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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黑夜厭倦了黑夜


該由什麼切入這個話題呢?
它如此沉重而又如此的自然,它會在你生命的某個瞬間如開關一樣突然開啟,逼迫你的餘生不斷思考它。但是我相信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人,在思考它的時候只是在生命即將垂危之際,即「垂死病中驚坐起」,薩特對波伏娃說:「我們該怎麼處理喪葬費用啊?」隨後他抓著波伏娃的手說:「親愛的海狸,我非常愛你」。
當然薩特只是個例子,他終身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他發誓要在自己的最後一本著作的最後一個句號上才允許讓死神將我拽走。像弗洛伊德一樣,執著地思考它,弗洛伊德甚至提出了「死亡本能」的理論,但他依然日夜憂懼著它,他保持著對它清醒的認識,在一次昏倒恢復意識後,他竟然說:「死亡的感覺肯定非常甜蜜」,這與福柯在一次車禍倒在血泊中那神秘的微笑都像是某種神啟的感覺。他有一天忽然偶遇一個他的青年學生,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後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千萬不要為我悲傷」。福柯是第一批倒在艾滋病毒中的文化名人,而他晚年與這個病毒爭分奪秒地爭奪自己生命的所屬權,他為了完成他的《性史》寫作,但並未完成6卷本的預期,他沒有贏過死神。他的《性史》第二卷與第三卷總有種將自己風格化的生活融入進自己研究中的感覺。
並沒有什麼肯定理由認為福柯死於性,但我們都知道歷史上感染梅毒的著名的尼采死於1900這個獨具特色的年份。我們都知道尼採在自己著作中對女人的某種鄙夷,但「在19世紀末,三期梅毒相當於今天的艾滋病」。在那部著名的《都靈之馬》中,漫長的長鏡頭令我曾經快進了三倍,但這種長鏡頭是必須的,為了表現尼採的某種精神病現象。在現代有人為了保留這長鏡頭而自殺,他叫胡遷。
尼採過度手淫,他有食糞癖,這種癖好有吃自己糞便,喝自己尿的喜好。她的妹妹在尼采死後篡改和光環化了尼採的生平,就像安娜將陀思妥耶夫斯基生前那稀奇古怪的性要求和求愛信刪改與塗抹掉,畢生致力於光環化自己忠愛的丈夫的所有著作和信件。
拋開這些光環後,拋開那些附加的吹捧和指責,那確實才是真實而客觀的段落,當我憑藉著寫祖父的死獲得一萬元錢的時候,我想用其他人的死換取自己的金錢是否得當,但記錄本身就是反抗,你能留存的那些記憶是對這個無序的熵增宇宙的最孤傲的抵抗,納博科夫將自己的記憶結集,力圖細化每一個細節之處,回憶自己的父母親朋,回憶自己的童年,在其中,我看到了納博科夫對睡眠的憎恨,「我一生都入睡很困難」,「睡眠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聯誼會」,「創作造成的緊張和精力的消耗常常迫使我去吞下一片能讓我做一兩個小時可怕噩夢的強效葯,甚至接受午睡這種可笑的解脫」,「我與意識離別的痛苦都存在著難以形容的反感」,「在絕對黑暗之中,我的頭會發暈,神志在拙劣的死亡掙扎中消融」(116頁)。
睡眠是死亡的預演,納博科夫恐懼著與意識的訣別,就是恐懼著那種對精神性東西的掌控,所以記錄它,將夢的留存也依然是某種控制意識的表現,對於陷入無意識的深淵的恐懼,對於在洞穴深處迷失方向感的恐懼,對於一切的失控的焦慮與恐懼感,我必須再次強調的是,那一天晚上,它就像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開關一樣,像是撒旦鑽入了我的腦子裡將那個開關開啟,隨後的我發生了異常恐懼的現象,後來我知道了那個時候的我叫驚恐症,這個病症2000年才正式定名。那一天晚上我因為過度呼吸導致了瀕死感屢屢發生,那一刻是我最接近死亡的時刻,那一天晚上,我去了急診,檢查心臟,母親在一旁咒罵,像往常一樣罵著父親的無能,罵著我的懦弱,而那個時候正是她的哥哥查出胃癌後堅決不治病等死的時刻,就在那一晚上,我遭遇了我27年中最可怕的景象,頻繁驚悸,頻繁瀕死,就像是《妖貓傳》中楊貴妃在那個黑暗的棺材裡蘇醒後用手和指甲撓著棺木一樣的絕望,就像是之前在夢中夢見跳樓時的驚悸,而這種驚悸被漫長的延長,那一刻,心力交瘁,生不如死。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林奕含和胡遷為什麼自殺,張純如為什麼自殺,以及自殺者為什麼自殺。
後來我在寫該死的研究生論文期間和漫長的11次心理治療中,用認知行為療法和精神分析法心理醫生開始進行疏導,我發瘋似的搜尋一切相關的書籍,我知道了森田正馬,我知道了威斯利醫生,我得知了臧克家的焦慮症和郁達夫的抑鬱症,我盡一切可能搞清楚那一天晚上我究竟怎麼了,為什麼那麼恐懼,像五頭獅子一樣圍在我的面前,像狼群在撕咬我一樣的感覺,隨後驚恐症爆發了4、5次,在8月到12的每個星期四我去醫院接受心理治療,驚恐症逐漸緩解,現在它依然陰魂不散,我靠著吃谷維素和維生素B片當作安慰劑吃,每天晚上的入睡就像是死亡的預言,心率總是在那個要與意識脫離的一刻迅速增加,我靠著抗焦慮的書籍中的每一句雞湯式的話語強行入睡。
後來,在瘋狂地搜集與研究生論文的寫作中,我研究性之外,開始研究死亡。有個冰塊問我:「你寫完了性下一步幹什麼?」
我說:「研究神經症與死亡」。
「不考博士了?」
「Absolutely not!」
作者福爾斯這樣描述到:「大約在23歲左右,福爾斯開始思考上帝存在問題和死亡問題。死亡令他驚怖,「對自己變成空無感到非常恐懼…他意識到自己只是無垠洪荒中的微塵,什麼痕迹也不會留下」。同時,他也接觸到加繆的存在主義理論,感到「反叛突顯人的尊嚴,人必須不斷地直面自身的虛無」,而且,「 藝術成就是一種補償」,「永垂不朽是人的最高雄心」儘管當時文筆稚嫩,他巳經有了以不朽之藝術克服個體之湮滅的雄心並視「立言」為獲得永恆的唯一方式:在成名前漫長的年的奮鬥中,他貧寒、生病、害羞、不善社交、抑鬱,害怕陷人與父母一樣的平平庸庸、籍籍無名的狀態,「喪失信心,害怕世界,只剩作家夢作為唯一的希望」在隨時隨地都瀕於崩潰的心理狀態下,寫作既是他逃避現實、逃避鬱悶、逃避平庸的唯一手段,是他接通幻象世界、自我安慰的唯一方式,又是他彪炳千秋的唯一道路和唯一激情,寫作的「雄心與能力的混合物使他堅定得不顧一切」。在1963年《收藏家》一炮打響之前,他已經刻苦寫作了15年左右,完成過10部無法發表的作品。」
而福柯在1934年這樣自述:「我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一種巨大的驚恐。現在看來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很少有人記得德弗斯謀殺案。可是我記得自己真是被嚇壞了。我想那是我對死亡的第一次強烈恐懼。」從這種恐懼到那次雲淡風輕地對著他的青年學生說出那句話的漫長過程里,究竟需要什麼樣的心理建設才能表現地那樣雲淡風輕?
偶爾看見這樣一句話「大多數的事情,不是你想明白才覺得無所謂,而是你無所謂後才突然想明白的。」用征服死亡恐懼來破除自己對焦慮症的擔憂是威斯利醫生強烈拒斥而歐文亞隆極力研究的東西,在《精神焦慮症者的自救》和《存在主義心理治療》平行來看的話,後者到現在為止我仍然不願意鼓起勇氣去看。
就像科比直升機事故,第一時間得知這個消息是清晨我遠在蘇格蘭的妹妹發來的消息,我的第一感覺是疫情期間有誰這麼無聊開這種玩笑,於是點開微博,我看到了一個暗紅色「爆」的標緻,用了好長時間才確定這他媽居然是真的。讓我立刻就想起來我本科4年結識了一位車禍中突然去世的作家加繆,我本科論文的研究重點作者。在確證這件事的荒誕性之後我選擇的漫長地沉默,在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消息時,區別是什麼呢?本科大三我看了加繆的傳記,覺得他的死是荒誕的;現在得知科比的死,是驚恐。區別正是焦慮症在其中增添了這沉重的肉身。
科比之於我有啥意義?或許就是初二打籃球時傑子的一句你的轉身投籃很像科比啊;或許就是每次背身單打的時候我並沒有自信選擇科比的動作,更多是韋德的拋投;或許就是我自己在家中做了一個小型籃筐,用買的6厘米的塑膠小籃球每一次像科比得奧斯卡動畫片獎那個小男孩里用軟球投籃一樣模仿科比的動作,或許就是在他終局之戰時我選擇看庫里衝擊400計三分而後悔看科比最會一戰。總之,他之於我就是遙遠的某個領域的大師級的人物,正如加繆在他的領域中以歷史上第二年輕的身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一樣。這些領域的大師級的人物自有他們的獨到之處,而他們的死正是符合尼採的那句話:「當你們死,你們的精神和道德當輝燦著如落霞之環照耀著世界:否則你們的死是失敗的。我如是願意著死,使你們、朋友們為我之故而更愛大地;我願意復返於地,使我於誕生我者之地中得享安息。」
而這一句話正是我寫祖父那篇文章的題記。這句話將價值與死亡相連,也正是我母親的哥哥在覺察到自己即將死去的時候感嘆自己的人生毫無價值,只求一死的原因。對於科比於今日的追思會盛大舉行,在死去的差別上來說,那架直升機上的另外8人死亡的寂寞無聲。我不想討論這種生死不平等的現象,但正如貧富差距一樣,生死不平等也是客觀存在的一種現象,一個流浪漢的死亡,我記得這曾經是三毛所極力描寫的一類人群,比如魯迅筆下的間或一輪、用手走路、夏瑜墳上的畫圈等等,在我母親的哥哥的心中,他願意用對死亡的決絕來換取他此生毫無價值的感嘆,這正是他的悲哀之處。相比那句莫名其妙而又異常精彩的話:「live fast,love hard,die young」,科比的一生進行了完美的詮釋。
此刻,黑夜厭倦了黑夜?
風開始蛻皮,?
一切渴求都期待撫慰?
月亮你知道它不發光吧?
向每個疲倦者低語?
但你們不能擁抱?
是什麼支撐著你沉重的肉身?
你究竟期待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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