我們成熟了，不是嗎？」我故作深沉地說道，偷偷瞥了大家一眼，幸好大家都點頭贊同我這個觀點，不然免不了尷尬。
也許是聊天的氛圍讓心裡暖和，也許是幾碗面下肚讓腸胃舒坦，一向自詡為最有情調工科男的名城詩意大發，現場賦打油詩一首：
「寒冬相聚喜開懷，兄弟四人情難捨。知足常樂向未來，猶如酸香臊子面。」語罷，他又拿起了筷子。
頓時，屋裡鬨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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