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故事 > 他返鄉探親得知發小接連慘死,一孤寡老太讓他發現可怕內情

他返鄉探親得知發小接連慘死,一孤寡老太讓他發現可怕內情

1

北坡村最近出現了一件怪事:前些天,村東、村西、村南、村西南和村北五條水泥路上,在一夜之間突然各被人寫上了血淋淋的一個大字,「你」、「們」、「都」、「得」、「死」。

五條路,五個大字,組成了一句詛咒一般的話語,而且即使不認識字的人,也從那五個字里看得出深深的恨意和怨毒,就像每個字下面都鋪著一張血紅了眼睛滿含殺意的臉,讓人觀之不寒而慄。

最早是放羊的羊倌兒發現了村北水泥路上那個血淋淋的「死」字。

羊倌兒活了六十多歲,見過的事兒多了去了,本來不該對那麼一個字過於大驚小怪,可當時看到那個字,老頭偏偏嚇壞了,連羊都不管了,跑回村裡大喊大叫,驚動了好多人。

於是,接二連三地,五個字都被人發現了。

因為這件事,一大早村官們就急忙聚到了村委會。幹部們的意見偏向於這件事是惡作劇,儘管看到那幾個字時,他們也都莫名地感到後背發涼。

可老羊倌兒卻連連擺手,說事情沒那麼簡單,因為他看到那個「死」字時,不但腦子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立刻先感到全身汗毛都炸了,而且眼前還一下子看到了好多鬼影。

他認為,不把那幾個字的來歷搞清楚,村裡肯定要死人。

對老羊倌兒這種看法,村幹部們當然不會信,他們覺得老頭只是歲數大了,經不得嚇,驟然看到寫得那麼嚇人的一個血字,被嚇壞了,糊塗了。

他們安撫了老羊倌兒,找了幾個人,仔細把那五個血字洗掉了,通知各家各戶不要對此亂猜亂談,也警告大家,不管這事是誰幹的,這次就不追究了,但絕不允許再發生,也就把這件事撂下了。

血字被洗掉後並沒有再出現,過了沒幾天,這件事也就在村民們心裡淡了,連談論的人都沒幾個了,可這時,村裡的一個年輕人卻突然死掉了。

死掉的年輕人叫張志偉,才三十齣頭,上有五十多歲的父母,下有一個六七歲的女兒,和媳婦兒一起經營一家小商店,平時勤勤懇懇踏踏實實,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身體也結結實實,可突然間,他就死了。

他死的時候是後半夜。

當時,他媳婦兒爬起來起夜,不想驚動他和孩子,他媳婦兒也沒開燈,摸著黑就下了地。可當解完手摸索著回屋上炕時,他媳婦兒卻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腦袋,這一摸,登時心就一哆嗦。

——她在他的腦袋上摸到了一手黏,那是一種令人心慌的黏,就像大量的血正在干。

她媳婦兒壓制住一聲差點出口的驚呼,趕緊摸索著按亮了電燈,然後,她那聲壓制住的驚呼,就像被兜在兜布里拉到極限的彈弓子,猛地彈了出來,尖銳地劃破了北坡村的夜空。

張志偉媳婦兒的確摸到的就是血,大量的血,它們的主人,就是張志偉。

張志偉死了,在自家的炕頭上,悄無聲息地被人砸碎了腦袋,死得血肉模糊,而且他穿著秋衣的胸膛上還被人連秋衣帶皮膚一起劃破,刻上了三個血淋淋的大字——「第一個」。

顯然,張志偉是被殺的。

可他死得那麼慘,就連睡在他同一個房子里的他的爸媽,甚至就睡在他同一個炕上的他的妻女,居然全都沒有聽到一點他被殺時的動靜,這般詭異,一下子就震動了全村。

當夜,警察和醫生天沒亮就趕到了,嚇壞了的張志偉媳婦兒和他們的女兒趕緊被送去了醫院,天亮後,張志偉的屍體也被運去了公安局。

在張志偉家,警方沒有發現任何兇手留下來的痕迹,幾天調查下來,也沒有查出什麼結果。

北坡村裡,雖然村幹部們還在努力地做工作,希望大家不要把張志偉的死和幾天前的血字聯繫起來,以訛傳訛造成不好的影響。

但可惜的是,他們越努力,大家越認定張志偉的死就是「血字詛咒」的開始,因為有「第一個」為證,因為張志偉家就住在被寫了血字的一條路旁。

一時間,村裡人心惶惶,人們陷入了從沒有過的猜疑和恐慌。

2

楊家玉是村裡的瓦匠,平時種地,農閑時,就組織幾個人,十里八村地給人蓋房砌牆。因為手藝紮實,價格厚道,在村裡村外人緣都很好,大家都親切地叫他「楊厚道」,算是一個公認的老好人。

因為和張志偉家住得也不遠,張志偉出事後,楊家玉時不時就會到老張家去,看看有能幫忙的就幫一點,幫不上忙時,也和張志偉的爸媽媳婦兒說幾句話,開導開導他們。

可突然有一天,他正和張志偉他爸在張家門口石墩上坐著說話時,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跳起來指著張志偉他爸的鼻子大罵起來,說了一大堆張志偉就是該死,是罪有應得之類的話,把張志偉他爸直接氣得掄起了老拳。

事後,楊家玉在自己老婆的痛罵中一頭霧水,壓根想不起來自己曾做過那樣的瘋事,可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瘀痕和四鄰的見證成了證據,表明他確實是被張志偉他爸揍了,也讓他根本否認不掉自己確實是罵了人。

不過,對於楊家玉這樣一個厚道人突然做出這樣一件事,大家也願意相信他不是出於本心,加之村裡正濃郁的恐慌氣氛,就有人冒出了他當時是被鬼迷了心的說法,順帶著,連張志偉的死也一併被附會到了鬼殺人的說法上。

儘管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做了那樣的事,但楊家玉還是很抱歉。

這晚吃了晚飯,他拎著打發老婆買來的幾樣禮物,硬著頭皮去張志偉家給人家賠禮道歉,好說歹說求得了原諒,回家時候卻遇到了一個人。

楊家玉不是個膽小的人,按說遇到誰他都不會害怕,可這晚他遇到的那個人,卻差點嚇得他尿了褲子。因為,他遇到的赫然是被「鬼」殺死了好幾天,現在應該早被警察解剖了的張志偉!

天上有白生生的月亮,月光映在地上甚至有些晃眼,張志偉就在那晃眼的月光里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張志偉的腦袋是碎的,前額上嚇人的一個大坑裡流出紅的血白的腦漿,完全掩蓋了他的臉,穿著秋衣的前胸上,血淋淋地刻著那三個字——「第一個」。

猛然見到了這樣的張志偉,楊家玉嚇得「嗷」地一聲怪叫,一下子跳起老高。當他跌坐在冰涼的水泥路上時,死人張志偉筆直地對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嘴裡咕嘟著血沫,對他說了一句話——下一個,就是你。

3

自從夜裡遇了張志偉,楊家玉就生了病倒在了炕上,感覺冷得要死,身上燙得嚇人。

他口口聲聲說夜遇了張志偉,還被張志偉「威脅」了的話,成了村裡人有鬼傳聞的催化劑,越發點燃了大家的恐懼。

但張志偉他爸卻不信他的話,只覺得他就是在編排自家死得可憐的兒子,前幾天那次假裝發瘋也是。還認定他裝模作樣的賠禮道歉根本就毫無誠意,公開聲明和他老楊家絕交,徹底斷了往來。

躺在炕上,腦袋裡沒完沒了地回想著遇到張志偉那一幕的情形,楊家玉時時刻刻都被巨大的恐懼包裹著,根本沒心思理會絕交不絕交這種小事了,他就關心兩個問題:自己會怎麼死?自己還能活幾天?

楊家玉的這種狀態也嚇壞了他老婆,幫他求醫抓藥自不在話下,還顛顛地跑到附近春華山上的寺廟裡燒香磕頭,求來了一張保命符,用黃布袋裝了,掛在了楊家玉的脖子上。

哪知道,就在保命符掛在楊家玉脖子上的當晚,保命符就奪走了楊家玉的命。

保命符掛到楊家玉脖子上之後似乎起了效用,楊家玉折騰得不那麼厲害了,身體也退了燒。晚上,他沉沉地睡了,他老婆看他安靜下來,心裡也踏實了一些,偎在他身邊也睡了。

但終究心有不安,睡不安穩,楊家玉老婆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兒夢到楊家玉嗚嗚地哭,一會兒夢到他身上被人刻上「第二個」三個血字,凄慘地死了,終於,她冷汗涔涔地嚇醒了。

屋裡黑咕隆咚的,什麼都看不到,伸手摸了摸,楊家玉老婆發現楊家玉不見了。

心裡當時就是「咯噔」一下,楊家玉老婆一下子坐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摸著按亮了燈,然後她看到了楊家玉。

楊家玉坐在地上,倚牆坐著,後腦使勁抵在牆上,眼睛充滿驚恐地瞪大,嘴巴大張著,舌頭伸出半截,臉色漲成青紫色,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他之所以死了還能保持後腦使勁抵牆的狀態,是因為牆上釘了一根釘子,他脖子上的保命符的線繩被纏在了那根釘子上,不知如何繞得無比的緊,死死地勒住了他。而他那瞪大的眼睛,張大的嘴巴,伸出來的舌頭和漲紫的臉,自然也正是那已經勒進他的皮肉里的線繩造成了效果。

楊家玉的上身赤裸著,如他老婆夢裡一般刻著三個血字——第二個!

「啊!」

楊家玉老婆的尖叫,帶著血聲衝出喉嚨,再一次驚惶了北坡村的夜空。

4

一個兇殺案還沒破,又一起緊跟著發生,而且兩個案子明顯有極大的關聯,縣公安局感到棘手,上報了市公安局。市公安局很快成立了一個專案組下來調查,但查了幾天,除了查出這是一宗「預告殺人案」,接下來可能還要死人之外,依然沒有查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張志偉和楊家玉的屍體成了警方尋求破案線索的主要道具,可他們的屍體不約而同地保持了守口如瓶。

村裡已經亂了,人人自危,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

儘管村幹部們一遍遍做著安撫大家的工作,然而收效甚微,村裡甚至有膽小的人已經收拾東西準備離村,幸好警方發下來的禁止村裡人近期離村,以備隨時接受調查的通知,阻擋了大家的腳步。

這時候,偏偏有個離村好久的人卻從大城市趕了回來。

回來的人是個年輕人,名叫林海威,是村裡為數不多在外面大城市的大公司里,做到了不錯的職位的「成功人士」。據說接到他要回村的電話時,他爸媽極力阻攔了他,並且說了村裡在「鬧殺人鬼」的傳聞,可他卻「意志堅定」地回來了。

而關於一定堅持回來的原因,林海威沒有對任何人說,包括他的父母。因為在他真正回到北坡村後,他才猛然驚醒般意識到,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抽風似的一定要回來,他發現主觀意識上,自己根本沒想過要回來。

努力去回想自己回來之前的心態,林海威發現,自己彷彿是受了什麼詭異事物的蠱惑。

就在他堅持回村前的幾天,他突然開始對工作、對城市失去了全部興趣,意識里彷彿只剩下了想回家這一件事,而那意識又偏偏不像自發的,而像是一隻陰險的手抓著那意識,硬塞進了他的腦袋裡,並且使勁地把它搓揉進了自己的靈魂。

結合著回村後聽到的可怕兇殺,林海威越發覺得自己此次的回歸不吉,可是這時候他非但已經不能輕易離村了,而且還因為回來的時機和動機的特殊,差點成了警方的重點懷疑對象。

一轉眼,已經是楊家玉死後的第五天。五天里,除了林海威的回村,村裡也並沒有再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這天傍晚時分,在家裡待著覺得很悶,林海威便隨意地在村裡閑逛,走著走著,不經意地走到了老鄭家三姨奶家門口,一轉頭看到年邁的鄭三姨奶正在屋門口小板凳上坐著,鄭三姨奶的孫女小蘭正在奶奶身邊撿豆子,他便偏轉腳步走進了鄭三姨奶家。

鄭三姨奶有七十多歲了,身體不好,顯得越發的老,頭髮全白了,背彎眼濁,四肢萎縮,老得彷彿已經成了一截干木樁。

她是個命苦的老太太,老頭子死了很多年了,兒子兒媳也都早早生病死了,就只有一個從小被她帶大的孫女小蘭相依為命,算是村裡最窮最可憐的一戶人家了。

以前沒走出村子的時候,出於對鄭三姨奶的可憐和對她孫女小蘭的喜歡,林海威經常幫她家來幹活。鄭三姨奶那時總說,有他簡直比她有個親孫子還好,小蘭也總是親親地叫他海威哥,他們親近得真像一家人一樣,直到林海威離開村子很少回來了,他們也才稍有些疏遠了。

想一想,林海威意識到,自己上一次見到鄭三姨奶和小蘭妹妹,已經是一年多以前,好哥們王霄結婚時,自己回村來喝喜酒的時候的事了。

記得那時候,小蘭妹妹還做了王霄媳婦兒的伴娘。小姑娘靦腆,在酒宴後鬧伴娘伴郎的晚上,居然還被鬧哭了,委屈又臉紅的樣子,讓人看著分外可愛。

林海威記得,那天自己喝了不少酒,也跟著鬧了伴娘伴郎,因為大家都知道自己和小蘭親,還開玩笑地讓自己親小蘭。自己本來也暗暗喜歡小蘭,就趁著酒勁兒真的強親了小蘭一口,小蘭還差點撓了自己。

回想起往事,林海威心裡泛起一絲甜甜的味道,回村後積壓在心頭的陰影都淡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其實回村後就該來看看她們娘倆的,卻不知怎麼的心裡亂糟糟的,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5

看到林海威突然走進院子,鄭三姨奶抬起了頭,眯著眼睛仔細看看,看出是林海威,立刻露出開心的笑臉,晃悠悠站了起來,「威崽子,你回來了?」

林海威也露出笑臉,偷偷看了一眼看到自己後就低下了頭的小蘭,親切地回應鄭三姨奶,「三姨奶,我前天回來的,本來早就想來看您和小蘭,有點事耽誤了。」

說著話,兩個人已經走到了一起,鄭三姨奶拉住林海威的手走回屋門口,叫小蘭又搬來一把小板凳,拉著林海威一起坐下,高興地嘮了起來。

也許是天涼了,也許是人老了,鄭三姨奶的手著實很涼。林海威被她攥著手,感到十分不舒服,但他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他願意讓鄭三姨奶就這麼攥著。

跟鄭三姨奶搭著話,林海威的目光還是時不時地就去看小蘭。

一年多不見,小蘭越發害羞了,居然一直沒說話,也避免和他目光對視,只「專心」地撿她的豆子,似乎撿豆子成了她人生頭等大事。

這一聊,林海威陪著鄭三姨奶就聊到了天色轉黑。

他們聊了很多,多到離開鄭三姨奶家,林海威甚至都想不清他們到底聊了些什麼了。當然,林海威也明白,自己之所以想不清,也很可能是因為聊天時自己的心思本就都在小蘭的身上。

有了這麼一個美好的傍晚,林海威的心情好了很多,忐忑和不安都減少了。

鄭三姨奶家和林海威家距離不近,七拐八拐地走回家,林海威要走十多分鐘。

踩著昏暗了許多的月光往回走的時候,林海威恰好遇到了王霄,於是半路上又被王霄拉去了他的家。

王霄和林海威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們兒,林海威在外面混得不錯,王霄在老家也混得風生水起,靠著收購糧食,這兩年儼然成了村裡首富。他家住的房子,是一年多前他結婚時新蓋的大瓦房,寬敞明亮,裝修得也很好,完全沒有其他人家的土氣。

林海威被王霄拉進家去,王霄立刻讓自己媳婦兒生火炒菜。很快桌子上就擺了幾樣酒菜,王霄拉著林海威喝了起來。

邊喝邊聊,兩個人的話題自然落到了村裡「鬧鬼」的事情上。

王霄說:「威子你是大世界裡見過世面的人,你覺得這件事是不是鬧鬼?」

林海威想了想,搖搖頭,把問題還給了王霄。

王霄「滋溜」喝了一口酒,眉頭緊緊地鎖起,「兩個人,死得都那麼嚇人,而且死的時候身邊都還有家人,恐怕不是人能做得到的事,我感覺,真他媽鬧了鬼了!」

他媳婦兒這時正端一道新菜上來,聽到也插了一句,「還有那血字呢,還有楊家玉死之前說看到張志偉屍體說話呢,如果是人殺人,這人得多能耐,能這麼招搖還把人殺了?」

「對啊!」王霄用四根手指一拍桌子,屁股差點從椅子上顛起來,「不但是鬼殺人,還是鬼預告殺人,五個血字,一個字一個人!這才死了兩個,還有三個沒死呢!」

鬼使神差地在這個節骨眼跑回來,林海威本來心裡就忐忑,王霄兩口子這麼一說,他更泛起了滿心不安。偏偏這時王霄又問了個惱人的問題,「你說你這時候跑回來幹什麼?你說,接下來村裡最可能死的是誰?」

林海威被他問得打了個寒顫,感覺他似乎在暗示,接下來死的人里會有自己一樣。

「我哪知道啊。」林海威說。

「我覺得我們得分析分析這個問題。你想想,不管是人是鬼,殺人總得有目的吧?現在它殺了兩個人了,我們是不是能從這兩個人身上找到什麼關聯點,從而分析出他們為什麼被殺,然後再分析出殺人的可能是誰,以及接下來該被殺的又有誰呢?」

王霄盯著他說。

林海威覺得王霄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但他接著問:「可這些事不該是警察做的嗎?」

「警察查也不耽誤我們研究啊,再說靠著警察,沒準啥都沒查出來,五個人都死夠數了呢!」王霄又喝了一口酒,「你喝著啊,吃點兒菜。」

林海威沒心情喝酒,他夾了一口菜,卻只是放到了碗里,「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了?」

王霄咬著牙,使勁用鼻子噴了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

6

王霄確實是找到了張志偉和楊家玉兩個人的一個關聯點。

王霄說,他想起一年多以前,就是他為了結婚要蓋房子的時候,他曾經想找楊家玉帶人承包自己蓋房子的活,可那時楊家玉接了鄰村一家人蓋房的活,就拒絕了他。

當時楊家玉去給那家蓋房子,手底下帶的人就有張志偉,另外還有馬奇、江有富和溫三,正好五個人,而且當時他們蓋的那房子後來出了事——因為那戶人家用的地並沒有審批下來,所以那房子算違建,管理部門來拆除的時候,那家的婦女發瘋地鬧,一個不注意被倒下來的牆砸死了。

王霄分析,這次鬧鬼的很可能就是那個被砸死的婦女,因為砸死她的房子是楊家玉他們蓋的,所以報復到他們頭上。

王霄說著,越說自己越覺得自己想得對,「滋溜」又喝了一口酒。

「你看,張志偉是被砸死的吧?楊家玉是靠牆死的吧?這不是連死法都在表示,他們的死和「牆」和「砸」有關係嗎?而且他們兩家都住在最開始被寫了血字的路邊,剩下那三個也都一樣,比如馬奇,他和我住一條街,我們門前這條路上當時也被寫了字的,還有住你家一條街的溫三。」

林海威認真地聽著王霄的話,覺得聽起來也很有點靠譜的感覺。他心裡偷偷地有些寬鬆了,並祈禱整件事就是王霄所說的這種情況,畢竟如果事如王霄所說,自己的詭異歸鄉就少了危險的可能。

「那你有沒有找江有富他們三個,說一說你這個想法?也好讓他們有個防範啊。」林海威問王霄。

「我和他們說這個幹啥呢?我又沒有證據,他們反過來罵我怎麼辦?再說了,溫三那小子不是人,上次賣給我的糧食很多都特么摻了土,我巴不得他這次倒霉呢。」王霄似乎有點醉了。

對王霄這樣的態度,林海威有些不以為然,看看時候也不早了,他起身告辭,離開了王霄的家。

從王霄家出來,一直咀嚼著王霄的話,林海威不知不覺走到了王霄提到的馬奇的家門口。

時間已經很晚了,但踟躕了片刻,林海威終於還是走到馬奇家門前,喊了幾聲,把馬奇給喊了出來。

單獨拉著馬奇走到一個牆角,林海威把王霄的話編輯成自己的話,說給了馬奇聽,以期提醒馬奇有些防備,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聽了他的話,馬奇卻顯得不以為然,甚至還有些不悅,弄得他頗為尷尬,只好悻悻回家,也就打消了再去「通知」溫三和江有富的打算。

這一晚,因為得王霄的話寬了心,林海威睡得很踏實,但是就在他睡得最香的後半夜,他被一陣凄厲驚恐的尖叫聲驚醒了。

這一次,半夜三更尖叫著驚動了全村的,是王霄媳婦兒,她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王霄居然死了。

王霄死得甚至比張志偉和楊家玉更恐怖,據嚇得快痴傻了的王霄媳婦兒恐懼雜亂的描述得知,王霄竟然是自己用剪子活活剪死了自己。

半夜,正睡著的王霄媳婦兒被一陣怪聲吵醒了,她打開燈,看到王霄赤身裸體地坐在自家發麵用的大盆里,手裡拿著剪子,正不斷地捏起自己一塊塊皮,「咔嚓」一聲剪下去。

他已經不知道剪了多久,兩隻眼睛已經沒了眼皮,血淋淋的眼球瞪著;上嘴唇不見了,牙齦微笑般露著;耳朵豁了半隻;左胸露出了肋骨;肚皮上有個圓圓的洞,正濃腥惡臭地流出腸子……

他媳婦兒看見他的時候,他也看見了他媳婦兒,嘴裡「咯咯咯」地發出了不知是哭是笑的聲音……

王霄媳婦兒嚇瘋了,她連衣服都沒穿,就歇斯底里地尖叫著跑出家門,尖叫著跑遍了全村。

等到被驚醒的大家,以及駐紮在村裡的幾個警察跟村幹部,一起跑到她家,大家看到已經沒了人形的王霄早已經死去多時。在他的屍體旁邊的地上,寫著他用斷掉的手指寫下的血字——第三個。

7

王霄的死作用很大,不但完全讓村民們認定了村裡就是鬧鬼,而且這一下連警察們也不得不考慮鬧鬼的可能了——其實警察也是普通人,他們未必之前就沒有懷疑有鬧鬼的可能,只是礙於職業身份絕不能承認而已。

村裡一下大亂,禁令已經擋不住大家的腳步,第二天一早,就有好幾戶人家關門閉戶地整家人都離村而去了。

而王霄的死,對林海威的震撼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失去了從小玩到大的好哥們的悲傷還不算什麼,關鍵是他的死等於瞬間推翻了他昨天的推測,一下子讓林海威的詭異歸鄉又變得危險起來。

不過,王霄的死雖然推翻了王霄的推測,卻並不算就否定了王霄的思路,林海威不由自主「繼承」了王霄的思路,開始思考起張志偉、楊家玉、王霄,還有他自己,四個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聯這件事情。

王霄家很有錢,他突然死了,死得這麼慘,他爸他媽自然不能讓兒子白死,於是,在他死的第二天,老王老兩口子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請來了一個法師,在王霄家院子里擺起了法壇。

沒離村的人知道消息後基本都被吸引到了王霄家裡,林海威也不例外。

那是個身穿道袍的乾瘦老頭 ,頭髮灰白,面容冷峻,看著似乎真有些道行。

在王霄家裡里外外轉了半天,也不知做了些什麼,法師對王霄爸媽說,王霄確實是被鬼害死的,害死他的是一個女鬼,女鬼之所以害他,則是因為他曾經和別人一起害死了那個女鬼,所以遭此報復。

然後法師又說讓拆了法壇,因為女鬼死得冤屈,非得化解掉它的怨氣才能安撫它,女鬼的怨氣不除,靠做法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法師的話聽得王霄爸媽臉色陣青陣白,他們了解自己的兒子,知道他為人還是很不錯的,絕不可能幹過害死人命的事,所以根本無法接受法師的說法。

而法師說話時,張志偉和楊家玉的爸媽也都在現場聽著,他們同樣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害死過人,衝動地和法師爭執起來。

法師見大家並不信他的話,也不過多爭辯,只說既然他們不信,他也不要賞錢了,說著便要離去。這時,林海威被人擠到了法師的面前,法師一眼看到林海威,眼睛瞪了瞪,指著林海威說了句:「你也身在其中。」

林海威本就惴惴不安,被法師這麼一說,臉「刷」地一下就白了。可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法師已經擠開人群,揚長而去了。

因為法師的話,林海威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他相信法師所說的,因為法師的話本就合上了王霄之前的猜想,只是「五個人」的具體身份,和背後「害死人」的事,和王霄推測的不同。

「害死人」這件事中,赫然也有他林海威參與其中。而這也順便解釋了,為什麼這個關頭,他林海威會鬼使神差地堅持回來了村裡,那是因為他本就是來「送死」的。

林海威不想死,所以他只能去繼續思考,自己和已經死了的三個人,到底一起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甚至害死了人的事。可惜他想了好久,想到頭昏腦漲,也是毫無頭緒。

他不敢說自己是多好的人,但一直以來,遵紀守法恪守道德他覺得自己還是做到了的,他實在想不出來,自己怎麼可能幹過害死人的事?

最後,林海威絕望了,他想,要想知道自己到底害死過誰,恐怕也只能等自己也被殺死之後了。

一旦陷入絕望,林海威便覺得整個人都空了。他心裡空空落落的,開始去想自己活著還有什麼眷戀,這時,便強烈地想起了小蘭。

他很清楚,自己一直是很喜歡小蘭的,而且小蘭似乎也喜歡自己。他想去找小蘭說說話,就算是交代幾句自己的遺言,這樣想著,便離家向鄭三姨奶家走去。

8

走去鄭三姨奶家的路上,林海威越想越悲傷,流了很多眼淚,到了鄭三姨奶家,卻發現鄭三姨奶和小蘭並不在家。

這一天,他來來回回去了好幾次,鄭三姨奶家依舊沒有人,讓他不由懷疑鄭三姨奶和小蘭也悄悄離開了村子,不由更加難過。好在,到了傍晚他又去,總算看到鄭三姨奶家開了門,他疾步走進院子里,終於看到了坐在門口的鄭三姨奶和撿豆子的小蘭。

忍住悲傷,林海威走到鄭三姨奶身邊坐了下來,或許是因為他自己的情緒,他莫名地覺得鄭三姨奶和小蘭今天也顯得十分悲傷。

「威仔子,你來了?」鄭三姨奶招呼他。

「嗯,來看看小蘭你倆。」林海威看著小蘭說。

小蘭低著頭專心地撿豆子,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

「威仔子,我聽說老王家請來的法師說,該死的人里也有你一個?」鄭三姨奶忽然直截了當地問。

林海威一時不知說什麼,只好「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那你想沒想起來自己害過什麼人?」鄭三姨奶很鄭重地看著他的眼睛問。

林海威搖搖頭,「我想不出來,三姨奶你知道的,我不是壞人,我沒害過人。」

「也許是你做過什麼事,你自己覺得做的事不壞,甚至還是好事,可卻有人在其中受害了呢?」鄭三姨奶的話像某種啟發。

林海威想了想,還是搖頭。

鄭三姨奶嘆息了一聲,「那你接下來怎麼辦呢?就這麼抱著自己沒害過人的心思等死嗎?」

林海威的眼圈紅了,哽咽地說:「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我想也許是那個殺人的鬼搞錯了吧,鬼也是人變的,也有可能搞錯事情。我就是倒霉了,不等死還能怎麼樣呢?」

小蘭這時終於抬起了頭,眼睛也紅了,「海威哥,鬼怎麼會搞錯呢?你還是好好想想吧,只要你認識到你的錯,鬼……也許就會放過你的,我……不想讓你死。」說著,眼淚「吧嗒、吧嗒」掉落下來。

看著小蘭哭,林海威心裡更苦了,「小蘭,我們一起長大的,海威哥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我真的不可能害過人,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壞人。」

小蘭不說話了,流著淚重新低下了頭。

林海威在鄭三姨奶家待了很久,天黑透了,才起身回家。

他本來有很多話相對鄭三姨奶和小蘭說,可真坐在她們面前,又什麼都沒說出來,最後只是近乎全程沉默地坐了那麼久。

回家之後,林海威看爸媽的房間已經關了燈,他悄悄地回到自己房間,開了燈,找出了紙筆,開始寫起了遺書。

寫完遺書,林海威昏昏沉沉地睡了。

他睡得很不好,不斷地做著雜亂無章的夢,忽而夢到張志偉、楊家玉和王霄三個血淋淋地坐在一起朝自己招手,忽而夢到自己被鎖鏈拉向地獄,忽而夢到一個張燈結綵的洞房,忽而夢到房樑上掛著一具女屍……

後來,他居然夢到鄭三姨奶拿著一把剪刀站在自己頭頂,夢到小蘭一邊哭一邊拉著鄭三姨奶對自己喊,讓自己快想想自己害過什麼人。

小蘭拉了鄭三姨奶很久,終於拉不住了,鄭三姨奶甩開小蘭,把剪刀狠狠地扎進了自己的眼眶……

「啊!」

林海威驚叫一聲,冷汗涔涔地醒了,心跳劇烈到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看一看外面,天還沒亮。

腦海中某根神經似乎被撩撥了,林海威忽然莫名地感覺到,鄭三姨奶和小蘭似乎知道村裡為什麼鬧鬼的原因。

心裡長了草,林海威躺不住了,他穿衣下地,悄悄地出門,摸黑向鄭三姨奶家走去。

快到鄭三姨奶家時,林海威遇到了一個人,走近了,他看出那個人是自己小時候另一個玩伴,李東。

「這大半夜的,你要去幹什麼?」林海威向李東打招呼。

兩個人的距離已經很近,李東卻像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一樣,理也不理地只是繼續走路。

林海威有些詫異,正要再開口,猛然看出,李東竟然閉著眼睛。

李東竟是在夢遊!

林海威的詫異變成了吃驚,他聽說過,夢遊的人是不可以半途被驚醒的,所以他不敢出聲了,眼看著,李東就從自己身邊走了過去。

雖然不能喊醒李東,但林海威畢竟不放心李東這麼迷迷糊糊地夢遊,他悄悄跟上了李東,打算至少護衛著他的安全,這一跟,卻跟著李東徑直走出了村子。

李東一直走到了東山坡,山坡上荒草萋萋,灌木叢生,他居然沒有被絆倒,一直走到了一座土墳前停了下來。

那個墳前並沒有墓碑——這是北坡村的風俗,以前人們窮,立不起墓碑,後來不窮了,起墳不立碑也成了習俗,人們都把自己家先輩的墓碑立在了自己心裡——所以林海威並不知道這座墳是誰的,卻見李東走到那座墳前,「撲通」一聲跪下來,開始不停地磕起頭來。

深更半夜,一個夢遊的人跑到一座墳前不停地磕頭,這場面實在分外詭異瘮人,林海威躲在後面看著,只覺得渾身發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時,李東還開始說起了話,他喃喃地說:「對不起,是我們害死了你,是我們錯,我們該死,你殺了我吧。」

他的話雖然含糊,但說的遍數多了,林海威也聽清楚了。他猛然意識到,李東很可能就是第四個人,現在,自己已將親眼目睹李東的死亡!

林海威沒有想錯,就在他冒出這個想法的同時,李東已經伏在地上開始了自殘——只見李東好像變成了一個餓死鬼,竟摳起地上的土開始狠命地往自己的嘴裡塞,並痛苦地咽了下去。

林海威完全嚇傻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是該逃走還是該去阻止李東,最終,他什麼都沒做,李東已經在痛苦中醒來。

醒來之後的李東發出了驚恐痛苦的叫聲,可他卻並沒有停止吃土,就像吃土這個行為,本是有個看不見的人強迫著他在做一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面前的地上已經被他撓出一個土坑,而那土坑裡的土已經全進了他的肚子,終於,他活活地用土撐死了自己。

林海威肚子里一陣翻騰,連滾帶爬地逃了。

9

林海威逃回了家,筋疲力盡地癱在了炕上。

他沒有精力再去找鄭三姨奶和小蘭了,他也根本忘記了這件事,現在,他滿腦子只剩下了李東恐怖自殘的過程,和對自己可能必將要面對的恐怖死亡的豐富想像。

出去的時候固然小心翼翼,回來的時候,林海威哪裡還顧得上掩蓋聲響,所以他驚動了他爸媽。他們慌慌張張來到他房間,看到了他失魂落魄的狼狽模樣。

「海威,你這是怎麼了?」這些天,林海威的爸媽心裡也是慌慌的,此刻看到林海威的樣子,怎麼能不分外擔心。

「爸,媽,我可能……我可能也要死了。」林海威要崩潰了,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媽的眼淚一下子也下來了,趕緊坐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海威,你可別瞎說,快說說,你這是去哪了?你是看到了什麼嗎?」

這個問題讓林海威又想起了李東吃土的恐怖模樣,猛地從炕上坐起來一陣乾嘔。

然後,他對爸媽說了自己今夜看到的,說了自己和王霄之前的對話,說到了自己心裡的懷疑,說到了王霄家請來的法師對自己說的話。最後,他哀哀地哭著,嘴裡只剩下了一句重複的話:「爸,媽,我要死了,我也要死了……」

而他爸媽已經完全聽傻了,他們的臉都白了,定定地瞪著自己的兒子,好半天,他媽才又顫抖著開口發問:「你說,李東是在東山坡的墳前吃土吃死了的?」

「嗯。」林海威哽咽著說。

他媽媽接下來說句話,讓林海威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生出前 所未有的恐懼!(小說名:《好人們漸次而亡》,作者:沈夜遊。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每天讀點故事 的精彩文章:

故事:同事用電腦總鬼鬼祟祟,暗自查看他郵件後我驚出冷汗
22歲我生子的那年,46歲的母親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