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連續7天給同一家送餐,第8天看清點餐女人的臉我嚇得呆住
1
我提了提肩上有些重的保溫包,沿著黑暗幽深的小道,走進6號樓,爬上樓梯,嫻熟地找到202的大門,裡面似乎早聽到我的腳步聲,我抬起手還沒敲響門,硃紅色的鐵門吱嘎一聲開了一條縫,像往常一樣,一隻手伸了出來,白色蕾絲的袖子邊幾乎遮住了整隻手,只隱隱露出塗了紅指甲蓋的指尖。
「謝謝你師傅,這是餐錢和服務費,麻煩明天這個點準時再送一份。」她的聲音輕飄飄地,想從遠處傳過來的,很空曠,還帶著滋滋啦啦的雜音,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我接過她手裡的紅票,把保溫包里的餐盒遞過去,她接了餐,門便輕輕關上了。
已經一連七天了,每晚九點我都會給這位姑娘送一份我們店的招牌手擀麵,很好奇她怎麼吃不夠呢,也不換個口味。
匆匆下了樓,一樓院子的雜草長到了腰際,風一吹,枯草亂甩,如群魔亂舞,襯著這寂靜的暗夜,像座荒涼的墳。這是位於郊區的雲泉別墅,當年開發商打著發展高新商業區的幌子,吸引了一眾有錢人過來投資,一平方的價格是我一年的工錢,可是過去五六年了也沒發展起來,旁邊連個像樣的小超市都沒有,天一擦黑,方圓幾公里萬籟俱寂黑燈瞎火,孤零零聳著的一棟棟樓,像一個個古墓,鮮少有人來住。
所以一周前我在店裡接到那兒的訂餐電話,格外驚訝,和不安。不安的是我方向感極差,曾經送一單送了一個下午都沒找到地方,差點被老闆炒魷魚,而那別墅是出了名的迷宮。
果不其然,那晚送餐我繞了一個小時才找到姑娘的位置,她住在6號樓202,屬於三四層疊加,當標著「6」的門牌號出現在我眼前時,我喜極而泣。
「謝謝你師傅,這是餐錢和服務費,麻煩明天這個點準時再送一份。」
第一次她就這樣跟我說,然後遞給我一張一百元的票子,我開心極了,一份面20,服務費80?等於我一天的工錢,出手也太闊綽了吧,我興奮地連聲應下。
2
今晚最後一波客人喝到了凌晨,天都開始翻魚肚白了才醉醺醺地離開,我和齙牙蘇收了工回到宿舍已經3點了。宿舍是老闆給租的,就在店附近的地下室,沒有窗子,不透風格外悶,我和齙牙蘇一間。
繞過地上亂七八糟的盆盆碗碗,我沉沉地倒在充斥著霉味的床上,一秒入睡。
「死英仔!快給我起來!」
迷迷糊糊的睡夢中被齙牙蘇標誌性的娘炮尖叫喊醒。
「吵什麼吵!才幾點!」
「英仔你又夢遊了!看你幹得好事!」
我從被子的縫隙里眯著眼睛往外看,看到暴跳如雷的齙牙蘇,和他那床洗掉了色的灰色條紋被子,此時那床被子蜷縮在一個盛滿了水的大紅盆中,而盆外的水泥地上,溢了一圈深深的水印。
我立馬彈起,手足無措。不知道是不是壓力太大了,自從和齙牙蘇住進這個宿舍,我就常常會夢遊,有時把鞋油擠在他的牙刷上,有時把柜子里的衣服扔進垃圾桶,最奇葩的一次,我竟然把一箱泡麵的調料全拆了,在他床上堆沙子似的堆起一座小山。
我根本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只記得我睡了一個很香的覺,連忙爬起來愧疚地陪著笑把被子撈起來,該洗的洗該曬的曬。
旁面齙牙蘇不停地抱怨,「我說英仔你是不是平時對我意見很大?所以潛意識裡總想折磨我?」
見我不做聲,只悶著頭洗被單,他忽然感傷起來,「英仔,在這個無親無故的大城市,咱們兩個外來戶得抱團,有什麼不開心的你說出來,咱們是兄弟,我會幫你的。」他拍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對上他深情的目光,那一刻,真有種想當場歃血結拜的衝動。
3
我好像真的病了,最近總是一陣一陣的頭痛,像被鎚子咣咣錘過似的,特別是每次送餐找不到地方被客戶辱罵,每次收盤或上餐慢了被老闆謾罵,還有每次老媽從家鄉打來電話,說村裡誰家的孩子提了輛四個圈的車,誰家娶媳婦了辦了三天流水席,誰家小孩在外面掙了大錢給爹媽蓋起了三層小樓。
我特愧疚,總覺自己活得還不如螻蟻,活得真的很窩囊。現在又搞出這個莫名其妙的夢遊症,我上網查了查這些癥狀的緣由,有人說可能是抑鬱症,有人說是精神分裂,會越來越嚴重,等到第二人格完全佔有身體,我就會徹底失去意識,還有人讓我小心別在夢裡把自己殺了或者把別人殺了。說得我汗毛聳立。
今晚九點,我照例出現在那棟別墅樓下,抬頭看見她房間的燈亮著,燈光幽暗,把映在窗戶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她應該是正站在窗戶邊看我,我咧開嘴抬起手朝她揮了揮。
門打開了一條縫,她伸出一隻手,白色的蕾絲邊,紅色的指甲油。遞餐盒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冰涼刺骨。
下意識地我問了句,「姑娘你沒事吧?」
「謝謝你師傅,這是餐錢和服務費,麻煩明天這個點準時再送一份。」還是那句,硬生生的機械性的話。
「明天,我們老闆家中有事,歇業一天,可能不能給你送了,但是後天可以,所以明天別空著肚子等我了。」我有些抱歉地說。
過了好一會兒,她掛著餐盒的手僵直在空中,像是靜止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氣了,還是在思考明天的晚餐怎麼解決,她就那樣絲毫不動彈。
「你,你怎麼?」進退兩難,透過門縫很難看清裡面的狀況,因為裡面一團黑,混沌而凝滯的黑。
我試探著想要推開門,她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在沉寂的走廊里,像撞響了一口鐘,嚇得我一顫。
「謝謝你師傅,這是餐錢和服務費,麻煩明天這個點準時再送一份。」她又重複了一遍,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語調。
什,什麼?我還沒反應過來,門砰地關上了。我把之前準備好的卡片插進門旁的奶箱中,那上面有我們隔壁麵館的訂餐電話。
不知怎地,我的頭又開始鈍痛,痛得眼冒金星,明天真得去醫院看看了。我捂著頭跌跌撞撞跑了下去,在樓梯口抽了幾根煙,那電鑽一般鑽過腦子還帶著耳鳴的疼痛,才慢慢消退下去,把煙頭扔在地上,使勁踩才踩,大理石地面上留下星星點點的黑色痕迹。
4
第二天我瞞著齙牙蘇悄悄去了醫院,不想讓他知道我的隱疾,我怕傳到老闆耳朵里,連這剛夠溫飽的工作都得丟了。
頭髮花白的醫生推了推鼻樑上厚厚的眼鏡,意味深長地瞧著我,慢條斯理地給了我結論,「中度抑鬱症」。
他說,「趕緊治療吧。」然後給我開了一堆瓶瓶罐罐的葯。
快到宿舍的時候,遠遠地我看到烏壓壓一群人堵在門口,我滿心好奇地湊過去看,這一看不要緊,剛露頭我就被幾個警察擒住了,在齙牙蘇驚恐萬分的眼神中,警察用反著光的銀色手銬從背後鎖住我的雙手,押著我上了警車。
我才知道,住在6號樓202的人死了,死了一個禮拜了。
我變成了嫌疑犯,難以置信,我覺得像做了一場夢,夢裡天昏地暗。警察把我帶到了案發現場,第一次白天來這個別墅區,6號樓下面圍滿了穿著深色警服的人,很是熱鬧。
我被押解著上了樓梯,到了202門口,硃紅色的大門打開了,還沒進去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腐臭氣味。裡面裝修很豪華,也很凌亂,一個長頭髮的女人躺在浮了一層灰的大理石地面上,她的眼睛瞪的滾圓如銅鈴,面色青灰,大片紫紅色的屍斑透過白色的真絲連衣裙映了出來,如渲染的畫,蕾絲的袖子邊遮著塗著紅指甲油的手。她的周身被白線畫了一圈,而白圈的外面,是一個歪倒的餐盒,湯汁擦了一地,那個標著我們店商標的餐盒,正是我第一次給她送的。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苦思不得其解之際,一個穿著白襯衫,紅了眼睛的男人突然衝過來,抓住我的衣領咆哮,「你為什麼要殺她?你還我妻子的命!」
5
「屍檢發現,案發時間是一個禮拜前,那天你見過受害人嗎?」陰暗的審訊室里,一盞吊燈來回搖擺,把對面警察的影子,拉得長長短短。
我當然見過她,連著一個禮拜,每一天我都見過她,我每晚都會準時去給她送一份餐,她每次都會給我一百塊打賞。她怎麼會死?那隻每晚從門縫裡伸出來的手,白色的蕾絲邊,紅色的指甲油,和案發現場一模一樣!我甚至還能回憶起那晚我觸碰到她手指的冰涼,到底怎麼回事?
我慌亂了,頭又痛了起來,痛得我從座椅上滑下去,用力地按著腦袋。
門外又進來個警察,和對面的警察竊竊私語一陣,而後一個穿著藍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林英仔,你不用怕,我是心理醫生。」說完他從左側口袋掏出一張名片。
「警方昨天逮捕你時,發現了你手提袋裡的病歷和診斷證明,我們聯繫了那位精神科醫生,了解到你患有中度抑鬱症,並有夢遊症病史,這些癥狀,有可能會演化成精神分裂,所以他們懷疑......當然了這也只是猜測,每一樁命案結案前,都會有無數種猜測。」
「他們懷疑什麼?」
中年男清了清嗓子,探著身子湊過來,壓低了聲音說,「你知道嗎,精神病人殺人可免除死刑,如果你真的有病,就大膽地說出來,我和警官,都會幫助你的。」他的眼神陰森,嘴角帶著狡黠的笑。
我知道他們恩威並施,就是想讓我儘快認罪伏法。我很茫然,難道......真的如他們所猜測,其實有另一個我,在我的身體里蠢蠢欲動,夜黑風高的晚上,他冒了出來,殺死了202的姑娘?我陷入了極大的矛盾,感覺像沉進了一口井中,看不到底,也抓不住救命的稻草,只能無休無止地泡在冰冷和無助之中。
6
齙牙蘇來警局看我,他找遍了這幾年攢下的所有人脈關係,才得以進來。
隔著鐵欄,他帶著哭腔問我,「英仔你告訴我實話,你殺沒殺人?」
「我沒有,我......我也不知道,我很迷茫,我可能有精神病,所以我也搞不清是不是另一個我殺了她。」
「什麼另一個你?」
「你還記得我一直有夢遊症嗎?醫生懷疑我精神分裂。」
他怔住了,好一會,才驚慌失措地顫抖著說,「英仔,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有夢遊症的人是我,我怕你們會歧視我,所以我賴到了你身上,現在怎麼辦?我去跟警察說!」
我一把抓住著急失控的他,他的眼淚鼻涕流了我一手,一腔怒火剛要燃起,可看到他痛哭流涕的模樣,我長長嘆了口氣,「他們不會信你的。」
齙牙蘇走後,我靜靜地坐在狹小的房間里,閉上眼睛回想從始至終的點點滴滴,齙牙蘇臨走前的話讓我重新振奮起來,他說,「你沒殺人,就絕對不能放棄,不要輕易被別人洗腦,也不要相信什麼鬼神之說,人死在一個禮拜前,這些天你送的餐到底給了誰,這其中肯定有蹊蹺,你好好想想,不能錯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現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要相信,老天是長眼的,法律是公平的,不能讓犯人逍遙法外,我在外面等你回來,好兄弟!」
我堅決不認罪,請求警官讓我再去一趟案發現場。
傍晚的別墅區,甚是寂寥,叢生的雜草肆意搖擺,像極了我此刻的心情。
202室的大門已被兩道長長的白條封起來,屍體也運走了,下了樓,我坐在樓道口,心徹底涼了。
兩個押送我的警官中,其中一個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他掏出一支香煙遞給我,點了火,我深吸一口,吐出繚繞的白霧。
突然想到了什麼,我驀地起身,在腳邊尋找起來,沒有?居然沒有?
我衝出大門外,遙望著樓棟門沿上掛著的「6」,思緒忽似洶湧波濤,澎湃襲來!如福爾摩斯附體,我不管不顧地沖向後面的幾排樓,身後兩個警察罵罵咧咧地跟著我跑。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我站在掛著門牌號「9」的樓房前,進門處的地上,印著星輝般斑駁的煙熏痕迹,我衝上2樓,在門旁的奶箱子里,我找到了那張卡片,上面印著宏盛麵館四個金燦燦的大字,就是我們隔壁店!
案子告捷了,殺人的是死者的老公,就是那個穿白色襯衫的男人。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騙局,殺完人的當晚,他點了一份餐,讓我送至6號樓202,而我去的地方,實則是9號樓202,他卸掉了一根釘子,9變成了6,而後裝成姑娘的樣子,提前錄好對話內容,這就是為什麼每次我提問,他都只回答一句話,他每日讓我送餐,裝神弄鬼擾亂視聽,把人命推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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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被抓的那天,我們在派出所門口擦肩而過,他依然穿著白襯衫,他似乎早已料到今日,哀默之後幾近癲狂,他像個瘋子一樣突然撲過來抓住我咆哮,「你這個騙子,你騙過了所有人!」
我忽覺可笑,真正有精神病的是他吧?明明是他騙了所有人自導自演了這齣戲。
齙牙蘇給我舉辦了誇張的洗塵局,連火盆都請出來了,我配合著照做,遂了他的心,也算領了他的歉意。
他那晚喝得左右晃蕩,緊緊地擁抱我,還深情告白,唾沫星子噴我一臉,「兄弟,你要是這次出不來,我都想好了了,以後你爹媽我替你養老送終,我欠你的,我拿後半輩子去還,還好你出來了,還好......」說著,他又泣不成聲,這個愛哭鬼。
日子又恢復如初,一天傍晚我在店裡忙碌著,電話鈴聲響起,我拿起來電話,「您好,訂餐嗎?」
「我想訂一份餐。」是個女人的聲音,像從遙遠的地方飄過來,還帶著滋滋啦啦的雜音,熟悉的音色讓我思緒繁雜,頭突然又鈍痛起來,痛得我直不起身,我明明按時吃了葯的。
我咬著牙忍下來問,「地址呢?」
「地址是,雲泉別墅6號樓202,晚上九點,不見不散。」
......(小說名:《鬼點餐》,作者:小乖007。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