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節後餘生,要走更多路啊
我對旅行和曠野的熱愛,可能源自童年。
小時候,我在山野中長大。我的家鄉有很多的山,喀斯特地貌,風化岩石很多,颳風和烈日之下,暗褐色的岩石會層層剝落。農民有堅韌的生命力,他們在山丘巨石之間的薄薄土壤中,耕種紅薯、豆角還有一種叫做「豌豆尖」的脆嫩蔬菜。
▼黑山共和國。
幼年的我纖細且手腳細長。不到10歲就獨自奔跑於烈日山野之間,長得不美,又留著短頭髮,像個男孩子。我有個秘密的洞穴,我會把紅薯放在洞穴中,上面鋪上一層一層厚厚的枯葉、松針和木材,生火把紅薯烤熟。我還會在兩塊巨大的岩縫之間搭上木條、鋪上樹枝,做雨中的庇護所。
我的童年,幾乎沒有得到過任何應該如何待人接物方面的教育,只有和山野萬靈打交道的經驗。因此和人相處,或者過於熾熱,或者過於木訥——前者會把人嚇怕,後者容易被解讀為「冷漠」。現在觀察我兒子,他也有類似的問題。回想起來,我很多時候只和自己相處、向內索取,竟也是自在的。
小時候居住的大院里有一座水池,中間有一座嶙峋假山。獨自玩耍時,我會捉住螞蟻放在樹葉上,讓它乘船抵達彼岸高山。可惜螞蟻不理解我對《魯濱遜漂流記》的執念,多半驚慌落水,還要我再折一枝白色胭脂花去搭救。
幼時漂泊,輾轉多處。後來去了很多國家,這個院子卻離開十多年不曾歸來。我印象這座水池極大,在前年重返時我才發現,原來我童年的半個世界,不過是一個稱不得廣闊的普通院落,時光荏苒,顯得蕭條落寂。
▼匈牙利.布達佩斯。
15歲這一年,我遇到了很多美好得像是林中梅花鹿一樣的人和事,他們給我包容和接納,讓我看到了我自己。
15歲之後的每一年,我對自己的年齡就有點疑惑,總的掰著手指頭反應一下。某個很幼稚或者很「本真」的一面在那時停止了生長,變成一個小小人留在了體內。只有遇到有緣人,她才會跳出來。
▼土耳其.伊斯坦布爾
就像是自從去的國家有了30 ,就不再去記這些數字。因為沒有什麼意義,人生就是一場漫長旅行,我用一生來慢行,時間會看見,而且終將抵達你。
30歲之後開始反倒變得比以前任性。想做就行動,不喜歡就轉身離開。對人禮貌謙和,亦要有發飆的底氣。喜歡穿什麼衣服就穿,不用別人告訴我應該如何做。懂得在這個世界矛盾和衝突才是常態,因此並不期待每一個人都接納自己。
「30歲人生才剛剛開始,要走得更長更遠;而且比起20歲,你對自己和他人都有了更清晰的自知。」
不用恐懼年齡,因為在愛你的人心裡,你永遠都是個少女——頂多是個在茫茫荒野里徒步若干天、沒洗過澡的水腫丑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