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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大媽請日本人造房,修了6年,一扇窗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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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澎湖有一棟民宿,

一蓋就是6年,

從外面看,它沒有窗戶,

看起來就像一塊大石頭,

就連當地居民都以為這是一棟毛坯房,

成了當地最神秘的建築。

民宿主人劉淑芬是澎湖本地人,

因為喜歡清水模的建築,

特意請日本建築師來自己的家鄉造房。

別看民宿外觀「醜醜」的,

其實內部別有洞天:

牆上彎彎曲曲的線條,

竟是根據民宿主人的腦電波完成的;

屋頂上有個「洞」,

下雨天,客人伸手就能摸到雨水;

整棟房子幾乎沒有傢具擺設,

水泥牆就是民宿最簡潔有力的裝飾。

劉淑芬說:「建築是100年的事情,

這棟房子蓋好是一歲、兩歲、三歲,

我會跟著它慢慢長大。」

自述劉淑芬編輯白汶平

民宿主人劉淑芬(中)

我叫劉淑芬,在澎湖長大。澎湖是個海島,很淳樸,四面環海,白色沙灘,我家裡的祖先有留下一塊土地,我就想,要不然就在這裡蓋一棟有想法的建築吧。

我希望可以把建築分享給很多人,所以我決定造民宿。

這棟建築比較狹長,基地是150平米,共3層樓,做了10個房間。從外觀看它沒有窗戶,就像一塊大石頭,附近鄰居都好奇這是什麼、有沒有蓋好。

進到裡面,你會發現空間非常複雜。牆上彎彎曲曲、高高低低,還有交錯的樓梯、空橋……整棟建築沒有所謂的柱子,而是利用這些曲線結構打造。

雖然這裡有3個樓層,但我覺得定義很模糊,因為我走一小段樓梯就有一個房間、拐個彎又有一個房間......

一樓有玄關、櫃檯、淋浴間,因為我們附近有一片沙灘,客人玩水後回到民宿就可以先沖洗。

旁邊有一塊花圃,綠植就種在室內。走廊是很重要的公共空間,這一條的屋頂都是透明玻璃,光線會很自然地灑落,白天根本不需要開燈。

後面的休息區沒有桌椅,建築本身的線條高高低低,自然形成了休息區,放幾張靠墊,就可以在上面坐著看看書、打電腦、發獃。

建築師設計了淺水池,傍晚時太陽斜射,水波就會映在牆面上,讓整個空間充滿生氣。對應在花圃上的天花板是挑空的,下雨的時候,在室內也能摸得到雨水。

二樓有廚房和餐廳,餐廳設在建筑後方,這裡開了一扇很大的窗朝向後院,很多客人都喜歡這裡,會在這裡待一下午,或是拿著電腦處理點公事。

我們每間房間都不一樣,有的床凹進去,進了房間要往上走幾個階梯才到浴室,有的房間需要往下走幾個階梯到陽台,有時候陽光會從通風口照進來......

這些陳設都是配合高高低低的建築線條而設置的,我們是等建築都灌漿、拆模完成後才去想哪裡要擺床。

三樓的房間,可以看到我們保留的灌漿口,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環節,這樣建築系的學生或是其他建築師來我們這裡住,他才可以了解這棟房子是怎麼蓋的。

牆上有釘子、蜂巢的痕迹,這些看似「缺點」的細節,我不想去除,這就是房子建造過程的故事啊!

房客可在自己房內的陽台和鄰居打招呼

雖然民宿沒什麼對外窗,但是每間房都有對內窗,我們房間沒什麼隱私,你在自己房間,就能和對面房客打招呼,我覺得這樣很好,因為大家就是一期一會,在這個空間有了交流。

民宿主人劉淑芬(左起)和結構師陳冠帆、建築師翁廷楷

我是皮雕師,我一輩子只做一件事,就是皮革創作。

年輕的時候我去了日本學習,大概20年前,有一次我在日本旅行去了直島,那裡有好幾個海島可以跳島旅行,每座島上都有地景藝術和建築,尤其是地中美術館,是建築大師安藤忠雄的作品。

我非常喜歡清水模建築的粗糙與樸實,然後我就想到我的故鄉,其實我故鄉條件不比直島差。

澎湖由多個海島組成,自然風景優美

回到故鄉後,我思考著要蓋一棟有活力的建築。澎湖的旅遊旺季是4月到9月,到了冬天東北季風很強,根本不會有人來,但我希望我蓋的建築,可以讓人一年四季都想來一探究竟,而不是只衝著風景來。

一開始我接洽的建築師都跟我說,我可以蓋希臘風、南洋風的民宿,但我都覺得蓋那些沒意思,我想要蓋一棟真正為澎湖這個地方設計的建築。

建築團隊合影,前田紀貞(右二)為設計統籌

2012年,我從日本請了建築師前田紀貞來幫我設計,我不會日文,都是由我同學的妹妹幫我翻譯,初期我們書信往來,我跟他說,我想要蓋一棟清水模民宿。

而且我的民宿要滿足3個條件:一是要考慮澎湖的東北季風,這裡的東北季風真的是太強;二是我希望白天不開燈也有充足的光線;三是要有綠植,因為澎湖風太大、夏天太熱,所以這裡基本都是耐旱的植物,枯枯黃黃的,我想要有綠色。剩下的我都尊重建築師的設計,當一個聽話的業主。

因為是日本建築師要來我們這蓋建築,所以前田紀貞通過東京大學建築博士謝宗哲,找了在台南的建築師翁廷楷、結構師陳冠帆一起到澎湖執行這個項目。

這個建築團隊其實對澎湖都很陌生,我覺得一定要讓他們徹底了解澎湖的氣候,才能為澎湖設計出好建築,我堅持讓他們一定要每個季節都來澎湖看看,花一年的時間去感受。

前田建築師有個學生在美國研究腦波和建築的關係,於是他就想,或許可以把這個嘗試用在我的民宿。

於是我們就到這塊基地,測我的腦波和前田建築師的腦波,從我們的腦波圖去延伸民宿的設計,所以室內彎彎曲曲的線條,就是這樣來的,我想這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座腦波蓋的建築吧!

我們在這塊地測腦波是很有意義的,就像是我對這塊土地的情感,都投射在這些線條、這棟建築,客人住進來就像住進我的腦波。

光是這個設計圖就畫了一年,因為真的太複雜了,我這裡本來就是雜草叢生的基地,什麼管線都沒有,都要自己接,日本建築師不知道我們澎湖沒有天然氣、煤氣管線,聽到我們都叫罐裝煤氣也很驚訝。

好不容易到了施工階段,我們灌漿要一層一層灌,因為太怕失敗了,所以我們做了試驗品。

後院有很多彎彎曲曲的模板,還有一個小的屋子,都是我們在建造前試結構、試材料用的,一般只有大型公共建設才需要做試驗品,像我這樣小業主還在做的幾乎沒有!不過我覺得謹慎、安全最重要。

日本建築師看到第一層樓完工後找出了100個缺點

建築沒有柱子,都是結構互相交錯的,牆面都是承重牆,有25公分厚,每個轉彎都很費時,何況這棟建築有100多個彎,建築師、結構師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案子,大家邊蓋邊修正,前前後後花了6年。

我印象中我們第一層樓灌漿拆模的時候,日方就派人來了,大家都很興奮要看成果,結果日方看了之後,跟我們說他找到了100個缺點,大家聽了都很驚訝。

原來一根釘子、一個蜂窩也是缺點,我們開會檢討每一步,這樣第二層、第三層才會蓋得越來越順利。其實建築本身很簡單,灌漿灌好它就完成了,所以也不需要有太多傢具,我們基本就3種材料:水泥、床、門板。

民宿一蓋好,我就請我媽媽、我舅舅來住,他們一看就說:「你花這麼多錢,這房子是還沒蓋好嗎?」

我媽媽80幾歲了,沒看過這種房子,我就說媽媽,這叫做清水模建築,你要記起來,然後我們雙方也開始對房子有了話題和討論。

我是很聽話的業主,我有很多皮雕創作和畫,但我連想在牆上掛一幅我的作品,我都要問建築師,建築師說牆上不要掛東西,我就都沒掛過,因為我不想要破壞建築師想呈現的美感,而且有這棟建築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

不過大家既然都住進我的腦波了,我覺得還是要有一點我的靈魂,所以我在房間做一些皮革的鑰匙圈、吹風機套、面紙盒等。

建築,是可以流傳100年的,我的建築蓋好才一歲,接下來會兩歲、三歲...... 它會長大,歲月會留下痕迹,而我住在裡面就像跟它一起成長,我希望這棟建築可以啟發很多年輕建築師的靈感,用設計帶來更多美好的改變。

部分素材由緣民宿Enishi Resort Villa、原型結構工程顧問有限公司提供

平面攝影師朱逸文、白石

一條製片人開垂直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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