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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要結婚我支出3萬元,可偷聽她跟養父的談話後我徹底寒心

1

方怡看中了一隻將近兩萬塊的包,小貴,但是咬咬牙能買,大抵是她兩個月的工資。

她在櫃檯看了又看,拿起放下。櫃姐用看不出情緒的微笑靜靜看著方怡,多年的銷售經驗告訴她,像方怡這種顧客,無需多言。

轉了兩圈,方怡還是拿起了那隻包,櫃姐利索地接過來說,這個款式百搭穩重,很適合您。

方怡禮貌地笑笑說,不是我背,給我妹的。

櫃姐輕輕挑眉恭維道,真是個貼心的姐姐哈。

方怡抿嘴笑著,遞過銀行卡的時候,頓了一下,心中默念,大概是吧......

買好了包,方怡好似完成了一個任務。

方然喜歡刷網路視頻,羨慕那些過著小資生活的女孩幾乎人手一隻牌子包,從幾年前就喜歡念叨,什麼時候才能買上這個牌子的包包啊。

然後還會加上句,姐,你以後有錢了能不能送我一個?

方然總提,方怡也就記下了,只是那時確實沒什麼能力去買。

雖說現在勉強買得起,也只能買個稍微便宜的,不過作為方然的新婚禮物,還算是體面。

方怡拎著袋子上了地鐵,沒有座位,她小心把它抱在懷裡,在擁擠的車廂里為它預留一點空間。

方怡瞅瞅自己背著的便宜貨,再注視著懷裡的品牌包logo,感慨道,我肯定捨不得給自己買這麼貴的包!

不過,在這個匆忙的城市每天被這樣長長的車廂載來載往,一次次累到站著就能睡著,終於,也能刷卡買上一個所謂的奢侈品,她也很了不起吧。

沉浸在小小的成就中時,電話猛然一震,把她帶回到地鐵的嗡鳴中,是老李。

因為沒有辦法回去幫著方然籌備婚禮,老李早在電話里發過幾次牢騷了。

方怡騰出手來接下了,那頭傳來呵斥,你後天早上幾點回來?不要人家接親的隊伍都來了,你才腆著一張臉過來,別人還以為你多大牌呢!真是的,我早說過了,你那也不是什麼多了不起的工作,又不是公務員,還不能請假,你妹結婚,做姐姐的當天早上才回來,像不像話,一點忙都幫不上……

又來了。

方怡瞥了眼旁邊的人,盡量壓低嗓音說:我大概7點就到了,肯定不會跟接親的撞上,你放心吧。

隔著電話,方怡清晰地聽到方然輕飄飄地說話——媽,你別跟說了,反正她也不在乎。

方怡沉默,老李問怎麼不吭聲,她才說,媽,我給方然買了個包。

老李從鼻子哼氣,買個包頂啥用,行了,掛了。

嘟——

就像敗北的號角,和老李通話總是讓方怡的心一點點下沉,直至不想說話。

2

方怡買的是連夜的硬座,沒搶上卧鋪,但恰好能趕到家。

她沒帶什麼東西,最大最貴的物件就是那個包了,她找了個最丑最普通的購物袋套在外面,這樣也就看不出來了。

即便這樣,方怡心裡仍是有點虛。

她緊緊攥著包,踏過擠在車廂連接處和過道的人們,落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進了後半夜,車廂里嗑瓜子聲和家長里短都靜寂了,方怡的睡意壓倒了眼皮。

太累了,為了請兩天假,加了個把星期班,即便是屈膝坐著,方怡也睡得沉沉的。

忽然一陣刺耳的聲音持續地划過,方怡驚醒過來。

火車進了一個大站,許多人下車。

方怡感到滿臉油光,脖子也酸得不行。

下車的人無意碰到了方怡的胳膊肘,她往回抽了抽。

誒,我包呢?

方怡慌了神,手裡沒有,站起來四下張望,縮到桌子下看,沒有。

方怡顧不得臉面,對著這節車廂盡頭的乘務員招手大喊,有小偷,不能下車,不能下車!

陸續下車的人都轉過臉來,有人驚訝,有人皺眉,沒人停下腳步。

方怡試圖扒開他們,卻怎麼也越不過去,乘務員瞥了她一眼,高聲喊了句,別急,我一會兒過去。

不行,待會兒小偷就走了!方怡管不了這語氣會不會傷到人,她真的沒法子了。

在邊上的一個中年男人說,別找了,這會兒你也找不著,再說了,一節車廂人來人往的,指不定那人早下車了,姑娘,你錢包還是手機被偷了?

方怡忍不住了,一屁股坐下來,捂住臉,咬緊下唇盡量不哭出聲來,都不是,是我的包被偷了。

一個大爺打趣道,誒呦,錢包手機都在就行了,一個包被偷了,以後再買吧。

方怡懶得解釋。

待人下得差不多,乘務員不急不忙過來了,姑娘,跟我說一下,備個案,但是我跟你說,從你上車,都停了多少站了,你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東西丟了,不好找。

備完案沒多久,天懵懵亮,方怡也到站了。

她兩腿沉重地到了家門口。

還很早,家裡的院子卻已經擠滿了親戚,恐怕頭天就到了,方怡強撐著跟他們寒暄。

透過人群,射來了老李冷冷的眼光。

方怡閉上嘴徑直進了屋。

老李跟了過來,在後邊念叨,你不是說給你妹買包了?就這麼空手回來了?總不是你身上這個便宜貨吧……

方怡正上樓梯,回頭有氣無力地說,被偷了。

什麼!老李驚悚地尖叫了一聲,想到樓下的親戚,又壓低了音量罵道,在火車上被偷的?你怎麼這麼沒用,那包多少錢?你妹本來可高興,說你給她買的肯定是名牌,誒,跟你說話呢!

方怡沒精力理會,上樓迎面撞上了方然。

姐!回來了,好看不?方然穿著大紅的秀禾服,妝容很精緻,慢慢轉了個圈。

方怡努力笑笑,還沒說話。老李冷不丁來了句,你姐把買給你的包給丟了。

方然的笑凝固了,問,真丟了?

方怡嘆了口氣說,是,火車上讓人給偷了,但是備案了,等消息吧。

那……方然話說到一半,撇撇嘴道,算了,能回來不錯了,媽,你別說她了。

老李搖搖頭上前給方然整理頭髮,順便掃了方怡兩眼,說,你下樓去洗個臉,搞精神點,親戚看見這個樣子不像話。

3

方怡下來時才注意,樓梯把手上,天花板上,院子里,掛滿了氣球和流蘇。

好看吧,都是你爸媽弄的。一個嬸嬸走過來把手搭上了方怡的肩膀。

方怡的爸,老方,在嬸嬸邊上,這才看到她回來了。

嬸嬸滿臉堆笑說,老方真讓人羨慕啊,小的嫁個好人家,大的也厲害,在大城市工作,有出息。

老方抽著煙,看了眼方怡,說,你趕緊洗把臉去,剛回來,一臉灰的。

方怡轉過身沒走幾步,還是聽見他在身後說,這丫頭不行,工資萬把塊錢一個月,除掉生活費房租,剩不了幾個錢,我們也不指望她,反正工作幾年,沒看到她一分錢,不懂事。

轟的一聲,什麼悄然坍塌了。嬸嬸接下來的客套話方怡也聽不見了。

她鑽進洗手間鎖上門,覺得可笑。

上大學,學費是貸款,生活費基本自己掙,剛畢業沒錢,也沒找家裡伸過手,更別提還學業貸款了。

他們給了她多少?

而她給方然的零花,給他們生日發的紅包,不是錢嗎?過年過節帶回家的東西,都是空氣嗎?那些還都不便宜。

還有客廳,所有人正吹著的空調,不是她用錢買的嗎?這些,怎麼成了一分錢都看不到了!還是覺得給的不夠多。

算了。不是一向如此嗎,跟他較什麼勁。

方怡冷笑了一下,忽然被鏡子里的自己嚇到了,潦草,黯淡,眼裡的光,都去哪兒了?

她胡亂洗了把臉,梳了梳頭髮就上了樓。

化妝師正給伴娘們化妝,方怡打了招呼,準備進房間待會兒。

走到門口,門虛掩著,方然正跟老李說著體己話,聲音不大,但方怡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真是服了,她居然好意思空手回來!還說給你買包了,包呢?我看不是偷了,是壓根沒買,沒那個錢,逞什麼能。

方怡似乎能想像到老李正翻著白眼。

方然也應附著,誰知道呢?包沒有就罷了,我結婚紅包都沒見影,誒,不過我也不稀罕她的錢。

老李說,她從小就這樣,白養她這麼些年。你也別想了,她能給你買多好的包?就客廳那個空調,我看中的她不買,非要自己買一個,我覺得製冷還沒以前那個老的好。

像踢球一樣,你一句我一句,她們說得起勁,方怡竟不忍打擾。

方然接著老李的話茬說,畢竟不是親生的唄。

老李認可地咂了咂嘴說,可不是嘛。我是腸子都悔青了,當年有病抱她回來,不然會把你給害了嗎!

方怡在門外緊緊攥成個拳頭,幾乎要把手心掐破。

或許是坐了一夜火車,缺水,流不出眼淚來,只是心跳得極快,好像下一秒就要停止一樣,在她的胸腔里沒命地撞擊。

4

她是害了方然,無意的。

那年方然才10歲,方怡14歲。

方怡的中學和方然的小學只隔一條馬路,每天下午放了學,她們約好了在門口小吃攤集合,湊錢買點炸串,一路啃著晃悠回家。

那一天,和往常沒有區別,方然提前下了學,在小吃攤邊上等方怡。

方怡至今都想不通,為什麼平時自己只是淡淡喚一句名字就走過來,那天卻想惡作劇嚇嚇方然。

她貓著腰走到小吃攤後面,方然仍朝著學校門口張望。

她伸手掐向了方然最敏感的腰,方然被嚇得尖叫,同時往後彈跳了兩步,重重撞上了小吃攤的油鍋,雖然攤主眼疾手快拉了方然一把,躲過了大部分的身體,滾燙的油依然扣在了方然的右腳上。

方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是方怡多年間的噩夢。

方然在手術室的時候,老方狠狠踢了方怡的右腳,罵著,撿來的雜種!

那時,方怡才知道,自己是兩歲被收養的。

右腳被老方踢得青紫,但抵不過心裡的愧疚。

老方和老李生不出小孩,抱養了她,沒過幾年,竟然懷孕了,生下了方然。

難怪,爸媽更喜歡妹妹呢。

他們疼方然,明明是不富裕的家庭,還送她去學舞蹈。

她是有天賦,卻自此廢了。

方然的燙傷在外面看不出來,但是脫了鞋,每一次都讓方怡觸目驚心。

白白的小腿下赫然是一片疤痕,皮膚皺得像陳皮,腳趾變形,以致走路無法保持平衡,常常引來側目。

方然變得乖戾起來。

她關著自己,對所有人吼叫,而這些,最後都返回到了方怡身上。

冷眼,無視,那之後的幾個月,方怡是低著頭捱過來的。

她搬去外婆家住了一年多,只為了不刺激方然,也不讓爸媽看著心煩。

或許是優越的成績和謙卑的態度,又或許,他們怕人說閑話,方怡又回來了。

回家那天,方然臉色紅潤地站在門口,叫了聲,姐。

方怡敢於跟她直視了,也敢說話了。

可當她抬起頭,爸爸凌厲的眼神,媽媽冷冷的語氣,讓她快要喘不過氣,心裡有什麼,比以前更低了。

那天天氣挺暖和的,方怡安慰自己,日子也不算過不下去,再堅持堅持。

再堅持堅持,這句話在此後十年一直支撐著方怡。

在方然因為腳痛沖她發脾氣的時候,在老李因為方然心情不好就吼她的時候,在過年沒有新衣服的時候,在上大學繼承方然淘汰的舊手機的時候,在學業忙不過來還要打零工的時候。

在一切,一切,難熬的時刻。

還有,剛來這個城市,她實在是不適應,在公司被當成菜鳥孤立,話說得不好流失了客戶被老闆當著全組人罵得狗血噴頭時,她鮮有地給家裡人打了個電話。

老李說,就數你最矯情。

方怡掛了電話,在地鐵站的角落裡哭得出不來聲,是一個學生打扮的男孩走過來,遞給她一包紙,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但方怡緊握著紙,默念著,再堅持堅持。

這些事情,方怡很少對別人說,都自我消化了。

倒是方然隨著長大,還偶爾給方怡打個電話,聊些有的沒的,有時也會抱怨右腳帶來的不便,有時也撒撒嬌,順便要點零花錢。

這個錢,方怡樂得給,只要方然順順利利的,過得開心,不出什麼幺蛾子。

方然考上大學,談過戀愛,因為殘疾而失戀,到現在,終於找到了一個不在乎她疤痕的男孩,擁有家庭,方怡是真心替她高興。

她知道,在自己難捱的時候,方然確實也克服了很多困難和偏見。

方怡是欠方然的。

可是,她亦不容易。

5

往昔像潮水一樣洶湧來過,然後平息,方怡狂跳的心臟漸漸恢復了正常。

她輕輕推開了門。

伴著吱呀一聲,方然跟老李錯愕地同時抬起頭,五官一時無法協調,寫滿了尷尬。

方怡應該為這尷尬高興嗎?至少他們還知道背著面說。

老李先開口了,你怎麼不敲門呢?

方怡沒搭理,掏出手機,一頓操作,方然的手機響了一下。(小說名:《我不欠你什麼》,作者:清水灣姑娘。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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