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我吞了他祖傳靈珠，他正買鍋買蒜，要把我炒成一盤蒜香河蚌
1
錦山是座神奇的山，鍾靈毓秀，靈氣豐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能成精。
秀水河自山中貫穿而過，自然也是蘊含靈力精華，尋常人飲之可延年益壽，修仙者置身其中，更是有洗筋伐髓之功效。
是以，除了山頂的清靈觀弟子每日來此取水，很多散修也會慕名而來。
孟淳便是其中之一。
但他不是為了增進修為，而是來尋仇的。
只見這位年輕人盯著水面咬牙切齒，脫下外袍狠狠擲在岸邊，一個猛子紮下水去，片刻後濕淋淋地爬上來，將一隻黑黢黢的大河蚌扔在地上。
孟淳隨手擰了一把衣服上的水，蹲下來叮叮噹噹地敲著大河蚌的殼，簡直是在拳打腳踢。大河蚌殼雖厚，但也不堪其擾，慢吞吞地將殼打開一道縫隙。
孟淳立馬將胳膊伸了進去，兩隻手在蚌殼內仔仔細細地摸索一通，似是在找尋什麼，然而他把整塊蚌肉都摸了個遍，依舊是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年輕人怒了。
孟淳站起身來，朝著蚌殼一腳踢過去，怒道：「你個膽大包天的妖精，把爺祖傳的珠子藏哪去了？」
那大河蚌一動不動，裝死。
孟淳氣得後槽牙都在顫抖，指著它說道：「不說是吧？好，那我這就拿刀把你的殼撬開，然後大卸八塊，架火烤了！」
說著當真拔出了腰間佩刀，刀鋒出鞘的聲音一響，那大河蚌終於不淡定了，微微一晃，變成了一個皮白肉嫩的小少年。
錦珠趴在地上，可憐巴巴地仰起臉，圓溜溜的大眼在閃著寒光的刀刃上一瞟，頓時嚇得咽了下口水。
孟淳再次蹲下來，用刀面抬起他的下巴，冷冰冰道：「我好心救你，你卻偷了我的寶珠，你這妖精還真是見財眼開。爺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東西還回來，這次便從寬處理。」
小少年的臉愈發泫然欲泣，小聲哼唧道：「可是珠子已經被我吃了，我沒辦法還給你呀。」
「什麼？」孟淳如同五雷轟頂，一把將小妖精揪過來，摳他喉嚨，掐他脖子，拍他肚子，把小少年欺負得梨花帶雨，嚶嚶哭泣，依然見不到半點寶珠的影子。
他終於面如死灰地相信，祖傳的靈珠已然被消化殆盡。
那可是孟氏先祖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寶貝，可生死人肉白骨，食之至少增進百年修為，他們孟家這麼多代人都沒捨得吃，如今居然進了個大河蚌的肚子。
怪不得這小妖精幾天不見就胖了這麼多！
孟淳已經出離憤怒了。
他揪著小少年的衣領，陰惻惻一笑：「無妨，既然你吃了我的寶貝，那就自己給我生個新的珠子出來吧！」
2
山裡有獵戶搭的落腳點，孟淳隨便找了一間住進去。錦珠被他逼著變回了原形，扔在大水缸里吐泡泡。
孟淳出門尋了些泥沙石塊，硬塞進大河蚌柔軟的肉身里，又施法將它的兩扇殼粘住，防止往外吐。隨後拍了拍手，冷哼一聲回了屋裡。
坐等老蚌生珠。
一連幾日，大河蚌老老實實地沉在缸底，毫無聲息地吐泡泡。
又過了幾日，大河蚌蔫了吧唧的，連泡泡也不吐了。
孟淳琢磨著，這妖精既然是成了精的，有修為在身，按理說該比尋常蚌結珠快許多，算一算，也差不多到時候了。
他決定把蚌殼撬開檢查成果，剛走到水缸邊上，就聽到一絲細細弱弱的嗚咽聲，跟有人捂著嘴哭似的，十分委屈幽怨。他凝神將耳朵貼向水面，果然就是從水底的蚌殼裡傳來的。
不曉得這小妖精又在耍什麼把戲！
孟淳擼起袖子把大河蚌撈出來，揮手解了殼上封印，錦珠立刻變成了少年模樣，坐在地上雙手抱膝，一張白嫩的小臉哭得梨花帶雨。
孟淳皺了皺眉，朝他伸出手：「你結的珠子呢？」
少年「哇」的一聲哭得更難過了，變成了梨花暴雨。錦珠一巴掌拍在他的手心上，哭嚎道：「壞蛋！就知道珠子珠子，不是所有的河蚌都能生珠子的，你有沒有點常識啊？」
孟淳：「……確實不太有。」
錦珠淚汪汪地撩起衣擺，滿臉控訴：「我又不是珍珠蚌，你還把沙子石頭塞進來，你自己瞧瞧看，都給我磨破了！」
孟淳猝不及防，不禁面紅耳赤，惱羞成怒道：「你你你，你這妖精好不知恥！居然連褲子都不穿！」
且不說妖精化形都是隨機的，穿不穿褲子他自己無法決定。關鍵是妖畢竟非人，智力高者也不過人類十幾歲的水平，這大河蚌一看就不像智商很高的樣子，所以他壓根兒聽不懂孟淳在氣個什麼。
錦珠見對方一點都沒有道歉的意思，有些不滿，覺得孟淳忒不尊重他的妖權，氣憤道：「都磨禿嚕皮啦！血絲都冒出來啦！你還想咋地？」
孟淳：「……」
妖精果然智力低下。
孟淳氣急敗壞地甩開他的手，抹了一把鼻血，惡狠狠道：「身為蚌精，居然連生珍珠都不會，留你何用！我這就去買個鍋，包幾頭蒜，把你炒成一盤蒜香河蚌！」
說完一甩袖子，施法將錦珠變回原形，往水缸一扔，急赤白臉地下山去了。
錦珠：「……」
瑟瑟發抖。
3
直到太陽落山，孟淳才回來。
錦珠戰戰兢兢地從水裡鑽出來個腦袋，扒著缸邊偷偷瞧他。
見到孟淳手裡沒有鍋，也沒有蒜，只握著一個瓷白的小瓶子，這才鬆了口氣，從水裡爬出來，好奇道：「你買的什麼？」
孟淳不自在地咳嗽一聲，把小瓶子往他懷裡一扔，硬邦邦道：「皮肉受損，影響口感，你且先治好傷處，爺再吃你。」
錦珠拔開瓶塞，湊到鼻下聞了聞，藥膏是淡淡的清香，他頓時開心起來，圓圓的眼睛彎起，笑眯眯道：「謝謝爺！」
隨即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就開始往腿上抹，姿態相當之豪放。
孟淳目瞪口呆，他趕緊別開眼去，拿起桌上的野果，嘎巴嘎巴地大嚼，還被嗆了一口，好一頓激烈的咳嗽。
錦珠塗完葯，見他吃得挺香，便悄悄蹭過去，眼巴巴地瞅著他手裡的沙果，瞄準時機，張嘴便叼了一口。
然而，時機瞄得十分不好。
正趕上孟淳剛把口中的咽下，也轉頭過來咬，兩張嘴就這麼不湊巧地撞到了一塊兒。
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地石化了。
直到錦珠狀若無辜地眨了眨眼，孟淳才像被解開穴道一般，一個彈身跳起來，指著對方的手指直哆嗦。
「你你你，你這貪吃的妖精！看看你都胖成什麼樣了？還過來偷吃！從明天開始，你只許喝清水，吐凈泥沙，減肥消腫，我可不想吃蚌肉的時候滋滋冒油！」
錦珠：「……」
孟淳是認真的，他又將人變回了大河蚌，然後往水缸里一扔，自己吃完所有的野果，倒頭睡覺去了。
河蚌吃了他的珠子，他再吃掉河蚌，那就相當於靈珠還是回到了自己這裡，沒毛病。
將大河蚌實打實地餓了幾天，錦珠頭暈眼花，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孟淳覺得時機已到，可以開吃。
他把河蚌從水裡撈出來，開殼一看，震驚道：「嗬！怎麼又胖了一圈？」
錦珠「啪」的一聲把殼合上，一骨碌變成人形，縮在水缸邊，團成個小胖球，望著他小聲嘟囔道：「我從小就是喝水都長肉的體質呀。」
弱小、可憐、又無助，但很肥。
孟淳：「……」
小妖精圓臉圓眼，細皮嫩肉，天生一副我見猶憐的樣貌，此刻仰著臉楚楚可憐地望著他，孟淳頓時心一軟，整個人都快化了。
錦珠細聲細氣地跟他商量：「我會做飯還會打掃屋子，你不要吃我好不好？」
孟淳心神一晃，下意識就要答應。
錦珠見他有些鬆動，一鼓作氣，站起來便往外溜，「爺您等著，我找食材去啦。」
孟淳猛然醒過神，一把薅住衣領將逃跑的大河蚌提溜回來，「想跑？門都沒有！」
這妖怪有毒！一裝可憐就把他的理智摧毀，再這樣下去，他怕是真下不了口了。
那可如何對得起孟家世代守護靈珠的列祖列宗？
孟淳終於下定決心，不多時便買來了菜刀鐵鍋和蔥姜蒜，他把大河蚌往屋裡一關，匆匆進山去砍柴。怕這妖精跑了，還把窗戶和門都上了鎖，這笨妖靈力低微，隱身穿牆的術法根本不會，肯定逃不出門去。
他雖氣勢洶洶，但先前一直是雷聲大雨點小，錦珠並不害怕，直到他試探著往鐵鍋里一坐，發現果然能燉開自己，「嚶」的一聲就嚇哭了。
4
「哭啥呢？」一條竹葉青從牆縫裡鑽進來，身子一擺變作個青衣男子。
山中精怪大多熟識，錦珠一見他便開始告狀：「這個人類要把我做成蒜香河蚌！他居然真要吃了我！」
蛇妖奇怪道：「若妖未行惡事，擅自傷害是會遭天譴的。既然他敢吃你，那你一定是犯了過錯，你幹什麼了？」
錦珠癟了癟嘴，不情不願地交代罪行。
就在不久之前，錦珠才剛能化形。他天賦不高，修為增進很慢，偶然聽到大狐狸說去人間可以獲得速成功法，便苦苦央求下次把自己也帶上。
狐狸是個好說話的，第二天就帶他去了錦山腳下的盤龍城。
但沒告訴他具體是什麼地方，也沒告訴他是什麼樣的速成法，到了地方把他一扔，便自顧鑽進人群里玩去了。
錦珠只記得那裡一到晚上便特別熱鬧，熙熙攘攘全是男人。他傻乎乎地在大堂里站著，睜著大眼四處打量，冷不防就被個壯漢一把摟進了懷裡。
那人類漢子滿臉橫肉，手勁兒特別大，拿著酒壺就給他灌酒，兩隻糙手還在他身上又捏又掐。
河蚌化形後沒有硬殼保護，肉身極其柔嫩，錦珠一下就被捏疼了，他用力咬了那人手腕一口，死命從壯漢的鉗制中掙脫開，哭哭啼啼地往外跑，一出門便撞到了個過路的年輕人身上。
那人很是紳士，輕輕扶住他，溫聲問道：「你沒事吧？」
錦珠仰起頭看他，只覺這人劍眉星目卻相貌柔和，隱隱透出幾分熟悉的感覺，是個心善的面相。他立時決定緊抱大腿不撒手，弱不禁風地歪倒在人家懷裡，愈發柔弱可憐，引人同情。
男人果然很吃這套，隨後那壯漢罵罵咧咧地趕來時，他略施法力，三兩下便將人打跑了。
這人就是走過路過順便英雄救個美的孟淳。
見錦珠還賴在他懷裡不起來，孟淳彎唇一笑：「小妖精，快回去老實修鍊吧，法力這麼低微，不要來人間亂跑。」
錦珠若有所思地盯著他胸前片刻，抬起眼來，忽然抱住他露出個甜甜的笑。
趁年輕人愣神之際，錦珠悄無聲息地在他懷裡一摸，飛快地鑽進人堆不見了。
蛇妖聽完，滿臉便秘地看著他：「你這河蚌，人家好心救你，你幹嘛偷人東西啊？」
錦珠垂著眼，不吭聲了。
「算了，不罵你了。」蛇妖沒好氣地在他頭上敲了一記，轉身又化為蛇形鑽了出去，「等著，我撬開鎖救你出去。」
錦珠坐在鍋里靜靜地等著，只聽那蛇盤在門栓上叮鈴哐啷搗鼓半天，忽然怒罵一聲：「我日！這什麼破鎖，鎖眼這麼小，尾巴尖兒根本伸不進去啊！」
錦珠：「……」
你們蛇類長尾巴是為了撬鎖嗎？我沒讀過書，你可別逗我！
那竹葉青又爬了進來，變成人形嘆了口氣：「抱歉啊兄弟，愛莫能助。」
錦珠：「你頭上不是有支簪子嗎？你用簪子撬不就行了。」
蛇妖頓時捂著頭後退兩步，「這可是……送給我的，怎能用它做此等偷雞摸狗之事？」
大河蚌頂著鍋蓋八卦道：「誰送的？」
「這你就別管了。」說話間有腳步聲漸進，蛇妖往外張望一眼，顧不得多說，摸出顆小藥丸塞進錦珠嘴裡，「這是從大狐狸那裡偷的葯，你姑且試一試，我晚上再來救你。」
5
孟淳從山裡回來，背上背著一捆柴，手裡還拎著兩隻褪了毛的野山雞。
一定是一隻河蚌吃不飽，自己才打獵的，才不是因為捨不得吃那個蠢貨，才漫山遍野追野雞！
孟淳想好借口，頓時不心虛了，他昂首闊步地走到門前，開鎖踢門，一進屋就嚇了一跳。
那顆藥效力賊猛，錦珠剛咽下去就開始渾身滾燙，五臟六腑都在燃燒，他本來就是水生精怪，體內水分豐沛，很快汗水就把衣服都濕透了，貼在身上黏得難受。
是以孟淳一開門，就看見大河蚌躺在鍋里，四仰八叉，眼裡霧蒙蒙一片，難受得直哭。
太嚇人了。
孟淳以為他中了毒，連忙將人從鍋里抱出來，放進裡間床上，「笨妖！你又瞎吃什麼了？」
半夜，葯勁兒已過，錦珠抖著睫毛睜開眼，眼底已恢復清明。
他微微抬起身，借著月色凝視身邊沉沉睡去的人，越看越覺得好看，忍不住抬手去摸摸他的眉毛，愈發覺得歡喜。
「錦珠……」孟淳夢囈一聲，錦珠一怔，正欲附耳去聽，窗邊也有人在小聲喚他。
那條竹葉青很信守承諾，又溜過來救他，將窗戶推開半扇，朝他招手：「錦珠，快跳出來，我在外面接著你。」
錦珠猶豫地皺皺鼻子：「錦書，我不想走了……」
蛇妖急了：「你個傻貨，鍋都買了，他早晚會燉了你，現在不跑，更待何時？快快快，別磨嘰了，聽我的沒錯。」
說著跳上窗檯，朝裡面吹了一口迷煙，拖起錦珠就跑。
錦珠渾身酸軟，無力反抗，被蛇妖拽著跑出很遠，還在擔憂地扭著頭朝回看，「你又下了什麼葯？」
蛇妖埋頭狂奔，「跟花妖要的迷藥，沒毒的，放心吧。」
錦珠甩開了他的手，扶著膝蓋費力地喘粗氣，「錦書，你走吧，我還是想回去看看。」
蛇妖恍然：「你想趁他無法招架，猛吸一通陽氣再跑？」
錦珠：「……」
蛇妖覺得可行：「反正他對你做出這種事，你收點好處也是應該的，那我就不耽誤你辦事了，自己小心。」
說完，竹葉青變回真身，鑽進了草叢裡。
錦珠嘆了口氣，他掐指卜算一卦，神色沉了下來，轉身緩緩往回走。
6
山中來了許多不速之客，數位修道打扮的人手握法器在木屋附近徘徊。
一人說道：「法器已感應到靈珠就在附近，大家都做好準備。」
幾人頓時摸出刀劍，謹慎地朝木屋靠近。
「找誰呢？」屋外密林邊，孟淳雙臂交叉，懶洋洋地靠在樹上，「十幾年了，還在覬覦我們孟家的東西，真是不趕盡殺絕不甘心啊。」
他神色漫不經心，居然連佩刀都不帶就敢出言挑釁，那些人被唬住了，一時看不出他法力深淺，竟不敢輕舉妄動。
孟淳往前邁出一步，「當年你們這群人為了爭奪所謂的法寶靈珠，聯合起來滅我孟氏滿門，幸而我外出學藝，逃過一劫，沒想到你們如此不要臉，時至今日，依然不死心。」
那群人見他來者不善，紛紛後退兩步，拿劍指著他。
孟淳冷笑一聲，緩緩抬起右手，淺淺勾起唇：「你們既然知道孟氏靈珠，那也應該聽說過，孟家先祖開山立派時自創的天雷決吧。」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已有人想要退縮。
孟淳指尖已冒出滋滋電光，沉聲道：「知道厲害，現在滾還來得及，省得髒了我的手。」
天雷決曾經名震修真界，顧名思義，引天雷下界，施術之處，無人倖存。
膽小的同夥已經偷偷開溜，那個拿法器的領頭人有點掛不住臉，他狠狠啐了一口給自己壯膽，「那天雷決你們孟家快有百年沒人練成了，你個小崽子少他媽在這兒唬我！」
他提著刀就沖了過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居然沒騙過去。
「孟淳」瞳孔猛地一縮，轉身就往樹林跑，這地方距離秀水河不遠，進水之後便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然而剛剛指尖的那點電流已經耗光了法力，剛跑了沒幾步，那領頭的就追了上來，一道掌風便將他打翻在地，一連滾出老遠。
「切！原來是個花架子，我就說，孟氏天雷決不過如此。」
跑掉的人見勢又折了回來，一個個摩拳擦掌朝趴在地上的人逼近，陰陽怪氣，嘴臉嘲諷。
「確實，不過如此。」
眾人聞聲回頭，卻見真正的孟淳站在他們身後，面沉如水，雙手掐訣，結出一個繁複的咒印，瞬間風雲變幻，原本晴朗的天空聚起濃厚的雲層，狂風中雷電四起，以雷霆萬鈞之勢朝樹林直擊而下，眾人所站之處剎那間夷為平地。
7
孟淳把大河蚌抱回了秀水河裡泡著。
錦珠在水裡咕嘟咕嘟吐了半天泡泡，見岸邊的人還是站得跟座石塑一般，臉拉得老長，簡直嚇死個妖。
錦珠變回少年模樣上了岸，小心翼翼地去拉他袖子，「別生氣啦，我認錯。」
孟淳垂著眼睨他，「錯在哪？」
錦珠掰著手指頭數：「先是偷你珠子，後來還逃跑，還冒充成你的樣子，原本是想幫你把那些人嚇跑的，結果反倒被打得灰頭土臉，十分丟人……所以，你現在到底在生哪一件的氣啊？」
孟淳簡直被氣笑了：「你做的錯事當真不少。」
錦珠縮了縮脖子，滿臉蠢相。
白吃了一顆靈珠，靈力沒長，智商也沒長，光長肉了。
孟淳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受傷的地方還疼嗎？」
「在秀水河裡泡了許久，已經痊癒啦！」大河蚌見他神色緩和，也跟著開心起來。
孟淳無奈地按住他拉扯腰帶的手，問道：「你怎麼會對我家的事了如指掌？」
錦珠眨了眨眼，「你小的時候，我們就見過啊。」
十幾年前，錦珠還生活在另一片水域，有一日它貪玩跑到了淺水處，不幸被一張漁網打撈上岸，那時孟氏還是當地大戶，漁民見如此大的河蚌十分稀奇，不敢販賣，便送到了孟家。
孟家打算把它吃了。
就在錦珠瑟瑟發抖，以為自己命不久矣之時，孟家的小少爺從外面玩耍回來，見廚子要把這隻大蚌煎炒油炸，頓時不高興了。
他奶聲奶氣地央求母親：「大河蚌長這麼大多不容易，人家也是娘生父母養的，放它回去一家團聚吧。」
錦珠當時修為尚淺，但已開了神智，它委實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誰。
不過，他對這個小少爺，倒是十分感激。
後來小少爺被送到錦山上的清靈觀學藝，它也跟著遷徙到了秀水河，只是沒過多久，孟家突逢巨變，小少爺聞訊後便下了山，從此不知所蹤。
大河蚌法術不精，但卜算之道尚可，他推演出小少爺命中仍有一劫，禍根仍舊是那顆所謂的靈珠。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錦珠不知人類為何會有這種想法，但小少爺有難，他不可能坐視不管。
他能卜算出何時能再遇到對方，但解決辦法卻想不出來，最後一拍腦門，既然是珠子惹的禍，那把這倒霉珠子吃進自己肚子里，小少爺不就平安了嗎？
錦珠覺得自己聰明極了。
但沒想到，小少爺非但不感謝自己，反倒揪著珠子的事不放了。
孟淳：「……你個笨蛋。」
大河蚌不樂意了：「我怎麼笨了？你要是沒練成天雷決，這會兒早涼透了。還不如我的辦法好用，我吃完珠子待在水底，誰都找不到，你沒了珠子也沒了負擔，自此高枕無憂。」
只是我們此生，或許會永不相見罷了。
孟淳沉默半晌，微微勾起唇：「可我是個小氣的人，你吃了我的珠子，就必須還我一個。」
錦珠蔫了，噘著嘴抱怨：「你這人有完沒完？我雖是個老蚌，可我真的不會生珠啊，生不出！」
孟淳「撲哧」笑了，抬手掐住了他的臉。
「無妨，靈珠沒有，錦珠也行。」（小說名：《山中玉：錦珠》，作者：尉非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