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丟了命弟弟入獄:父親的偏心,毀了兩個孩子的人生
1
趙清在鎮上的派出所上班,每天的工作瑣碎而又忙碌。原以為要在這樣的崗位上「光榮退休」。卻不想為父親老趙過個生日,竟陰差陽錯的迎來了事業的「第二春」。
父親老趙頭好酒,有事沒事就好喝個兩杯。
趙清下班特意從鎮上的超市裡買了兩瓶好酒,準備陪父親老趙頭好好喝兩杯!一喝不打緊,老趙頭直嚷嚷這酒不對勁。趙青也是一頭霧水,好好的酒怎麼就不對勁呢?
第二天上班就多了個心眼,拿上這剩下的一瓶半酒,到縣城找專門做酒水批發生意的老同學給瞧瞧。這一瞧,還真不得了,這酒確實有問題。趙清立刻上報,最後順藤摸瓜,端掉了縣裡的一個地下假酒廠。
這在整個縣裡可是「特大案子」,趙清也在不惑之年調任到了縣裡。
趙清每天警服熨的那是整整齊齊,腳上的皮鞋也是一塵不染,真箇人看起來都似乎年輕了好幾歲。
妻子夏雪梅是家庭婦女,一口氣生了雙胞胎兒子,男人又是吃「官家飯」的,這讓雪梅在一眾農村婦女中脫穎而出。
這又隨著趙清的一紙調令,一家四口都搬到的縣城。兩個兒子也順利轉到縣中學讀書。
2
說起這雙胞胎兒子,老大趙傳文長的眉清目秀,一米八的大個子整個村裡可是少有的。從小學習成績名列前茅,那是德智體美全面發展,從小到大,那都是別人家的孩子。趙清更是對老大寄予厚望。
但是,提到這小兒子趙傳武,老趙就是一腦門子官司。怎麼小時候看著長的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兒子,怎麼越長差別越大呢。小兒子個子勉強夠得上一米七,瘦瘦小小的,整天縮著腦袋走路。你走路就好好走路吧,地上難不成有百元大鈔讓你撿啊!
趙清一看到老二就氣不打一處來,你說這哪像是他老趙家的種啊?
這老二從小就是調皮搗蛋,你讓往東偏要往西,你讓他追狗,他偏要攆雞。從小沒少挨趙清的揍。
這小時候能揪過來對著屁股就是皮鞋底子伺候,這眼看到了十七八了,也是大小夥子了。再動手也不是那麼回事了,不動手吧,這罵也不合適。
真是愁壞了老趙,乾脆啊,眼不見心不煩。這爺兩雖說還在一個屋子裡呆著,但是,這老二回家就貓在房間里去,吃飯也等到全家吃完,他才被媽媽喊出來,隨便對付一口完事。
這樣全家倒也是相安無事。
3
這樣的平衡沒有持續多久。
一直被全家給予厚望的老大趙傳文,由於高考發揮失常,剛剛過一本分數線。這哪行啊,原來的班主任更是親自家訪,勸說老大再復讀一年,肯定是妥妥的985沒問題的。
一聽這話,趙清當即拍板決定讓老大在復讀一年。
老二傳武同樣是高考完,但是家裡誰也沒有問他考的怎麼樣,甚至連分數都懶得查。
這天,正跟一幫子兄弟在網吧組隊廝殺呢,旁邊幾個小混混嫌他們一幫小屁孩聲音太大,吵著他們了。話不投機就嗆起來,眼看雙方就要動起手來。
網吧老闆趕緊過來勸架,好話說盡,才免了一場「戰爭」。但是老闆的有意偏袒,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幾個在幾個小混混的口哨聲中落荒而逃。
這好好的興緻被人給攪和了,一幫人就找了個排擋擼串去,大家誰都憋著一肚子火。
幾杯啤酒下肚,大家誰都沒有說話,連烤串老闆也是默默的吧他們要的烤串端上來,麻溜閃人。
就在幾人結完賬,準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時候。真是冤家路窄,這不正是剛剛的幾個小混混嗎?
幾番言語挑釁,傳武幾人也都是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大家抄板凳的抄板凳,抓酒瓶的抓酒瓶,幾桌食客四散逃避,叫罵聲尖叫聲不絕於耳,場面瞬間失控。
烤串老闆立即報警,但是隨著一聲凄慘尖叫聲,對方的一個胳膊上有紋身的紅毛雞冠頭手捂著肚子倒地呻吟起來。
等大家反應過來,一把帶血的水果刀橫在離傳武不遠的地上,殷紅的血水透過紅毛的手往外淌著。
大家瞬間懵逼,一個圍觀的女人尖叫著:「殺人啦!」。
嘀嗚嘀嗚……嘀嗚嘀嗚,街上響起一陣警笛聲,兩輛110執法車,還有兩輛黑色的特警車呼嘯而來。
十幾個手拿警棍的特警瞬間包圍住打架的幾人,一個手拿喇叭的的警察大喊:「全部抱頭蹲下,不許動!」
這個聲音太熟悉,小時候,父親帶著兄弟倆玩警察抓壞人的時候就是這個聲音。
傳武難以置信的轉頭,四目相對,尷尬,難堪,失望,氣憤……
趙清艱難的別過頭去,繼續大聲喊著:「全部抱頭蹲下,不許動!」。
4
「哎,我說,誰捅的啊!」好兄弟胖子一臉驚慌的問道。
「我沒動刀啊!」旁邊李立縮著腦袋道。
「就是啊,這就壞了,不知道那人會不會死!」胖子不安的道。
「要是死了,我們是不是要償命啊!」膽小鬼大潘帶著哭腔道。
「不許交頭接耳!」一個年輕警官用力的拍了拍鐵柵欄。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默不作聲,往一起擠擠。似乎只有傳武至始至終一言不發,低著頭,手不安的在地上畫著圈。
就這樣,幾人在監獄裡呆了一夜。
一個個被喊道了審訊室問話,誰也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最後,輪到傳武,看著對面的父親,傳武只有低頭,問什麼答什麼。
「他們說是你拿刀捅人的?」父親的聲音像是在面對陌生的犯罪分子。
「我……我沒有!」傳武握緊拳頭,低聲的爭辯道,就像小時候每次挨打時一樣。
「誰能證明!」一夜沒睡的趙清咬牙道。
「我……我真沒有!」傳武一字一字道。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有多久沒有被父親的目光這樣關注著,傳武都記不得了,儘管父親的眼中透露出嫌棄和陌生。
不知過了多久,這樣公式化的審問結束,傳武被單獨關到了一個小房間里。他背對著牆而站,眼裡的淚水無聲地順著臉頰流下。
最終這次事件被定性為「聚眾鬥毆」,那個被捅傷的紅毛屬於輕傷以上,重傷未達。
最後判傳武構成故意傷害罪,根據《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規定,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因是初犯,故判定結果如下:判處一年有期徒刑,並支付受害人醫療救治費十萬元。
那把最關鍵兇器也因為混著油污和血漬而驗不出指紋,就這樣,傳武就被定罪了。
或者多給十萬元,免於起訴,這是對方遞過來的話。雙方調解室里,父親親口說道:「我管不了你,讓你蹲一年也好!」。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傳武咬緊嘴唇絕望的抬起頭,他實在不願意讓母親看到他的眼淚。
剛轉到監獄的傳武,因問啥都不吱聲。當天夜裡就被監獄老大揍的鼻青臉腫。
5
只是因為傳武的入獄,全家都沉浸在壓抑的氛圍里。準備復讀的傳文也變的沉默寡言,每天吃著媽媽精心製作的營養餐,迎著父親與老師殷切的目光。
傳文覺得自己就像被綁在大太陽下面,360°無死角的炙烤。每一個表情都必須符合優等生的做派,才不會讓大家失望。面對同學的熱情,他只能保持距離,生怕一個不小心燙傷別人。
這樣的平靜又一次被打破,是一個叫小靜的女孩的到來,她說她懷上了傳武的孩子,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她要把孩子生下來,等傳武回來。
母親雪梅趕緊把小靜迎進了家門,小靜的父母早年車禍去世,留下她跟著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她不想讓老人跟著傷心,就說自己是出門到外地打工去了。等傳武出來再抱著孩子回去。
但是趙清卻根本見不得家裡多個人,這時刻提醒著他,他還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在監獄裡。
他有時真的懷疑,傳武是老天派下來懲罰他的。如果沒有傳武,只有傳文一個兒子,自己人生將會是完美的。
趙清有時喝了酒,就會對著小靜指桑罵槐,家裡的氛圍變的更加古怪。
儘管在傳文進門後,看著滿臉笑容的父母,還是讓察覺出怪異。
6
又是一夜未眠,傳文很想犯錯,想逃學,想學著傳武那樣去抽支煙。但是在起床後,吃了母親精心準備的早餐後,還是背上沉重的書包,一步步的往學校走去。
到了下午,傳文的腦袋發脹,耳朵也開始嗡嗡響,連眼睛都跟著模糊起來,教室的一切都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顧一切的衝出教室,衝出校門口,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臉上早已布滿淚水。他瘋狂的跑著,不知不覺的跑到湖邊。腦海里有個聲音在呼喚他:「跳吧,一切煩惱都會離你而去!」。
「傳文哥!」好像有人在喊自己。
傳文剎住腳步,眼神空洞的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是小靜。
許是看出傳文不對勁,小靜什麼也沒問,抽了張餐巾紙給傳文,兩人在湖邊的長椅上做了會兒。
「我想傳武了!」小靜開口道。
「我也想他了!」傳文木訥的說著。
「我們去看看他吧!」小靜雀躍的說道。
就這樣,兩人攔了輛計程車往郊外的監獄而去。
到了那邊,因為小靜不是直系親屬,不給探視。只能傳文一個人進去。
兩兄弟相對而坐,他們一同來到世上,曾經,他們是最親近的人。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之間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陌生。
也許是哥哥越來越優秀,讓弟弟不再享有父親相同的關注度。
也許是弟弟經常犯些錯,來引起父親的注意後。
也許兩人的差距越來越大,缺乏共同語言後。
「在裡面好嗎?」傳文握緊電話,對著傳武道。
傳武冷漠的看著哥哥,一言不發。
「我們都挺想你的,小靜也來了!」傳文接著道。
聽到小靜,傳武的臉上有了些許說不清的表情。
「傳武,我其實挺羨慕你的,從小到大,想幹啥就幹啥!不像我!」傳文的眼神暗了許多。
「羨慕我?」傳武冷笑道。
「真的,父母那樣讓我壓力太大了,我根本就不想復讀!」傳文急切的說道。
「那是他們把所有的愛都給你,我就像你的陰影一樣,從小就拿來和你比,比得一無是處。」傳武激動的拍拍胸口。
「我根本就不想被比較,越比較我壓力越大,後來,所有的同齡小孩都拿來跟我比!我快瘋了!你知道嗎?」傳文大聲的控訴著。
「我看你是樂瘋了吧!」傳武冷笑道。
「怎麼可能?你不知道,我一點錯誤都不敢犯!」傳文激動的說著。
「你知道嗎?我挺恨你的!沒有你,我就不會被無視!你嘗過被無視的感覺嗎?我就是小透明!你知道嗎?」傳武說著委屈的哭起來。
「傳武,我也不想被過多關注……」傳文急切的辯解道。
「你夠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滾……我不想再看到你!」傳武打斷傳文的話,放下電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小靜一直問傳武的情況,傳文說一切都好。
7
回到家,父親早已從班主任那裡得知,傳文下午曠課的事情。但是他一個字也沒有提,他相信傳文可以處理好一切。
晚上躺在床上,反覆睡不著覺,腦子裡一直在說:「沒有你,我就不會被無視!你嘗過被無視的感覺嗎?我就是小透明!你知道嗎?」。
傳文滿腦子都在嚮往著小透明,所有人都看不到他,那樣他才是最安全的。腦子裡的聲音又在呼喚他:「跳吧,一切煩惱都會離你而去!」,「跳吧,你就變成了透明人!」。
一大早,趙清家的門就被拍的震天響,是樓下在早練的老陳頭。
「不得了啦,樓下躺了個人,我看像是你家傳文!你快去看看吧!」老陳頭一臉驚恐的說道。
趙清趕緊拉開傳文的房門,裡面確實沒有人,房間的窗戶大開著,窗帘被吹的呼呼作響。
趙清趕緊往樓下跑去,都忘了自己只穿了背心和褲頭。由於天還未亮,遠遠的似乎看到一個人躺在地上,越往前走,趙清越挪不動腳步。
趙清眼睛變得模糊,腦袋發脹,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
最後是警笛的嗚……嗚嗚聲,把他震醒,這一切都是真的,望著被裹上白布抬上120的兒子。
他覺得這是在做夢,那可是傳文啊,那是他的驕傲啊!旁邊的妻子哭的死去活來,地上的一灘鮮血像圍觀的人們訴說著,一個鮮活生命的隕落。
趙清機械的處理著大兒子的後事,連小兒子被豁免參加葬禮,跪在他面前嚎啕大哭,他好像都沒有感覺。
彷彿自己一下子被抽幹了血一般,像一具行屍走肉,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失去了對這人世的所有眷戀。
他整晚跑到傳文的房間,似乎在等著傳文回來,這一切都是老天在跟他開玩笑。
他趴在傳文的枕頭上,拚命呼吸著傳文的氣息。他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引以為傲的大兒子怎麼會想不開呢。
他的手摸到一本帶鎖的本子,趕緊找來鎚子給打開。
越看他的心越往下沉,原來自己每次的誇獎表揚給兒子帶來那麼大的壓力。兒子還寫道:「真想犯點錯,讓父親打一頓!」。
那一夜,趙清摟著兒子的日記低聲的哭泣著。覺得自己就是那劊子手,一步步把兒子逼到懸崖邊。
8
幾個月後,小靜生下了一個粉嘟嘟小女孩,趙清有時望著小孩發獃,有時抱著酒瓶猛喝酒。
害得小靜都不敢把孩子單獨放在客廳。
又是幾個月過去,傳武順利出來。趙清真的不知道怎麼跟這唯一的兒子相處,只好搬到單位的值班室去住。
傳武開始找工作,但是這個縣城太小,監獄的不光彩經歷,沒有哪家老闆肯聘請他。
最後,一家洗車行的老闆答應給他試用一段時間,他想給孩子一個家,給孩子滿滿的愛。
他努力的讓自己活得更像個人,雖然不能像哥哥一樣扛起家裡所有的期望,但是他還是在不斷的努力著。
趙清從夢裡驚醒,夢裡場景太真實,是大兒子陪著他在家附近的小路上散步,兩人有說有笑,傳文還說自己要走了,接下來的路有弟弟陪著他走。
趙清立馬穿上衣服,來到夢裡的小路,希望大兒子也在那等著自己。但是什麼也沒有。
小路的盡頭是一家便利超市,趙清準備進去買包煙,但是卻碰到了來上晚班的小兒子傳武。
四目相對,尷尬至極,趙清給傳武講了剛剛的夢。兩人都覺得這是傳文的安排,他希望兩個人都能和好。
爺倆坐在店門口的台階上,抽著煙,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大部分都聊小時候的事情,似乎,他們兩隻有那會兒的時光是快樂的。
「是爸對不住你們哥倆!爸太偏心!」趙清悔恨的呼出一口煙,將自己整個籠罩在煙幕里。
「爸,我也只是學習不好而已,但我並不是壞孩子!」傳武把頭偏向一邊,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眼淚。
又是一陣沉默,趙清把頭埋在雙腿之間,劇烈的咳嗽著,繼而雙肩開始顫抖著。一陣陣的嗚咽著,最後變成嚎啕大哭。
這是傳文走後,趙清唯一一次痛快的釋放著自己的情緒。還在自己最看不上的小兒子面前。
過了許久,傳武輕輕拍了拍父親的肩膀。
「爸,我真的沒有用刀捅人!」傳武又說道。
「爸……爸相信!」趙清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鄭重的對著兒子點點頭!(小說名:父親與兒子,作者:傲嬌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