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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剎仙子正要施出峨嵋鎮山絕藝「少清劍法」來

 雲龍一現見到是他,心中殺氣頓往上騰,再聽他說出這番話來,不由怒極反笑,仰天一個哈哈,笑聲直衝雲霄,那些窗格子,更被震得「格格」作響,群雄大驚失色,而餘光明更是心中忐忑,頓感不妙。  雲龍一現笑罷,對諸葛明說道:「這位想是貴堡總管,堡主真箇教導有方,他竟能說出這番話來—─」他話猶未完.便已身形一幌,有如鬼魅般的閃到癩皮狗面前。  癩皮狗正在嚇得想要後退之際,只見眼前一花,他忙大喝一聲,一個坐馬式,「黑虎偷心」,握拳向前搗去。  雲龍一現冷笑一聲,右手一晃一抓,已自將他搗出的右臂抓住。  借著這一招之勢,便將癩皮狗穴道點上七處,長笑一聲,用力一摔。  癩皮狗一個身子,飛快地撞到諸葛明身上,慘嗥聲里,諸葛明一把將他接住。  只見他臉上汗珠滴落,肌肉抽搐在一起,口中慘叫連連,臉上布滿痛苦的表情。  諸葛明一看,知他已被雲龍一現點中了穴道,連忙伸手想替他解開時,那知手才碰到他的皮膚,他便慘嗥直叫。  雲龍一現冷冷道:「他已被我用獨門搜陰手法點了穴道,非至痛苦輾轉,慘叫七日之後,方會全身潰爛而死。」他這話是一字一字的說出,令人聽了不禁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諸葛明怒道:「尊駕如此殘忍,不怕激起公憤?」  雲龍一現道:「對付此種人,何須厚道?」  他頓了頓又道:「哼!今日我雲龍一現到這裡來,就是要清算舊帳,你們那一個敢架梁,就一概算上。」  他雙目一睜,怒視周圍諸人,目光有如電閃般直射入那些人的心底,有些人為他目光所懾,都低下頭來。  諸葛明付道:「我什麼時候惹上這個仇人?莫不是那次——」他開口問道:「尊駕可是姓公孫?」  雲龍一現怔道:「什麼公孫不公孫的,你問這個是什麽意思?」  無影行空諸葛明道:「那麽尊駕與敝堡有何仇恨?」他見對方目光懾人,知道難於對付,自己後援末到,正好用話拖延時間。  那些旁立群雄,見無影行空這等軟弱,心中都感憤然。  先前那個高大老者,此時忿然地站出來道:「尊駕武功縱然高強,但也用不著在此撒野,我散手金剛到要領教尊駕高招。」  他向諸葛明招呼了一聲,便單掌一立,左手撫肘,目光凝視著雲龍一現。  雲龍一現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何人?」語氣冷峻之極。  散手金剛氣極哈哈一聲道:「我敬手金剛高則彬,行走江湖三十多年來,尚沒有人敢如此藐視我,今天……」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散手金剛,出身少林俗家弟子,以一手小金剛散手的掌上功夫,打遍大江以南,尚無敵手。  是以威名得以歷久不墜,此次他是接到無影行空諸葛明的喜帖,趕來想喝杯喜酒,那料傍晚剛到,晚上便碰上這事。  他見到雲龍一現那種狂妄之態,簡直無視於天下武林人物,所以忍不住出來了。  且說雲龍一現見這老者如此激怒,心中不由有些不忍,他說道:「現在你既要架梁,那麽我就領教你幾招絕學,但我們預先說在前頭,我若在五招之內將你敗在手下,那時你可要即刻離開這裡——」他因看這散手金剛目光善良,而且年紀那麽大了,所以想藉機放過他,才說出這個辦法來。  但是他的話方一出口,那些人登時紛紛嘩然,而散手金剛更是氣得全身發抖,他囁囁的蠕動著嘴唇,好久方始迸出一個字來道:「好!」  說完右腳一滑,欺近雲龍一現面前,大喝一聲道:「看招!」聲音中,他雙掌已挾著渾厚的掌勁,直劈過去,其勢威猛無儔。  雲龍一現一聲輕哼,身子一個旋轉,像風車樣的轉到散手金剛背後,同時口中數道:  「第一招!」  散手金剛一招方出,已不見敵影,連忙一收掌力,大喝一聲,身子一個橫轉,右腳後撤,整個狂風暴雨似的掌勁,向後掃到,他那魁梧的身子,硬硬的扭了過來,已成了一個弧形。  這正是小金剛散手中的「回馬托山」,其威力足可開山劈石。  雲龍一現見他變招快速,氣勢驚人,心中暗贊聲道:「外門功夫,他可已到絕頂了。」  他心中在想,身子可毫不怠慢,虛按一掌,借著來掌掌力,把身子飛起兩丈多高,已避開那排山倒海的掌風。  在空中,他迴旋了一圈,叫道:「第二招!」語聲中,他已降落在離散手金剛五尺之外。  散手金剛見他飛在空中,尚能吐氣開聲,不禁駭然,他穩著勢子,一見雲龍一現降落在地,即右腿一抬,斜斜踏去,借勢中,身形飛起五尺。  右掌一橫,左拳作「衝天炮」式,向著雲龍一現下顎打去。  雲龍一現仍不還招,他身於向後一仰,「金鯉倒穿波」,倒穿出三尺之外,一面口中叫道:「第三招!」  那知他一個身子還未站起,散手金剛便已跟進,右掌斜斜一摔,左拳向下一壓,分打雲龍一現胸部、小腹兩處,端的是快速凌厲。  雲龍一現那會被對方打上,只見他在急忙中,右手撐地,身子橫橫的打個轉,便輕易地將來招讓過,他叫道:「第四招啦!」  散手金剛此時面色鐵青,他喝道:「儘是躲避,算什麼功夫。」喝聲未斷,他踏步向前,傾全身之勁,雙拳直撞,其勢更甚於前面四招。  雲龍一現說聲:「好!」  他將右手長袍向前輕拂,朝著那股甚於山崩的兇猛拳風迎去,其勢從容。  沒有看見什麽威勢,也沒有聽見什麽聲響。  此時旁人都睜大了眼睛,連氣也不敢大喘,盯住他們的決鬥。  彷彿兩人的掌力,膠住了一會,散手金剛突然臉上一紅,說了聲:「罷了!罷了!」他向無影行空諸葛明拱一拱手,便頭也不回的躍出二丈之外,幾個起落,消失在堡門外。  雲龍一現也將袖袍輕輕垂下,臉上仍然沒有表情,兩眼盯住了諸葛明。  群雄都被攪得莫名其妙的,不明白其所以然。  原來剛才散手金剛盡出全身功力,以小金剛散手的剛猛掌力,向前撞去。  他掌勢方出,便覺一股陰柔之力,包了上來,而他的這股掌力便有若泥牛入海,只覺所到之處,輕飄飄的毫無著力之處。  他登時心中大驚,忙將掌力收回,但是只覺得雙掌已被粘住,根本動彈不得。  他抬頭一看,見雲龍一現僅右袖虛揮,而臉上竟帶著笑容,那笑容里並沒有絲毫譏諷之意,只是一片誠懇和善意。  他到此方知這雲龍一現的一身功夫,已至爐火純青的絕頂地步,因此不禁駭然色變。  僅一剎那間,他便覺束縛一疏,於是他飛快地收回雙掌,再也無顏留在這裡了。  他方一走,那諸葛明笑道:「尊駕好深的流雲飛袖絕技。」  雲龍一現冷笑道:「流雲飛鈾?這是流雲飛袖嗎?」  他哈哈一笑後,倏地一沉面容道:「今天我雲龍一現可要大開殺戒,就拿你先來試招罷!」他心中那些鬱積的憤恨,愈來愈濃,差不多要使他窒息。  他心情一陣陣的激動,腦子裡除了殺!殺!殺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意念了。  那些人被他這種狂妄的態度激怒了,此時紛紛抽出兵器,喝叱聲中,一個手拿長劍的年青人走了上來,他道:「朋友,你這樣豈非太狂了……」  雲龍一現身里熱血翻騰,臉色變為通紅,眼中精光四射,竟把這青年人的話給嚇回去了。  他對著這年輕人吼道:「回去!不要來送死。」  因為他自覺此時必須發泄一頓,方才能使心情輕鬆,而他又不忍這人如此年青便喪身自己掌下,所以才叱之離開。  但這青年劍客正是甫入江湖的華山弟子,他怒道:「我華山劍客王靖,豈是怕你?」喝聲中,長劍一領,左手一揚,一道青光射到雲龍一現胸前「幽門穴」,招式快捷。  雲龍一現聽他報名王靖,腦中飛快地一轉,再仔細一瞧,正是自己三年前上華山時,被他叱下山的年青人。  登時舊仇新恨俱被勾起,不由冷笑一聲道:「來得好。」  僅見他身形一側,右肘一橫,便將來勢封住,緊接著右手五指箕張,抓向來劍,招式有若電閃。  華山劍客王靖只覺虎口一麻,長劍便已離手,他大驚之下連忙滑後兩步,左拳橫置胸前,右拳擋在面門,這正是「伏虎拳」中的第二招「虎威凜凜」。  雲龍一現見他擺出這個架式,他冷哼一聲,倒拿著那枝長劍,手腕一振,「嗆啷」一聲,長劍已折斷為三截,掉在地上。  他身形一晃,右掌飛快地使出一招,朝王靖當胸擊去,招式快捷,但看來輕飄飄的毫無勁力。  王靖一看來招,心中大驚,他慌忙使出「伏虎拳」中第四招「黑虎探爪」,想擋住來勢。  那知對方巧妙地躍起兩尺,原式不變的,便將他這招「黑虎探爪」破去,他來不及變招,就已中拳倒地。  華山劍客王靖滿嘴鮮血向外汨汨地流出,但他仍然掙扎著問道:「你這招……是『虎……嘯……山……林』?」他見到雲龍一現點了點頭,方才眼睛一閉,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原來雲龍一現使出的這招「虎嘯山林」﹂,正是華山鎮山絕藝「伏虎拳」中的一招,但被他上移兩尺,便奧妙地增加了很大的威力,而將本是破解這招「虎嘯山林」的「黑虎探爪」反給破去了。  所以華山劍客王靖將死之際,仍不能瞑目,非要問清了,方始閉目而亡。  雲龍一現此時眼中煞光畢露,雙袖一揮,騰空飛起四丈多高,身在空中,四肢一張,撲向無影行空諸葛明,神威凜凜,有若天神臨凡。  無影行空頓見一陣凌厲的風聲,巳先他而至,忙一提真氣,躍開三丈外地上,雙掌一交,仰首凝視空中。  那知雲龍一現身形在空中一頓,然後四肢一縮一彈,又美妙地轉了個彎,撲向諸葛明。  諸葛明一見大驚道:「你可是崑崙弟子,這是雲龍大八式呀!」  雲龍一現長嘯一聲,在諸葛明頭上盤旋了兩匝,便張開了四肢,罩向諸葛明。  諸葛明只見眼前無數掌影、腿影,指向自己全身每一個穴道。  他連忙身形一矮,將長劍拔出,飛快地刺出一劍。劍尖抖顫著,幻化出無數個光影,抵住罩下的雲龍一現。  雲龍一現在空中,見到他臉色突地莊重起來,長劍僅一揮,頓覺眼前一花,儘是白閃閃的劍光,已將諸葛明的身子給裹住了。  他喝道:「好!」  登時只見他身於一轉一折,已飄了開去,離開諸葛明五步之遙,凝視著諸葛明。  此時人群中,突有人驚呼道:「這是崆峒伏魔劍法!」  雲龍一現一聽之下,想起了在中條山,群雄圍攻巧手追魂的往事。  他彷佛看到了父親吃力的閃躲著敵人出擊,臉上儘是鮮血,身上儘是傷痕……而那些人中有著崆峒派的在內,當然一定有使出伏魔劍法……  他長吟一聲,眼中已現濕潤——  低下了頭,他默默的祈禱一下,便拔出了長劍,一個飛身躍到諸葛明面前,長劍斜出一招,抖出一片光影,罩住對方「天突」、「承漿」、「晴明」三大穴。  他這撤劍、飛身、出招,可是一氣呵成,毫無拖泥帶水之感。  無影行空見來招有如電掣,飛快的便刺到自己面門要穴,連忙長劍一引將來招封住,劍尖斜點,已招呼到對方手臂之「曲池」穴上。  雲龍一現身子一晃,長劍收回,走偏鋒犀利的剌出一劍,一縷劍光直奔對方右脅。  他默禱道:「爸,我一定要用你的『追魂十二巧打』來把『伏魔劍法』給破掉。」  無影行空一豎長劍,飛快地一封,便又將對方來招封住……  他們這一交上手,轉瞬已十招過去。  雲龍一現劍走偏鋒,仗著他的輕功,滿場遊走,迅捷出招,而又很快地收招。  而諸葛明則是大開大合,貌相莊嚴端正,但是因他本性不正,心術太差,故無以駕馭此等純正大方之劍招,使出時,總會被雲龍一現給逼得回劍自保—─此時雲龍一現怒吼一聲,身子滑近,飛快地長劍伸出,刷!刷!刷的連環三招,剌向諸葛明。  他劍上貫注了真力,刺出之時,劃開了空氣,發出「嗤嗤」之聲,而且劍上光芒伸縮不定……  諸葛明將手中長劍,使出一招「道高魔消」,劍光排出兩層劍幕,緊緊砸住自己。  但是由雲龍一現劍上湧出的如山劍氣,卻使他身形抵擋不住,只聽「噗!」「噗!」  「噗!」三聲內力相撞之聲,諸葛明已退出了四尺之外。  此時,只見雲龍一現躍起二丈,長劍急削,一連使出「魂飛魄散」、「魄落九淵」、「魅影幢幢」等三大招,每招三式,一共九式,有如狂風掃落葉似的,一片漫天劍影罩向諸葛明。  諸葛明神智方定,便見眼前一片劍光,大驚之下,他只得又使比那招「道高魔消」來,把自己一個身子,藏在密密劍幕之內。  雲龍一現使到第三連環招「魅影幢幢」時,他大喝一聲道:「撒劍!」  應聲里,一溜白光飛上半空,遠遠的掉落在三丈之外。  諸葛明一怔之下,急忙一掠身子,躍起空中—─正當此時一聲有如悶雷似的大喝從堡後傳來,一個灰色人影掣電樣的飛馳而來。  諸葛明一見喜道:「師叔祖快……」  他的話猶未說完,已被一把長劍當胸剌穿,在空中慘嗥一聲,便急速的墜落在地上,仰天摔倒著,那把長劍整支剌穿他的胸背,鮮血汨汨流出……  原來雲龍一現在他躍起時,便反身一招「無常倒頭」,將長劍脫手拋去,挾著悠悠風聲,直奔諸葛明。  而諸葛明卻因見到那飛奔而來的人,心中一陣欣喜,以致耳目失靈,待他覺出風聲時,便已來不及,被長劍透體而過,叫都未叫一聲,便死去了。  群雄大驚,立即紛紛躍到諸葛明屍體旁,俊郎君更哭倒在地,慘呼道:「爸爸……」  此時那飛馳而來的灰色人影,早就看到諸葛明被飛劍剌穿,他大叫一聲,有如裂帛,自七八丈之外,僅一個起落,便躍到雲龍一現頭頂。  他雙掌一合,一個身子挾著有如山崩的猛厲氣勁下壓。  雲龍一現飛劍方出,見諸葛明倒地後,他的思緒便好像暫時停頓了,因為他畢竟是用了他父親的生前絕技,來打敗了崆峒鎮山的絕藝「伏魔劍法」,所以他怔在那裡,似是在告慰亡父之靈,又似是得意於自己絕藝。  這個時候,他根木沒有覺察到周圍的其他各人,但當風聲壓體時,他本能地驚覺過來了。  他抬頭一看,只見繽紛的掌影,挾著如山的氣勁已將壓到。  急忙中,他雙腿一蹲,右臂一掄一擊,五指合併,以臂作劍,斜斜的向上一指。  只見那如山的氣勁,紛紛的滑開向兩邊,打在地上,揚起一片飛沙走石,挾著一大聲的巨響。  那躍在空中之人,似是大受驚恐,他急忙飄身六尺之外,對著雲龍一現囁囁道:「你可是中原神君費前輩之徒?」  原來雲龍一現剛才使出的那招「劍定中原」,乃百年前中原神君費千雲的絕招之一,能夠破解萬斤的掌力。  這中原神君較落星天魔還大幾歲,當年他威震華夏,名揚四海,超越各大宗派之上,獨樹一幟。  要知那時各大宗派之奇功秘笈還未完全散失,聲威正在如日當空,而中原神君竟能夠有如此的聲名,自有其獨到之處。  他以一套具有無上威力的劍法,闖得個中原神君的赫赫威名。  但是在落星天魔上少林前的數年裡,他突然消聲斂影,自此江湖上不復見到他,連他的那套無名劍法,也都失傳了。  灰衣人為崆峒派碩果獨存的長老,當年他參與圍剿落星天魔,被歐嘯天將左腿斬斷,自此他即自號「殘悟子」。  其後他返回崆峒潛修本門絕藝,數十年未曾下山一步。此次他到飛龍堡來玩玩,因他好靜,故諸葛明將他遠遠的安置在堡後一間傍山的靜室居住。  是以他直至剛才聽到堡丁的通知,方連忙趕來,恰巧見到雲龍一現使出這招「劍定中原」,識得乃是中原神君之絕招,大驚之下連忙追問。  雲龍一現在急忙中使出這招「劍定中原」之勢,乃「追魂十二巧打」劍訣中,另外所附的一招,他自己也不知其來源何自。  故而被來人一問,他不由莫明其妙地反問道:「什麽中原神君?你少嚕嗦!」  他見來人是個五短身材,滿頭銀白色的亂髮,五官擠在一堆,臉色又是焦黃一片,甚是醜惡,身穿著灰色大褂,身形略向左傾,再往下一看,來人左腿竟是晃蕩盪的,只有一根鋼棒,露出褲腳之外。  此時來人聽雲龍一現如此說,他氣得哇哇亂叫,吼道:「好啊!你這不知死活的小子,今天我殘梧子不將你碎屍萬段,難消心頭……」  他話未說完,突見俊郎君手拿長劍,飛撲向雲龍一現,叫道:「還命來!」聲音慘厲之極。  周圍群雄也都紛紛抽出兵器,蜂湧而上,圍攻雲龍一現。頓時刀光劍影,叉飛鏟舞,無數的兵器盡往雲龍一現身上招呼。  雲龍一現灰眉一軒,仰天一聲長嘯,嘯聲中,他一轉身子,雙掌一推,在無數掌劍影下,挾著一股狂飈,向前撞去,那股氣勁,隨著飛快轉動的身子,向四方八面激蕩而去,撞向那些圍上前來的群雄。  殘梧子一見俊郎君帶憤撲上,心知不妙,連忙大喝一聲道:「住手!」  同時一頓腳,正想上前攔止,那知身形尚未躍起,即已聽到一聲霹靂巨響,爆起場中。  巨響聲中,只見數十條人影紛紛朝後跌了開去,慘叫之聲連續不絕地震蕩著空氣。  這是多麽慘酷的一個場面呀!那些人有的折了臂,有的斷了腿,有的已經死去,有的還在奄奄一息地呻吟著,只有一個人昂然地站在那兒,他——雲龍一現。  殘梧子見到地上的鮮血,幾乎匯成小河流。他暴喝一聲道:「小子,你好殘忍!」  聲音甫落,身形已一躍而上,同時雙掌一揚,便向雲龍一現劈去。  雲龍一現此時眼中精光頓斂,他飄身丈外,躲開殘梧子這一招,說道:「你不要迫我再出手,你不要迫我——」顯然他心裡很是內疚……  殘梧子一招落空,不由分說,一點右足,斜飛起兩丈,撲到雲龍一現面前。  雲龍一現耳聽堡里哭叫之聲陣陣傳來,他嘆了一聲,灰眉皺起,右手一提袍角,雙足一頓,飛身躍出六丈開外,將殘梧子拋在後面。  接著幾個起落,他已飛身出堡,那些飛射而來的長箭,在他背後無力地墜落去……  蒼穹布滿密密的烏雲,將僅有的幾顆殘星,也都掩住了,好像那些小精靈不忍見凡間這些慘事……  堡外的河水還是靜靜的流著,潺潺的流水聲,沒有絲毫變動。  但在堡里,那些屍體,映著高掛的彩燈,顯得極端的不協調,簡直是一大諷剌……  哭聲夾雜著遠處夜梟的幾聲嘯叫,使黑夜更顯得凄慘了………  ※※※  太陽已經高高的掛在天上,陽光熱烘烘的投射在大地的每個角落。  在伊川縣城,一個店號叫福源的客棧里,靠著東面的一間客房,太陽也鑽進了窗戶,灑在床上……  床上一個人蜷曲在白色的被窩裡,這時大概熱得忍受不住,只見被裡的人,盡在翻來翻去,間或傳出陣陣的哼聲嘆氣,也許他還沒有睡好……  但是,我告訴你,我的猜測是錯了……  你沒有聽見他在喃喃的說道:「……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唉!還有什麽值得追憶的,愛的花朵已經枯萎……我只留下了滿腔的仇恨……」  啊!原來他是失戀了——至少,他自己認為是已經被他所愛的人拋棄了。  你認為他可憐嗎?是不是值得你的憐憫?但我告訴你,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你沒聽見他翻過身後又說道:「……回顧前塵如夢……那些往事對我就好像是陰暗的天空里,偶現的一絲彩雲,它本來就是空幻,那麽就讓它歸於空幻吧!」  「在我前面的道路,是那樣地坎坷不平。我尚有那麽多的責任未了,我必須忘掉這場夢,我必須像輕霧被微風吹開一樣,把它從我的記憶里吹開,讓我的心版上重新歸於空白……」他從床上坐了起來,將被子重重的一摔,摔在床尾,好像是想把一切憂煩給摔開似的。  他一面穿衣,一面忖道:「現在距離與丐幫幫主的約會,還有十幾天,我不若上洛陽去,觀賞一下那裡的風光,也許能夠使心情舒暢舒暢,讓這場夢的影子,在我腦中褪去……」  但是,他真能夠忘記他初戀的情人嗎?真能夠使她的影子,從他腦中褪去嗎?  我想說:「如果你能夠把你初戀的情人,完全忘記的話,那麽他也能夠。」  而我不願說:「他一定可以忘掉她,同樣的,你也可以忘掉你的初戀的情人。」  現在,我們不要多廢話,且慢慢的看下去吧!  他摸了摸臉,忖道:「這兩天來,我一直都躺在床上,連什麽都懶得動,易容葯也都忘記洗掉,臉上怪不得難過得很。」  所以他掏出了幾個五顏六色的瓶子來,從裡面找出個白色的瓶子,抹出一些藥膏,在臉上擦了幾下,就著臉盆里的冷水,洗起臉來。  待他抬起頭來,已又變成一個劍眉星目,朱唇膽鼻,風度翩翩的少年書生了,真箇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  他將那件青色長袍摺好,放在衣囊里,又把一切東西收拾好,便呼喚著店小二。  應聲而入的正是那個叫快嘴呂二的店伙,他方一進門,還沒有看李劍銘,便說道:「相公,您可是要牛肉泡鏌鏌,外加二兩高梁,一盤炒……」他抬頭看見李劍銘已經整好衣冠,手提行囊時,方始急忙將話剎住,但已衝口而出地,說了這麽多的話了。  他此時覺得自己失言,不好意思地乾笑了笑,對李劍銘打個拱道:「相公,您可是要走了?」這次真是難得之至,他只說了這麽一句話。  李劍銘扳著臉道:「你看我這樣子可是要走了?快替我把馬備好,我馬上出去結賬去。」  快嘴呂二咧著嘴,尷尬的笑了笑,連連道:「是!是!我就去……」  他出了門,嘟起嘴,喃喃道:「你這幾天都是牛肉泡鏌鏌,外加二兩酒,一個炒腰花……誰曉得你現在要走……」他低聲埋怨著而去。  李劍銘隨後提起行囊走出了房門,結好賬後,走到客棧門口,便見到怏嘴呂二,哈著腰的對他說道:「相公,你請上馬。」  李劍銘見他那付樣子,他一笑,便待上馬—─快嘴呂二迎上來討好道:「相公,您的行囊好大,不方便吧,待小的替您拿著,您好上馬。」  李劍銘笑道:「你拿得動?」  快嘴呂二聞言拍拍胸膛道:「相公您拿得動的東西,小的不會拿不動的,小的替您提上馬。」說著,他伸手來接。  李劍銘見此人如此滑稽,他存心要著呂二出醜,所以便將行囊交給他。  快嘴呂二伸手一接,那知他原以為只要輕輕一提便提起的行囊,此時到了他的手上,便滿不是那麼回事。  他一接之下,登時雙手一沉,那個行囊便「澎」的一聲,摔在地上了。  束口的繩子一松,從裡面滾出了大堆金元寶,金葉子來……  快嘴呂二一見,瞪大了兩眼,張開了闊嘴巴,口水硬是往外流,他心裡驚道:「乖乖,我的祖奶奶,這麼多的金子,我長到現在還沒有看見過——」  此時李劍銘叱道:「還不趕快檢起來,站在這兒發獃幹什麼?」  怏嘴呂二一聽,連忙用他那抖動的手,將地上那些金子,一一檢起放回行囊里,他眼睛往裡一瞟,見到裡面滿滿的都是黃澄澄的金子,他舌頭伸了出來,就收不回去了。  此時有些路人圍了上來,個個都露出了貪饞的目光,但他們一見李劍銘氣勢雍容,風度高責,好像是官宦之人,是以都不敢打壞主意。  李劍銘冷眼旁觀,只見人群中,兩個勁裝大漢,鼠目骨碌碌的亂轉,顯然不懷好意,他心中冷笑道:「只要你想打我的主意,哼!那你就不要活命了。」  這時呂二已經把金子統統拾起放回行囊里,笑著對李劍銘說道:「相公,您的行囊好重……」  李劍銘搖搖手示意呂二不要再說下去,他從囊中掏出一小塊,足足有三兩重的金子交給呂二道:「你拿去買酒喝吧!」  快嘴呂二登時把眼睛睜得比牛眼還大,他結舌的說道:「相公,這……這是……賞……  給……小的……」  李劍銘上了馬,笑著點點頭道:「是給你的,你儘管花用吧。」說罷;他馳馬走了。  快嘴呂二「噗通」一聲,雙膝跪了下來,「澎」!「澎」!「澎」!的叩了三個響頭。  待他抬起頭來,額頭已儘是土灰,一個大包包也高高鼓起,他咧著嘴,自言自語道:  「前兩天我請袁半仙算命時,他說我旬日之內,必發大財,啊喲我的媽,他算的真靈,才兩天就應驗了。」他抓著金子放在嘴邊,連連親吻,一見人靠近來,忙把它放在懷裡,飛快地溜進店裡。  且說李劍銘一拉韁繩,縱馬直出北門,一路跑來,只見山色已漸成蒼黃,田裡的麥穗,也結得滿滿的一片金黃。  他忖道:「秋天又將來到了—─」  於是以往的秋天的情景,又泛上了他的腦際,在他的記憶里,最愉快的一個秋天,該是和慧琴姐一同渡過的。  在金龍堡後的山谷里,植有許多楓樹,一到秋天,漫山遍野的紅葉,有如火樣的,燃起了他的心裡愛的火焰,自此他開始有了笑容,有了希望,也有了一連串金色燦爛的夢。  他記得他們在楓林谷里追逐嬉戲,或者摘下兩片又紅又大的丹葉,他默默的把一片交給她,同時他也把他自己的心一併交給她,而她更是含笑溫柔地接了過去,深情地盯了他一眼,那眼裡所包含的感情,使他的眼睛都濕潤了—─那是喜悅的淚,那是感動的淚……  想到這裡,他的眼睛又開始濕潤了——但這是悲哀的眼淚,因為他的心已經碎了。  馬緩緩地前進著,踏著平穩的步子,馬蹄有規律的敲在地上,蹄聲也規律的響起,有如催眠似的,將他的思緒又帶回到那個燦爛的秋天裡——  他記得有時躺在山坡上,望著那藍天悠悠的白雲,望著那遠遠的山頂……  然後—─  他們同時回頭彼此深深的注視著對方,接著一聲銀鈴似的巧笑,像長著翅膀的白鵠,飛向山谷里……  他那時輕聲吟道:「……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這時他在馬上搖搖頭說道:「……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唉!我又怎麽啦!說著不要想到她,不要想到以前那些往事,但僅這麽一會兒,便又忘了,我以後絕不再想她!」他發誓道。  他抬起頭看著這條官道,竟無半點行人的蹤影,只有偶而一陣風吹來,揚起一片黃灰……  他將視線移注向這條彎曲的官道盡頭,又是凄涼,又是振奮的吟道:「……單騎走遍天涯路,落星追魂天下寒……」  正當此時,一聲急驟的銀鈴笑聲,自他耳邊響起,馬蹄聲里,帶起一片灰塵,撲向他身上,他皺了皺眉,揚目一看─—  只見一個紅色的影子,騎在黑馬上,飛快的馳去,他隱約可聽到那馬上的人笑道:「書獃子……」聲音悅耳動聽。  但他卻恨恨的說道:「呸!女人!」  他用袖子拍拍身上的灰塵,兩腿輕輕一夾,白馬便灑開四蹄向前奔去。  驀地——  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傳來,他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已見兩騎快馬從他身旁飛馳而過,馬上兩個勁裝大漢,回頭對著他嘿嘿一聲冷笑……  他心中忖道:「果然這些有眼無珠的小子來了,哼!」  於是他控著白馬,也加快了速度向前馳去。  僅一會兒,他便進了一個小鎮甸。  此時,日影已漸移正中,他緩緩的騎著馬,在這不算寬的街道上行著,他兩目溜覽了一下兩旁的店鋪。  微微的清風,送來了一陣肉酒香味,直撲入他的鼻端,登時五腑六臟都不舒服起來,他忖道:「這兩天我儘是以酒澆愁,也沒吃過什麼好的飯菜了,我還是到館子里好好的吃一頓—─」他揉了揉肚子,這樣的想著。  於是他便循著這股香氣的來處走去——  僅轉了一個彎便看見了一個酒帘子高掛在柱子上晃來晃去,樓上一塊金字的大招牌,上寫著「太白酒樓」。  他到了酒樓前,見欄杆上已經系了幾匹馬,其中有那匹在官道所見的黑馬。  他躊躇了一下道:「我還是進去吧!怕她怎的,我倒要看看這女人有什麼花樣,反正不理她就是了。」於是他坦然的下了馬。  店小二一看是一個高貴的公子,他忙不迭地哈著腰堆著笑道:「公子,您請進,我們樓上有雅座,包您滿意—─」  因為那時讀書人都講究的是琴棋書劍,所以差不多每個讀書相公都帶著一支長劍,以示文武雙全之意。  李劍銘風度高貴,舉止雍容,端的是個濁世的隹公子,雖然他脅下也掛了支長劍,但文雅的樣子,總像個讀書人,是以夥計這樣稱呼他。  李劍銘點了點頭,跟著店小二走上樓去。  一聽到樓梯聲,便有些人溜眼往這邊瞧瞧,但他們登時怔在那裡,心中驚呼道:「這公子好一表人才,真箇是貌賽潘安,容蓋宋玉,真箇不知那家大閨女有福了……」  此時酒樓上一片靜寂,酒保對李劍銘道:「相公,您請這邊來—─」  李劍銘聞聲走到那邊桌子前,坐好之後,方一抬頭,忽地看見兩道銳利的眼光瞟了過來。  四目一接,他立即就看清楚那個少女的蠻橫了。  只見那少女眉如春黛,膚如凝脂,手如柔荑,巧笑間露出那猶如編貝的玉齒,更美的還是面頰上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笑靨真箇比花更美。  他的視線略一下移,便見到那少女細細的柳腰,和小巧的蠻靴,他急忙收回視線,忖道:「這女人美是美,但全身一片紅,看來火辣辣的……」  他旋即啞然失笑忖道:「管人家美不美?反正我不願再陷入這種陷阱里。」  於是他嘴角上浮現出一個傲然的表情,看都不再看那女人一眼,便自點起菜來。  少女一見他這付傲然的樣子,氣得蛾眉倒豎,小蠻靴重重的頓了一下,頭也掉了過去,那黑色的如雲秀髮,一拋一摔,拋到她肩上,她狠狠的一掠,頭髮又回到背後。  李劍銘假裝沒有看見,他打量了這酒樓的雅座一下,只見這兒皆是紫檀木的桌椅,朱紅的欄干,雕花的明窗,樓座四角還擺著翠綠的盆景,真箇雅緻異常。  這時酒保已將他所叫的酒菜拿上來,替他一一擺在桌上,一面笑著說:「公子,您嘗嘗我們這太白老店的酒菜,包管不比京都的差。我們這太白老店開了二百多年,遠近無人不知我們這太白酒樓是當年李太白在這兒喝過酒的……」他胡謅亂扯的說著。  李劍銘一聽,愕然道:「慢著!你說這酒樓開了二百多年了,那青蓮居士仙去距離現在最少有四百多年了,怎麽會在你這兒喝過酒呢?」  他這話一出,那些酒客一聽都禁不住大笑起來,有的還笑得把吃在嘴裡的酒菜都噴出來了。  那個少女也是用手絹兒掩住了嘴,嗤嗤地笑個不停,她看見眾人看她,忙又眼睛一瞪,蛾眉豎起,凶霸霸的一拍桌子,登時嚇得那些食客趕快回過頭去。  而那酒保一覺失言,早就一溜煙的下樓去了。  李劍銘端起酒喝了一口,又挾了一筷子菜,忖道:「這兒的酒菜到也確實不錯。」  他自顧自的用著酒菜,但他覺察到有兩道眼光瞄了過來。  他對那目光根本不加理會,只慢慢的自己用餐。  正當此時,樓下一陣喧嚷,夾著馬嘶聲,傳了上來。  李劍銘一聽,正是他的白馬嘶叫之聲,連忙放下筷子,趕下樓去。  只見剛才在路上見到的那兩個勁裝大漢,正在拉著他那匹白馬,要動手搜他的行囊。  地上躺著兩個店伙,好像被毆傷,正在哼哼的叫痛,爬都爬不起來。  旁邊圍住許多人,但都眼睜睜看著,不敢上前制止。  李劍銘此時裝作惶惶恐恐的樣子奔了上去,對大漢說道:「光天化日之下,汝等竟敢行劫,難道沒有王法的嗎?你們速速給我住手,否則交官嚴辨,那時就悔之晚矣!」他酸氣衝天的,說了這一大篇話。  那大漢一聽,獰笑道:「王法?老子眼裡這個就是王法。」他提起了明晃晃的鋼刀恐嚇著道:「小子你乖乖的把金子獻出來,我九頭鳥還可饒你一條小命,否則哼………像這麽一刀兩斷……」  李劍銘心裡道:「我看你這簡直是老虎頭上拍蒼蠅,閻王嘴上拔鬍子,你只敢動我一下,不叫你橫屍在地,那我也不叫落星追魂了。」  他心中雖這樣想,但他嘴上卻說道:「你真的不怕王法?那我也不怕你的鋼刀。」  他說著,走到那另一個正在解行囊的大漢身旁,叫道:「你跟我住手!」  這個大漢回頭一看,見是李劍銘,他單刀猛的一劈吼道:「你要找死啊!」  眾人眼見明晃晃的單刀已快劈到這個年青相公頭上了,都禁不住驚叫了一聲。  有些還閉上了眼睛,不忍見這麼一個俊俏的公子,橫屍倒地的慘狀。  那知這時—─  那大漢狂嗥一聲,拋下單刀,抱住頭在地上打滾,他眼中插著一根竹筷,鮮血一滴滴的流出,臉上頓成一片紅色了。  眾人愕然地瞧著他,不知是怎麼回事,那九頭鳥一楞,即一晃單刀便往李劍銘身上劈去—─  此時只聽一聲喝叱,從樓上飛下一朵紅雲。  接著「嗆啷」一聲,九頭鳥手上那柄鋼刀,已經摔落在地上。  眾人眼前一花,一個滿身紅裝的俏佳人,已站在場中。  只見她紅唇上翹,倒豎峨眉,兩手叉在腰上,秀眼瞪著九頭鳥道:「好大膽的賊子,在你姑奶奶面前,還敢猖狂,你不要狗命了。」  九頭鳥大吼一聲,撲了上來,一招「毒蛇出洞」,右拳直往少女當胸搗去。  少女臉上一紅,叱道:「狂徒!找死。」  她身子輕輕一轉,便已轉到九頭鳥背後,蓮足一抬,九頭鳥一個身子應腳直飛出丈外。  「叭噠」一聲,跌了個黃狗吃屎,伏在地上,兩個大門牙都斷了,牙血滴在泥灰上……  他爬了起來,知道這少女不是好惹的,連忙扶起另一個大漢,狠狠的對少女道:「有種的,報上名來。」  少女冷笑道:「你還想報仇不成?告訴你,我羅剎仙子就沖著你這句話,讓你活著回去,看你後台多硬。」  說到這兒,她叱道:「還不走,要把命留在這裡!」  九頭鳥一聽,嚇得連忙爬上馬背,疾馳而去。  這自稱羅剎仙子的少女,一見許多人還圍住了自己,她嬌喝道:「有什麽好看的,還不快走開。」  眾人已見過她的厲害,聞叱忙不迭地散了開去。  李劍銘瞧都不瞧她一眼,便走了開去,想要付賬不吃了。  那知他才走了一步,便聽羅剎仙子嗔道:「喂!你怎麼就走了呢?」  他回過頭來,裝出然大悟的樣子,向她拱手謝道:「多謝姑娘救命大恩,小生在此有禮了……」  她見到他這股酸樣子,回嗔作喜道:「這才是么!」  於是她也學著他拱著手道:「公子多禮了。」  李劍銘未加搭訕,便走到櫃檯上,拿了一塊銀子,交給帳房,說道:「連那位姑娘的也一併算上。」  他想了想又拿出一塊銀子道:「這個你拿去作那兩個受傷店夥的醫藥寶罷!」  帳房臉上堆著笑道:「公子您大客氣了,他們受的那麽點傷算什麽,何況也用不了這麼多—─」  李劍銘揮揮手道:「叫你收下就收下,少嚕嗦。」  帳房忙千謝萬謝的收了下來,他輕聲對李劍銘說道:「相公,剛才那兩人我認得,他們是金龍堡,這兒分堡里的頭目,相公您此去可要小心點兒……」  李劍銘方要作答,但那羅剎仙子已站在他後面道:「誰叫你跟我付賬?難道我付不起?」  李劍銘道:「區區小意思,姑娘何須在意—─」  羅剎仙子道:「你若跟我付賬,那我就不管你這一程去,是死是活,被強盜怎麽搶。」  李劍銘愕然想道:「我又沒有叫你與我同行,誰要你保護……好,既然你不要我付,那我就樂得不付。」  於是他對賬房道:「既然這位姑娘自己付賬,那麽剛才的錢就賞結夥計們喝酒吧!」  說罷他理也不理羅剎仙子,自個兒騎了馬便走了。  留下小姑娘在櫃檯旁,她看著李劍銘的背影,杏目圓睜,氣呼呼的頓了頓腳。  她恨恨的說道:「酸小子,你不理姑娘,姑娘非要你理不成?啐!」  她嘴裡雖然這樣說,但心裡卻忖道:「我行走江湖快兩年了,從沒有看見過這樣俊美,而又豪放的男人,如果他會武該多好……」  想到這裡,她又啐了一口忖道:「姑娘家怎麽好意思想到那裡去……」一抹紅暈已悄悄的爬上她的臉頰。  她一拋銀子,像一陣風似的,已躍上馬背。  縴手一揮馬鞭,「啪」的一聲,馬受驚放開四蹄,跑出了街道,把路上行人都嚇得飛快地躲開。  一路上她疾馳而去,臉上酒窩常常顯現出來,有時她無端的一揮馬鞭,在空中抽起一聲脆響……  顯然她的心裡是蠻甜蜜的,你不見她這時自言自語道:「他的樣子好溫柔文雅!但又有些剛強,就看他不怕強盜的舉動,便知道他的性格了,而且他又是那樣英俊,真是打著燈籠,也沒法去找,我不能放過他……」  正當此時,她聽見前面一陣馬嘶,她急急催著馬飛快馳去,她忖道:「糟糕!不好了,那些賊子竟又把他圍住了。」  馬有如風樣的飛馳著。不會兒便看到了一大群人圍著一騎白馬,在那裡指手劃腳的。  她心裡一急,從背上拔出長劍,待馬一奔近,便飛躍而下,叱道:「好賊子,竟敢攔路打劫。」  她有如飛將軍從天而降,那些馬受驚,登時人立而起,退後了幾步。  她站在李劍銘的馬前,橫著長劍道:「你們這些殺不盡的賊子,真不要命了。」  一個馬上大漢聽後大怒道:「你這丫頭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讓老子來教訓教訓你。」  說著他便要躍下馬來。  這時一個中年胖子,連忙制止他,拱了拱手對姑娘道:「姑娘,請問芳駕大名?」  羅剎仙子道:「姑娘我劉雪紅,行走江湖這麽久,還沒有見過像你們這樣攔路行劫的,你們識相點,趁早走。」她凶霸霸的說著。  那胖子臉上堆笑道:「原來姑娘就是羅剎仙子,久聞大名,慧覺大師可好?」  羅剎仙子怔道:「你認得我師父?你是誰?」  胖子笑道:「在下怎敢說認識慧覺大師?只不過在下堡主認識。哦!在下賤號赤練蛇,系金龍堡伊川分堡總管。」  羅剎仙子道:「你們堡里前天不是被什麽雲龍一現去鬧了一場,怎麽你現在還在這裡攔著人呢?」  赤練蛇道:「老堡主已經逝世,現在少堡主下令,注意可疑人物經過,所以……」  羅剎仙子一看李劍銘坐在白馬上,好像滿不在意,又好像是嚇呆了,她看著胖子忖道:  「反正他不認得師父,我怎能讓他謀財害命……」  於是,她一揚蛾眉道:「見你的鬼!你不是看到他只是一個文弱書生,有什麼可疑不可疑,我不管,你們要動他一下,先要問過我。」  胖子一怔道:「姑娘,你跟他又有什麽關係?」  羅剎仙子叱道:「你管我跟他有什麽關係,不行就不行。」  這時一個大漢,怒叱一聲,提起單刀,便往她頭上劈去,刀風颼颼,刀影閃閃。  姑娘橫劍一擋,順著來勢,一抹一削,劍光一道直奔對方脅下,快迅如電。  那大漢方覺不妙,劍風已至脅下,他急忙向後一讓。  只聽「嗤拉」一聲,衣服已被割破一道長長的口子,血汨汨流出,直痛得那大漢呱呱亂叫。  羅剎仙子得意的看了馬上李劍銘一眼,那知見他只是扳著臉,一點讚許之容都沒有。她的臉登時沉了下來。  赤練蛇見到手下受傷,他獰笑一聲,躍下馬來,從腰間抽出一根黑溜溜的軟鞭,說道:  「姑娘既然如此作為,那麽在下領教你的高招。」  羅剎仙子揚了揚長劍道:「少廢話,我先出招了。」說著,她一領劍訣,長劍斜斜一削,劍走輕靈,一溜青光直奔赤練蛇右脅下「華機穴」,快如掣電殞星。  赤練蛇右腿後撤,軟鞭一卷一拋,直往對方右臂纏去。  羅剎仙子這時一收長劍,身形飛快一轉,轉到赤練蛇背後,一招「陰陽交替」,直刺赤練蛇背後「命門穴」。  赤練蛇軟鞭一搭,便倒回頭,他身子一側,說道:「好狠的丫頭!」說聲中,他一拋右臂,長鞭靈活的卷到羅剎仙子肩部。  羅利仙子此時連施「陰陽劍法」,劍氣千條,刷刷連聲,招招都狠辣的向對方刺至。  而赤練蛇也施出「靈蛇鞭法」來,一條長鞭,纏、帶、黏、撤,守中帶攻,與羅剎仙子戰個不分上下。  轉眼數招過去─—  羅剎仙子正要施出峨嵋鎮山絕藝「少清劍法」來。  驀地……  一聲有如霹靂的暴喝,自馬上白衣書生的口中喝出——

  那宛如有形的聲音,震得在場諸人耳鼓發痛,那些馬竟被驚得嘶叫起來。  白衣儒生一喝之後,雙目含煞的看了他們一眼,他仰天一聲長笑……  笑聲持續不斷,那些馬上的大漢此時只覺頭痛欲裂,紛紛抱住了腦袋。  羅剎仙子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心中一陣驚疑和著羞慚。  笑聲激蕩著空氣,反覆震動著……  僅一會兒—─  那些大漢已經倒在地上,臉上汗珠滴滴下流,臉色已經變成慘黃,而羅剎仙子卻坐在地上,施出上乘內功心法,運功護住心脈。  聲音漸高漸尖……有如直上九霄雲外……  驀地一聲最高的尖聲後,一切都靜止了……  這些作惡的歹徒也都經脈震斷而死,連那赤練蛇也不例外,但那些馬卻毫無異態。  李劍銘看了地上打坐的羅剎仙子一眼,他馳動著白色馬,向著洛陽奔去……  留下了一地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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