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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高1米76,高出男友6厘米,相戀多年男友竟嫌她太高提分手

1

鞋店裡,在試了第十九雙鞋,加了第十九次內增高後,雲悅然脫下鞋,揉揉太陽穴,疲憊地對鹿鹿說:「算了吧。」

正拿著第二十雙鞋給他試的鹿鹿愣住了,悻悻地放下鞋,也嘆了口氣:「那我們去下一家鞋店吧。」

說著她背上肩包起身想走,雲悅然卻伸出一隻手拉住了她,一回頭,四目相對,少年漆黑的瞳孔閃爍著意味不明的東西。

「鹿鹿,算了吧……我們分手吧。」

鞋店裡放著藍調音樂,悠揚的旋律里,鹿鹿長睫微顫,保持著低頭的姿勢,足足愣了有一分鐘。

時光像靜止了一般。

那是一場毫無預兆,卻又「水到渠成」的分手,直到後來鹿鹿回想起來,才發現其實早在踏進鞋店的那一刻,少年所有的疲憊都已經在告訴她——

他累了,他不是不要鞋,他是不要她了。

鹿鹿1米76,雲悅然1米7,女朋友比男朋友的凈身高還要高6厘米,簡直是罪無可恕的尷尬。

也許從一開始,不合適的就不是鞋,而是他們。

在雲悅然面前,鹿鹿從不敢穿高跟,隨便踏個小單鞋就1米8了,她只敢穿平底到不能再平底的鞋,有時都恨不能鋸掉一截腿。

而在鹿鹿面前,雲悅然也從來都要在鞋子里加內增高,一個男生做這種事情其實很難為情,而更多時候,即便加了,視覺上他也比身旁的女友矮一頭。

和諧社會什麼都要和諧,鹿鹿和雲悅然的愛情,從基本的硬體上就不和諧,某個動物節目曾說過,跨種族的戀愛是沒有好結果的。

雲悅然覺得,這句話同樣適用在他們身上。

2

分手後的一周里,雲悅然再也沒有出現在鹿鹿面前,連電話也不接她的了。

鹿鹿悲痛欲絕,兩隻眼睛紅腫得像核桃。

這場猝不及防的分手中,最開心的人一定是她的哥哥,鹿仟。

鹿仟雙手抱肩,看著床頭以淚洗面的妹妹,心中暗爽,嘴上卻還要「惺惺作態」: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好風景總在下一站,我們老鹿家的閨女還怕找不到更好的?」

事實上,他此刻雀躍得不行,要不是顧及妹妹的情緒,早就想放鞭炮慶祝了。

鹿仟不喜歡雲悅然,一點也不喜歡,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矮子還想攀高枝?

老鹿家的基因都是「盛產」高個,當初鹿鹿和雲悅然在一起的時候,鹿仟就憂心忡忡,頗有種「好白菜被豬拱了」的傷感。

而更讓他耿耿於懷的是,鹿鹿想當模特,各方面條件也都符合,但她卻為了雲悅然放棄了夢想,毅然陪他考了同一所大學,退回了國外某著名公司的T台合同。

鹿仟簡直肺都要氣炸了,他自己本身就是個模特,好不容易牽線搭橋,為鹿鹿爭取到了同公司的A級合同,哪知道妹妹卻為了個書獃子放棄大好前程,不肯跟他去國外。

他這次一接到鹿鹿和雲悅然分手的消息,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想趁熱打鐵地說服鹿鹿跟他去國外發展。

「我說小妹,這麼好的先天優勢你難道就想白白浪費?不就是男朋友嘛,模特圈裡一排的大長腿隨你挑,哥哥給你把關還會有錯?何必為了個小矮子放棄整片大森林,你說是不是?」

鹿仟苦口婆心,鹿鹿卻抬起頭淚眼汪汪:「阿雲不是小矮子,不許這麼說他。」

她抱著紙巾盒一張張地抽,哭得都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哥,你,你再給我點時間,我不相信,不相信那麼多年的感情說斷就斷,我還是,還是想挽回……」

一個月,鹿仟臨走前給了鹿鹿一個月的時間,他會為她向公司再次周旋,但合同最多只能拖一個月,如果到時她想通了,他就回來接她一起去國外,兄妹倆轟轟烈烈闖出一番事業來。

3

提著送給雲悅然的生日禮物,鹿鹿忐忑地等在宿舍樓下,寒風呼嘯,她跺跺腳,想要驅趕無孔不入的寒冷。

這是他們交往以來,第一次沒有在一起過的生日。

遠處有情侶的笑聲傳來,月影晃蕩,不知怎麼,鹿鹿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和雲悅然剛剛認識的時候。

他們從小學就認識了,那時鹿鹿還沒那麼離譜地躥高,扎兩小辮,穿條碎花小裙,往那一站,也是名副其實軟妹子一枚。

她和雲悅然是同桌,雲悅然生得秀氣,唇紅齒白的,個頭又高(事實證明,長得太早不是件好事),還是班長,當時班上幾乎沒有女生不喜歡他,鹿鹿自然也不例外。

她為雲悅然主動擦桌子,從家裡帶小畫冊給他看,有什麼好吃的也都分給他,還在值日生查崗時,及時把自己的紅領巾遞給忘帶的雲悅然。

後來老師雖然罰她搞衛生,但云悅然留了下來,他們一起把教室打掃乾淨,走廊上的夕陽透過窗戶傾灑進來,鹿鹿覺得,再沒有比那天更美的夕陽了。

等到臨近畢業的那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課間休息時,大家都在操場上打雪仗,鹿鹿身子單薄,又瘦又小,幾個頑皮的男生追著她鬧,她跑得鞋襪都濕透了,最後被堵在一棵大樹下,眼淚都要出來了。

關鍵時刻,是雲悅然從天而降,猶如神兵般地保護在她身前。

那時的雲悅然已經長得挺高,在一群小學生里「鶴立雞群」,他趕跑那幾個頑皮的男生,把手套脫下,嚴嚴實實地捂在鹿鹿的腳上,還背著她到老師的辦公室去烤火。

一路上有不少人起鬨,鹿鹿不好意思,就把頭埋了下去,卻聽到雲悅然問她:

「你想讀哪個中學?」

鹿鹿想了想,小聲囁嚅著:「你想讀哪個我就讀哪個。」

雲悅然心滿意足地笑了,在風雪裡認真地和她約定:「鹿鹿,那就說好了,我們還讀一個中學,以後再讀一個大學……以後的以後,我們都在一起玩,好不好?」

鹿鹿至今還記得,那個雪地里雲悅然和她的約定:「以後的以後,誰也不許變!」

後來想想真神奇,鹿鹿長大後回到母校,回到那棵大樹下,仰頭間居然很想笑,原來她也有過那麼瘦小嬌弱,嬌弱到需要人保護的時候。

可惜那樣的時候一去不復還,上了中學後,她開始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躥高,就像迎風生長的翠竹,誰也抵擋不了她的飛速發育。

4

初一的時候,雲悅然對她說:「鹿鹿你慢點長好不好?你這樣我太有壓力了。」

初二的時候,他們的組合已經被班上取了外號,長頸鹿和小雲雀,滿滿當當的惡趣味。

初三的時候,雲悅然已經需要抬頭看她,一起吃飯時,少年忿忿不平:「你等著瞧吧,男孩子一般都長得慢,等上高中了我就可以超越你了!」

可惜高一的時候,打了一個暑假籃球的少年除了黑了點,身高上並無多大變化,最丟人的事是,軍訓時他忽然暈倒,鹿鹿一把背起他就往醫務室沖,在一片嘩然聲中,他羞愧欲死:「真是……太傷自尊了。」

高二的時候,大部分男生都開始俯視女生,也有大長腿的帥哥開始追求鹿鹿,在所有競爭者中,雲悅然除了一張臉和一張成績單拿得出手外,其他毫不佔優勢,連鹿鹿的哥哥鹿仟都聞風趕來,沖他就是一頓毫不客氣的數落:

「小矮子,離我妹妹遠點!」

高三的時候,雲悅然正式向鹿仟提出PK了,鹿仟一口啐去:「誰跟你分文鬥武斗,是爺們就爽快點!」

但最後在鹿鹿的主持下,PK依舊分了文鬥武斗,文斗比打遊戲,武鬥比打籃球,這些鹿仟都不在話下,所以也就不屑一顧地答應了。

可他低估了雲悅然的頭腦,或者說是低估了一個硬體不發達的男生,他所擁有的超發達的軟體。

不管是打遊戲還是打籃球,都需要頭腦和戰術,雲悅然既然敢提出PK,就已經是做了萬無一失的準備。

當他大汗淋漓地躺在籃球館中央時,眼淚順著眼角滑下,鹿鹿尖叫地奔向他。

他們贏了。

沒有人知道,這場「跨種族」的戀愛談得有多艱難,有多少流言蜚語,多少重重阻礙,現實永遠是殘酷的,但所幸,他們贏了。

那時的鹿鹿抱著雲悅然哭成一團,她覺得,如果有一天她要嫁人,那麼一定是嫁給雲悅然,世上不可能再有別人。

可就在前不久,雲悅然在鞋店裡卻對她說,「鹿鹿,算了吧,我們分手吧。」

他們今年大二,小學、初中、高中……那麼多歲月都牽手走了過來,明明說好了誰也不許變,當初的約定怎麼就能輕易反悔呢?

鹿鹿不甘心,也不相信,所以她執拗地抱著禮物等在風中。

她並不知道,她想等的是一個答案,但等到的卻是一頓羞辱。

5

「你……怎麼來了?」

以雲悅然為首的一群人慶生回來時,已近深夜,鹿鹿等到腿都麻了,在看到雲悅然身邊的女孩時,她卻忽然覺得腿不僅麻,還有點痛。

她認識那個女孩,也認識雲悅然身後的那群人,除卻他的幾個室友,其他大部分都是學校動漫社的成員。

雲悅然是動漫社的社長,與文藝有關的一切東西他都極其擅長,包括繪畫。

他身邊的女孩叫盧俏,是動漫社的副社長,算得上雲悅然的左膀右臂,可看如今的情形,兩人的關係已不僅僅是「左膀右臂」了。

鹿鹿眨了眨眼,只覺眼眶有點乾澀,她擠出笑容,腳步有些發顫地上前。

「阿雲,生日快樂,這是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風聲颯颯,所有人都沉默下來,一片心照不宣的寂靜中,雲悅然沒有伸手去接,他只是神情複雜地望著鹿鹿,望著眼前這個高出他不少的女孩。

鹿鹿依舊穿著平底鞋,但云悅然卻沒有再穿內增高,站在嬌小的南方姑娘盧俏身旁,他的身高剛剛好,不需要再絞盡腦汁去做那令他羞愧的事情。

長久的沉默中,還是雲悅然先開了口:「你走吧,我們已經分手了。」

鹿鹿搖頭,眼中已有淚光湧起,她執拗地將禮物又向前遞了一分,喉頭微哽:「阿雲,生日快樂。」

風愈冷,月愈涼,氣氛也愈發微妙起來,眾人都有些面面相覷。

雲悅然努力平復著呼吸,上前一步,一副躲不過,到底要將話說清楚的架勢。

「也許你沒有察覺,但我早就累了,你知道的,我是學畫畫的,我一直喜歡的類型,其實都是漫畫里那種小鳥依人的女生,以前是沒有遇到才會和你將就,我知道你很好,但我真的不想再騙自己,所以……對不起。」

他直視著鹿鹿的雙眸,一隻手卻已經拉過身旁的盧俏,意有所指的「坦白」中,盧俏有些吃驚,又略帶羞澀地低下頭。

風中她和雲悅然相互依偎的身影,看起來的確是那麼般配,般配到鹿鹿都覺得刺眼。

可不該是這樣的,鹿鹿知道,一切不該是這樣的。

她眼含淚光還想上前,雲悅然卻已經不耐煩地一把拍掉她手中的禮物盒,「走吧,好聚好散!」

啪的一聲,那包裝精美的禮物盒掉在地上,散落開去,露出了裡面的「真容」,所有人都好奇地伸長脖子望去。

那裡面裝著的,原來是一份手工製作的回憶相冊,承載著動人的歲月痕迹,從小學開始,記錄了這麼多年鹿鹿與雲悅然的相依相伴,這本來是鹿鹿的一番真情實意,卻沒想到,她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

隨著年歲的增長,她跟雲悅然的身高差越來越大,兩人站在一起的樣子越來越不「和諧」,如今月下這散落在地上的一張張照片,彷彿就是一種故意的羞辱諷刺般,將小雲雀與長頸鹿的的差距袒露無疑。

鹿鹿陡然發現過來,臉色一變,顯然,雲悅然身旁的一幫人也都瞧了出來,那盧俏更是一聲冷笑道:「到底什麼意思啊,把這些照片擺在一起,故意叫社長難堪嗎?」

「不,不是的,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一定是事後鹿鹿回想起來都後悔不已的選擇,在她的連連擺手解釋中,雲悅然的臉色卻越發難看,他終於忍不住一腳踢飛了禮物盒和滿地的照片,漂亮的一雙眼瞪向鹿鹿。

「誰讓你給我準備這樣的生日禮物了?我們已經分手了你知不知道,你可以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嗎,我看見你就煩你明不明白?!」

鹿鹿嚇呆了,雲悅然從沒對她發過這麼大的火,她身子不住顫抖著,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

完了,她弄砸了,她又弄砸了,她怎麼那麼笨……

無數的懊惱自責在腦袋裡打轉,投來的目光里有譏笑、同情、看熱鬧……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所有人散去,一切喧囂歸於平靜時,鹿鹿才手腳冰涼地蹲了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趴在花壇邊上,拖出了那個被踢到泥巴里的禮物盒,發酸的鼻頭提醒著她,她今夜做了怎樣一件蠢事。

可她還沒有來得及告訴阿雲,禮物盒裡其實除了回憶相冊外,還有一封信,一封她寫給他的信。

她想說,她不在乎他的身高,一個人能看到多遠的風景,取決的不是他的身高,而是他的心。

她願意和他一起去看看遠方的風景,願意和他一起朗誦那些刻在竹簡上的美麗情詩,願意聽他抱著吉他彈奏自己寫的校園民謠,願意陪他去做個流浪的街頭畫家,為每一位行人畫下夕陽中的笑臉。

一切的一切,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她都願意陪他去做,可他為什麼要扔下她?

鹿鹿不明白,她抱起髒兮兮的禮物盒,撿起那散落一地的照片,緊緊貼在胸口,水霧瀰漫了眼前。

6

鹿鹿沒有放棄,在新年晚會到來之前,她加入了社聯與動漫社合作的大型Cosplay節目排演中。

所謂Cosplay,是指利用服裝、飾品、道具以及化妝來扮演動漫作品、遊戲、小說中的角色。

這次新年晚會上,動漫社就將改編扮演金庸經典原著《天龍八部》,其中社聯也握有一定角色名額,幫鹿鹿進去的社聯朋友是個熱心的姑娘,不住為鹿鹿打氣加油:

「就剩幫主喬峰的角色沒找到合適人選了,那乞丐服太難穿了,沒個好身材架子還真撐不起來,我看你去反串一定會引起轟動,到時追回你家小雲雀還不是一二三的事,咱得打入敵人內部,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不是?」

社聯姑娘說得沒錯,這個節目雲悅然和盧俏都參加了,一個扮演大理世子段譽,一個扮演神仙姐姐王語嫣,無論從外形上還是戲份上,兩人都是完美的情侶檔,如果放任下去鹿鹿可就真悲劇了。

排演這就開始,鹿鹿的出現令動漫社驚愕不已,當得知她要扮演的是幫主喬峰時,所有人都忍俊不禁,臉上露出了看好戲的各色表情。

鹿鹿並未理會他們,只是和神情複雜的雲悅然遙遙對視了一眼,默默進了化妝間去換裝。

當換好一身行頭的鹿鹿出來時,喧囂的排演廳剎那靜了下來,無數投來的目光里寫滿了難以置信與萬分不想承認的驚艷。

社聯姑娘得意洋洋:「這就叫衣架子,乞丐服都能穿出走T台的感覺,活該亮瞎那群凡夫俗子的眼!」

的確,換好裝的鹿鹿身姿清俊,1米76的高個套上乞丐服毫未顯得滑稽,反而英姿颯爽,長眉入鬢,用社聯姑娘的話來說就是「又帥又美」,整個學校都找不出這麼成功的反串了。

可惜雲悅然只看了一眼,便視而不見般地和別人繼續對戲去了,倒是盧俏似不經意地走到鹿鹿身旁,陰陽怪調地哼了一聲:「都已經分手了,何必死纏爛打?」

鹿鹿眨了眨眼沒吭聲,身邊的社聯姑娘拉過她上前一步:「怎樣,你咬我們啊!」

就這樣,鹿鹿開始每天都抽出時間來排演,但她始終沒找到機會和雲悅然說話,除了一些基本的走位和對台詞外,其他時候雲悅然都拿她當空氣,反而和盧俏有說有笑。

鹿鹿心頭泛酸,直到一個周末,她接到社聯姑娘的電話,那邊興奮異常:「快快快,你機會來了!」

原來是最近大家排演節目辛苦了,社聯決定撥出經費組織眾人去岩洞漂流,放鬆放鬆,也互相增進一下感情。

這的確是個好機會,鹿鹿激動得一宿沒睡著,但第二天的殘酷現實卻給了她一記重重的耳光。

她和雲悅然全程幾乎零交流。

鹿鹿從來都不知道無視一個人原來可以做到那樣徹底,她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做到那樣厚臉皮,完全不顧旁人眼光,一腔熱血地去倒追,倒追到甚至沒有尊嚴。

如果說事情發展到現在鹿鹿仍舊不願相信,那麼接下來的岩洞冒險,簡直像往她心窩裡插上一把尖刀,讓她傷得鮮血淋漓。

景區內有一處被開發成「迷宮冒險」的岩洞,裡面被人為分成近十條水道,路線繁雜,但各個關口都有指示牌,一般是給喜歡刺激的年輕人玩的。

在幾個社團負責人的提議下,想玩的小夥伴們開始抽籤,兩人一組,公平公正,哪一組最先出來就獲勝,最後出來的就得受到懲罰。

鹿鹿原本不太喜歡待在幽閉昏暗的空間,但看見盧俏拉著雲悅然躍躍欲試,她也咬咬牙,趕緊上前抽籤。

這結果一出來,簡直像老天爺的惡趣味,盧俏和鹿鹿誰也沒和雲悅然抽到一組,反而她們兩人湊在了一起,大眼對小眼,頗有種「情敵」相見,百味燒心的感覺。

社聯姑娘偷偷上前,湊在鹿鹿耳邊:「沒事,加油,從氣勢上壓倒她,讓你家小雲雀看看誰才是巾幗女英豪!」

鹿鹿笑了笑,嘴角有些苦澀。

幾隊人馬這就出發,和雲悅然抽在一組的是個話很多的男生,正好是動漫社的某理事,沖盧俏就喊:「嫂子放心,小的絕對照顧好咱哥!」

大夥一片鬨笑,盧俏眼角眉梢都是嗔嬌,鹿鹿卻不說話,只是直勾勾地望著雲悅然的方向,雲悅然罩在洞邊的陰影下,安安靜靜,看不清是何表情。

進了洞里後,大家開始各分路線,冒險的氣氛瞬時燃起,人人摩拳擦掌,唯獨坐在一艘皮筏上的鹿鹿和盧俏各劃各的,並沒什麼交流。

直到進入洞腹,人聲漸遠,只剩單獨的一組時,盧俏才在黑暗中涼涼開口:「你不用對我敵視,又不是我唆使社長和你分手的。」

鹿鹿手一頓,許久,悶聲悶氣:「我沒敵視你。」

盧俏笑了笑,嘲諷一哼:「感情的事情本來就勉強不得,你成天這樣死纏爛打又何必呢?」

鹿鹿胸口一悶,剛想開口,盧俏卻緊接著又道:「我給你看樣東西吧,看了之後你就明白了。」

7

那是幾張畫像,被盧俏仔細地收在畫夾中,從背包里拿出來時還小心翼翼的,生怕鹿鹿弄壞一點邊邊角角。

每張畫像上都畫著一個女孩的背影,手電筒打下的藍光中,那畫紙下的簽名分外顯眼。

鹿鹿瞳孔驟縮,血液一下就衝到了腦袋上。

那簽名她太熟悉了,不用看盧俏得意的臉色她也知道,這幾張畫都是出自雲悅然之手。

雲悅然一直以來都有個習慣,習慣在自己的每一張畫紙上都先署名,即使還未開畫,也要先簽下一個飛揚俊逸的「雲」字,那就是他獨一無二的標誌,誰也模仿不來。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幾張畫,畫的都是嬌小可人的盧俏,幾個場景還都是發生在大一的時候,這說明從那時起雲悅然就已經在偷偷關注盧俏了,而鹿鹿卻毫無察覺。

「你別怪社長,我也是才發現的,才知道社長不是無緣無故要和你分手的,我只能說很抱歉,但感情的事的確無法強求……」

盧俏的話像從天邊傳來,鹿鹿手腳發冷,止不住地哆嗦,胸悶的強度愈發大了。

原來,原來他真的沒有騙她,他內心深處,真正喜歡的類型的確是動漫里,那種小鳥依人的女生……

幽閉昏暗的岩洞讓鹿鹿頭暈目眩,她像浸在海水裡,整個人浮浮沉沉,呼吸都感到困難,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的意識好不容易清醒了些時,卻聽到盧俏慌張的聲音:

「怎麼回事,光顧著和你說話了,我們這條路線的指示牌怎麼都不亮啊,老天,我們不會迷路了吧……」

鹿鹿和盧俏的確迷路了,也許是她們運氣不好,剛好選中了正在維修的一條水道,所有指示牌都未通電,她們一不留神走岔了,就像盲人過橋般,等到發現後已再不敢輕舉妄動,徹底迷失在了偌大的岩洞里。

而其他所有組都已經出去了,外頭的人開始都以為是兩個女孩子慢,還想著等她們出來要怎麼懲罰,可當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色都漸漸暗下來,她們還沒有出來時,所有人這才覺得不對勁了。

景區的工作人員趕來,一拍腦袋,說有條水道正在維修,忘了提醒他們了。

話一出,所有人臉色都變了,齊齊明白過來:「糟了,她們兩個肯定迷路了!」

工作人員這就展開搜救,一直沒吭聲的雲悅然站了出來,坐上皮筏就想跟著工作人員往洞里沖,被大家好說歹說才攔了下來。

那一定是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的等待,當一束光從洞口漫出來,工作人員的皮筏上載著鹿鹿與盧俏時,外頭響起一片謝天謝地的聲音。

雲悅然緊抿薄唇,身子微不可察地顫抖著,一步並做幾步地迎了上去,鹿鹿淚光閃爍,整個人還處於一種劫後餘生的狀態中,抬起頭望向雲悅然還來不及開口,已被一道身影搶先。

盧俏下了皮筏一頭扎進雲悅然懷裡,哭得渾身都在抖,鹿鹿愣住了,額前的碎發還沾染著水珠,她不由抱緊身子,就那樣傻傻地望著相擁的兩人。

她忽然覺得好冷。

她真笨,怎麼就忘了呢,他們已經分手了,那個懷抱已經不屬於她了,她再沒有辦法在最孤立無助的時候尋求他的溫暖了……

一片渾渾噩噩中,鹿鹿都忘了是怎麼被人攙扶著走下皮筏的,她恍惚間好像只聽到社聯姑娘關切的詢問。

冷麵迎面,她搖搖頭,臉色蒼白:「我沒事,沒事,只是胸悶,胸口好悶……」

8

岩洞的事情鹿鹿沒有告訴家裡人,更沒有告訴遠在國外的哥哥鹿仟,她只是對電話那頭催她的哥哥道:「哥,再等等吧,你馬上……就會知道答案了。」

窗外已經開始下雪了,鹿鹿怔怔地望著,思緒飛到了很多年前,雲悅然背過她的那個雪地里。

那時年紀小,天真稚嫩,以為說好的東西永遠不會改變,卻從沒想過時間是多麼可怕的敵人,它能讓白紙泛黃,讓花朵凋萎,讓一切美好的東西摧枯拉朽。

可舊時光又是個多麼溫柔的美人,即使傷痕纍纍,她也難生怨懟,更加捨不得放手。

新年晚會馬上就要舉行了,這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社聯和動漫社合作的Cosplay是晚會上的亮點節目,一出場就贏得了瘋狂的掌聲與喝彩。

古色古香的音樂響起,舞台被布置成武俠風,在燈光的映照下,一個個出場的人物都像從書中走出,讓所有觀眾大飽眼福,大呼過癮。

整個表演分為三部分,最大的高潮是最後的「情侶秀」,按照原著的一對對劃分,原本鹿鹿扮演的「喬峰」是要同「阿朱」一起走秀,然後在音樂中「真情告白」,說出原著中的經典台詞。

但鹿鹿直接在段譽出場的時候就現身了,另一頭幕布後本來要出去的盧俏被社聯姑娘死死拖住了,觀眾的視野中根本看不見神仙姐姐了,台上只剩下緩緩走向對方的喬峰和段譽。

俠骨柔情的音樂動人響起,氣氛變得微妙起來,台下開始有觀眾發出笑聲:「怎麼回事啊,難道喬峰和段譽在一起?」

觀眾越發好奇,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緊盯台上,萬眾矚目下,鹿鹿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她在雲悅然驚詫的眼神中,倏地矮下身子,單膝跪地,以求婚的姿勢向雲悅然伸出一隻手。

「如果長頸鹿註定無法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那麼我寧願不要雙腿,做一隻永遠陪伴你的無腳鳥。」

話筒里的聲音傳遍了禮堂的每一個角落,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全場都沸騰了,不少人直接站了起來,發出各種起鬨的叫聲!

「也許你覺得小雲雀到長頸鹿的距離很遙遠,但並不是這樣的,沒有什麼距離是『愛』不能橫跨的,牛郎都織女都隔著一條銀河,只要你勇敢一點,我勇敢一點,我們為什麼還要在乎別人的眼光呢?」

鹿鹿淚光閃爍,一顆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她仰頭望著雲悅然,是破釜沉舟般的孤勇。

「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會忽然拋下我,如果僅僅只是因為那6厘米的距離,那你真是一個懦夫,我不相信,我還記得曾經的約定,你牽我起來,我們一起去面對一切,未來不管發生什麼也不鬆手,好不好?」

有那麼一刻,鹿鹿幾乎以為雲悅然動情了,她分明看見他眼底的波光,以及那雙顫抖得過分厲害的手。

台下的觀眾聲嘶力竭地喊著:「在一起,在一起!」

鹿鹿心跳如雷,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她長睫微顫,修長白皙的手執拗地伸著,從沒有這麼期盼過一個答案。

可惜下一瞬,雲悅然深吸口氣,眸中的溫度驟然冷卻,他狠狠拍掉了鹿鹿的手。

「不合適就是不合適,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就當我是個懦夫吧,小雲雀到長頸鹿的距離我厭倦了,我不想再嘗試,也永不會再嘗試!」

啪的一聲,重心不穩的鹿鹿狼狽跌倒,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得到一個這樣的回答,空氣中分明有什麼碎掉了,那是她的一顆心。

這場所有人共同見證的放手一搏,她輸了,還輸得體無完膚。

耳邊依稀傳來各種聲響,像是許許多多的人圍了上來,一片嘈雜中,但鹿鹿卻什麼也聽不見了,只有那股流淌在血液深處的寒冷——

她忽然明白,如果一個人真的喜歡你,他是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姑娘卑微到塵土裡,那隻能說明,他不愛你。

9

飛機是十點的航班,送機的同學好友里唯獨不見雲悅然,鹿鹿站在鹿仟身旁,空洞的眼神終於放棄尋找,繼而搖頭自嘲一笑,她還在期待些什麼?

向同學們揮手告別後,鹿鹿轉過身,一頭扎進了哥哥懷裡,淚如雨下:「哥,你帶我走吧,我心口好疼,你快帶我出國吧,我真的不想再留下來了……」

鹿鹿並不會知道,在她哭得如此傷心的時候,候機大廳的一角,有道身影藏在柱子後面,遠遠地注視著這一幕,直到她和哥哥消失在登機口,那道身影才緩緩走出。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雲悅然。

這俗套而狗血的情節,是不是像極了八點檔的電視劇?但只有雲悅然不停顫抖的手知道,現實往往比電視劇殘酷多了。

他自導自演的一齣戲,時至今時今日,終於可以收場了。

少年坐在機場里,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一動不動。

整個過程中他面無表情,碎發遮住了眼前,如一尊坐化的石像,卻只有兩隻手仍舊不停地在抖,抖得他絕望而悲悸。

但這份絕望,在兩個小時後,才是真正的深不見底,因為機場傳來了飛機失事的消息——

鹿鹿和鹿仟,就在那架十點起飛的飛機上。

雲悅然驟然站起,眼前一片黑,整個世界瞬間坍塌,裂成了無數片。

「鹿鹿,那就說好了,我們還讀一個中學,以後再讀一個大學……以後的以後,我們都在一起玩,好不好?」

「鹿鹿,算了吧,我們分手吧。」

從小學到大二,人生中會有幾個14年,是和生命中最愛的姑娘一起度過?

兩個月前,鹿仟找到了雲悅然,瞞著鹿鹿向他攤牌。

雲悅然直到那時才知道,鹿鹿當初為了他放棄了什麼,那份國外著名公司的T台合同他根本不知道,而鹿鹿甚至從沒在他面前提過想當模特。

她就那樣埋葬自己的夢想,陪在他身邊,無怨無悔。

他把自己關在房裡,不眠不休地想了一整夜。

第二天在鞋店裡,他對鹿鹿說:「算了吧,我們分手吧。」

他的確是個懦夫,生活不僅僅有琴棋書畫詩酒花,更多的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他憑什麼讓他的姑娘為他放棄夢想?

這麼多年來,她跟著他已經飽受重重壓力,如今竟還要為他折斷羽翼,葬送未來,叫他如何忍心?

就當他是個懦夫吧,鹿仟說得對,他從來都是個小矮子,一個不配仰望長頸鹿的小矮子。

機場里,雙眼血紅的雲悅然被安保人員攔下,最終抱住頭蹲在地上悶聲痛哭。

電話當然是打不通的,他瘋狂地給她發信息,從頭說到尾,語無倫次,顛三倒四,但只有一個核心是不變的,那就是他愛她,比她所想像的還要愛她。

可老天爺給他開了一個多麼大的玩笑,他費盡心思繞了一大圈,最後居然是以這種方式徹底失去她?

不,雲悅然嘶聲慟哭,渾然沒有察覺到有人站在他身前,含淚凝望了他許久,直到鹿仟一聲咳嗽:「我說小矮子,哭夠了沒?」

雲悅然一個激靈,霍然抬頭,只對上鹿鹿淚光閃爍的一雙眼。

窗外依舊是藍天白雲,他怔了足足有幾秒,才猛地站起,一把抱住了鹿鹿,又哭又笑。

他的姑娘回來了,他最愛的姑娘回來了,從沒有一種感受比失而復得更讓人想落淚。

鹿仟在一旁抱肩嘖嘖:「飛機沒有失事,只是出了點意外返航了,誰知道一下飛機鹿鹿手機簡訊就爆棚了,我說小矮子,你丫在演苦情戲呀?居然還出賣你大舅子!」

緊緊相擁的兩人都無視了鹿仟的存在,他們只是抱著對方,緊緊地抱著對方,彷彿要將彼此融入骨髓,再也不分開。

10

後來的鹿鹿依然去了國外,不過是在雲悅然的陪同下,他們一個留學深造,一個T台走秀,在各自的領域實現自己的夢想。

出國前,雲悅然最後一次見到盧俏,她在他面前依舊嬌小動人,卻笑得自嘲而無奈:「王語嫣到底輸給了喬峰,我一直擔心的果然發生了……」

雲悅然沉默不語,許久,伸手抱了抱盧俏,「來日方長,你會遇到屬於自己的段譽,祝你早日找到幸福。」

風聲颯颯,目送著那兩道一高一矮,依舊不和諧,卻十指緊扣,相互依偎的身影消失在登機口,盧俏眼含淚光,終是揮手道別,在心中輕念了兩個字:「珍重。」

來年春暖花開,雲悅然與鹿鹿回國舉行了婚禮,盧俏做了伴娘,婚禮上又提到了曾經那個問題,雲悅然為鹿鹿套上戒指,湊在她耳邊,含笑說出了最終的答案——

小雲雀到長頸鹿的距離,不是6厘米,而是15年的不離不棄,與一輩子的相守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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