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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8年內失蹤2次,我傷心另嫁,新婚不久卻在家裡發現他遺體

1

成東回來的那天是個陰天。密布的烏雲緊緊地壓下來,令人難以喘息。永澤村風和日麗,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天氣。

雨落下來的時候,門口算命的瞎子老王還在不停摩挲著他的拇指和食指,他說:「不祥,不祥。」

我坐在裁縫鋪的窗戶下縫一件紅色的袍子,緞子面,上面綉上金色的牡丹和鴛鴦,給秀姨娘出嫁用。一道閃電追來,我手一抖,針戳了手,血從指間冒出來,像顆櫻桃。我甩下手裡的活計跑到門口去看外面的青磚路,我想:是不是成東回來了?

成東失蹤,已經八年。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我跨過門檻,在青石板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開。頭髮很快被雨淋濕,喉嚨里的一團火卻越燒越旺。嗓子發不出聲音,胸腔里,心臟里,卻被自己說話的聲音塞滿。我念著:「成東,成東。」

成家在村落的正中間,青磚瓦的大宅院。待我趕過去,成家門前已有不少人聚集。眾人擠在屋檐下議論紛紛。我找空鑽進去,扒開人群一看,成家院子里杵著的那個男人,不是成東又會是誰呢?

我心心念念的男人就在我的眼前。八年不見,他高了,臉上的稜角更加分明,身材也更結實了。他左手提著行李箱,右邊多出來的那管空空的袖子,被整齊地塞進西服的口袋裡。

他放下行李箱,一扭身,抬起手跟門口的鄉親們致意,然後很快又轉回身去。成媽一臉笑容地過來關門。漆紅色的木門慢慢閉合的時候,我從越來越小的空間里看到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燙著捲髮的女子走到了成東的旁邊,他們倆看起來氣息相近,應該是一同回來的。

身邊的鄉親一邊散去一邊說:「沒想到啊,獨臂仔也出息了,自己去城裡晃蕩了這麼些年,不僅賺到了錢,還帶回來了個城裡老婆。」

永澤村裡已經有不少年輕人去城裡謀生。走了,就很少回來。就是寄錢回來,也是少得可憐。想必他們在城裡也僅僅是糊口而已。

可是成東卻回來了。西裝革履,勾搭著城裡女人,看來他不僅糊了口,還過得很好。舉手投足已經是個城裡人的樣子了。

那一夜,我無眠。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像是有千萬顆小石子被撒進了我的被卧里。我輾轉反側,不能解釋。成東回來了,可是他看都沒看我一眼,還帶回來個女人。清晨起露水的時候,我發現我的枕頭也濕了。

成東的未婚妻叫胡杏,和成東的小妹擠在一間房裡,成東還是住在他以前的房間。

聽說本來成東執意要和胡杏睡在一間屋裡,可是成家父母說:「不管你們在城裡怎麼胡鬧,回了家,永澤村的規矩還是要講的,我們都是要臉的人,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想要睡一起,得等擺了酒之後再說。」

成東就睡在了自己的房間里。閑置了八年,那間房早已經破落不堪,現在做成東的婚房,顯然已經不合適。成家找來木匠和瓦工,準備在西廂房的旁邊再起一間屋子,成東就在那間房裡結婚。

開工那天,成家放了很久的鞭炮。村裡人都去看熱鬧。胡杏站在他身邊,嬌嗔地捂著耳朵。成東抱著胳膊,不發一言。

我遠遠地望著他的臉,很久很久。他還是沒有看到我。

成東的婚禮定在了下月初二。我們村裡的規矩,定親的時候要發煙,成親的時候要擺酒。

成東帶著個姑娘回來,沒有媒妁之言,算是私定終身,可是規矩還是不能少,成家父母挨家挨戶地發煙,雖然不同人家有不同的煙,可是鄉親們都跟著高興。接過煙都當場點上,笑嘻嘻地吸,跟著說些好話,「成東出息了啊,成媽你真是好福氣,兩個兒子都這麼有出息。」

誰想到第二天,成媽哭著跑了大半個永澤村,到了村衛生院。左眼青著,嘴角還流著血。別人問她怎麼了,她哭著,不說話。上了藥水以後,她才說,是成東打的。

她和成東商量結婚的事,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惹惱了他,他上來就是一拳。成爸爸剛把她扶起來,自己也挨了一巴掌。

從那天起,村裡不斷有人說他們看到了成東打成家父母。從成家院門前經過,經常能聽到成爸成媽的慘叫。

成東的妹妹叫成南,才十六歲,在縣裡讀技校,只有周末才回來。成東對成南很好,從不打她。每次他打父母的時候,成南就哭著勸:「哥,求求你,別打了。」他會轉過頭來說:「成南,你別管,你回屋裡去。」

村裡也有旁人勸過,可是勸了一次,就不敢再勸。村長出面調解了一次,也不管用。成東對村長說:「叔,你別勸,你也告訴別人,誰都別勸。我現在給你三分薄面,不趕你走。可是從今往後,如果有誰來勸架,那別怪我誤傷。打著了踢著了,算你們自己倒霉。」

村長拍了桌子摔了碗,可還是沒轍,只能走了。成東打人的時候,胡杏通常就躲在屋裡吃話梅看雜誌。她估計是不喜歡農村,很少離開成家的院子。

我想成東也不會久留,結了婚,請了酒以後,就會和胡杏再回城裡生活。八年不見,我想,他已經是徹底地把我給忘了。外面的世界那麼大,他又怎麼會為我一個啞女而停留。

2

我叫錦月,是隨父親移居到此的異鄉姑娘,母親死得早,我跟著木匠父親走南闖北靠手藝吃飯。永澤村是我們的最後一站。父親在這裡給一戶人家搭房梁的時候出了事,人當場就沒了。僱主夫婦沒有孩子,看我可憐,收留了我。從此,我就在永澤村生活。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不能說話,耳敏如我,一根銀針跌落在地的聲音也能聽得清楚,可是,張開嘴,無論使多大的勁,喉嚨里還是乾涸枯萎,只有空氣流出的聲音。

也許正因如此,我在養父母的眼裡才更加的楚楚可憐又乖巧聽話。

可憐他們四處求醫問葯,十幾年來,就是生不出一兒半女。養父母篤信宿命,他們覺得,這是命,命是這樣安排的,強求也無用。而我,是命給帶來的,所以,他們將我如兒子一樣養育,送我去學堂識字,還請老師教會了我手語。

十四歲那年,我執意從學校里退學,開始去秀姨娘開的綉坊里做事。他們也沒反對。跟著秀姨娘不過半年,我就能把鳳眼繡得栩栩如生。

也就是那一年,我喜歡上了成東。

成家本有四個孩子,東西南北,成東和成西是兒子,成南是女兒,成北在三歲那年夭折了。成東是長子,可惜他天生殘疾,沒有右臂。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村落里的人開始開玩笑,他們說:「錦月不會說話,成東是獨臂仔,你們兩個是天生一對。」有的時候,我和成東碰巧在村裡碰面,周圍就有調皮的孩童起鬨,「哦哦,手拉手,抱著走,天生一對親一口!」

我心生尷尬,但竟不苦惱。一次別人起鬨的時候,我低下頭偷偷看了成東一眼,他碰巧也在看我。我心一驚,臉一燙,可竟也泛上來無數的甜,我緊緊地抿著嘴,生怕這甜從我唇間溜走了。

一天晚上,我從秀姨娘的綉坊里出來,發現他在門口等我。他叫我:「錦月。」他說:「你來。」我跟著他一起到了村落西邊的竹林。他說:「錦月,告訴你,我可能要走了。我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去城裡學畫畫。我要畫花,畫星星,畫你。」

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問他要去多久。飛快地打著手語,他卻不懂。我只好低頭在隨身的大包里亂翻著找紙筆。就在這時,他的身子貼了過來。

「你是我的。」成東盯著我的眼睛。他抓著我的手,把它按進自己的胸口,「你一直在我心裡。」他口氣溫柔地說。我們倆的手緊緊地扣著,像是一把滾燙的鎖,成東又把那把鎖輕輕地放在我的胸口。「錦月,你要記住,你要等我。」說完,他鬆開手,離開了。

我的眼淚涌了出來,那是幸福的眼淚,我們心意相通,我們心裡都有彼此。我驕傲地想,我是他的,他也是我的。

月光下,我很想高興地大叫,可是聲音在離開我的喉嚨前,就已經蒸發進了虛無里。我在淚光里,看見十六歲的獨臂少年成東,興奮地飛奔在寂靜的村落里。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成東。兩天後,他跟隨父母去城裡的藝校報名。半個月後,成家父母卻哭著回來說,自己和成東在省城走散。報了警,找了好久都無果。家裡還有其他孩子要操持,所以只能暫時放棄尋找。後來他們又多次去城裡找過,可是都無果。

村裡炸了鍋,婦女們輪番著去成家安慰成媽,跟她一起哭一起急。成媽說,東子命不好,投胎的時候就讓閻王爺的小鬼兒給抹去一條胳膊,生下來就是個獨臂,好不容易磕磕絆絆長這麼大,眼瞅著快到要出息的年紀了,又不知道讓老天爺給送到哪裡去了。

成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老天爺嘞,你要我的命我給你,你把我東子帶走,你讓我們一家人怎麼活呢?」

成爸開始沒日沒夜地劈柴,砍好的木樁子,直立起來,「咔嚓」一下,木頭從中間裂開,再豎起來,再劈。他一言不發,經常從早上一直劈到夜深。劈好的柴,自家存不下了,就送人。見誰送誰。那年冬天,大半個永澤村燒的柴都是成爸劈的。

可是沒人知道我也在傷心。那一年,多劫難。成東失蹤了不算,秀姨娘的獨子阿奇也經常犯病。秀姨娘不得已帶著他去城裡治病。綉坊的生意一落千丈,有大半年我都沒有事做,只能坐在院子里流淚。

養父母心疼我,以為我是因為自己閑著而羞愧,卻不知我內心的想法。我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成東。別人都說成東這麼久沒音訊,一定已經不在人世。

那一年,我慢慢地把眼淚流幹了。然後,我決定不再哭,只聽話地等。

從十八歲開始,就有媒婆上門來跟我提親,本村外村的都有。養父母對其中一家特別中意,父母開小作坊,家境不錯,兒子也是活蹦亂跳的健全人,還上過高中。媒婆說:「錦月花容月貌,就是一輩子不說話,娶回去放在家裡,也能蓬蓽生輝。」

可是我不同意這門親。我知道我美,但是,這美,是成東的。與其他人無關。

我守著這美,等了八年。提親的人漸漸少了,他們都知道我脾氣硬,性子古怪,恐怕不是做媳婦的好材料。

現在,成東回來了,卻有了別的女人。

我眼底乾涸了的泉水又涌了出來。我一邊綉鴛鴦一邊掉淚,秀姨娘看見了,好像什麼都明白又什麼都不明白,她說:「錦月,你想說什麼就綉出來吧。」

3

秀姨娘是個苦命的女人。早年喪夫,獨子阿奇有癲癇症。阿奇不犯病的時候,看起來就是個笑眯眯的小胖子,神智也很清楚。有人逗他:「阿奇,你說一加一等於幾呀?」他會生氣地回嘴說:「等於二,你個傻子,連這個也不知道。」

阿奇小我幾歲,見了我,會叫聲錦月姐。也許整個永澤村裡,就只有阿奇同我和成東一樣有缺陷,所以我看阿奇總是特別的親。養父母每次去城裡做生意帶回來的雲糕片,我都留一份給阿奇。

阿奇很喜歡成東,他跳著腳高興地跟秀姨娘比劃著說:「成東哥哥抓魚可厲害了,別看他只有一條胳膊,用竹叉扎魚,一紮一準。」一次阿奇不知道從哪弄來一條草魚,又大又肥,他笑嘻嘻地說:「你看,我沒騙你吧,這魚是成東哥哥幫我抓的。」

秀姨娘燒了那條魚,看著阿奇蹲在地上端著盆子歡天喜地地吃得乾乾淨淨。秀姨娘看阿奇的眼神總是很憂愁。她其實是個神情歡快的女人,只有在阿奇面前,她才會顯得很憂傷,話也很少。

村子裡有很多調皮的孩子欺負阿奇。因為他有病,又胖。他們笑話阿奇的時候,阿奇就用石頭丟他們。

好幾次,村裡的人帶著被阿奇的石頭打破頭的孩子找到秀姨娘讓她賠錢。她總是默默地就給了,別人罵她,罵阿奇,她就聽著,不還嘴。人走後,她也不埋怨阿奇。只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不說話。

成東失蹤的那一年,秀姨娘帶著攢夠的錢,陪阿奇去省城的大醫院治病。秀姨娘是一個人回來的。有人問起阿奇去了哪裡,她說阿奇被城裡的親戚收留。醫生說阿奇的病要長期治療,住在城裡方便,也不用來回跑。

阿奇再也沒回過永澤村。秀姨娘每過半年會去省城裡小住幾天,看看阿奇。

每次回來,都會跟我說起城裡的好,她說:「城裡的樓又高又亮,高到抬起頭也看不見頂,走過去,亮得能照出人影。」我問她阿奇好不好。她說:「好啊,養得又白又胖,精神也好,不過他太喜歡城裡了,說他這輩子也不回永澤村了。」

我的心裡有小小失落,成東不見了,阿奇也離開了。

成東回來的半年前,秀姨娘經人撮合,定下了一門親。對方是個鰥夫,自己在城裡開了間雜貨鋪,一兒一女都已經長大,不需秀姨娘拉扯,只要她過去享福就行。

秀姨娘的臉一下子光鮮了起來,衣服的顏色也跟著艷了起來。如果有來綉坊里做衣服的女人為了這個揶揄她,她就仰著脖子說:「以前沒男人,穿了也沒人看。現在有人要我了,自己得知恩圖報,不打扮得漂亮點,對不起別人的抬舉。」

她不準備在村裡辦事,她說自己是二婚,不適合大操大辦,只想快點收拾好東西,搬過去就行。把這裡該扔的扔了,房子也賣了,綉坊也想快點轉手。

她拉著我的手說:「錦月,跟了我這麼多年,你也不容易。阿奇在的時候,老給我添亂,幸虧有你,我這綉坊才能挺過來。你的手藝現在也不比我的差,要不然,你回去,跟你的父母商量商量,肥水不流外人田,二一添作五,我把綉坊傳給你吧。」

養父母幾乎是當場就同意了。秀姨娘走得很急,綉坊里的東西都沒帶走。一天傍晚,我在綉坊里收拾東西的時候,一個陌生男人進來,敲敲旁邊的門,說:「林秀在嗎?」

我搖搖頭。他四處看看說:「我聽說她嫁到城裡了,看來是真的。」見我沒有回應,他也沒有尷尬,開始自顧自地在綉坊里轉,他說自己是林秀以前丈夫的姐夫,也就是阿奇的姑父,是從省城趕過來的,聽說林秀要嫁人了,阿奇的姑姑托他給捎過來點禮物。

「林秀這麼多年自己拉著個病孩子也不容易。」那男人看著牆上相框里的照片說。「對了,」男人手指著照片里的阿奇轉過身來問,「她嫁人了,那阿奇怎麼辦?也跟著她嫁過去?」

我有點疑惑,愣在那裡沒動。那男人搖搖頭說:「不容易啊,那個男人能容下阿奇,那真是不容易。」

還不等我有什麼反應,那男人就在門口放下東西,說是給林秀和阿奇的,托我轉交,然後就走了。

我追出去,卻迎面撞到一個人身上。抬頭一看,天旋地轉。竟然是成東。

我望著他,他也看著我。兩個人的眼神里都好似有千言萬語。他沒有說話,只是突然拉起我的手,領著我出了門去。

我的手被他握著,跟著他越走越快。天已經黑透了,當我再次看清他的臉時,我們已經在竹林里了。這個地方,過去的八年里我經常來。

成東進入我身體的時候,我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我從不知道這件事有這麼疼,但是卻也美妙。像用石錐鑿擊堅固的岩石,岩石終於穿透,凜冽的泉水涌了上來,我被淹沒在這泉水裡。成東摸了摸我的頭髮,扳著我的肩膀扶著我坐起來。

我們倆面對面坐著,頭頂著頭。然後他打起了手語。我又驚又喜,問他是怎麼學會的。他說自己在城裡,一直在一家中醫按摩門診里幹活。那裡的按摩師傅是個聾啞人,會手語,也會讀唇,人很好,不僅教會他怎樣按摩,他說要學手語,師傅也教了他一些。

他說:「錦月,我是為了你才學的。」我高興地鑽進他的懷裡。

起風了,風嘩拉拉把竹林搖醒,聽起來像是有誰在哭。成東抱緊我,親了我的腦門一下。他說:「錦月,有些事,我現在還不能說,你先回綉坊去。記住,你是我的。你要等我。」

我點點頭。

他慢慢地走上竹林邊的土坡,月光下,他看起來年輕了不少,眼神明亮,牙齒潔白,還是八年前的少年模樣。轉身前,他用手語向我比划了什麼,我沒看清。

那天以後,成東再次失蹤了。東西都還在,可是人不見了。成家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附近幾個村都貼上了尋人啟事,半個月後,胡杏等得不耐煩,自己提著成東留下的箱子,回城裡了。

然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4

懷孕這件事,我誰也不能說。

成家忙著找成東,已經亂作一團,新房原本都要竣工了,擺酒用的席面都定好了,成東卻又不知道去哪兒了,新媳婦也走了。成家二老一下子又憔悴了。成媽天天坐在院子門口哭。村裡的人都說,成東是個逆子。就在這個時候,成西回來了。

他愁眉苦臉,卻不是因為成東的事。他大學畢業,為了留校,娶了教授的女兒,結婚三年,夫妻倆打了三年。

成西老婆想讓他繼續努力考國外的大學,可是成家二老不同意。就這麼一個出息了的兒子,不能輕易地放走。成西很聽父母的話。因為這個,老婆把他甩了。前腳剛離婚,後腳就找了個美籍華人,嫁出國了。

成西受了刺激,學校里也待不下去了。後來自己在城裡開了個小公司,可是沒有人脈,不到半年就不得不關閉。成西只好先回永澤村修養身心。

他在村裡閑逛,見到我的時候眼前一亮。他說:「你是錦月?這麼多年沒見,你已經這麼大了。」他走過來,問我父母好不好,綉坊的生意怎麼樣。

他的模樣里有成東的影子,因為這個,我對著他淡淡一笑。

那天以後,他時不時就會來我的綉坊里坐坐,跟我拉些家常。有時他說到自己的童年,會時不時地提起成東的名字。

成東不見了。我已經不再驚慌。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他讓我等他,我就等著。跟著我們的孩子一起。

可是我沒想到成西竟然想要娶我。媒人第三次上門來,對我愁眉苦臉地說:「我也是勉為其難,要不是看在成家二老哭著求我的份上,我是不會來自討沒趣的。錦月,我知道你心裡或許另有打算,可是,你知道成西要為了你喝農藥嗎?」

養父手裡的茶杯跌落在地。媒人接著說:「成西那小子哭著喊著說這輩子非錦月不娶,他不在乎你不能說話,他就想快點娶你過門。」

「我來過幾次,你的意思我也清楚,給成西回了話,他當場就要去抹脖子,被他爹在身後箍住,他娘就在旁邊哭。成家老兩口也真是可憐,大兒子不知道去哪兒了,二兒子又是這個樣子。」

「不過,錦月,」媒人接著說,「成西的條件也真的不差,相貌堂堂,還有城市戶口。他這麼低三下四追著你迷著你,結婚以後誰掌權,這還不是明擺著?」

「他說了,你跟了他,以後想怎麼過都由你,想去城裡呢,他就帶你去城裡,想在村裡呢,成家那屋院敞敞的,隨便住。說句不好聽的,成家老兩口年齡也大了,說不定哪一天就過去了,那這房子和家業,還不都是你的?」

養父母在一旁坐著,不看媒人,只看著我的臉。我想他們對成西很滿意。在永澤村裡,與我同齡的姑娘早就一個接一個地嫁人了,只有我還獨自守著綉坊。我知道養父母很著急。

那天晚上,我去了竹林。月光清明。我想起那夜的成東,他的體溫,他的味道,他伏在我身上的那張稜角分明的臉。我摸著我的肚子,那顆種子正在裡面安靜地發芽。

閉上眼,我感覺他好像就在我旁邊,左腿突然被誰一撓,我一睜眼,一隻黑貓坐在我面前,暗黃色的眼珠一動不動,緊緊地盯著我。

我伸出手,那隻貓跳到我的身上。很奇怪,它和成東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我抱著它,直直地望進它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閃過算命瞎子老王,他吧嗒著乾癟的嘴唇,篤定地說:「不祥啊,不祥。」

那隻貓突然「喵」地叫了一聲,一股無法被扼制的氣流從我的喉嚨里緩緩而出,像是個廢棄已久的老抽屜被緩緩打開。我的背後一涼,眼淚落了下來。

和成西結婚那天,村裡很多人都來了。成家父母也許是對這門親事不滿意,臉上的笑容裡帶著悲壯。原本給成東結婚用的東西,卻用到了成西的身上,這事真是奇怪。

村裡人吃著喝著,可是臉上藏不住對這怪事的驚訝。成西喝多了,酒席還沒結束就吐了一地,倒頭就睡,鼾聲大得像打雷。

夜裡,成西還沒醒,我自己去院里走走。成南回學校了,家裡除了我和成西,就只有成家二老。可是奇怪,他們不在自己的卧房裡,卻在成東的房間里開著燈說話。

那間屋子翻修了一半就停工了。成東打父母的時候,幹活的工人老是過來勸架,成東煩了,就把他們都趕走了。屋子裡本來要鋪地磚,可是活幹了一半,以前的舊地磚被打起來後,工程就停了。

成爸成媽的聲音傳過來,像是在爭論,可是又聽不清在說什麼。我一步步走過去,靠在窗戶邊。

半個月後,我宣布了我懷孕的事。成西蹦得三丈高,成爸臉上也立刻浮現出喜色。成媽過來拉住我的手,上下打量我的身段,她說:「哎呀這是進門喜啊,老天爺總算是開了眼,也給我們成家賜福了。」

成西拉著我轉了三圈,他看著我的肚子說:「肯定是個兒子。」

我笑笑。

成媽攛掇著成爸說是要到鎮上的廟裡去拜拜,去上上香,敬點香油錢,要感謝觀世音菩薩。成媽說:「成西,你和錦月也要去,去拜拜神,讓錦月生一對兒子。」

成西笑著看著我,我面露難色,示意說我身體不適。成西搶在成媽不高興前說:「媽,錦月剛懷孕,要保胎。城裡醫院的大夫都說頭三個月是最重要的,不能勞累不能旅途顛簸。去鎮上還有一段路,錦月不能走遠路,總不能坐拖拉機吧,那還不把您孫子給顛沒了?」

成媽看起來很擔心,成西又說,「這樣,我代替錦月去,總可以了吧。錦月懷的是我的孩子,我去了,也就代表她去了。」

成媽沒反對。第二天,他們一起去了鎮上。我站在綉坊門前向他們揮手,直到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村口好一陣後,我才快快地走回到成家大院。一抬頭,我心裡一沉。果不其然,那隻貓在等著我。

黑貓步履篤定,直奔成東的房間,我緊緊地跟著,步子卻越來越沉。

屋子裡的水泥地板已經被鑿掉,屋子正中間的新土下,埋著成東。(小說名:《錦月的黑貓》,作者:鄒走走。來自【公號:meitian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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