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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西蘭最有爭議的短篇小說:嫁入豪門真的幸福嗎?

你有沒有過,在某一個瞬間或轉過一個街角,「突然被淹沒在一陣幸福感——無與倫比的幸福感當中!」伯莎·揚就會。

儘管伯莎·揚已經三十歲了,她依然會有這樣的時刻:走著走著就跑起來,在人行道上下跳出舞步,滾一滾鐵環,把隨便什麼東西往空中一拋然後接住,或者愣在原地哈哈大笑——不為什麼——就是不為什麼。

也對,一個年輕漂亮的上流社會富太太,丈夫名聲在外,孩子聰明可愛,家中的莊園里藝術家和紳士小姐們絡繹不絕地來做客,在街上開心地跳起來也不奇怪。

但她真的幸福嗎?

保姆霸佔著孩子,她這個母親反倒成了壞人

保姆正坐在一張矮桌前給剛洗完澡的小寶喂飯。寶寶穿著一件白色的法蘭絨袍子和一件藍色的羊毛外套,她那又黑又細的頭髮梳成了一個可愛的小髮髻。她抬眼看到媽媽進屋,就開始不安分起來。

「好了,小寶貝,乖乖的,把這都吃完,」保姆邊說邊做了個嘴形,伯莎知道,這意味著她再次來得不是時候。

「保姆,她今天乖嗎?」

「她整個下午都挺乖的,」保姆輕聲說道。「我們去了公園,我坐在椅子上把她從嬰兒車裡抱出來,一隻大狗過來把頭放在我膝蓋上,她抓住它的耳朵拽了一下。噢,你要是能看到就好了。」

伯莎想問讓小寶抓住一隻來路不明的狗的耳朵會不會很危險。但她沒敢問出來。她站在那兒望著她們,兩手垂放在身體兩側,活像個窮人家的小女孩站在抱著洋娃娃的富家千金面前。

寶寶再次望向她,盯著她,然後笑了,笑容是如此迷人,以致於伯莎情不自禁叫起來:

「噢,保姆,你去把洗澡的東西收拾好,我來把飯喂完吧。」

「這個,呃,她吃飯的時候還是不要換人照顧,」保姆說道,聲音依舊是輕輕的。「這會讓她煩躁,很可能會讓她感到不舒服。」

這是多麼荒謬啊。如果寶寶要放在——不是像一把非常非常稀有的小提琴一樣放在琴盒裡——而是另外一個女人的臂彎之中,那為什麼要生個寶寶呢?

「噢,我一定要喂她。」她說。

保姆相當不快,把小寶交了出去。

「喏,在喂完晚飯後別逗她。你知道你總這麼干,哎。要不我過後和她待在一起的時候有得忙活!」

謝天謝地!保姆最後還是帶著浴巾走出了房間。

「我的小寶貝,現在你可是我的了,」寶寶靠向她的時候伯莎說道。

寶寶吃得很開心,她把嘴唇撅向勺子,然後揮揮小手。有的時候她會咬住勺子不放;有的時候,伯莎才舀起食物,勺子就被她推開,食物灑得到處都是。

喂完湯的時候,伯莎轉身面朝火爐。

「你真可愛——你好可愛啊!」她邊說邊親吻她溫暖的寶寶。「我疼愛你。我喜歡你。」

沒錯,確實,她非常愛小寶——愛她往前伸出的脖子,愛她被爐火照得透亮的可愛指頭——她的幸福感又全然降臨到她身上,她還是難以言表——無能為力。

「你的電話,」保姆說道,她以勝利者的姿態回到房間,奪回了她的小寶。

她與丈夫早已沒了共同語言

她飛奔下樓。電話是哈里打來的。

「噢,寶兒,是你嗎?是這樣的,我要晚點才能到家。我會坐計程車儘快回到的,但是晚上推遲十分鐘開飯,好嗎?沒問題吧?」

「好的,沒問題。噢,哈里!」

「怎麼了?」

她要說些什麼?她沒什麼要說的。她只是想和他多待一會兒。她可不能喊道:「多麼神奇的一天啊!」這太荒謬了。

「什麼事?」那個聲音輕輕地問。

「沒什麼,就這麼定了,」伯莎說完把電話掛了,心想人類文明真是愚蠢之極。

自己的精心搭配和無聊藝術家們的穿著品味

一條白色的裙子,一條翡翠珠子項鏈,再加上綠色的鞋子和襪子。她可不是故意這麼穿的。在佇立會客室窗前的前幾個小時,她就已經醞釀好這一身搭配了。

另一件更加好玩的事情是,她這會兒已經脫下了外套,活脫脫地像只能說人話的猴子——她身上的黃色絲綢裙子看上去就像是平整的香蕉皮做的。而她那琥珀耳環則像是晃來晃去的小堅果。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中產階級這麼庸俗——毫無幽默感可言!我親愛的,我能來到這裡全憑福星高照——諾曼就是我的福星。都是我那親愛的猴子們把整列火車攪得不安寧,有個男人很激動,那眼神兒差點沒把我給吃了。車上的人又不笑——也沒被逗樂——不然的話也就罷了。不,他們只是盯著我看,徹徹底底地把我惹煩了。」

「最搞笑的是,」諾曼邊說邊把一副巨大的玳瑁邊框單片眼鏡安到眼睛上,「你不介意我說吧,小臉?」(在家裡和朋友面前,他們稱呼彼此為小臉和小面。)「最搞笑的是,她受夠了,然後就問坐在她旁邊的那個女人:『你是不是沒見過猴子啊?』」

「噢,有這麼回事!」諾曼·奈特夫人也跟著大笑。「這是不是超級搞笑?」

自己欣賞的富爾頓小姐,卻和丈夫眉來眼去

富爾頓小姐坐進最矮最深的椅子里,哈里給大家敬煙。

他站在她面前,搖動著銀色的煙盒,粗魯地說道:「埃及煙?土耳其煙?還是弗吉尼亞煙?他們都混在一起了,」這讓伯莎意識到,他不光覺得她無趣,他真的是討厭她。富爾頓小姐答道:「不,謝謝,我不抽煙。」聽她這麼說,伯莎確信她也感覺到了這一點,並且很傷心。

「噢,哈里,別不喜歡她。你誤解她了。她人很好,很好。而且,她對我來說很重要,你的感覺怎麼會如此不同。晚上我們在床上的時候我要告訴你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我們的共同點。」

話音未落,有種奇怪的甚至是嚇人的感覺湧上伯莎心頭。有個看不見的東西微笑著對她耳語:「這些人很快就要走了。房子里會變得很安靜——很安靜。燈會熄滅。然後你和他會單獨待在黑暗的房間里——在溫暖的床上……」

她從椅子上跳起來沖向鋼琴。

「沒人彈琴真可惜!」她叫道。「沒人彈琴真可惜!」

伯莎·揚渴望她的丈夫,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

噢,她愛過他——她一直愛著他,當然,用的是其他方式,反正不是那種方式。而且,當然,她同樣明白他和別人不同。他們常常討論這件事情。剛開始發現她這麼冷淡的時候,她可嚇壞了,但是一段時間之後,這似乎也不是問題。他們對彼此袒露心扉——真是佳偶天成。這就是時尚家庭最好的地方。

但是現在——熱切地!熱切地!那個詞在她熱切的身體里隱隱作痛!這就是那幸福感帶來的結果嗎?這樣一來可就,可就——

「我親愛的,」諾曼·奈特夫人說道,「你知道我們的遺憾。我們是時間和火車的受害者。我們住在漢普斯蒂德。今天晚上很盡興。」

……

當他翻找那首詩的時候,她把頭轉向前廳。然後她看到了……哈里把富爾頓小姐的外套搭在他的胳膊上,富爾頓小姐背對著他,低著頭。他把外套往後一甩,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地使她轉過來面向他。他的嘴唇在說:「我喜歡你,」而富爾頓小姐把她的月光手指放在他的雙頰上,臉上露出睡眼惺忪的微笑。哈里的鼻孔顫抖著,咧著嘴笑得很可怕,對著她耳語道:「明-天,」富爾頓小姐眼皮動了動,好像在答應:「好的。」

她能做的,只有在梨樹下安慰自己

從會客室陽台的窗戶俯視下去便能看到花園。在遙遠的角落、靠牆的地方,有一棵高大婀娜的梨樹,開了一樹錦簇的梨花。亭亭玉立的梨樹像是在與翡翠綠的天空默然相望。即使相隔甚遠,伯莎也情不自禁地感覺到,它沒有一朵花苞尚未盛開,沒有一片花瓣已經掉落。樹底下是一片花床,紅色和黃色的鬱金香嫣然盛放,花枝被壓低了,彷彿倚靠在暮色當中。一隻灰貓拖著沉重的肚子,爬過草坪,另外一隻黑貓,如影隨形。這兩隻貓心無旁騖地溜過花園,此情此景讓伯莎打了個奇怪的寒顫。

「貓真是種恐怖的動物!」她結結巴巴地說道,轉身離開窗口,開始上下來回走動……

暖和的屋子擺放著黃水仙,花香四溢。是不是太濃烈了?噢,沒有。但是,她似乎還是被花香沖暈了,一頭倒在沙發上,雙手蒙住了眼睛。

「我太開心了——太開心了!」她喃喃自語。

她彷彿在自己的眼皮上看到了那棵可愛的梨樹,滿樹繁花便是她自己的生活的象徵。

沒錯——沒錯——她擁有一切。她正年輕。哈里和她一如既往地愛著對方,他們相處的時光無比美好,真是佳偶天成。她有一個可愛的寶寶。他們無需為生計發愁。他們的房子和花園盡如人意。還有朋友們——時尚的、為人稱道的朋友們,他們要麼是作家、畫家和詩人,要麼是熱衷於社會問題的人士——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那類朋友。她有書,有音樂,她還找到了一個技藝高超的小裁縫,他們在夏天出國度假,他們的新廚子能夠做出世界上最美味的煎蛋……

「我真是可笑。可笑!」她坐直身子,但仍感到頭暈目眩,像是醉了一般。一定是春天來到了。

凱瑟琳?曼斯菲爾德(Katherine Beauchamp Mansfield)(1888 - 1923)出生於紐西蘭,短篇小說作家,被稱為紐西蘭文學的奠基人。著名作品有《花園酒會》、《幸福》和《在海灣》等,被譽為紐西蘭最有影響力的作家,享有「短篇小說大師」稱號。她的全部創作都指向女性的生存處境,她以獨特的形式,對女性解放這個重大的社會問題提供了文學的解救之道。

人們說她像D?H?勞倫斯,又跟弗吉尼亞?伍爾芙有所類似。她創作的年代伴隨著孤寂無著和病痛的折磨,她的作品因而較多涉及家庭事件和婚姻的不幸。她刻畫人物細膩入微,時常在細節上精雕細刻。1918年患上肺結核,34歲去世。在她辭世多年之後,她對短篇小說這一文體的影響才漸漸被人們所認識和承認。曼斯菲爾德不喜歡描繪具有寬闊社會背景的宏大敘事,而是鍾情於精雕細刻平淡生活的瑣碎細節和平凡的人物形象。在她的小說里很難看到炮火紛飛、血肉模糊的戰爭場面和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情節,而且主人公多為普通的小人物,故事就圍繞著人們的日常生活、行為和心理活動展開,卻平凡中見奇崛,細微處使人頓悟,反映了年輕女作家獨特的眼光和高超的寫作技巧。

【作者】[紐西蘭] 凱瑟琳?曼斯菲爾德

【譯者】何瑞青、張琨、楊澤瑩

這部小說集共收錄了15部短篇小說,其中包含作者最具爭議的短篇小說之一《幸福》,作者通過細膩的筆觸刻畫了人物激烈的內心衝突,每個主人公的生活在別人眼裡都是幸福而快樂,她們或人到中年,已為人母;或感情糾葛,尋尋覓覓;或情竇初開,充滿期待;她們可能是物質富足的中產階級,也可能是身處底層社會,為人使喚,也可能是充滿理想的青年,

她們的生存處境顯然不像物質條件所體現出來的那樣平和和安靜,時而驚喜,時而焦慮,時而悲憤,內心永遠沒有安寧的一刻,表面上的幸福,實則掩蓋著更大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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