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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監控路段接連發生謀殺案,幾日後一張照片讓警方鎖定了嫌疑人

1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剛從警校畢業的丫頭片子竟敢公然頂撞刑偵隊的隊長劉晨。

此時,這場爭吵的起因就站在兩人身邊,那是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王暮曉在十五分鐘前從一條沒有路燈的街道上將他帶回了警局。

「四楓街確實死了一隻貓,被車撞死的,我早上路過那兒的時候看見了。」劉晨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那也不代表他鞋子上的血跡就是貓血。」王暮曉指著青年白色帆布鞋上已經乾涸的紅褐色液體據理力爭道。

「你懷疑他跟那幾起針對夜間獨行女性的連環殺人案有關是嗎?這根本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王暮曉不解道。

「因為死者是女人,所以他就不可能是兇手。」劉晨回答道。

「我不懂您的意思。」王暮曉覺得劉晨有些不可理喻。

「這個人叫邱宇昆,是咱們所的一個熟面孔了,你剛來沒多久,不認識他也是情有可原。

他倒是經常打架鬧事,但那都是為了幫素不相識的女人出頭,有七個家暴男被這小子送進了醫院。

我雖然不認同他的做法,卻能理解他對女性的過度保護欲,畢竟和他相依為命的姐姐就是被家暴致死的。」

劉晨指著邱宇昆的臉對王暮曉解釋道:「所以你明白了吧,這小子是不可能傷害女人的。」

「可是他還沒說清楚夜裡徘徊在街上的目的……」

王暮曉話只說了一半便被劉晨打斷道,「不管什麼目的,這種特殊時期也不能半夜在街上瞎逛,下不為例,下次再讓我看見邱宇昆你被帶進來,就先關七天讓你長長記性。」

等到邱宇昆的身影消失在了警局的大門後,劉晨才嘆了口氣和王暮曉說道:「這小子夜裡出門一定是為了找兇手拚命……」

「不一定吧,也許他是為了尋找下一個作案目標。」

搭話的是站在劉晨辦公桌旁的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著一件舊得看不出本色的夾克和一條經過多次縫補後形狀怪異的亞麻褲子,他臉上鬍子拉碴,黑白相間的頭髮也亂得像一個被遺棄的鳥窩。

「哎喲,還以為自己是名偵探呢?」劉晨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也一把年紀了,能不能不要再做跑許願池裡撈硬幣之類丟臉的事了?」

「我的願望沒有靈驗,憑什麼不能拿回我的硬幣?」

「你許了什麼願?」

「中彩票。」

「你以為幸運女神是你媳婦?再說你投了幾個硬幣,你撈的可是整整一兜子。」

「犯錯誤是要受到懲罰的,除了我投的一塊錢,剩下的都是罰款。」

「老時,若不是你曾幫我破過幾個案子,我真是懶得和你多費口舌。你走吧,下次再接到類似的報警,別怪我真的把你送進號子蹲幾天,你要知道那滋味可是不太好受。」劉晨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劉警官,你可能真的放走了一個窮凶極惡的罪犯,以我這雙揉不下沙子的眼睛來看,那個年輕人可不像是會有過度保護欲的那種溫柔的人。」被稱作老時的男人離開前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劉晨的肩膀說道。

「隊長,那個人是?」王暮曉望著男人的背影問道。

「他呀,曾經是個偵探,現在不過是個孤獨落魄的中年人。」

王暮曉「哦」了一聲,她不會想到這個孤獨落魄的中年人曾經是多麼厲害的一個偵探,也不會想到有著潔癖的自己會在23天後無可救藥地愛上這個邋遢的,年齡將近她一倍的男人。

2

三天後的傍晚,王暮曉在巡邏時又一次碰見了邱宇昆,他停駐在一家摩托車用品店前,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他身後二十米的拐角處,那位被劉晨稱作老時的中年男人從石牆後探出半張臉,目不轉睛地盯著邱宇昆的後背。

「你在做什麼?」王暮曉沒有驚動邱宇昆,這位女警察像個小偷一般放輕腳步,繞到老時身邊輕聲問道。

「沒看過刑偵片嗎?我在跟蹤。」老時頭也不回地輕聲回答道,作為一個飽覽刑偵片的專業人士,他的目光不會從目標身上離開一秒。

「為什麼跟蹤他?」王暮曉問道。

「我在尋找他的破綻。」

「什麼破綻?」

「所謂『對女性的過度保護欲』的破綻。」

「為什麼斷定這是假的?」

「因為我就對女性有過度的保護欲。」老時轉過頭湊到王暮曉耳邊呼了口氣說道,「他和我的氣質一點兒都不一樣,怎麼會是能保護女人的男人。」

「你是不是對保護欲和性騷擾這兩個詞有什麼誤解?」王暮曉皺著眉頭退了兩步。

「啊!」老時喊了一聲,原來在他和王暮曉說話的當兒,邱宇昆已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老時衝出了拐角,跑進了那家摩托車用品店,王暮曉盯著那家店的大門看了一會兒後回到了工作崗位。

夜裡十點,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換上便服的王暮曉來到了自己常去的一家名為「悠甜」的西點屋,準備用兩個甜得過分的杯子蛋糕來犒勞自己。

當她的手剛觸碰到門把手,大門便從裡面推開了,一個捧著堆疊得高過頭頂的盒子的人跌跌撞撞沖了出來,撞到了王暮曉身上。

王暮曉一邊道著歉,一邊幫那人收拾散落了一地的巧克力盒子,所有的盒子上都印著哈波比憨頭憨腦的天使吉祥物和一片薄荷葉。

這個人還真是有錢,王暮曉暗忖道,要知道三盒哈波比薄荷巧克力就頂得上自己的一個月工資了。

當她抱著幾盒巧克力抬起頭時,不由得驚詫道:「怎麼是你?」

老時也皺著眉頭:「赤湖市還真是小。」

「這些都是你買的?」王暮曉把巧克力遞過去問道。

「不,是店主被我的個人魅力折服,死乞白賴送的。」老時沒好氣兒地回答道。

「這麼多盒得值個一萬多吧。」

「差不多,您要是給報銷那我就費神瞅瞅發票上的具體數字。」

「你哪來的這麼多錢?」王暮曉盯著他和三天前警局中一模一樣的寒酸衣著問道。

「不是,有錢也犯法嗎?」

「《刑法》第395條就是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

「欺負我不懂法嗎?那是針對國家工作人員,不是針對我這種平頭老百姓的,不過我倒是可以稍微透露一點,我的錢是靠智慧和勤勞的雙手掙來的。懂了么?

懂了就麻煩讓一讓,有錢的勞動人民要回家了。」老時捧起所有巧克力,從王暮曉身邊徑直走了過去。

王暮曉嘆了口氣,走進店裡和老闆打了個招呼,挑了薄荷和巧克力口味的杯子蛋糕後,在結賬時問道:「剛才買哈波比巧克力的那個男人是這兒的常客嗎?」

店主點了點頭道:「你說老時嗎?每個奇數月的二十五號他都會來這兒買一大堆薄荷巧克力。」

「可是他看起來不像是吃得起哈波比巧克力的人。」

店主把圍裙摘下來掛在牆上,從玻璃櫃檯上拿起一個手掌大小的木頭托盤,在托盤裡放了一塊裹著精美糖紙的哈波比巧克力遞到王暮曉面前,「嘗嘗看。」

不等感嘆店主那在西點屋中顯得有些突兀的完美身材,王暮曉的目光便被托盤中的巧克力吸引了去,她捨不得拒絕,小心翼翼地剝開糖紙,將巧克力送入口中含著,讓它自然融化。

王暮曉之前吃過的薄荷巧克力中,有的薄荷味太重,蓋過了巧克力的香甜,像舔了一口牙膏;有的薄荷味太淡,被巧克力的味道淹沒,像聞著隔壁房間的空氣清新劑。

但此刻入口的這一塊,薄荷的清涼與巧克力的濃郁相得益彰,像在口中開了場夏日的煙火大會。

「謝謝,真好吃。」王暮曉由衷地誇讚道。

「其實老時也像這巧克力一樣,是個值得回味的男人。」店主笑了笑道,「你似乎對他很感興趣,恰好我也知道一些關於他的故事,你若是不忙,去那邊坐會兒?」她指了指店裡西北角的小圓桌邀請道。

王暮曉本想否認自己對他感興趣,但不知怎的,身體竟自作主張地坐到了圓桌邊的凳子上。

店主替王暮曉拆開了杯子蛋糕的包裝,又倒了杯熱可可放在她面前,然後坐到對面說道:「你知道WDA嗎?」

「世界偵探聯盟?知道,若不是交不起報名費,我也想去試試那一百道推理題。」

「老時是WDA的紅色會員,每個奇數月的第二十五天都能領一筆兩萬人民幣左右的活動經費。」

「紅色?」王暮曉驚道:「中國不是只有一個WDA紅色會員嗎?」

「是啊,那個人就是老時。」店主喝了口桌前水杯里的熱牛奶說道,「他以前不像現在這樣……這樣玩世不恭。你知道人蟲案嗎?」

「沒有。」王暮曉搖了搖頭。

「那也是一起發生在赤湖市針對女性的連環殺人案,一共有十位死者,其中五位是女警察,另外五位是生活在城郊的特殊行業從業者和癮君子。

每個案發現場都有兩具屍體,其中包含一位女警,兩具屍體是用一根繩子吊在了同一棵樹上,死因都是窒息。

令人不解的是,那根繩子的長度剛好令兩人雙腳著地,且兩具屍體的死亡時間幾乎一致。」

王暮曉默然地望著店主,等待她接著往下說。

「是老時破了這個案子。那兇手提前一年綁架囚禁了五個獨居女性,這些女性都是即便失蹤也沒有人會感到奇怪的社會邊緣人。在囚禁的一年時間裡,他把這五個女人變成了蟲子。」

「人怎麼會變成蟲子?」王暮曉問道。

「兇手在囚禁室設置了兩個區域,一個區域總是陰暗的,另一個區域則有光亮。

一旦這五個可憐的女人從陰暗區域跑到了光亮區域,他就會毆打或者電擊她們,這樣一來那五個女人就不敢跑到有光亮的區域了。

後來,兇手把食物放在光亮區域,無法忍受飢餓的人自然會越界來拿食物,但那裝食物的碗上也通了電流,一旦觸碰就會被電擊,還會遭到變本加厲的毆打。

久而久之,這些被囚禁的女人寧可餓著,也不會跑到有光亮的地方去。人類就這樣漸漸變成了背光性的蟲子,用手電筒照在她們的後背,就能引起她們的恐慌,令她們瘋狂地向前爬去,就像真正的蟲子那樣。」

「這個畜生。」王暮曉握緊了杯把的手在微微顫動。

「等到時機成熟後,兇手用麻醉槍襲擊女警,然後將拴在女警和人蟲脖頸上的一根繩子用鐵環固定在粗壯的樹枝上。

做好這一切後,他打開車的遠光燈,照在人蟲後背,逼迫她拚命向前跑,將女警高高吊起,直至窒息身亡,等到人蟲筋疲力竭之時,體重高於她營養不良身體的女警屍體會從高處墜落,繩套會在瞬間勒斷人蟲的脖頸。」

「他到底為什麼要做這種事?」王暮曉問道。

「動機么。兇手是一個同性戀,他的伴侶在一次搶劫途中被一名女警射傷,最終不治身亡,從此他便恨上了女人和警察這兩個辭彙。

採取這樣的報復方式,是因為那女警看他時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蟲子,所以他要讓這些高高在上的人類死在蟲子手中。」

店主喝光了杯中最後一點牛奶後說道:「老時在這個案子後就不再做偵探了。」

「為什麼?」

「也許是因為人蟲案死的最後一個女警是老時的妻子,那之後他消沉了十年的光景,直到最近才稍微打起了點精神。

我想大概是最近那起同樣針對女性的連環殺人案讓他有了出山的念頭,但老時畢竟已經十年沒有探案了,即便他當年是被稱作『神鬼莫測』的名偵探,我想現在也有些力不從心了吧。」

店主看了眼沉默不語的王暮曉道:「老時買的巧克力,我從來沒見他吃過,我想那大概是他妻子生前喜歡的甜點吧……」

「我好像對他說了過分的話。」王暮曉想起剛剛在店門口與老時的對話,不免有些愧疚,「你有他的聯繫方式嗎?」

店主點了點頭,找了支筆,在杯子蛋糕的包裝紙上寫下了一串數字,那似乎是一個電話號碼。

「或許她喜歡老時吧。」從店主提到對方時溫柔的語氣和那串熟記於心的電話號碼讓王暮曉察覺到了這一點,也許這就是所謂女人的直覺吧。

王暮曉收好了那張包裝紙,但她並不打算立刻聯繫老時,因為她忽然想到了一個更好的道歉方式——偵破赤湖市的連環殺人案。

3

赤湖市的三起殺人案都發生在雨夜,三個相鄰的雨夜,地點都是在沒有路燈與監控的路段。三名死者除了是獨行的女性外,再無其他共同點。

三名死者的死因都是利刃刺穿心臟的一擊斃命,除開胸口的傷口,屍體上再無被侵犯過的痕迹,死者隨身攜帶的財物也沒有被動過。

既不圖財也不為色,那兇手的殺人動機是什麼呢?

劉晨讓刑警們按照心理變態報復社會的方向進行調查,可王暮曉卻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

若是報復社會,那兇手絕不會只殺三個人便停手,從最後一個被害者被殺的雨夜到現在,中間已經過了好幾個雨夜。

三個死者里有兩個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還有一個是三年前從青石市搬來的。

這一天王暮曉本該在六洞橋街一帶巡邏,但在新起巷路過第二個受害者的住址時,她忍不住脫離崗位,叩響了那扇棕色的木門。

隔了半晌,門打開了一個三厘米左右的縫隙,從裡面探出半張男人的臉,他看起來疲憊不堪。

王暮曉表明身份後男人鬆開了拽著門把的手,任由木門向外滑去,轉身慢慢走回屋中。

王暮曉跟在他身後,來到了一個類似客廳的房間。

之所以說類似,是因為裡面堆滿了雜物與衣物,看起來像是個已廢棄的百貨商店的貨倉,只剩茶几後面的沙發讓屋子還殘存了點客廳的意味。

這人一定是受害者的至親摯愛,王暮曉從男人憔悴得令人心碎的模樣做出了這個判斷。

「你們不是已經做過筆錄了嗎?」男人癱在沙發上問道,他完全沒有要倒杯熱茶與王暮曉促膝長談的意思,「到底什麼時候能抓住兇手?」

「這也是我來的目的,任何有用的信息都能幫助我們儘快破案。林桃女士生前和什麼人有矛盾嗎?」王暮曉站在他面前問道。

「這個問題我回答過很多遍了,沒有,我媳婦是那樣溫柔的一個人。」

「不是近期也可以,之前呢,您能想到的,再微不足道的事都可以。」做警察的都明白一個道理——仇恨是世間最穩固的一種情緒。

愛不會無緣無故增減,但仇恨會,哪怕只是一顰一笑,一個傳言,甚至僅憑想像,都能讓恨意更加濃烈。

「雖然她上高中的時候曾和一群校外的不良青年廝混過一陣,但高中畢業參加工作後她和那群人再無瓜葛了。」男人沉思片刻後回答道。

「您有她高中時期的相冊或是筆記之類的東西嗎?」

「我記得……」男人從雜七雜八的物品中翻出一個相冊,從相冊的最後一頁抽出一張照片遞給王暮曉道:「關於高中時期,她只留著這一張畢業照。」

王暮曉接過照片來端詳了半天,然後在人群右下角,站在第一行末端最不起眼的位置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邱宇昆,他竟和第二個被害者是高中同學。

難道真如老時推斷的那般,邱宇昆與赤湖市的三起殺人案有什麼聯繫?

但劉晨言之鑿鑿地說他有對女性的過度保護欲,是不可能傷害女性的。

「我可以帶走這張照片嗎?」

「隨便你,只要能早點抓住兇手。」

從那扇棕色木門出來時,天空已變成了濃稠的暗灰色,密集的雨點敲打著頭頂的屋檐。門口站著一個打著傘的男人,他喃喃道:「看起來這位家屬已經很疲憊了。」

「還真是巧啊。」王暮曉感嘆道,這已是幾天來她與老時的第三次偶遇了。

「警官好,你沒有帶傘嗎?」老時問道。

「沒有,我的車停在時鮮魚店。」

「從這兒走到那兒還有一段距離,走過去就濕透了。」老時嘆了口氣道。

王暮曉看著老時的臉,等待他的下文。

「雖然一位淑女是絕不會貿然和一位陌生男人待在同一把傘下的,可你手上的文件夾里似乎裝著什麼跟案件有關的東西。

不如這樣,我幫你拿著文件夾,讓它滴水不沾地回到你的車上。」老時把沒撐傘的那隻手遞了過去。

王暮曉白了他一眼,心裡的那點兒歉意變成了惱火,想說的話都咽進了肚子里,她夾著文件夾,衝出了屋檐,衝到了雨中。

但跑了沒幾步,未打在身上的雨便令她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映入眼帘的是被淋濕的老時和他斜撐在自己頭頂的雨傘。

「別誤會,我是為了保護文件。」

「傻子,」王暮曉低聲罵了一句,隨即伸手握住傘把,朝老時走了兩步,讓雨傘能同時遮住兩人上方的烏雲,「我不是淑女。」

到時鮮魚店停車場的這段路,原本需要三分鐘的路程,但看到那輛警車時王暮曉卻覺得只過了幾秒,讓她感覺時光飛逝的不是愉快的交談,而是貼著身子的沉默。

一路上王暮曉有很多次都想打破這種沉默,聊些什麼,但傘下狹小的空間里,感受著對方的溫度、體味和呼吸,她竟緊張到開不了口。

「上車。」離開雨傘鑽上車後王暮曉才終於恢復了語言功能。

「不了吧,坐警車可不是什麼露臉的事。」老時擺了擺手道。

「上車,關於案子的事我想和你聊聊。」

聽到案子兩個字,老時的瞳孔亮了一下,隨即打開了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席上。

警車沿著赤夜路向東開了十五分鐘,停在了一間咖啡館旁。

王暮曉點了杯熱可可,而老時只要了杯熱水。

「晚上攝取糖分可是塑形的大敵。」老時提醒道。

「糖分能讓我的頭腦保持清晰。」王暮曉將那張高中畢業照遞到老時面前說道:「第二個受害者與邱宇昆是高中同學,據受害者丈夫所說,受害者在高中時曾與校外的不良青年廝混在一起。」

「高中同學,不良青年,校園霸凌。」老時念出這幾個關鍵詞,王暮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邱宇昆有可能在高中時被受害者霸凌過,懷恨在心,然後時隔十幾年後殺人報復?」

「這不太可能吧。」王暮曉很快否定道:「另兩個受害者,一個年齡剛剛二十齣頭,不可能與邱宇昆是同學,另一個則是三年前才來到赤湖市的。」

「那兩個人的家我已經去過了,她們的生活和工作的確與邱宇昆沒有任何交集。」

「那高中同學這件事只是一個巧合嗎?」

「未必。」老時摩挲著水杯說道:「我曾在巴黎破過一個連環殺人案。四個死者裡面只有一個是兇手真正想殺的人,其餘三個死者都是為了掩蓋他真正動機的煙霧彈。

警察果然被他迷惑,把調查的重點放在了有前科和有報復社會傾向的人群。」

「那個人是心理變態吧,只為了掩蓋殺一個人的動機就殺掉三個與他無仇無怨的旁人……」

「不,他心理挺健康的,喜歡美食和油畫,愛聽拉威爾的曲子,也有固定的伴侶。」老時喝了口熱水道:「我見過的連環殺手,大多很注重生活品質,也懂得欣賞藝術。」

在沉默了幾分鐘後,王暮曉問道:「你怎麼會去法國破案的?」

「以前,感興趣的案子,無論在哪個國家,我都想一探究竟。」

「法國好玩嗎?」

「那次真是噩夢一樣的記憶,法國人體味很重,我鼻子又挺好用的,每次擠地鐵都幾乎去世。」老時生無可戀地望向咖啡館的天花板道。

王暮曉被他逗樂了,笑過之後她認真地望著老時說道:「那次在悠甜,我的態度不太友好……」

「沒關係,人越在乎一個人,就會對他態度越差,心理學管這個叫欲擒故縱。」

「我聽店主說了你的故事。」

「所以呢?」

「為什麼人蟲案後就不做偵探了呢?」

「外人覺得我是因為妻子的死而一蹶不振,其實我不做偵探並不是這個原因。」

老時抬起頭,與王暮曉對視道,「世界上很少有百分之百的惡魔或百分之百的天使,天使佔比高的人我們稱之為好人,但即使再壞的人,身體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惡魔的人,體內也會有那百分之一的天使存在。

而當我接觸的兇徒越多,就越容易注意到他們體內的天使,也就難免產生同情。」

老時苦笑著用手撓了撓頭髮,「就算是人蟲案的兇手,那個殺害我妻子的罪魁禍首。

當我看到他坐在窗框上聲嘶力竭地吼著『我不想要金錢財富,不想要家人子嗣,我只想和他一起活著,一起活著就好。為什麼連這樣簡單的願望都要剝奪,為什麼像踩死一隻蟲子那樣輕易地殺掉他,為什麼要用看螻蟻的眼神看著我們?』

看到他唱著伴侶曾唱給他的搖籃曲身中數槍時,我發覺自己竟沒辦法恨他了。我恨這樣的自己,恨自己那可悲的憐憫。」

王暮曉的眼淚順著臉頰滴進了杯子,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握住老時有些顫抖的手,她只知道眼前的男人需要一點安慰。

「我沒事,不必在意。你看,現在我不是復出了嗎,雖然等到這起案子完結後可能又要休息一段時間,中老年人的身體是不能太勉強自己的。」老時輕輕地把手抽了出來,笑著說道。

「那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調查?」王暮曉問道。

「我們?」

「我們。」

「明天白天去一趟赤湖市第二十六中學吧。」

4

現任二十六中高二年級組長的李輝端詳著那張畢業照,然後指著第一排最右側的那張臉「啊」了一聲道:「我記得這個學生,雖然名字我記不起來了,但這張臉我有印象,他是那個有恐高症的孩子。」

「邱宇昆有恐高症嗎?」老時看了眼對他搖頭的王暮曉後又看向李輝問道:「老師您是怎麼知道他有恐高症的呢?」

「是了,他好像是叫邱宇昆。當時他們班有個同學丟了放在鉛筆盒裡的六百塊錢,當時只有邱宇昆因為身體不舒服沒去操場參加課間操。

所以老師自然懷疑是他拿了,但幾乎全班同學都站出來為他作證,說他不可能是犯人。

因為那位同學的課桌在窗邊,裝錢的鉛筆盒就被他放在窗沿上,有嚴重恐高症的邱宇昆是不可能靠近六樓的窗戶的。這件事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班裡同學是怎麼知道他有恐高症的呢?」

「之前他有過幾次走到窗邊,結果眩暈到無法站立,嘔吐個不停。」

「那位同學的錢最後找回來了嗎?」老時問道。

「我記得沒有,最後不了了之了。」

「您還有跟邱宇昆同班的其他同學的聯繫方式嗎?」

「他們班有個女生就住在學校對面的那排樓,從最中間的門洞進去,好像是在五樓,我不知道她搬家了沒有,你們可以去找一下試試,名字我是真想不起來了。」

從二十六中出來後,老時和王暮曉按照李輝的指點往畢業照第二排最中間的女生家中走去。

「不覺得很巧嗎?」

「你指什麼?」王暮曉不解道。

「每當邱宇昆成為嫌疑人時,總有癥狀幫他脫罪,對女性的過度保護欲也好,恐高症也好,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癥狀,是難以確認真偽的。

一個嚴重恐高症的人會幾次經過窗邊嗎?我想不會,那大概是為了加深同學心裡他有恐高症的印象吧。

幾次把家暴男送進醫院恐怕也是如此,為了強化他有對女性過度保護欲的印象,讓別人相信這種癥狀是真實存在的。」

「你的語氣像是已經確定他是兇手了一樣,說到底不也只是你的猜測而已么。」

「我的猜測一向很准。」老時微笑道。

「那你猜一下五樓這三扇門哪一個是邱宇昆的同學家?」

「中間這扇。」

那扇門後住著一對五十來歲的中年夫婦,他們只有一個兒子,且剛滿十九歲。

「看起來也不是很准。」王暮曉笑道。

「我想她已經搬走了,搬走前是住在這間房子里的。」

但樓道最深處房間應聲開門的女人再次印證了老時猜測的準確率並不是太高。這個穿著睡衣的女人正是邱宇昆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學李曉曉。

當李曉曉得知林桃的死訊時,不由吃了一驚,當被問及邱宇昆時,她又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果然是這樣。」

「是怎樣?」老時問道。

「你們不問別人,單問邱宇昆,那一定是在懷疑他是兇手對吧。」

老時點了點頭道:「你說果然,就代表你覺得邱宇昆是有作案動機的是么?」

「我可沒這麼說。雖然這兩個人在上學時確實有矛盾,但我想這矛盾也不至於搞到殺人的地步吧,何況都過去了這麼多年。」

「什麼矛盾?」(小說名:《面具》,作者:舟渡。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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