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故事 > 母親失蹤,父親沒再娶,他去世後我卻多個年齡相仿的弟弟

母親失蹤,父親沒再娶,他去世後我卻多個年齡相仿的弟弟

在我那個賭鬼老爸自殺的三個星期後,我突然多了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三個星期,足夠消耗掉我對我爸的死亡事實的那一點點悲傷。正當我開始意識到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的死亡是多麼值得開心的時候,他的情人帶著他的兒子找上門來了。

其實根本不需要做什麼親子鑒定,我一看到那個男生,我就知道他是我爸的種,他有著和那個死人十分相似的臉,多可悲啊。

那天我放了學回家,看到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在大力敲著我家的門,她看到我,忽然就問我是不是叫鍾心怡,我滿頭霧水地點了點頭,她就把她身後的那個男孩推到我面前,說:

「這是你弟,叫鍾傑暉。你告訴你爺爺奶奶,鍾坤這狗娘養的只顧自己快活,眼一睜一閉跳樓完事,就這麼扔下我們母子倆,我沒能力幫他養兒子了,你鍾家的骨肉該你們自己接手!」

她說完,看了看她兒子,眼睛裡也許流露出了一點不舍,但煙熏妝阻礙了這點不舍的傳達。

她從錢包里拿了兩百塊塞到鍾傑暉手裡,對他說:「這就是你家,你大方住下。你也別怪我狠心,跟著他們比跟著我好,我們別互相拖累了。」

然後她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走了,只是樓梯間還回蕩著她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

我看了一眼鍾傑暉,他從頭到尾沒有把頭抬起來過,但他的這個角度像極了那個可恨的男人,一想到這個男人哪怕死了,也還是陰魂不散,我就恨得牙痒痒。

我沒理會他,直接開門進去了。爺爺奶奶不在家,近來姑姑怕他們傷心過度,常來帶他們出去散散心。

我自己泡了杯麵做午飯,躺在沙發上玩了一會兒手機,然後昏沉入睡。下午的課我一般都不去上,因為外面太陽太大了。反正臨近畢業,班主任忙於輔導那些有希望考上重點高中的人,像我這樣的差生逃逃課,他也懶得管了。

我一直睡到天黑,肚子實在太餓了,從奶奶放零錢的小盒子里拿了十塊錢,打算下樓買碗餛飩吃。

我住的這個老樓年久失修,樓梯燈早壞了,我開著手機的手電筒,換了鞋出門,光打在一張慘白的臉上時,我真的大聲尖叫,以為自己遇鬼了。

「是我。」鍾傑暉用手擋住刺眼的光,淡淡地說。

「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會是從中午坐到現在吧?

他眼睛適應了光線後,看了我一眼,「我沒地方去。」

有那麼一刻我覺得我們同病相憐,但很快我又認清,我沒能力去同情任何人,我自顧不暇。而他,將闖進我的生活,奪走我從爺爺奶奶那裡獲得的少得可憐的關心和愛。

我拿起他的背包扔下樓,我讓他滾,他下樓去撿起背包,又默默坐回我家的門口,還是那句話,「我沒地方可去。」

在我吃餛飩的功夫,姑姑已經送爺爺奶奶回家了。我回去的時候,他們正嚴肅地交談著,鍾傑暉坐在一旁,不停揪著他書包的背帶。

爺爺喊我過去,對我說:「這是你弟弟,叫傑暉。」

我看向奶奶,奶奶說:「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

我憋著淚,跑回了房。聽到姑姑在身後說:「哎喲!真是造孽啊!」

我其實對我媽是有記憶的,印象里她像個瘋婆子,不是對著我哭就是打我,那時候我大概六歲吧,她扔下我去大城市打工,後來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恨她為什麼要嫁給那樣一個爛男人,整日賭博,四處借錢也要賭,因為還不上賭債,被人砍掉了一個手指,也還是風雨無阻地去賭;我恨她為什麼要生下我,讓我身體里流著那個男人骯髒的血;其實我最恨她自己逃了,卻拋下我。

我在床邊獃獃坐了很久,一種破碎感順著血液在身體里流動,我感到我再一次被拋棄了。

家裡只有兩個房間,一間是爺爺奶奶的卧室,另一間原本是我的,現在我不得不和我那個突然出現的弟弟共享了。

他的床搬了進來,換掉了我的寫字桌,姑姑從她家搬來一個積灰的大書架,擋在我和他之間,算是隔出了兩個房間來。

他說是我弟,其實只比我小三個月。爺爺奶奶一直想要一個孫子,現在如願以償了。我甚至懷疑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鍾傑暉的存在,也許也去看望過他,也許他們的接觸比我所知道的要早得多,我是唯一被蒙在鼓裡的傻子。

家裡開始頻繁響起鍾傑暉的名字,一會兒是:「傑暉,出來吃西瓜。」一會兒是:「傑暉,幫我下樓買瓶醬油。」

他表現得很是乖巧懂事,對爺爺奶奶有求必應,甚至轉學後的第一次考試就考了全班第一名,將我這個常常逃課成績墊底的姐姐襯托得格外惡劣。

他獲得了所有親戚的喜愛,我開始聽到諸如:「心怡啊,你要跟你弟弟學學好才行啊。」「心怡啊,你看你弟弟多聰明,你可別欺負他。」之類的勸告。

我討厭他,我沒有理由喜歡他。

有一天課間,我和朋友躲在學校廁所里抽煙的時候,有一個跟我關係不錯的女生跑過來問我:「你是不是認識3班那個轉學生啊?」

我說:「不認識。」

那女生「哦」了一聲,「還以為是你朋友呢,剛才看到他在搬書,不小心撞到了大佬明,你知道那個瘋子小氣得很,拉著那個轉學生上天台了,肯定免不了一頓揍。」

另一個女生熄了煙,興沖沖說:「走!去瞧瞧熱鬧!」

我用力吸了一口煙,說:「無聊,打人有什麼好看的?」

我不想去,她非拉著我去。我們上了天台,看到大佬明和一個老跟著他的瘦子將鍾傑暉逼到角落裡,大佬明不停用身體去撞他,嘴上還罵著粗話。

鍾傑暉還是低著頭,像我第一次見到他那樣,窩囊得很,一句話也不說。

我旁邊一個女生說:「那個獃子好歹說兩句求饒的話吧?」

另一個女生說:「難道是個啞巴?」

鍾傑暉大概是聽到了說話聲,向我這邊看來,我們對視了一眼,我說:「無聊,我走了。」

我走到天台門口,李明喊我:「喂!鍾心怡,別走啊,這不是你掛名弟弟嗎?你怎麼也不救救他啊?」

我整個人僵在那,我從來沒跟人說過鍾傑暉是我弟,我也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不知道李明從哪兒得知的,也許是從他媽媽那裡?他媽媽在我家樓下賣牛腩,平時沒生意做就愛四處探人隱私。

我感受到其他女生向我投過來的異樣的目光,像飛射過來的箭。李明繼續說:「你們都不知道嗎?這小子跟我們大姐頭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啊!她爸在她媽懷她的時候出去亂搞……」

李明的話沒能說完,被我提凳子砸破了頭,他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血,愣愣地看著我,「你他媽說動手就動手?」說完這句話,他就暈過去了。

周圍此起彼伏地響起女生的尖叫聲,我掏掏耳朵,凶她們:「別叫了!」又指指瘦子,「你去找個老師過來!」

瘦子連忙去了。我把手裡的凳子放下,坐下來,看看鐘傑暉,他完全嚇懵了,好學生沒見過這種場面。我對他說:「你走吧,這裡沒你什麼事了。」

他踉踉蹌蹌走了,其他女生怕受牽連,也一溜煙跑了。我點了一根煙,手有點抖,其實我也害怕,當時被怒氣沖昏了頭腦,確實太衝動了。

我抬頭看看天空,那麼藍,那麼好看。

李明被送進醫院縫了好多針,醫藥費全由爺爺奶奶支付,我被勒令停課在家,直到中考再去考試。

當晚我被爺爺奶奶一頓臭罵後,回到房裡,他跟我說了聲謝謝。

我疲憊地躺下,用被子蓋住頭,悶悶地說:「我是為我自己。」

停課以後,隨著我在家待著的時間變長,爺爺奶奶對我的不滿也逐漸積累,我和他們開始變得經常吵架,他們說我傷透了他們的心,問我為什麼就不能像鍾傑暉那樣聽話懂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問我我也答不上來。

我在家裡待不下去,跟著其他輟學的朋友,去了別的城市,在一個服裝廠里工作,中考我也沒有回去考。鍾傑暉不負眾望,考上了我們那兒的重點高中,爺爺奶奶為此在酒店擺了一桌慶祝。

偶爾打電話回家,奶奶問我什麼時候有假,讓我回家去看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懷疑奶奶話里想念的真實,她真的希望我回家嗎?還是只是跟我說幾句客套話?

我懷疑的時候,想家的痛苦又加倍,我不知道我還回不回得去。

過了兩年,我認識了一個比我大十歲的男人。

發現他已婚的時候,我已經懷孕了,我問他會不會為了我離婚,他口口聲聲會,然後失蹤了。

我墮了胎,第二天就收拾行李,離開了這個城市,狼狽地回家去。

鍾傑暉上了高中之後,就在學校里住宿了,只有周六放假才會回家。

那天正好是周六,我晚上到家,扛著行李箱上樓的時候,他正好騎著自行車回來。他好像又長高了一點,晒黑了,看人的目光也不再畏縮。

他幫我扛行李箱,說:「奶奶一直念叨你,你回來她一定很高興。」

「是嗎?」我笑笑。

他突然停下來,定睛看著我,「你怎麼臉色這麼差?」

我心慌了一下,隨即又鎮定下來,「沒什麼,有點暈車。」

我要回家的事我沒有先告訴爺爺奶奶,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說清楚發生在我身上的這些事情,我只是買了車票,就這麼逃了回來。

奶奶抱怨我沒先告訴她,她沒有煮我的飯,我說沒關係,我在車上吃過晚飯了,其實我沒有,我根本什麼都吃不下,我只想蓋上被子躺下,掩蓋我身體的發抖。

我迷迷糊糊睡著了,但睡得並不沉,還能夠聽到奶奶跟鍾傑暉在小聲說話。奶奶說:「給你燉了雞湯,你趁熱喝,喝了再看書。」

我似乎聞到了雞湯的香味,又或許沒有,只是我睡夢中的幻覺。

我真的回家了嗎?或許沒有,不然為什麼我的靈魂還在飄蕩?

我醒來時已經半夜十二點多了,鍾傑暉還沒有睡,從他那邊透出燈光。我擰開檯燈,撐著身子坐起來,他大約聽到動靜,問我:「醒了嗎?」

我應了一聲,他又問可不可以過來我這邊,我雖疑惑,但也讓他過來。

他捧著個燉盅過來,他說這是奶奶留給我的燉湯,我打開蓋子,裡邊是雞湯。

我說:「這是奶奶剛才端給你的吧?」

他一怔,也沒有否認。

「沒關係,奶奶特意給你燉的,你喝了吧。」

「你比較需要。」

他的話脫口而出,狠狠打在我心頭上,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去找我的行李箱,箱子打開了,我的衣服都被放進衣櫃里。

「剛才奶奶幫你整理行李,看到你醫院的交費單,她老花眼看不清上面寫了什麼,讓我幫忙看看。」

「你跟她說了?」

「沒有,我糊弄過去了。」

我鬆一口氣,跌坐在床上。心又開始悶悶地痛,我說:「那個男人……他說過要給我一個家。」

我端起燉盅喝起湯來,邊喝邊哭,「為什麼要把湯留給我?為什麼要對我好?」

他靠著書櫃站住,微微低下頭,是最像那個男人的角度。「因為我和你一樣,我們都被拋棄了。」

我拿著勺子的手一抖,湯撒到我大腿上,燙出紅紅的一塊。

在家裡待了幾天,我又走了,買了更北邊城市的車票,想離這個南方的小鎮遠遠地,越遠越好。

有一天晚上,七點多鐘,我下了班,回到租的地下室里,我接到了姑姑的電話,她哭著告訴我,爺爺奶奶吃過晚飯出門散步的時候,被一輛失控的小車撞死了。

我放下電話,久久都沒有回神。又是一年夏天了,在悶熱的地下室里,我竟冷得發抖。

我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我知道我不像鍾傑暉那樣討他們歡心,我老是給他們惹事,讓他們失望。我知道我長大之後,有了很多不能跟他們分享的秘密,我們因此疏遠了很多,我甚至懷疑他們對我的愛,但無論如何,他們是我活到現在遇過的,最無私愛我的人。

爺爺奶奶下葬那天,我趴在棺材上哭了很久,直到鍾傑暉和姑姑來拉開我。

那一刻我想,我真的沒有家了,往後我會一直漂泊,直到死亡將我定在某處。

爺爺奶奶的葬禮過後不久,鍾傑暉收到了他心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我和姑姑給他湊了學費,讓他把書讀下去,這一定也是爺爺奶奶所希望的。

他離家去上大學那天,我送他去車站,我們在候車室等車,他突然喊我:「姐。」

我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我想不到我和他會有這麼一天,我們都被拋棄再拋棄,最後還留在身邊的,竟然是彼此。

我於是第一次像個姐姐的樣子,摸摸他的腦袋鼓勵他,讓他好好讀書別擔心錢的事。

我送他坐上車,隔著車窗和他揮手說再見,車開走後,給我留下難聞的尾氣。

我看著遠去的車,我想我們之中,好歹得有一個人從那樣的破碎人生中走出來,走向完整吧?

而我已經摔爛了,我像被秋風吹走的落葉。(小說名:《破碎》,作者:蘇浥。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每天讀點故事 的精彩文章:

離婚後我與前夫假裝恩愛夫妻,兒子的話讓我決定不再偽裝
豪門女的聯姻:和闊少第1次見面,5句話說完我們領了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