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指與費城半導體指數創新高、蘋果市值近1.5萬億美元，巴菲特錯在哪裡？
股市的上漲並不意味著實體經濟一樣狀態良好，博通（Broadcom）已經發布預報，暗示蘋果2020款iPhone將至少推遲一個季度發布，蘋果約佔博通營收的20%。蘋果推遲發布新款iPhone對整個產業鏈影響巨大。另外中國市場信息顯示，蘋果官方第一次打折促銷，這或許也是蘋果對未來預期的一個映射。
文︱王樹一
圖 |網路?
美國勞工統計局（BLS）6月5日公布的一份報告，將市場情緒再次推高，納斯達克指數創出歷史新高，費城半導體指數（SOX）也創近期新高，蘋果市值達到1.44萬億美元歷史新高——有分析師甚至喊出2022年蘋果市值2萬億的口號，特朗普洋洋自得，不僅在推特上發文稱在自己治下美國新增就業人口創出歷史記錄，還在電視直播時點名巴菲特：你清倉航空股的決定簡直糊塗透頂！
無論巴菲特有多少歷史業界，但事實顯示，這一次巴菲特對股票市場整體走勢預判完全錯誤，巴菲特的伯克希爾公司在美國股市因為新冠肺炎爆發而持續暴跌期間大肆拋售，清倉美國四大航空公司股票，伯克希爾的高盛倉位也減持84%，手握現金達到1400多億美元的歷史高位。
事實上，肺炎疫情導致的經濟危機並未安全通過，美國二季度經濟增長數字可能極難看，雖然其5月新增就業人數創新高，但失業人數仍處於歷史高位，但為什麼率先恢復經濟秩序的A股還在泥潭中，而美國股市就實現了V型反轉創出歷史新高？市場真的可以展望一個2萬億美元市值的蘋果公司？
如果市場就這樣走下去，必須向探索科技（techsugar）忠實讀者中投資美股的朋友們道歉，因為我犯了和巴菲特一樣的錯誤，在《百年一遇經濟危機渡劫指南》中，預計這次歷史性的危機將會不斷突破歷史低點，提醒大家投資須謹慎。
但如今我和巴菲特都被現實狠狠地教育了，納指創新高，SOX創新高，蘋果和亞馬遜市值創新高，市場以不斷創出歷史新高的方式告訴我倆：你們鑒古推今的思路無異於刻舟求劍，睜眼看一看這新時代罷。
巴菲特師從格雷厄姆，而格雷厄姆在大蕭條期間損失慘重，對風險控制有近乎偏執的要求。新時代富豪已經突破格雷厄姆限制，自3月18日以來，美國億萬富豪財富增加約5650億美元，其中亞馬遜老闆貝佐斯財富增加362億美元，扎克伯格財富也至少增長了250億美元，根據政策研究所（Institute for Policy Studies）的統計，從2020年1月1日至4月10日，美國最富有的170位億萬富豪中，有34位財富增長了數千萬美元，其中有8位財富增長了10億美元以上，依然是貝佐斯打頭，但這八位中不包含巴菲特。
統計數據還顯示，過去兩個月美國前五大富豪貝佐斯，扎克伯格，微軟聯合創始人比爾·蓋茨，甲骨文首席執行官拉里·埃里森和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首席執行官沃倫·巴菲特總財富增加了760億美元。鑒於微軟股票也接近歷史新高，而甲骨文同樣是深V反轉，基本可以判斷，在前五中巴菲特拖後腿了。
為什麼巴菲特會對美國股市發生較大誤判？事後復盤，我認為大致可以總結為如下原因。
首先，政府對市場干預力量越來越強。新冠疫情帶來的全球性經濟休克，讓各國政府均出台措施大力救市，救市的主要措施就是向市場注入流動性，俗稱「印錢」或「放水」。美國更是幾萬億幾萬億的注水動作不斷，據統計四月份美國M1和M2分別比去年同期增長27.5%和24%，現存M1和M2遠高於此前的歷史紀錄。事實上美國進入5月以後才開始嘗試恢復經濟，也就是說除了部分線上經濟，流動性很可能沒有流入實體經濟，這麼大規模的流動資金只要部分進入金融市場，足夠人為抬高股票價格。
美國M1數據
美國M2數據
其次，鯨魚公司對於市場風險的抗打擊能力在增強。雖然這輪經濟危機也創出多個歷史低點紀錄，比如連續熔斷次數，比如短期內下跌幅度，比如失業人數，但我們也必須要看到，伴隨經濟數十年持續發展一起成長的巨頭公司——我稱之為「鯨魚公司」但感覺地球上的生物已經無法比擬——其扛風險能力大幅增加了，一方面是得益於規模帶來的緩衝空間，動輒數萬甚至數十萬人的公司，裁員一萬並不會真正傷筋動骨，反而可能把歷史上累積的包袱給清掉；另一方面是技術手段的進步，導致大企業對市場動態把控能力更強，更精準的供需判斷，減少了庫存風險；還有一點則應是歷史經驗的累積，事實上回顧大蕭條之後的歷次危機，除非自己暴雷，否則大公司倒閉的案例越來越少。
第三，股票市場的前瞻性反應。3月份的歷史性暴跌，在一定程度上提前反應了市場的悲觀預期。雖然風險很大，但過去十年美國股市持續上漲，幾乎是過去中國房地產市場一樣的神話，雖然可能上漲幅度有差異，對於賭性大的投資者或機構來說，這幾乎是一生一次的大機會，當市場上多數機構操盤者這樣想的時候，形成的合力有可能導致搶籌現象，從而出現經濟危機尚未走出，股市卻創出新高的現象。在美國個人投資者協會（AAII）的最新調查中，只有33％的個人投資者對股票前景樂觀，在這種背景下，機構自然更希望搶下個人投資者籌碼，先拉一波再說。
第四，經「選擇」的數字進一步引爆市場。美國勞工統計局的這份報告幾乎「砸」了所有經濟專家的飯碗，在該數字公布之前，市場普遍預期失業率為20%甚至以上，但該局給出的5月份失業率為13.3％！這個數字一公布，經濟學家們都癲狂了，克里斯·羅普基（Chris Rupkey）在公開信中說，這是「我們一生中最大的預測失誤」。BLS公布的數字讓經濟學家分裂，有人質疑數字造假，有人為BLS找理由，相關的分析汗牛充棟，感興趣的讀者可以自行搜索，這裡不多贅述。但是這個數字公布不久，BLS又出了一個聲明打補丁，說由於採集數據「分類」錯誤，實際失業率大約為16.3%，即差了3個點。
奧巴馬政府時期首席經學家傑森·弗曼（Jason Furman）發推文說：「你得百分百相信，特朗普不可能讓美國勞工統計局修改數字！不是98%，不是99.9%，就是百分之百，這絕無可能！」
我們可以相信美國勞工統計局2400名職員的操守與專業水準，問題是我們能相信特朗普嗎？疫情爆發以來，美國醫學專家安東尼福奇（Anthony Fauci）多次提出的專業意見，都被特朗普政府無視甚至踐踏了，美國疫情死亡人數超10萬，至少一半功勞應該記在特朗普名下吧？所以我更同意保羅·克魯格曼對數字的質疑。
當然，陰謀論的說法甚至說這是美國精英階層故意為之，因為新冠肺炎死亡率在老人中最高，現在特朗普在前台表演正好一舉兩得，既體現了聯邦政府抗疫之賣力，又順道清除了養老負擔輕裝上陣——這種陰謀論真是壞透了。特朗普及其團隊怎麼可能為了選戰就做這麼傷天害理的事呢？
那麼，美股市場就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繼續傲視全球，蔑視A股？在實體經濟沒有恢復正常之前，恐怕流動性還會留存在股市，而各國為應對這次疫情帶來的超強流動性如何消化，恐怕是後疫情時期的一大課題。惡性通脹是否會到來？誰知道，2020年如此波瀾壯闊，來一次通脹大概也不違和。
不過，股市的上漲並不意味著實體經濟一樣狀態良好。博通（Broadcom）已經發布預報，暗示蘋果2020款iPhone將至少推遲一個季度發布，蘋果約佔博通營收的20%，蘋果推遲發布新款iPhone對整個產業鏈影響巨大。另外中國市場信息顯示，蘋果官方第一次打折促銷，這或許也是蘋果對未來預期的一個映射。
作為失敗的行業分析師，誤導大家失去歷史性抄底機會的罪人，短期內還無法從挫敗感中走出來，所以我近期不會對美股電子半導體類股票發表任何意見——如果忍不住發表了請無視。但我還是堅持認為，市場風險依然很高，2020年堅持下去最重要，熬過底部會有三五年的好日子。
如果各國政府執意提前催熟呢？那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一起走入狂熱，畢竟靠囤米應對不了通貨膨脹，其他我又囤不起，一般人如我大概只能在這場盛宴中從一個小點縮小為更小的一個小點。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