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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一參加婚禮就發瘋,知道原因後的父親將他鎖在家中

深秋,一個叫二明的青年自殺了,被發現時,已死去數日,衣著單薄,躺在少有人跡的深溝。比起令人唏噓的「死」,更為出名的是他的「瘋」,而他的「瘋」始於一段青澀的戀情。

九五年的蓋山鄉中學,每逢周日下午,是初三孩子回家拿口糧的時候。他們即將迎來中考,時間緊迫,從無休息日。

回學校趕晚自習的路上,男孩二明迎來他的浪漫時刻,一輛二八自行車的后座上,多次捎帶上了同班女孩文文。漸漸地,二人懵懵懂懂談起了戀愛。

畢業後,二明去了縣城上高中,女友文文則去了市裡上中專。電話和書信則勾連起了少男少女的浪漫情愫。校門口的藍色公用電話亭以及綠色郵筒邊常會出現二明的身影。

但不知從何時起,文文的信來得越來越少,電話里那頭的她似乎也有了變化,有時說「要去為班裡球賽加油」,有時說「要去洗衣服」,聊不到幾句就會掛斷電話。

二明認為是打電話太頻繁,便減少了打電話的次數。再一次打去,接聽的卻是文文的室友。此後,二明又打過幾次,仍是那位室友接聽,給的理由都是文文不在宿舍。二明寫信給文文,也遲遲未收到回復。

終於有一天,二明的一位初中同學告訴他,文文有了新戀情。二明如遭晴天霹靂。文文說要去為班級球賽加油,其實是為新男友加油,文文說要去洗衣服,其實是為新男友去洗。二明不信,又打去電話,但那頭始終沒人來接聽。

這時正是黃昏,二明發瘋跑去了公共汽車站,但開往市裡的最後一趟班車已經離開。悲傷的二明徒步30多公里,在二日清晨到達了文文的學校。

文文看到二明,十分吃驚。二明一把抱住文文,如同撕咬一般,吻在了文文嘴上。

這一幕就發生在校門口,引來不少人圍觀,最後是校警出動,才將兩人分開。文文的新男友也在圍觀的人群中,自這件事之後,他和文文的關係也迅速走到了尾聲。

二明的瘋狂之舉很快傳回縣裡,人們紛紛為之側目。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二明自然沒法再和文文交往下去,他情緒消沉,整日躲在宿舍不去上課,連期末考試都沒參加。班主任只好叫來二明的父親郭鐵民。

二明是郭鐵民的老來子,在郭鐵民看來,二明從小乖順聽話,一路順利上到了高中,本來對他的期望是考上大學,揚一把眉毛,吐一把氣,但現在,兒子竟把心思放在了談戀愛上,而且還做出過分的事情,著實令他失望透頂。

這年寒假之後,二明死活不肯再去學校,任是郭鐵民怎麼踢打都不肯出門。

二明休學在家。期間,郭鐵民為了歷練二明,讓他去飯店當學徒,但二明只呆了兩個星期便回來了,端盤子伺候人,尤其是碰到恰巧來吃飯的同學,讓二明感覺到十分丟人。

郭鐵民道:「你感覺丟人,那就回去好好給我念書!」

二明悶頭想了些日子,終於答應回學校。然而不知什麼時候,二明患上了頭痛病,晚上失眠,上課昏睡,很難再進入學習狀態。二明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對父親說,可能是宿舍環境差。十幾人的大通鋪,男孩們少不了聚在一起玩鬧,夜夜在熄燈後和宿管玩對抗遊戲。

郭鐵民花三十元錢在校外租了一處民房,二明開始單獨住宿。這之後,二明的精神狀況有所好轉,他開始認真學習了,但在成績上的表現並不理想。二明只怕辜負父親,拚命將自己壓進書本,熬夜,做題,但適得其反。

頭痛折磨得他精神恍惚,上課上到一半,總會產生莫名其妙的窒息感。終於有一次,二明在同學和老師驚詫的目光中衝出了教室,在樓道里大聲嘶喊起來。

郭鐵民匆匆趕到學習,一看二明的狀況,便覺得兒子是中了邪。一個耳光扇下去,二明哭了,哭得剎不住。二明對父親說,他還是會控制不住地想起文文。

那時的郭鐵民並不知道二明是患上了抑鬱症,而周圍人對此也毫無概念,都認為二明「不爭氣,沒出息」。同學們也因發生這樣的事情,對二明疏遠起來。

二明再次休學,精神狀況越來越差,起始只是不肯出門,後來竟發展到喜怒無常,摔飯碗,罵臟活,甚至攆串門的鄰居。人們都在傳,郭鐵民家的小子瘋了。

二明這一折騰就是大半年。郭鐵民試探著勸二明回學校,但他死活不肯再讀了。爭執不下的時候,二明就以沉默對抗。

郭鐵民有三個兒女,女兒小芳最大,早已出嫁,大兒子大明患小兒麻痹,落了殘疾,人老實,至今是個老大難。本來二明是他人生最大的指望,但二明的「不爭氣,沒出息」等於是狠狠插他一刀。

郭鐵民恨鐵不成鋼,打罵不成,索性放任自流。三個兒女沒一個出息,他也只能認命。

一眨眼,二明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同村中所有家長一樣,郭鐵民也開始張羅起這件事,託付好媒人,打聽好目標,滿懷信心等待著聯姻。大明未能成家是郭鐵民的心頭痛,他鐵定要在二明的婚姻上找回尊嚴。

然而事情並沒想得那麼順利,說了好幾次媒,相了好多次親,都是黃攤兒的結局。郭鐵民請媒人喝酒,押著媒人說實話,媒人這才吐露:「那些人也不知道從哪裡聽到的閑話,說咱二明發過瘋病,怕以後日子過不長啊。我心裡知道不是那麼回事,可咱也堵不住別人的嘴不是?」

郭鐵民心裡「咯噔」一下。媒人又做出建議,說:「二明也十九了吧,先找個營生幹起來,大小夥子悶家裡,難保別人不說三道四,是不是這道理?」

媒人這樣一說,郭鐵民也覺得是個問題。這之後,郭鐵民出門做泥瓦匠,便帶了二明一起,他叮囑二明,要走到人堆里,破掉那些閑話。二明答應了。

手上有了些手藝之後,二明也開始出去獨立攔活。但這種時候並沒持續很久,二明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很難融入光膀子男人堆。他習慣在收工後洗澡,修指甲,穿乾淨衣服,這在旁人看來,都是些「娘們才幹的事兒」。二明不屑於解釋,時間一長,落下了「各路」的名聲。

有一次,同村一人忽然說起二明「發瘋」的事情,公然調侃起他,學他和文文親嘴。二明大受刺激,撂挑子離開了工地。他討厭那些人,討厭那樣的工作環境,結果是,越來越少有人請他去做工。

二明又一次把自己封閉在了家中。郭鐵民嘆息說,本來是讀書的料,現在是兩不靠。他試圖幫兒子轉其他營生,但二明總有點「高不成,低不就」。無望的郭鐵民只能寄希望於給二明儘快成個家,收管一下散漫的心思。

然而此時再去相親,除了二明「發瘋」的歷史,連「各路」也變成了障礙,甚至二明有個殘疾哥哥,也被當成了拒絕的理由。有人說:「大明以後誰養?還不是要靠二明。」

倒也有人願意和郭鐵民聯姻,但相親對象不免都有些問題,有些是智力障礙,有些是身體缺陷。這樣的相親經歷,令郭鐵民和二明都深感恥辱,回到家,郭鐵民只有沖二明發火,罵:「你個不爭氣的,為了個文文,把自己害成這樣!」

每當此時,二明都閉口不說話。他把情緒逼進身體的深處,任是斥責和冷眼,他都逆來順受。排遣抑鬱情緒最好的方式,是反覆閱讀文文剛去市裡上學時寫給他的信。

文文學的是冶煉技術,畢業後分配在市裡的鋼鐵公司,似乎幹得不理想,又回到了縣裡。二明聽說了這件事,去找文文,兩人見了一面。那天,不知文文對二明說了些什麼,二明一回到家,便把文文寫給他的信燒掉了。從此,人變得越來越孤僻,用人們的話說,「瘋得越來越厲害」。

有件事情的發生徹底坐實了二明的「瘋」。那次,村中有戶人家娶親,二明前去做客。熱鬧的迎親場面令一旁當觀眾的二明悲從中來,他不由自主流下了眼淚。這一幕被在場的所有人看到,讓事主家很是掃興。正在幫廚的郭鐵民聽說二明在哭,慌忙跑出去把兒子勸回了家。

郭鐵民責備二明說:「眼窩子咋比姑娘還淺,不知道那是啥場合?」

二明不說話,趴在床上蒙頭大睡。郭鐵民不好多說,怕刺激到他。不久,村裡又有戶人家娶親。二明再次去做客,然而剛一進院門,就被幾個人攔住。那幾人勸二明回家,說:「這是喜事,不是喪事,別又來上次那齣兒,算咋回事?想娶媳婦想瘋了吧。」

二明強行進了院子,卻被那幾人關進了馬廄。郭鐵民到處找兒子找不到,等到酒宴散去的時候,才知道二明被欺負了。

郭鐵民把二明拉了出來,當著眾人面好一頓踢打。那天午後,下起了暴雨,父子倆在泥水裡滾成了一團。臨走,郭鐵民指著事主家的大門怒斥:「我的兒子我來教訓,還輪不到他們!誰要再敢欺負二明,我跟他拚命!」

郭鐵民咽下淚水,帶著二明回了家。從此以後,凡是村中有婚喪嫁娶的事兒,郭鐵民都禁止二明再出門。二明如果反抗,郭鐵民只能用一把鎖頭將他看管在屋裡。至此,連郭鐵民也認為兒子是個「瘋子」了。

「瘋子」沒資格被談婚論嫁,沒資格參加正常的人際交往,連走出家門的資格也失去了。在郭鐵民看來,二明只要走出去,就是給他丟人,還不如鎖在家裡,讓人徹底把他忘掉。

二明的狀況變得越來越差,除了呆在家裡,便是坐在山坡上發獃,看落日。偶爾也會強迫自己去串串門,但這再次為他招來流言蜚語。人們說,千萬別把他當好人看,他的目的是找媳婦,摸姑娘。

一次,二明走進了我們家院子,他朦朧地沖著我笑,問我:「你姐姐在家嗎?」我說在。姐姐小二明兩歲,上小學時經常玩在一起。母親看見二明,忙叮囑我說:「你去盯著,小心他摸你姐姐的手。」連母親也相信那些不好的傳言。我乖乖躲在門邊,看姐姐給二明拿瓜子,倒茶水。

二明穿白襯衫,整齊掖皮帶下,一張臉被映得十分乾淨,短短的頭髮仔細梳理過,還帶著濕漉漉的梳痕,臉上帶一點怯怯的憂愁,又有一點客氣的笑意。

姐姐說:「吃瓜子。」

二明捻起瓜子嗑起來,並將瓜子皮一枚枚放在桌角,動作仔細得令人吃驚。

二明和姐姐聊起小時候的事情,姐姐還說起二明的糗事。快到午飯點兒的時候,二明很客氣地提出離開,還把嗑出的瓜子殼揣進口袋帶走。

母親對姐姐說:「他八成是打你的注意。」

姐姐不信,說二明看起來根本就很正常,是那些人胡說八道。但村中大部分年輕女孩都對二明唯恐避之不及,他被「渲染」為一個會強吻女孩的怪物。家長們也警告小孩不要靠近二明,說「瘋子」會打人。

這之後,小孩們看見二明,便會朝他丟石子,打彈弓。二明不避不躲,逆來順受,有時會被石頭打到,額頭頂起個大包。

二明的病症不可遏制地嚴重了下去,他時常出現幻症,開始胡言亂語,精神分裂的癥狀越發明顯。郭鐵民不得不帶二明去了安定醫院。早先沒去,是怕一旦去過,會讓二明終生抬不起頭。但到此時,他已不求別的,只求能減輕點兒子的痛苦。

治療後的二明精神狀況有所好轉,但時好時壞,稍有刺激,便會歇斯底里大哭,撞牆,甚至有自殺的舉動。

郭鐵民禁止二明再看電視劇和小說,情愛情節會刺激到他,後來,電視機乾脆賣了。村中婚喪嫁娶的嗩吶聲也會令二明感傷,每當這時,郭鐵民總會提前把二明送到親戚家。

親戚無法二十四小時看管著二明。有一次,二明沒打招呼就離開了,一走就是三四天,搞得郭鐵民和親戚到處去找人。二明是主動回來的,說出去看看山,看看鳥,心情會好些。又說:「爸,以後能不把我鎖家裡了嗎?」郭鐵民頓時淚如雨下,說:「你覺得能痛快點兒,就多出去走走吧。」

這之後,二明似乎熱愛上了外出,每次離開,都帶足乾糧,遇到人家便討口水,晚上睡的是乾草垛。郭鐵民時常會擔心兒子出意外,二明如果好多天不歸,便只能出去找尋。

找總是能找得到的,看到二明氣色不錯,郭鐵民也就放下了心。那段時間,十里八村總能看到二明的身影。很多年後,人們回憶起二明,總說他是個乾淨的「瘋子」,他穿白襯衫,人很周正,除了臉上的憂傷,看起來似乎和常人區別不大。

一個秋天的黃昏,一個羊倌輾轉通知到郭鐵民,說看見山溝底下躺著個娃,看是不是他們家二明。郭鐵民馬上趕了過去,下到溝底一看,是二明,但人已僵硬,脖子折斷,臉上糊著幹掉的糞便。郭鐵民木然呆立好一陣,才把二明抱起來,一步步爬上了溝頂。

溝頂有座文昌塔,羊倌說:「我看見娃在塔下睡了好幾天……這黃布包也是娃的吧,包里饅頭都發霉了,都不知道是啥時候掉下去的。」

從二明臉上糊糞便的狀況來看,他在死前很可能有過激烈的掙扎,自殺的可能性很大。

郭鐵民找人把兒子拉回了村裡。一進家門,他就暈倒了。

二明死後不久,有人上門說「親事」,用我們當地話說,叫捏合陰婚。一名早夭的女童與二明合葬在了一起,葬禮是之後合婚宴,在凄涼的嗩吶聲中,一場「悲歡」盡隨風逝。

二明的死帶給全家抹不去的傷痛。郭鐵民養出了酗酒的毛病,每日紅著一雙醉眼,逢人便要說起二明,後悔當初沒阻止他早戀,後悔他在學校被孤立的時候沒替他撐腰,後悔沒擋掉那些可惡的閑話,後悔帶他去了精神病院,後悔放任他一個人出去瞎跑。

他始終沒法忘記二明說過的一句話:「我變成這樣,是你們給逼的。」這句話被郭鐵民琢磨了很多年,他執拗地認為,是自己把兒子給害了。

二明去世後第二年,郭鐵民也開始到處「亂跑」了,似乎也有點「瘋」了。他在做另一件事情,找他父親的屍骨。1947年,郭鐵民的父親應徵入伍,去了河北,很快便失去消息。

次年,遺腹子郭鐵民降生,很多年隨母親顛沛流離,寄人籬下。幼年喪父,中年喪子,人生不幸的郭鐵民唯有用行走的方式去撫平傷痛。每年過了農忙季,郭鐵民都會啟程,在茫茫華北平原上,深究著他的前世今生。

2013年,65歲的郭鐵民因心梗去世,心愿終未了卻。人們說,命運多舛的郭鐵民是受怔(方言:受打擊)受死的。妻子無力支撐家計,更因悲痛不願留在家中,去了女兒家幫忙看孩子。

家中只剩下光棍漢大明,大明行動不便,只能做些輕省工作,勉強戶口。由於疏於交際,大明臉上總是掛著木訥的獃滯,偶爾也會露出笑容,樣子看起來像極了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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