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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罵別人漢奸、崇洋媚外,私底下,他最「崇洋媚外」…

最早認識西方的人

作者:秦暉(中國著名學者、清華教授)

本文摘自《法治周末》,秦暉講述,張弘整理

郭嵩燾:每嘆西洋國政民風之美

近代以後,西方對中國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這個影響是怎麼造成的呢?有些人造出一種三段論,說中國人最早佩服西方的器物,西方人把我們打敗了,我們對洋槍洋炮感興趣,於是有了洋務運動。但是,我們有了洋槍洋炮之後還是被打敗,像中法戰爭、中日戰爭都是在中國有了洋槍洋炮、軍艦的情況下被打敗的。於是,又有人說光學器物還不夠,還要學制度,因此有了戊戌變法。但是,後來搞了共和制之後,結果還是不行,於是中國人這個時候才認識到西方的文化是最重要的,就有了新文化運動等。

這個所謂由器物到制度再到文化的過程聽起來有道理,但是仔細一分析,就發現遠遠不是那麼回事。

鴉片戰爭以後,的確有極少數人注意過洋槍洋炮確實很厲害,但是大部分的中國人包括清政府根本不把洋槍洋炮當作一回事。實際上,中國人重視洋槍洋炮是很晚的事,早在這之前,中國人對西方文化就已經產生了很大的好感,甚至有一些好感是走入誤區的。

早在1843年,也就是鴉片戰爭結束不久,晚清名臣徐繼畲就寫了《瀛環志略》,對西方的制度介紹了很多,而且稱讚不已,說美國實行選舉制度,「推舉之法,幾於天下為公,浸浸乎三代之遺志」。也就是說這個事情是中國「三代」(堯舜禹)才有的事。在中國士大夫眼裡,中國「三代」那是很好的時候,從秦以後中國就禮崩樂壞了。

當時的中國士大夫評價西方的那些話語全都是儒家話語,他們一看西方,覺得真是仁義之邦。所謂的仁義之邦,是指這個國家的內政是仁政,他們的國家對老百姓很好。

中國的士大夫到了西方以後,幾乎所有人都有一種感覺,西方國家真是禮儀之邦。比如,中國第一個駐歐大使郭嵩燾。郭嵩燾是翰林院出身,本身是一個理學家。

1876年,郭嵩燾出國的時候已經58歲了,給他寫傳的那個人說,對於一個58歲的老人來講,你不可能希望他在價值觀上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他的確也沒有什麼變化。他到了西方以後,對西方稱讚備至,但從來沒有說孔孟一句不好的,他還是一個孔孟的信徒,但是他從孔孟的角度認為西方是聖人之治。

因此,郭嵩燾回國以後談到西方,經常講的一句話就是「每嘆西洋國政民風之美」。郭嵩燾是不是不知道西方的堅船利炮呢?當然是知道的,他其實也很重視這個事。因為就是他出使了英國以後,建議清朝派人到英國去學海軍。後來北洋艦隊那些人都是因他的建議去的,像容閎,是中國最早的留學生。

這些人被派去了以後他還覺得不夠,他曾經寫過一個奏摺說,日本現在也有很多人在英國學習海軍,人數比中國多。他說,這是中國要警惕的,搞不好日本就超過中國了。

實際上,他在英國期間發表的感想和遊記中,堅船利炮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量的內容是「每嘆西洋國政民風之美」。在洋務運動之前和洋務運動初期稱讚西方的人幾乎都是這樣的。比如在1850年代活動的王韜曾經講過,西洋以禮儀為要,以仁義為基,以教化和德為本。

而郭嵩燾「每嘆西洋國政民風之美」,也不是他一個人這樣。郭嵩燾的晚輩薛福成是洋務運動時期的思想家,他記載了這樣一個事,郭嵩燾「每嘆西洋國政民風之美,遇亦稍訝其言之過當」。他說,他聽了以後還不太相信,因為他沒有去過西方。他就問了幾個去過西方的人,「陳荔秋中丞,黎存齋觀察,皆為其說」。

也就是說,不是郭嵩燾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凡是去過西方的人,像陳荔秋、黎蒓齋都說郭嵩燾講的很對。

劉錫鴻:私人日記里的西洋觀

劉錫鴻整天指責郭嵩燾對西方崇洋媚外,但是劉錫鴻後來也留下了一個日記,死後也發表了。看他的日記會發現,他「崇洋媚外」比郭嵩燾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他真的是很聰明的人,他觀察西方是很細緻的。

比如說,英國官方有一次請劉錫鴻去參觀監獄,劉錫鴻拒絕了。他心想,肯定是事先做過布置了,看不到真東西。但是他很有心,把這個監獄地址記下來了。有一天,他走到那兒突然提出說要進去看看。他去了之後,說這個監獄很人道,對犯人的待遇很好,而且還訓練他們一技之長,使他們出來以後有正常的謀生手段,真是仁義啊。

還有一次,英國某個部門讓他去參觀濟貧院,他說這個也是事先做過布置了。但是他後來又跑去微服私訪了一通,覺得真是不錯。他又跑到倫敦以外的地方去看了一下,後來他說英國濟貧院很多,除了倫敦以外,城鄉都有。

在劉錫鴻看來,這裡簡直是好到家了,窮人沒有飯吃、沒有衣穿,只要申請,國家可以給他們解決這個問題。我們現在認為這是很低檔的東西,他當時認為是好得不得了。而且他發現這的確是英國的一個制度性的安排,他說這真的是「仁義之極端也」。

劉錫鴻覺得,英國是一個很有趣的國家,這個國家上下同心,以禮治主,不傳國事;這個地方無閑官,無遊民,無上下隔閡之情,無殘暴不仁之政;地方整齊肅穆,人民歡欣鼓舞,「不徒以富強為能事,誠未可以匈奴、回紇待之矣」。

很多中國人說,西方人除了能打仗以外,沒有什麼別的長處,就是匈奴、回紇一流。可是劉錫鴻就說了,西方人很講仁義道德,而且這一點是中國不了解的。

1870年代,中國和日本當時的關係不錯,這兩個國家彼此比較了解,到了西方他們都是東方人,可以說他們都算老鄉。因此,他們經常串門。有一次,日本公使來吃飯,就和郭嵩燾聊天說,我們這兩個國家沒有錢,國家徵稅,老百姓很反感,不願意交稅。英國這個國家,老百姓很願意交稅,這是為什麼呢?

劉錫鴻就說,英國人徵稅那是老百姓選出議員在議會中決定的,大家都需要這個公共服務,那大家當然是願意了。這就是我們經常講的「無代表、不納稅」,劉錫鴻雖然沒有用這個詞,但是他把這個道理講得很清楚。他說,我們徵稅,老百姓誰願意交啊?徵稅去幹什麼?誰不都知道,當然沒有人願意交了。

郭嵩燾聽了以後很驚奇,郭嵩燾在日記中說,想不到劉錫鴻還有這種見識。劉錫鴻這個人在自己的日記中對英國是這樣的評價,可是他在朝堂上講的是什麼話呢?完全相反。

所以,當時中國人,在朝堂上講稱讚西方的話是比較少的,因為政治不正確容易遭受迫害。像郭嵩燾就是因為「每嘆西洋國政民風之美」,結果被打了小報告,被罷官了。有些人說他是漢奸,要治他的罪,後來還是曾國藩這些人把他保下來的。

可是打郭嵩燾小報告的這些人實際上比他還要清楚,像劉錫鴻就是。

張樹聲:臨死吐露心聲

當時還有一種人,他不打小報告,但是也閉口不談這些敏感問題。像李鴻章的副手張樹聲就是這樣。他在思想史上沒有絲毫的地位,因為他不是思想家,也沒有什麼著作,但是他是個官場老手,官做得很大,而且基本上都是在通商口岸附近當大官。他也組織人去研究洋務,而且還招羅了一些像薛福成這樣的人當他的幕僚。因此他雖然沒有出過國,但實際上他對西方是了解的。

張樹聲說過一些很保守的話,他曾經給皇帝寫奏摺,說「論中國聲明文物高出萬國之上,自強之道除練兵、造船、簡器數端外,不必一一效法西人」。也就是說西方沒有什麼可稱道的,就是能打仗,所以軍事方面我們可能要學一學,其他方面就用不著學了。

可是到了1884年,這個時候他得了重病,他口授了一封給皇上的遺折。這個遺折用馬送到北京,送到北京時他已經死了。我們通常講,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他臨死也就不用考慮當官的事了,於是他講了一番心裡話。他說,我們現在要向洋人學習,而且主要不是學習軍事,要學體不是要學用。

張之洞是比他晚一輩的人了,我們認為張之洞算是比較開明的人,但張之洞主張「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其實,在張之洞之前講過「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反話的人很多,而且這些人並不以開明自居的,比如張樹聲。

但是張樹聲在臨死的時候說,「西洋育才於學校,論證於議院,君民一體,上下一心,此其體用也」。它的教育、它的政治體制,這是最主要的,至於輪船、大炮、鐵路、電線是其用,「中國遺其體而求其用,無論竭蹶趨步,常不相及,就令鐵艦成行,鐵路四達,果足事恃歟」?

他把堅船利炮都看成是雞毛蒜皮,他說這些東西,第一沒有體,就學不到用;第二這些用學到了,其實也不管用。於是,他要求「采西人之體以行其用」。

當時有這種主張的人很多,郭嵩燾也是這樣說的。但他們這些話帶有儒家的偏見,因為他們其實是不怎麼看得起商人的,所以他們覺得西方真正值得學的不是西方人辦公司,而是天下為公,實際上講的就是政治制度。

因為在慈禧太后面前宣傳這些,搞不好就會被砍頭,所以只好講堅船利炮,但是中國人是不是只覺得堅船利炮好呢?當然不是這麼回事。

所以,劉錫鴻和陳蘭彬他們的價值觀到底是以什麼做標準呢?是以他們私下的話為標準,還是以官場話為標準?如果以私下講的話為標準,他們的價值觀和西方價值觀有什麼區別?他們在官場上講的話是真話嗎?我覺得根本就是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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