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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救出車禍小女孩他瘸條腿,誰料對方倒打一耙讓他妻離子散

1

我西裝革履地端坐著,面對著一排面試官,天花板的燈光強烈得給我一種不真實的眩暈感。

一個面試官問我:「你為什麼選擇成為一個記者?」

我的神思已經渙散,宛如背書一般說出了事先準備好的一大段話:「成為一名記者,其實在我看來亦光榮亦平凡,我只是這個時代的記錄者,我只需要客觀冷靜,描繪出那些不易被人察覺的角落,關注那些人的存在……」

其實說這些話時,我心裡卻忍不住嘲諷了一句:哪裡有什麼雄心壯志,我想成為一名記者,只是因為一個人。

那張蒼老但堅毅的臉龐,一直深深刻在我的心裡,可惜他的背後,總是充溢著嘲諷或者惋惜的評價。

這個人,是我老家的鄰居,葛叔。

2

我對葛叔的記憶,最早就是他騎著自行車去上班的一幕。老家農村在我小時候還都是土路,車輪碾過去飛起一片沙土。但是葛叔那時候還算年輕,個子高,打扮得又清爽,在那時的老家,著實是一道不平凡的風景。

葛嬸長得清秀,在他出門時抱著胖乎乎的娃娃跟在後面,沖他招手,提醒他路上注意安全。

我淌著鼻涕呆愣愣地坐在自家門檻上,望著這世間屬於家庭的最平凡最樸實的一幕,殊不知,這卻是難能可貴的幸福。

特別是對後來的葛叔來說。

那天傍晚,我折了一隻紙飛機,踮著腳站在門檻上,揮手扔了出去,希望它能飛得越遠越好。只見它晃晃悠悠地向著夕陽墜落的方向飛去,此時,卻從隔壁傳來了一陣驚呼。紙飛機彷彿受到了影響,開始向下落去。

葛嬸慌慌張張地出了門,她向來愛打扮,但我還是頭一次見她散著頭髮出去,還慌亂地把孩子託付給我的母親。

我疑惑地望著她的背影,年幼的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在葛叔孩子嘹亮的哭聲中,惋惜我辛辛苦苦疊的紙飛機掉到了泥潭裡。

一連好幾天,我都沒再見過葛叔。

那天早上,母親提著一籃子水果要離開家門,我問母親要去哪裡,母親告訴我,她要去鎮上的醫院去看望葛叔。

「葛叔怎麼了?」我問道。

「被車撞了。」母親輕輕說著,但嘴唇還翕動著,彷彿欲言又止。

「怪不得這麼多天都沒看到葛叔。」我說道,「那葛叔的傷重嗎?」

「不重。」母親的聲音溫柔,但年幼的我已經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別的意思,但又琢磨不透,索性又開始低頭折著紙飛機。

再見葛叔時,已經是兩個月之後了,葛叔拄著拐慢悠悠地在土路上挪著,我開心地沖著葛叔招手,但葛叔卻艱難地抬起頭,對著我苦笑。葛嬸青著一張臉,在後面跟著,一言不發。兩人一言不發地進了屋,葛嬸狠狠地把門碰上了,氣氛濃重得彷彿暴雨來臨前的天空。

不諳世事的我也知道了,事情並不是像我母親輕描淡寫的訴說那樣簡單。

3

隨後的日子裡,葛叔受傷的事情一時成為了村裡男女老少談論的熱點。雖然父母也沒主動告訴我前因後果,可是在村裡人火熱的聊天中,我也大概拼湊出來事情的具體過程。

葛叔那天下班途中,推著自行車等著過馬路的時候,一個小女孩在他前面不遠處蹦蹦跳跳地走著,和她一起的奶奶應該是遇到了熟人聊了起來,沒注意到女孩的動作。馬路上車不少,葛叔眼見著一輛車就要撞上女孩了,飛奔著過去,推開了女孩。

司機雖然剎了車,可終究晚了,葛叔的一條腿瘸了,好在那個女孩安然無恙。可是現在,被救女孩的一家卻不承認是葛叔救了他們的女兒。

撞人的司機欠了一大筆錢,沒錢賠葛叔,只能去蹲了局子。葛嬸和女孩那家人吵了很久,可是他們死也不認。那時路口也沒有監控,事發突然,居然也沒能找到願意出來作證的目擊證人。就連撞了人的司機,也因為開車時精神恍惚,只是看到葛叔飛奔過來才踩了剎車,根本沒注意到個子很低的小女孩。

晚上吃飯時,父母偶爾聊起葛叔的事,就彷彿變成了一場辯論賽,我端著碗默默聽著。

父親哼了一聲:「真可以,老葛真是倒霉到家了。」

母親說道:「那家人心腸真壞,明明救了人家女兒,怎麼就這麼忘恩負義!」

父親倒是不以為然:「主要也怪老葛,他跑出去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自己還有個剛學會說話的孩子呢!人活著就應該自私一點!」

母親皺了皺眉頭,反駁道:「再自私的人也沒有這樣的,要是有人救了我的孩子受傷了,做牛做馬這份情我也要還了!」

父親嘆了口氣:「可能還是窮吧。」

母親氣悶,憋著一口氣說道:「別啥事都和有沒有錢扯一起。有錢就可以不用看好孩子了?沒錢就連個態度都沒有了?你不承認,害得人家老葛連個見義勇為的稱號都評不上。有了這個稱號,公家就能給老葛一筆錢,因為落下殘疾,每個月還能有補助呢!可現在,老葛白白做了好事,什麼都沒有!」

「要多少錢能換老葛一條腿呢?」父親放下筷子,悠悠說道,「老葛之前在鎮上的工廠里,好歹也是技術員,現在,因為殘疾了去不了生產線,工廠都把他退了!就給了一筆不多的錢,造孽啊!」

父母不再爭論,只是一直表達著對葛叔的同情,我低著頭聽著這一切,只覺得胸口悶得不行。這時,隔壁忽然爆發了一陣爭吵,伴隨著一聲砸碎了瓷碗的尖銳響動。

「你整天裝什麼好人呢!孩子連零食都吃不上!」隱隱約約能夠聽出來,這是葛嬸的聲音。

「誰裝好人了!我是混蛋成不成!」葛叔的聲音因為激動也變得扭曲了。

「唉。」父母嘆了一口氣,放下碗筷,出門勸架去了。

自那以後,我總是能在村裡看到葛叔的身影,只不過,再也不是最初人高馬大地騎著自行車的瀟洒身影,而是拖著一條腿,佝僂著背的樣子,看上去,人彷彿老了十歲。村裡人看了他的樣子,往往嘆口氣,嘟囔一句:「老葛太可憐了!好人沒好報啊!」

4

那天周末,我在村頭疊著飛機,遠遠看著同學們嬉鬧。幾個學校里的「頭頭」見我落了單,走過來笑嘻嘻地奪走了我的飛機。平常沒少受他們欺負的我實在氣不過,伸手想奪回來,卻被他們一把推倒在地。

那幾個人個子高,我的力氣遠不比他們。我掙扎著想起來之時,卻又被他們撂倒了。他們嘲笑道:「小個子,長不大,真是個廢物……」說著還一腳踩扁了我的飛機。

我的眼淚一下子沒忍住,而那些人還圍著我哈哈大笑。而此時,一根拐杖打了過來,一個男孩嗷嗷叫著退開了。我扭頭,卻見葛叔揮著拐杖,大喊著轟走了他們。

有大人介入,這些「頭頭」自然也就散了,只不過那些小混蛋看著葛叔晃悠悠站不穩的身體,嘲諷了一句:「大傻子,救了人家人家也不承認!」

這句話,如同刀子一般,準確地割在心上,這話卻是從幾個孩子嘴裡說出來的。葛叔臉色鐵青,但還是一隻手支著拐,另一隻手把我從沙土地上拽了起來。他輕輕撫摸了一下我的頭,從口袋裡拿出一袋奶糖,拿出一顆塞我手裡,苦笑道:「趕快回家吧。」

我獃獃看著他,葛叔還以為我想要糖,搖搖頭笑道:「其他的,我得給我家崽崽。」

葛叔拄著拐杖,就這麼一步一拐地走著,拖著一隻麻布袋,搖搖晃晃地好像隨時都會摔倒。我望著他的背影,攥緊了手中的奶糖,不由得跟著他,很想上去扶他一把。

可他的腳步漸漸慢下來了,吃力地蹲了下來,努力伸著手夠著一隻塑料瓶子,看著他身邊那個鼓鼓囊囊的袋子,我才明白失業的葛叔都在做著什麼維持生活。

他給我的奶糖,我在口袋裡揣了很久,一直都沒捨得吃。

5

村裡人對葛叔的評價,也漸漸從可憐變成了傻子。甚至還有人拿葛叔的事情教育自家孩子,以後可別做這種見義勇為的傻事。

葛嬸三天兩頭地和葛叔吵架,我父母聽了,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那天,我放學回家,卻見葛叔門口停著一輛板車,葛嬸正忙著進進出出,把一些鍋碗瓢盆的往車上搬。我看著目瞪口呆,連忙問葛嬸這是要做什麼,葛嬸沒搭理我。一旁的小葛吃著手,站在板車旁,疑惑地望著葛嬸的一舉一動。

葛叔這個時候回來了,架著拐杖拚命地拽著葛嬸,怒道:「你這是要幹啥!」

葛嬸掙脫了他的手,冷冷說道:「要幹啥?孩子連上幼兒園的錢都交不上了,跟著你能幹啥?我帶著孩子去城裡,找個活,起碼不至於餓死!離開你,還能省了你這口飯!」

這話說得絕情,葛叔一時沒了話,哽著抽搐了半天,許久才得以平靜。他輕聲說道:「你別走,難關總能過去的,成不?」

此時,聽到了響動的父母連忙出來,見這架勢,一個勁地勸葛嬸別走。

「老葛這情況又不是他幹啥壞事了,他是個大好人啊!妹子!現在的艱難我們也能理解你,我去問問村裡人,大家暫時借你點錢,別離開老葛了。」

葛嬸沒說話,葛叔拽了拽她的袖子,葛嬸厭煩地推了他一下,但沒想到,葛叔踉蹌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居然直接摔到了地上。而昨夜下雨後,土路上泥濘未乾,沾了葛叔一身泥點。

看著葛叔慘兮兮的模樣,葛嬸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了起來:「你們都說他是好人!可是我又犯了什麼錯啊!孩子才一點點,就得跟著他受罪,我呢,這幾年連一件新衣服都沒有!你們接濟得了我一時,接濟得了我一世嗎?」

我望著葛嬸,確實,之前的她總是光彩照人,而現在,不過短短几年時間,她的頭上已經看得見銀絲。她又得照顧孩子又得打工,還得分出精力來照料腿瘸的葛叔,她也實在是不容易。

聽了這番話,葛叔的目光黯淡了下去,他啞著嗓子說道:「你走吧,我不怪你,是我對不起你。」

他用雙手慢慢從泥坑裡爬了出來,我和父母上去幫他,卻被他拒絕了。

葛嬸抹乾了眼淚,背著娃,騎著板車離開了,連頭都沒回。葛叔就這樣遠遠望著兩人的身影,逐漸融入了夜色,消失不見。隨後,他才苦笑道:「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過了幾個月,葛叔和葛嬸離婚了,孩子由葛嬸撫養。隔壁倒是徹底安靜下來了,只是偶爾,會傳來砸酒瓶子的聲音,和一陣壓抑著的嗚咽。

6

自那以後,村裡人偶爾提及葛叔,也彷彿在講述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一般,而我隨著課業的加重,似乎也不怎麼能見到葛叔了。但是我忘不了他,忘不了那個一瘸一拐的背影,和那張堅毅的臉上尷尬的苦笑。

我想改變什麼,但又似乎無能為力。直到我在報紙上看到一個記者揭露了一家黑心工廠,挽救了一條被污染的河流,那個時候,成為一名記者的理想便埋在我的心裡。

當我通過面試,成功入職這家頗有些名氣的媒體之後,我做的第一個題目,就是葛叔的故事。

我回了趟老家,費了很大勁找到了葛叔,他老得越發厲害,現在在一家垃圾回收站工作,我都差點沒認出他來。本來葛叔不打算再提往事,但我說求他幫個忙,這是我的工作,他才勉強同意。

我的第一次題目確實很不好做,審批成功就讓我費了很大勁,而因為時間過去太久了,我也是跑了好多地方,問了很多人才大致還原了細節。甚至我還找到了當年葛叔救了的小女孩的家人,但被他們轟出去了,只是我同事的攝像機記錄下了所有。

這件事沒任何的新聞時效性可言,本來我是不抱什麼希望的,但沒想到這期視頻新聞播出去之後,居然引起了很大的反響。除了激烈的議論,我沒料到還有對當年事情有所了解的人,扒出了女孩一家的地址電話等等的信息,即便我是搞新聞的,也被這新聞的結果嚇了一跳。

7

不料,過了幾天,我母親忽然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有人堵在我家門口,要我出來解釋清楚。在母親慌張的描述中,我大概明白了,是那女孩一家找上門來了。

我趕忙請了假回了老家,果然,家門口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我擠過人群,只見母親神色慌張地和鄰居們說著話,抬頭見我回來了,抬手就打了過來,被鄰居們攔住了。

「你這崽兒,沒事蹚什麼渾水啊!」母親罵道,「人家因為你寫的東西,女兒剛和一個公務員小夥子談了親,現在都吹了,人家肯定不會放過咱們!」

我能理解母親的怒氣,問道:「他們人呢?」

旁邊一位大娘說道:「估計吃飯去了,你快收拾收拾東西,把你爸媽帶走啊!去城裡躲兩天。」

我心裡想著:躲得了一世,躲不了一時,而且我也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要躲?

這時,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一陣驚呼:「你這混蛋回來了!你給我說清楚!」這聲音聽著耳熟,應該是我上次採訪的那個女孩的母親。

我連忙把母親拽回了屋裡,緊緊把門關上了。

門被那個中年女子敲得呯呯直響,她大聲罵道:「有本事出門來啊?心虛是不是?你這兔崽子寫什麼虛假新聞來迷惑觀眾呢?信不信我告你去啊?」

母親在我背後一個勁地罵我:「你管這閑事幹嘛?那混蛋是你招惹得了的嗎?」

倒是父親安慰我說:「孩子,去把門打開,你做的新聞,哪句話是假的了?我就不信她敢幹什麼!」

我示意讓母親躲到裡屋去,打開了手機攝像頭,開了房門。這中年女子披頭就要打我一耳光,被我一把抓住了手腕。我望著不遠處,一個女孩子垂著手,默默低著頭,應該就是葛叔當年救的那個女孩。

那中年女子「哎呦」了一聲,就要躺下去,我晃了晃手機說道:「別來這一套,這有記錄。」她作勢要奪走我手機,我又冷笑道,「我手機要是摔壞了,你得賠我好幾千呢。」

那中年女子冷著臉掙脫了我的手,叉著腰罵我,不過里里外外也就那幾句講道理的話,其餘全部都是各種罵人的言辭。我靜靜等她罵累了,而她見如此難聽的話我都不動聲色,也總算收了架勢。

我晃了晃手中的手機,緩緩說道:「既然你覺得我在瞎說,那你敢對著鏡頭,說你不認識葛樹生,說你女兒當年也不是他所救,說你一直躲著不見他只是因為他是個瘋子,來吧,說啊!你不承認他救了你,害得他殘疾,害得他拿不到見義勇為的稱號,害得他丟了工作,害得他妻離子散,害得他撿破爛為生,說啊,這些都和你沒關係!」

那中年女子遲疑了片刻,我的餘光瞥到那女孩身體抖了一下。

我冷笑道:「只要你敢說,我就敢把這播出去,你不是想解釋嗎?給你這個解釋的機會。」

中年女子愣了一下,忽然就哭了起來,那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情真意切地,細數著多年來的不易:「他根本就沒救我女孩啊,本來就是應該他被撞的,我女孩只是路過摔了一跤,他就訛上我了啊,他不去找那個司機,整天就說我的壞話,鄉里鄉親地罵了我多少年……」

我在心裡冷笑道:演技真好。要是一個不知道事情前因後果的人,看到她這樣聲淚俱下的表演,可能也會跟著落淚吧。

就在這時,一個拖著麻布口袋的人影過來了,抬起拐杖就打了下來,那中年女子瞬間不敢哭了,抱著腦袋躲開了氣勢洶洶的一擊。

原來是葛叔。

他氣得胸口起伏不定,紅著眼睛望著他曾經救過的女孩家人。他拖著一條腿,渾身髒兮兮的,面容蒼老,發梢還沾著泡沫塑料,這一副模樣的人爆發之時,論誰都會害怕,因為你知道,他是要拚命的。

中年女子剛才的盛氣凌人已經完全消弭了,她完全不敢看葛叔的眼睛。而那個女孩,哆哆嗦嗦地想走近葛叔,被中年女子一把抓住了。

葛叔拍了拍自己殘廢的腿,笑道:「今日你也看見了,我救了你女兒,換來了什麼!十幾年了,除了我剛被撞去醫院看了我一次,給我拿了一把香蕉之外,連我救了你女兒你都不肯承認是吧?你女兒的命就值一把香蕉?你的良心就值一把香蕉!」

他瘦弱而佝僂的身體忽然爆發的這陣吶喊,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壓抑了十幾年的怒火與委屈。

女孩的眼淚嘩嘩流了下來,她張著嘴,輕聲說道:「對不……」卻被她母親打斷了。中年女子拽著女兒落荒而逃,而女孩子就彷彿提線木偶一般,乖乖地跟著母親離開了。

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了,葛叔還呆立在原地,我走上前想安慰他幾句,他卻彷彿支撐不住,癱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別去打擾他,這是他的發泄,遇到這種事,安慰沒有作用,還不如讓他一個人發泄乾淨。

我回屋去做了一碗麵條,等葛叔發泄完默默回家之後,給他端了過去。

8

那條新聞到底也算是起到了不錯的效果,大家知道葛叔的狀況之後,給葛叔踴躍捐款,鎮上也有一些企業給葛叔安排了工作。葛叔同意去了一家工廠看門,每個月也算有了穩定的收入。可是那家人依舊不承認葛叔的行為,所以那見義勇為的稱號,葛叔終究還是不能得到。

可是葛叔已經心滿意足,讓我在媒體上說捐款已經足夠,他不需要了。

不過葛叔在下班之後,依舊拖著那條瘸腿,拿著麻布袋子撿瓶子。我去看望葛叔,他蒼老的面容浮現出難得的笑容,他笑呵呵地和我說:「我這些年過得很好,還有這麼多人關心我,還說讓我開個直播,他們好給我打賞什麼的。其實我不缺錢的,我以前除了撿瓶子,還去工廠裡面打些零工,我真的不可憐。崽啊,你可別信什麼好人沒好報的話,就是救人之前,你記得顧著自己……」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忽然想起那天我端著那碗麵條進了葛叔家的情形。簡直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幾隻疊在一起的碗,一個軍用水壺,剩下目光所及之處,幾乎全是塑料瓶子,可是也算不上多麼凌亂。

葛叔看見我驚愕的目光,還是笑著和我解釋道:「一個人活著沒必要多收拾的,也沒打算再找老婆,也是娃總要回來的,不能讓他看著太可憐了。」

葛叔還興奮地告訴我,他攢了一筆錢,連同這次捐款的,他要留給孩子。葛叔感嘆道:「孩子我虧欠他太多了,沒什麼能補償他的,只有這一筆錢了。」我嘴唇翕動著,沒說出什麼來,葛叔的孩子,恐怕也很久沒有回來了吧。

9

時光如梭,轉眼之間又到了過年的時候,我回了老家陪父母一塊過年。我不由得望著隔壁那扇冷清清的舊門,透過破舊的窗戶,一絲清冷的光滲了出來。

我上去敲了敲門,從裡面傳來一陣慌亂地收拾東西的聲音,隨後門開了,露出了葛叔一張洗得乾乾淨淨的臉,但那張臉看到是我,有了些許驚喜,也有了些許失落。

我可能打擾了一個老人對孩子的期盼了,我有些愧疚,但還是笑著和葛叔說道:「過年好啊,葛叔!」

「哎,過年好!」他點著頭,噓寒問暖了幾句,又落寞地把門關上了。

我回家和父母一起包餃子,嘮家常,在父母的催婚的嘮叨中,外面傳來一陣熱鬧的鞭炮。不知為何,這種極致的熱鬧之後,人總是會有些失落。我一直留意著門外的聲音,可是一直都只有些鞭炮稀稀落落的響聲。

熱騰騰的年夜飯端上了桌,一家人聚在一起,舉杯祝福著新年。忽然,彷彿想起來什麼似的,母親囑咐我,把剛出鍋的餃子端一盤給葛叔。

我點點頭,端著餃子開了門,外面風雪已至,熱騰騰的餃子也顯得有些凄涼。我正準備敲那扇舊門的時候,忽然一輛汽車緩緩開了過來,一個年輕人下了車,凍得直跺腳。

我愣在了原地,那年輕人搓著手揚聲說道:「琪哥,不認識我了?」

「小葛,你回來了!」那扇門「哐當」打開了,葛叔佝僂著背在風雪中吶喊著。

聽到動靜的父母連忙出來,驚喜道:「小葛回來了!你們父子來我們家吃吧,你們也來不及做了,快進來!」

小葛笑著把母親從車上扶了下來,葛嬸我多年未見,聽我父母說不曾再嫁,也和葛叔一樣老了。兩人面對觀望著,有些陌生,也有些尷尬,但終究,還是葛嬸打破了尷尬,笑著說道:「老葛,好久不見了。」

我好像在葛叔眼中,看到了隱隱約約的淚光。

「快進來,快進來!」父母把葛叔一家招呼進了家門,這次的年夜飯上,我總算從葛叔滿是滄桑的臉上,看到了由心綻放的笑容。

10

葛叔後來告訴我,他曾經救了的女孩,偷偷給他打了三萬塊錢,還有一句他等了很久的「謝謝」。

葛叔還是拖著那條瘸腿上著班,下了班依舊去打零工,撿瓶子。我問他為何不稍微休息一下,他只是笑呵呵地告訴我,他習慣了。

春節後我離開了老家,在那條土路上,看到了一個站在自家門前台階上扔出紙飛機的孩子。那隻紙飛機晃晃悠悠地飛到我的腳下,我撿了起來,熟練地折了幾下,飛給了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驚喜地接住了飛機,向我甜甜地道謝。看著他,我彷彿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我的老師常常和我說道:你想成為一名合格的記者,你應當理智地描述,不要太摻雜太多個人的情緒和感情。

在老師眼中,我實在算不上一個合格的記者,還需要努力很多。可是理想開始的地方,正是看到不平之事那心中的一點憤懣不平。(小說名:《妻離子散的英雄》,作者:蜉蝣如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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