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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蜜被未婚夫拋棄,我好心關照卻不料引狼入室

1

「叮......」清脆的門鈴聲驚醒了在沙發上打盹的我。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邁著懶散的腳步踱到了門邊。

「咦?」透過貓眼看出去,門那頭的訪客很是陌生: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髮絲枯黃黯淡,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映得她血色不足的臉越發慘白。她不停地搓著手,鼻頭被凍得通紅,嘴唇也裂開了幾道破口,看來她身上單薄的衣服不足以抵禦初春的嚴寒。

我不記得今日和誰有約,但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個憔悴的婦人的五官像極了某位故人。

「你是?」我打開一個門縫,凜冽的寒風呼呼地涌了進來,讓被暖氣慣壞的我牙齒直打顫。

我警覺地探出頭,家裡只有我一個婦道人家和剛剛一歲多的女兒,我不得不小心。

「小橘,我是小枳啊。」記憶里沉寂的身影一下子被耳熟的嗓音喚醒,我不敢置信地看著門外。

僅僅一年多未曾謀面,她為何淪落到這般地步,我的心中滿是疑問,還有一絲不可察的幸災樂禍。

「是不是不太方便啊,打擾了,您忙您的。」她見我愣住不說話,站姿立馬變得有些拘謹,臉上堆著尷尬的微笑,轉身就要離開,那種如履薄冰的謹小慎微讓我想到大排檔覓食的野狗,想來叼幾塊沒人要的骨頭又害怕店主的火鉗。

「原來是小枳啊,歡迎,進來坐坐。」回過神來的我趕忙打開門,微笑著邀請她,一個人悶在家帶孩子實在無聊,有舊友來訪自然求之不得,而且還是這般落魄的小枳,怎可輕易放過。

她回過頭,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隨即低著頭跟在我身後進了房間。

我們在舒適的真皮沙發上坐下,小枳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精緻的傢具和華麗的裝潢讓她的眼底划過一縷艷羨。

我心中有些小得意,目光卻忍不住瞟向她粗糙的雙手和臉上的皺紋,明知故問道:「好久沒見了,你過得怎麼樣啊?」

她眼中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自嘲地搖了搖頭:「就這樣唄,你也看到了。」

「你未婚夫呢?上次在醫院看到不是對你挺上心的嗎?」我依稀記得她那個腦滿腸肥的准老公,三句話不離所謂的幾千萬工程,即便在醫院陪著也是心不在焉,電話不斷。

「哼,他見我生的是女孩,婚也不結了,現在不知道在哪兒和狐媚子逍遙呢。」小枳的臉色沒有憤怒,只有哀莫大於心死的平靜,「我早就知道會這樣,要不是指望男孩給他傳宗接代,他也不會和我訂婚,花錢送我去那麼好的醫院待產。醫生和我都不答應提前做B超,他沒辦法,只能好吃好喝地供著我,女兒一出生,他直接就人間蒸發了,一分錢都沒留下。」

「難怪孩子生了沒幾天,你們一家三口都不見了。」她的遭遇讓我唏噓不已,我坐過去,握住她的手,關切地追問,「那你這一年多都是怎麼過的?」

小枳的嘴角爬滿了苦澀的笑容,她癟了癟嘴,低聲道:「也許是我自己命不好吧。回家休息了段時間,我的積蓄花光了,只能再出來掙錢。」

「真不容易,工作順利嗎?」

「你知道的,我沒上過大學,還有個這麼小的女兒要照顧,白天只能帶著女兒幫別人看看店,等我母親下了班幫我帶女兒,我才能去飯店幫廚稍微多掙點。」小枳低下頭,十指不安地纏繞著,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看著蓬頭垢面的她在我面前坐立不安,那個一直藏在我內心深處的糾葛猛地消散了,我突然放下對她隱隱的敵意,只覺得命運無情,把我記憶里那個曾經光鮮亮麗的冷美人折磨成世俗的腌臢模樣。

「小枳,你今天來是找我有事嗎?」我不忍再看她繼續糾結。

「啊!沒有,我母親今天休假幫我照看孩子,所以我出來走走,想著你好像住在附近,就過來看看老朋友。」她的臉色泛紅,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卻依舊窘迫地言不由衷。

「既然是老朋友,有話就直說呀,吞吞吐吐地可不像你。」我詳裝生氣。

「額,是這樣的,我想給女兒買幾個保險,可是手頭實在周轉不開,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借我三千塊錢,我一定還你。」她囁嚅道。

「沒問題,不著急還。」我爽快地掏出錢包,數出錢給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成就感。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去,又萬分仔細地數了起來。

我盯著她左手袖子滑下後露出的手腕,那裡有道駭人的醜陋傷疤。

我的思緒不禁回到那段青蔥歲月。

2

我高中就讀於本市的重點高中,可惜我在學習上資質平平又不願意勤奮地頭懸樑,錐刺股。

於是乎,我雖然高二考進了重點班,卻總是班上吊車尾的那幾個之一,加上我文體全不能,丟在人群里,就像一隻無人無津的醜小鴨。

可小枳不同,她不僅成績優異,寫的文章還登過雜誌,加之面容姣好,氣質冷冽,免不了被眾人視為冰山美人和高傲校花,光聽名頭就讓人覺得生人勿近。

第一次與她交談的情景讓我始終記憶猶新。

分完班第一天,我起床太晚差點遲到,等我衝進教室時,大家早就三三兩兩地選好了座位,我在鈴聲里埋著頭沖向最後一個空座。

一抬頭,卻發現同桌居然是小枳這位大名鼎鼎的冰美人,我不禁有些躊躇,可老師說不定下一秒就會進來,我已然沒有別的選擇。

「坐吧。」冷冷的聲音卻有淺淺的熱度。

我壯起膽子坐下,如履薄冰一般把自己的物件塞進課桌里,稍稍歪過頭,偷瞄著我的新同桌。

肌膚白皙,五官精緻,不苟言笑的清減容顏搭配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書卷氣,只會讓人覺得驚艷而不灼目。

我第一次明白是我錯怪了校服,看著和我身材相仿的小枳把它穿得這麼好看,它一定也會覺得自己所託非人吧。

「上課了。別看了。」語氣里沒有慍怒,反而有小小的調皮。

也許,她不是別人口中描述的那般拒人於千里之外?

神經大條的我居然就這樣慢慢地和小枳熟悉起來,我漸漸發現,她不是什麼故作高冷的女神,而是有著難言的苦衷。

她的家境貧寒,家裡供她上學壓力很大,懂事的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在了學習上,既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了解同齡人之間的談資,追星和各種遊戲對她來說簡直如同天方夜譚。

久而久之,沒什麼共同語言的她自然而然地和大家彼此疏遠,而某些女生因為嫉妒而散播的謠言,更把她妖魔化成了一個對誰都沒有好臉色的討厭鬼。

我有想為她打抱不平,卻被她阻止了,她看著我,眼中有屬於她自己的驕傲:「有你做我的朋友就足夠了,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那是我平平無奇的高中生涯最自豪的一刻。

但我們的關係急劇升溫,變成無話不談的閨蜜卻是在那次事件之後。

3

「等他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里,再找不著了......」語文老師正在聲情並茂地朗誦著朱自清的《背影》,我打了個呵欠,卻聽到了身旁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老師,我不舒服,想去醫務室。」任何課都聽得聚精會神的小枳突然舉手請假,她低著頭,我彷彿瞅見有晶瑩的水花從她的眼角滴下。

「老師,我送她去吧。」我自告奮勇。

就這樣雙雙逃離了課堂的我們並沒有去什麼醫務室,反而躲到了空曠無人的操場。

並排坐在台階上,我們卻沒有交談,她掩著面,肆意地哭泣著,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獸。

「小枳,你沒事吧?」

沒有回應,我只能擔憂地呆坐著。過了好一會兒,她的哭聲忽地消失了。

她抬起頭,望向我,眼睛又紅又腫,梨花帶雨,美得讓人心碎。

「想聽一個故事嗎?」她的聲音喑啞低沉,聽得人直發慌。

我強撐著點了點頭。

「有一個女孩,她的家裡很窮,但爸媽都很愛她。她很聽話,拚命地讀書,因為她知道這是她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終於,她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重點高中,可就在放榜的那天,他的父親卻查出患了癌症需要住院。即使花光為女孩讀書準備的積蓄,也只夠第一個療程。」小枳的話里聽不出悲喜,放在膝蓋上的手卻一直攥得緊緊地,用力到指節都有些發白。

「他的父親話不多,但妻子和女兒都很愛他,決定把積蓄拿出來給他治病。父親和往常一樣沒有多話,只是沉默地扒著光禿禿的白飯。那天深夜,父親去了女孩卧室。他沒有開燈,也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女孩一會兒,就離開了。」

「第二天,女孩的父親被發現跳樓自殺了,家裡反而多了一筆撫恤金。」聽到這兒,我的心一緊,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想給她些安慰,卻只覺入手冰涼,怎麼也暖不熱。

「其實,女孩的睡眠一直不好,父親晚上進來的時候她便醒了,聰明的她多多少少猜到了父親的打算,她本可以攔下他,但某個骯髒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把她死死地壓在床上,她開不了口,也起不了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的背影漸漸消失。」她說得輕描淡寫,可柔柔的語氣里卻夾雜著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我不寒而慄。

「別再想了,不是你的錯。」我繼續笨拙地開解。

「也許吧。」她無奈地笑笑,擦了擦眼睛,又換回了那個「高不可攀」的冷峻神情。

那是我唯一一次見過她哭,熠熠發光的她身後原來也藏著不為人知的陰影,不完美卻令人心疼。

從那之後,我們成了真正的朋友。分享了她的小秘密的我,也報答似的不斷向她吐露我的心聲,包括我對暗戀對象---男神小北的欽慕。

她雖然對我一門心思的單戀沒什麼興趣,卻依舊溫柔地鼓勵我勇敢表白。

於是乎,高考完第二天,我便把小北約了出來。

「我喜歡你。」

「啊,對不起,我喜歡的是小枳,我早就和她表白過了,她沒告訴過你嗎?對不起了,再見。」

看著他飛速逃離的身影,我只恨周遭的陽光太過明亮,照得我羞怒到滾燙的雙頰無所遁形,照得被路人哂笑的我無路可逃。

「小枳她明明知道,為什麼?」我昏著頭跑回家,心頭的疑問卻越來越重,被摯友背叛的憤怒居然壓過了失戀的痛苦。

我無數次拿起手機,但執拗的自尊讓我不願再去向小枳追問緣由,記憶里那一句句溫聲細語的加油簡直比最惡毒的嘲諷更讓我無地自容。

「我還能問她什麼呢?為什麼所有的男生都喜歡你,不喜歡我?」

擦不凈的淚水滴滴滑過我的唇角,苦苦的,是青春不堪的味道。

我在微信上拉黑了小枳,也把她徹底趕出了我的生活。

下一次不期而遇,卻是在病床上。

4

雖然刻意地屏蔽小枳,但這種風雲人物的故事還是難免有所耳聞。

天之嬌女的她居然高考發揮失誤,落了榜,據說還因為復讀或工作的事情和家人起了爭執,割腕自殺未遂。

我已經記不清當時乍聽到她遭遇的我,是內疚居多還是更享受報復的快感,但展望大學新生活的我很快就把她拋諸腦後。

從平庸的大學畢業後,我找了份外企的文職工作,隨後又在一次聯誼會上遇到了還在為創業忙活的阿南。

大大咧咧的我和有點悶悶的阿南居然很談得來,不久就墮入愛河,喜結連理。阿南的公司開始有所起色,我也懷上了我們的愛情結晶。

臨近預產期,阿南不由分說地把我送進了本市最好的醫院待產,不菲的費用讓我既開心又心疼。

一進病房,鄰床的女人讓我一下子慌了神。

雖然她出落得愈發艷光四射,嫻靜雍容,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小枳。

她的床邊擺滿了高級補品,一個看起來財大氣粗的男子還在電話里不時指揮司機去買這買那兒的。

我想藏起來,她卻也辨認出有點發胖的我,熱情地招呼起來,就好像我之前的疏遠從不存在一般。

從她口中我才知道,當年得知高考成績的她萬念俱灰,再也沒有聯繫過我,自然也不知道我的所作所為。

我就這樣既慶幸又心虛地和她相處了一段日子,我們談論各自的工作和家庭,被迫去社會上打拚的她免不了跌跌撞撞,直到傍上這位未婚夫才有所好轉。生活的磨礪讓她看似開朗了許多,但我總能在不經意間瞥到那個在操場痛哭的小女孩。

托她的福,她那位在醫院工作的護士親戚對我也照顧有加,阿南為此十分感激,總嚷著要送個禮請頓飯報答別人。

可好巧不巧,我們的生產日期居然是同一天,等我們焦頭爛額地忙完,小枳一家三口竟然已經出院,不見蹤影了。

「我能看看你的寶貝女兒嗎?」小枳怯生生的請求打斷了我漫長的回憶。

「當然。」我帶著她去了育兒室,小寶貝正在嬰兒床里做著甜甜的美夢,看著她圓嘟嘟的小臉和白嫩的肌膚,我的心都快被甜得融化掉。

說來也怪,我和阿南的皮膚都生來偏黑,女兒的皮膚卻是越來越晶瑩剔透,倒是免去了我怕她太黑嫁不出去的擔憂。

小枳也湊了過來,眼中滿是慈愛,嘴裡不停地輕聲誇獎著:「真漂亮,像個粉粉的小公主一樣,這樣乖乖的小可愛才配這間美美的育兒室,不像我家的小煤球,黑不溜秋的,還特別吵,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雖然知道她是在曲意逢迎,但她這麼說她自己的孩子還是讓我生起輕微的厭惡。

說來奇怪,也許是聽到了陌生人的聲音,向來要睡足幾個小時的女兒竟慢慢睜開了眼。

我心下暗叫不好,小寶貝有點怕生,哭起來又要費神費力地安慰許久。可女兒只是轉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安靜地看著我和小枳,丁點沒有要嚎啕大哭的跡象。

「看來她還挺喜歡你的。」我打趣她。

「我能抱抱她嗎?」小枳的聲音似是微微顫抖。

她發黃的外套讓我有片刻猶豫。

「還是別打擾小寶貝睡覺了吧。」她識趣地跳過話題,依依不捨地離開了育兒室。

又閑聊了半晌,她告辭離去,我再三叮囑她有空常來玩。

不得不承認,我有些喜歡她在我面前戰戰兢兢的模樣。

5

接下來的幾個月,小枳不時來拜訪我,她沒再向我借過錢,之前的借款也很快還清,甚至連阿南提出幫她在自己公司找一份穩定工作的好意也被她拒絕了。

就算時日如斯艱難,她依然守著她獨有的偏執驕傲,像一朵清冷的水仙花。這讓因為阿南的公司壯大,乾脆當起全職媽媽的我很是佩服。

不知不覺。我越來越享受和小枳的聚會:

她會津津有味地聽我分享和老公的家長里短,偶爾還會小心給我些中肯的建議,依計而行的我總能在隨後的糾紛里遊刃有餘。

她會一臉嚮往地打聽我衣食無憂的日常,耐心地聽我介紹衣櫥和鞋柜上的戰利品,她眼裡藏不住的羨慕是我生活的添味劑。

她對我女兒更是無比上心,每次抱起來都不願意放下,和小寶貝處得連我這個親媽都忍不住嫉妒。

阿南生意上的來往越來越忙,是小枳的陪伴讓我覺得自己沒那麼寂寞,我們似乎又變回了那對如漆似膠的閨蜜,她還會經常送我一些自己培植的花卉,這是她新近開展的養家副業。

可慢慢地,我總是做一個重複的怪夢:

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我像迷路了一樣在孤獨中摸索著。空氣里有刺鼻的血腥味,時隱時現,腳下踏過的不知是人獸的骨骼,踩上去硌得生疼。

耳邊忽然傳來嬰兒凄厲的啼哭,十分陌生,我卻打心裡明白,那是我的女兒在呼救,在質問我為何把她丟給別人,不管不顧。

我循聲摸過去,借著細微的火光,依稀可辨是一口枯井,井底有尖銳到刺痛耳膜的哭聲在不依不饒。

我探過頭去,井底黑黝黝的,什麼也看不清。猛然間,一股大力傳來,我被一把推進了枯井,掙扎地回頭望去,卻驚恐地發現,井口那個得意洋洋的兇手竟是自己!

驚醒,睡去,再驚醒,循環往複。

阿南被我半夜數次吵醒後,陪我去看了醫生,可診斷結果絲毫無恙,專家也只能建議我多運動,少看點恐怖的電影小說。

(小說名:《懸案集:閨蜜》,作者:會疼的餛飩。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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