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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近3年無子,婆婆偷問丈夫要不要跟我離婚

1

聽說是個名伶。

素清才踏足小院子,就聽見府里的三姨娘和四姨娘在議論著那件事。

「這老三這次似乎是過了點,再怎麼玩也不能玩到勾欄瓦肆中去呀。他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

說話的是三姨娘。

話才落音,就聽得四姨娘繼續接了話茬道:「不過話說回來,老三倒是頂寵那個沈卿卿的,自打從江南帶回來以後就一直跟人住在奚園,連大帥府也不回來了,怕是忘了咱們府里還有一位正牌夫人吧。」

聽見他們說到自己,素清沒什麼興緻,不好上前唐突了兩位姨娘,只得返回自己的屋子。

時值仲夏,門口花架上的秋海棠開得熱烈,進屋的時候不小心拂過花叢,手背上立時被花枝勾出一條細細的血絲來。

素清低頭愣愣地看了落在地上的那朵秋海棠,紅色的花葉上面還沾著水珠,她恍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傅南川時候的光景。

翩翩濁世佳公子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撿起地上的花問她:「這是什麼花?」

那花是她種的,所以她的回答帶著那個年紀的天真驕縱以及一絲絲得意:「秋海棠呀,好看吧!」

並不是問句,那人聽了之後嘴角的笑意倒是濃了幾分,連連點頭道:「嗯,好看。」說著又抬起頭看向她繼續道,「褪盡東風滿面妝,可憐蝶粉與蜂狂。確實不錯。」

素清學過一些小詩,一時間聯想到詩的後半句,雖不知道他贊的是花還是人,但當下還是紅著臉匆匆走開了,連他手上的那株秋海棠也忘記要。

如今光影暗換,一切早已變了模樣。清素回過神來,抬腳踏進屋,終究是放任了那株海棠躺在地上。

傅南川自從江南帶回一個沈卿卿,除了第一天到大帥府見了他母親之後,便是再沒有回來過。

素清偶爾聽見他的消息還是通過報紙。

上面寫著傅家少帥帶著江南名伶游煙翠湖,傅家少帥包下整個京華飯店與沈卿卿跳舞,又寫傅家少帥是如何如何一擲千金博美人一笑。

從前的「非清不娶」,到頭來成就了別人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

素清放下報紙,起身一面換衣服一面想著是去喝咖啡還是去看電影,剛剛報紙上說電影皇后又有新片子上映了。

才將將換好衣服,就見春雁急急跑進門道:「小姐小姐,姑爺回來了。」

春雁是素清的陪嫁丫鬟,平時在這府里也只有她叫她小姐,叫傅南川姑爺。

素清愣了一下神之後才緩緩地點頭:「那我去看看吧。」

傅南川依舊是老樣子,穿著一身戎裝靠坐在椅子上,整個人落拓冷峻。素清走進上房的時候,他只淡淡掃了她一眼,又繼續擺弄著手中的茶盞。

一同來的還有沈卿卿——穿著淡青色的洋裝,外面搭了一件帶流蘇的披肩,頭髮是時下流行的捲髮,一雙眼睛清清亮亮,的像是可以滴出水一般,眼角卻是往上挑出一個媚惑的角度。

她看上去是頂時髦的,整個人卻是端端正正地坐著陪太太聊天。

江南名伶,說是欽州城裡的絕色,果然名不虛傳。

「素清來了呀。」太太抬眼看見她之後溫和地喚了一句。登時房裡所有的目光全都看向她,期間許多無非是看笑話的。

素清用力掐了一下手指,上前喚了一聲「母親」之後再沒有出聲。

沈卿卿沒有起身和她打招呼,場上的人也不知道要不要向她們介紹,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傅南川像是不曾發覺般,繼續兀自擺弄著手中的茶盞。

最後還是傅南思打破了僵局:「三嫂等久了吧,我們這就走吧。」

傅南思才剛進入上房,一面走向素清一面道,嗓門很大,話才落音就已經挽起了素清的手臂。

被她這大嗓門一鬧,上房很快才沒那麼尷尬。

太太問了一句:「你們這是準備上哪兒去?」

「三嫂一早約了我去看電影啊。」傅南思答話的時候大約是看見了沈卿卿,斜眼喲了一聲之後只管拉著素清走了,一面走一面道,「我們大約是不回來吃飯了。」

素清曉得傅南思是在為自己解圍,抿嘴輕輕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嫁進傅家兩年,名副其實的三少奶奶,府里的人都對她挺好的,真心還是假意她分不清,但卻曉得這位傅家四小姐,傅南川的親妹子傅南思是對她真的好。

素清記得她嫁到傅家的那一天,穿得一聲喜氣的傅南思對她說:「我看得出來三哥是頂喜歡你的,那我也喜歡你。」

就算是後來傅南川不喜歡她了,她也還是喜歡她的。素清想,她總歸沒有被拋棄得徹底。

2

素清姓江。

爺爺是前清有名的學者,擱至如今也頗受人尊敬,父親江泉盛在南方政府里官拜財務總長,大舅舅是行政院秘書長,哥哥和大表哥又在軍部任職,還有其他親戚也在政府裡面謀有職位。

江家算起來是欽州城的望族了。

素清第一次見到傅南川的那年才十七歲。

那是仲夏時節,欽州城不論是上級領導的政治圈子裡,還是名流交際圈子裡,抑或是抱著書本偷偷談戀愛的校園學生圈子裡,都在討論著從北面來了一位貴客。

就連街頭買烤紅薯卷餅的小販們都三五成群地吆喝著說:「這仗啊打不打就看這一回了。可總算把太平日子盼到了。」

素清的二姐和三表姐是欽州城裡有名的交際花,眼界都是極高的,尋常的貴胄子弟他們都不放在眼裡。

那個夏天裡,素清卻常常見他們打扮得格外艷麗,混跡在各個名流舞廳里,動輒半夜兩三點回來,或者是徹夜不歸。

要是平常定是要挨罵的,可是素清卻聽見父親只看著報紙眯著眼睛,不住地點頭說:「北方傅系這一支,是打不得的,招安好啊。」

到底是生長在政治家庭里,學校也有人時常聚在一塊討論著時局,素清再怎麼不問世事,也知道掀起欽州城這一場風浪的是從北地來的傅家少帥,只說是受邀來談南北和談的事。

江府上帖請客那天,素清看著二姐素和打扮得好看的樣子,其實心裡還是很想見一見那位傳說中的傅少帥的。只不過宴會的前一天她被父親囑咐過只許在房裡念書,不讓外出見客。

哪知宴會中途的時候,二姨娘突然打電話來,讓她把她房裡養的那幾株秋海棠放到前院擺放著供客人觀賞。

這種事情本不該她做的,可是想著這幾日每個人口中都念著的那個名字,素清腦袋一熱,叫上春雁,一人抱著一盆秋海棠就往前院走去了。

來的客人很多,除了常跟二姐和三表姐常處在一塊的那些個男朋友女朋友素清稍稍認識之外,餘下的大部分她便不認識了,更別說認出哪個是傳說中的傅少帥了。

素清身上穿的還是學校里的校服,藍衣齊膝黑裙,長長的頭髮只在腦後編了一個辮子,滿席的衣香鬢影,越發顯得她的突兀。

父親看到她的時候眼睛都直了,趁著應酬的空檔走到她旁邊低聲斥道:「你怎麼出來了?」

她就這麼見不得人嗎?素清心裡略微委屈,抬起手中的花盆小聲道:「是二姨娘叫我送來的。」

父親不動聲色地往二姨娘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轉向她時語氣稍稍緩和:「不用送來了,你回去念書,晚上我要去檢查你的功課。」

素清聽了只得從嘴邊低低地吐出一個「哦」字。

無精打采地轉身離開的時候,掛在花盆枝頭的花朵卻掉在了地上,才將將低頭看了一眼,一雙修長的手卻先撿了起來,還放置鼻尖漫不經心地嗅了嗅。

那人嘴角微微勾著一抹笑意,高挺的鼻樑上面一雙銳利的眼睛就那樣直直地闖進她的眼裡,冷峻的臉上偏生帶著的那一點柔和直把人看痴了去。

這是素清第一次見到傅南川。

「傅公子,我們到大廳里去坐。」素清聽見父親這句話說得有些急切。

大約是看出了他沒有要介紹的意思,傅南川看了他一眼之後轉向素清,嘴角噙著笑意問道:「這是什麼花?」

「秋海棠呀。」素清答。一點也沒有見到生客的嬌怯,還得意地補上一句,「好看吧。」

「嗯,好看。」傅南川抬頭看向她點頭道,嘴角的笑意又濃了幾分,「褪盡東風滿面妝,可憐蝶粉與蜂狂。確實不錯。」

清素臉一紅,低著頭急急地走開了,卻是沒有聽見身後的那人看著手中的那株秋海棠低聲笑道:「江總長府里原來還藏著這麼一株清麗的秋海棠。」

輕佻得很,又偏生讓人挑不出不尊重與錯處。

那時素清只是在想,他贊的是花還是人呢。

又想到詩的後兩句——自今意思誰能說,一片春心付海棠。

要是贊的是人呢?

每每這麼一想,臉便紅得像院里初初綻放的石榴花那般嬌艷。

3

素清沒想到在戲園子里也能看見沈卿卿。

包下了二樓的幾個包廂,四周都有衛戍守著,排場倒是十足十的大,硬生生地把她這個正牌夫人給比了下去,也沒有上前跟她打招呼,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

素清原是沒想過跟她爭什麼的,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只不過看笑話的人很多,她卻還要強笑著跟江寧的這些小姐太太們寒暄。

那些小姐太太們不敢說什麼,春雁卻是替她抱不平的,低聲憤憤咕噥道:「那麼個樣子做給誰看,怕誰不知道她是別人養在外面的一樣。」

素清皺眉輕斥道:「春雁!」

春雁的那句話到底還是傳到了傅南川的耳中。

傅南川找到她的時候,素清正從三姨娘那處打麻將回來,看見屋內電燈是開著的便下意識地喚了兩句春雁。

才踏進客廳,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看文件的傅南川,聲音也隨著步子一同停了下來。

傅南川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看著手中的文件。

素清回過神來扯了扯嘴角道:「你回來了。」說著走上前繼續道,「吃過飯了嗎?沒吃過的話吩咐廚房備點送上來。」

聲音輕輕柔柔的,母親告誡過她的,要做一個對丈夫體貼的女人。從前她學不會,總是被他三兩句話惹得惱怒嬌嗔,現在卻是信手拈來了。

傅南川握著鋼筆的手頓了一下,抬頭看了她好半晌,看見素清嘴角仍舊帶著那抹淺淺的笑意,又從那笑意裡面探究出一些疏遠。

約摸是看得乏了,手中的文件一合,站起來道:「不用準備了,我正要走。」聲音清清淡淡的。

轉身走了兩步又頓下轉身道:「我思量著也覺得卿卿住在外面不合適,過兩天我們就搬回來住。」

他是回來說這個的。

素清突然覺得喉嚨有些乾澀,端起几上的茶顫抖著手慢慢往嘴邊送,手抖得厲害,茶水灑漏了一些在她身上穿的青色旗袍上,暈濕了一大片,是不能再穿了。

傅南川說到做到,三天後果然帶著沈卿卿住進了大帥府。雖說沒有辦喜事,但連府里的下人都說這沈卿卿的身份是八九不離十了。

太太還專門把素清叫到跟前開導她:「老三也就是圖一時新鮮,男人哪個不是這樣呢,你別太往心裡去,況且,我們這樣的人家哪裡容得下那樣的女子。」

二姨太在一旁不住地幫腔道:「我看那女孩子輕狂得很,太太倒是不喜歡的。」

「就你知道。」太太抬手虛虛,點了點二姨太,到底是沒有反駁。

素清靜靜地聽著,連聲說知道了,心裡想著的卻是另外一茬事。太太約摸也是看出了她心不在焉,不忍說什麼便讓她回去休息。

素清剛回到房裡就看到不請自來的沈卿卿。

沈卿卿一看到素清便上前挽住她道:「姐姐,我來給你請安,順便來賠罪的。上次在戲院里不知道姐姐也在,所以沒下去打招呼,真是對不住啊。」

清清麗麗的聲音,婉轉得像唱歌一樣。

素清沒心思陪她周旋做戲,坐下斟了一盞茶,扯著嘴唇笑了一下道:「沈小姐,你沒什麼對不住我的,原是你不知情。不過沈小姐要是真覺得對不住我的話,那我勞煩你一件事。」

沈卿卿笑道:「姐姐還有勞煩我的事情嗎?那我倒是要聽聽看了。」

到底在欽州城裡被捧得太高,也不耐煩與她周旋,這就孤傲起來。素清想,大約也是傅南川太過寵她的緣故。

晃神怔了一下,她道:「我的丫鬟春雁前兩天在戲院里說話沒分寸,唐突了沈小姐,還請沈小姐不要往心裡去,把我那丫頭放回來吧。」

沈卿卿掩在茶杯後面的嘴角微微提起:「哦,少奶奶說的是那一樁事呀,你不提我都忘了,子翙原本說是要把那丫頭打發出去的,我攔下來了,說關兩天就好了,少奶奶既然開口了,那我回去就跟子翙說說,讓把人放了。」

素清握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抖:「你喊他什麼?」

子翙。

傅子翙。

素清恍然想起傅南川曾把一朵秋海棠別在她鬢邊,揚著嘴角溫柔地笑道:「我姓傅,字子翙,江寧是我的郡望。」

「往後你就隨我家裡人一樣喊我子翙吧。」

原來真有秋扇見捐這回事。

4

「非清不娶」算起來是當時南北和談的一樁佳話了。

素清自從在家裡宴會見過傅南川一面之後便被父親責令不許出門了。二姨娘更是被父親送回了娘家。

素清很少見父親發那麼大的火,並且還不知道發火的原因。索性那時候剛好是假期,不用去上學,她也就乖乖聽話在家裡念書做功課。

但到底是愛玩的年紀,江家又是新派家庭,素清在家乖乖待了兩天之後便坐不住了,跑去央求四哥江素恆帶他出去。

沒想到四哥卻是一口應承了下來,當天一大早便趁著家裡人都沒起的時候偷偷帶她出了門。兩人坐著汽車直奔到西山喝咖啡。

素清沒想到傅南川也在。

他坐在一排花架下邊,面前的桌子上放置了一個白色的長頸花瓶,插了一朵紅玫瑰,一面品咖啡一面欣賞著山下的景色,整個人很像雜誌上那些很洋派的電影畫片。

看見他們的時候傅南川眼睛亮了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

素清臉色紅了紅,只管低著頭跟著四哥的腳步,停下來時聽得四哥道:「人我可是瞞著我那大家子好不容易才帶出來的,你可悠著點別唐突冒犯了我妹子,要是她不高興了,我可就沒辦法待在欽州了。」

傅南川低沉又有磁性的聲音帶著淺淺的笑意響在她的頭頂:「那是自然。」

素清猛地抬頭看向她的四哥嗔道:「四哥!」臉卻越發的紅起來。

其實也只是一般的約會而已。

喝咖啡,聊了聊國外文學和中國古代戲曲,吃過飯之後,兩人又逛了一圈西山。直到西晒,整座西山籠上一層橘色的光暈,素清才道:「我要回去了。」

傅南川低頭一笑:「你自個兒數一數,從一開始到現在,這句話你一共說了幾遍了?」

素清真的歪著頭想了一下,然後抿唇指著傅南川笑道:「可是你哪次真的讓我回去了呢?」

「是我的不是,那我給江小姐賠罪。」傅南川又笑。

「怎麼個賠罪法呢?」素清問。

傅南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看向她認真道:「素清,你還沒有喊過我,你喊一喊我吧。」

素清的名字被他喊出,打得她措手不及。慌神了一下,很快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抬頭對上傅南川,狡黠笑道:「好啊,密斯特傅。」

傅南川失笑,抬手點了一下素清的鼻尖:「你倒是洋氣,密斯江。」

然後他抬手,拿出不知什麼時候、在哪裡摘下的一朵秋海棠輕輕地別在她的鬢邊,道:「我姓傅,字子翙,江寧是我的郡望。」

人比花艷,又是過分的清麗好看。他看著她,像是在看心底久違的世外桃源:「往後你就隨我家裡人一樣喊我子翙吧。」

傅南川在欽州待了一個月,說是來談南北和談的事情,卻是用了大部分時間在跟素清談戀愛。

素清不敢讓家裡人知道,每次出門見傅南川都是靠四哥幫的忙。

傅南川倒是不怕讓別人知道,還很不耐煩她老是這樣躲躲藏藏的樣子,好幾次都抱怨道:「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哪個不興自由戀愛的,你家也是新式家庭,對你就那麼不開明嗎?」

素清惱她口沒遮攔,嬌嗔道:「誰跟你是自由戀愛了。」

其實她是真的不敢跟家裡講,她見父親宴會那次之後生氣的樣子,覺得要是父親知道她偷偷跟傅南川在一起,約摸是會傷心的。

傅南川要回北地江寧的前幾天,就向傅家提親了。

他這一舉動是在早已在欽州一派的意料之中。南北和談,既是要聯合了才好談。欽州一派也大約能猜出嫁往北地的那一顆政治棋子約摸就出在江家了。

誰不知道江家的二小姐是欽州上流社會裡的絕色牡丹,令諸多男子趨之若鶩。當時的名伶沈卿卿也被稱絕色,到底是沒有江家的身份。

傅南川提親的消息傳出,南北和談這一樁事就算有了一點眉目,欽州氣氛又熱鬧活躍了許多。江家裡卻是死氣沉沉的。

收到提親婚柬那天,江泉盛盯著上面的江素清三個字看了半天,還詢問了送來的人婚柬上的名字或許是寫錯了,應該是江素和云云。

直到確認沒有搞錯,把來人送了出去之後,素清看見父親猛地把婚柬往地上一摔,指著她半天之後才道:「怎麼會是你呢?」

素清臉色攸地一白,咬牙道:「怎麼不能是我了?」

素清看見父親眼裡閃過驚疑,後來查清楚她一直在跟傅南川來往之後,她被家法打得全身是傷,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就連幫凶四哥也被送到國外留學去了。

素清受傷的事情被江家瞞得死死的,半點風聲不曾走漏出去。

素清躺在床上著半個月,偶爾聽得外面的事。先是江總長拜帖到傅少帥府上,說幼女素清還小,長女素和端莊秀敦云云,當時傅少帥直接親筆回帖,帖上只寫了四個字——非清不娶。這一樁事在欽州城鬧得轟轟烈烈,「非清不娶」一時成為一樁佳話。

江家到底是抵不住多方壓力,只得應下這樁婚事。

春雁抱著報紙跑進來笑道:「小姐,成了成了,外面都在說傅少帥只認準了你一個呢。」

素清盯著報紙看了半天,春雁又從報紙下面塞給她一紙書信,上面是傅南川清俊的字跡——「我先回江寧整理新房,不知密斯江喜歡西式的還是中式的,你那麼洋派,一定是愛西式的了。」

她看著那兩行字,彷彿看見他在他面前一般,一瞬間眼淚就堪堪涌了出來。

待嫁的那幾個月,素清偶爾看見報紙上還在說著「非清不娶」這一樁佳話,直說傅江聯姻直接促成了南北和談。

有又人頭頭是道地分析,傅江聯姻只是南北聯合的一樁政治婚姻,只等南北和談一成,內可壓制西北漸漸坐大的段系,外可牽制不斷擾境的外辱。

素清對這些不太了解,也不想去了解。於家國,於那些權政,這是一樁好的婚姻,於她自己來說,這確實也是她心心念念的婚姻。

5

自從傅南川帶著沈卿卿搬回大帥府住之後,他回家的次數倒是越來越多了。

只不過他日日宿在沈卿卿住的小洋房裡,偶爾得閑了兩人經常一塊出去約會,就連出入哪家舉辦的宴會,傅南川身邊的女伴也都固定成了沈卿卿。

這些素清就算是自己不關注,也總有人常常不當心地把這些事傳到她耳邊。不過那座歡聲笑語瀰漫的小洋房裡,倒是有一些事能引得她關注。

沈卿卿住的小洋房離素清住的院子不遠,素清經常能聽見沈卿卿在屋子裡唱歌,有時候是自己練嗓子,有時候是唱給傅南川聽。唱的都是些江南小調。

素清原本在家的時候是不喜歡聽的,現下聽到,倒是覺得那些調子真的是唱出了她心頭的舒坦與哀愁。

這日晌午剛過,素清吃過午飯散步到戲台附近,遠遠就聽見有人在唱:「白果眼兒把秋波來賣俏。啞子說話教聾子去聽。薄倖人說著相思也,這相思終究欠穩。」

三兩句唱腔婉轉飄到耳里,帶著南方語調的溫軟。素清不自覺地就往戲台那邊走去。

戲台上的果真是沈卿卿。穿著淡青色的旗袍,懷抱琵琶素手撥弦,朱丹唇里就懶懶地吐出了那些唱詞。

沈卿卿也看到了素清,唱完之後略微朝素清點了一下頭便帶上丫鬟走了。素清回點了一下頭,但總覺得跟在沈卿卿身後的老媽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果然,第二日,整個大帥府便傳遍了素清善妒,欺辱沈卿卿是個伶人,讓沈卿卿唱戲的事。

傅南川找來的時候素清正在上房裡陪太太吃飯。

傅南川是開門見山的性子,恭敬地向太太打過招呼之後掃了一眼素清道:「我來就只是說一句話的,卿卿要是想要傅家三少奶奶的身份,我也是可以給她的。」

「子翙!」太太咚地一聲放下碗筷,大聲呵斥道。

素清卻是不緊不慢地擦了擦嘴,站起身抬頭望向傅南川道:「傅南川,你再說一遍。」

一句話平平靜靜地吐出來,卻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正在被眼前的人一寸一寸地瓦解。

傅南川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好半晌之後仍是冷著一張臉嗤道:「不自量力。」

素清後退一步手撐在飯桌上,摸到裝滿湯水的碗半點不曾猶豫地就扔向傅南川離開的背上。

咚地一聲,湯碗落到地上之後摔得四分五裂。

太太尖叫了一聲,一下子坐到凳子上,撫著心口抖著手指向他們,不住地道:「反了反了,大帥不在家你們都反了是不是?!」

溫燙的湯汁在傅南川的背上留下大片痕迹,他只頓了一下又繼續抬腳走出上房。

素清看著他挺拔落拓的背影消失在眼裡,才堪堪落下淚來。

第二日,府上便私下傳著三少爺要跟三少奶奶和離的事。

素清經過昨日那一場風波之後卻是病了的。夜間發燒,迷迷糊糊地只聽見春雁低低的哭聲,又恍惚聽得有熟悉的聲音在問:「醫生怎麼說?」

那人碰了碰她的額頭,她覺得壓迫,難受得往裡縮了縮。

迷迷糊糊中,又聽得那人低斥:「怎麼還是這樣燙?!」

素清想她真是燒糊塗了,怎麼能夢見傅南川來看自己呢。

一直到第二日素清的燒才慢慢退了,等到她大病初癒能下床已經是三日後了。

她也是聽老媽子們嚼舌根的時候才知道,傅南川早在兩日前就帶著沈卿卿又搬回了小公館。

這樣也好。

天氣漸漸轉涼,院子里種的秋海棠早已謝了個乾淨。轉眼入冬便是素清的生日。

往常素清過生日家裡總是熱熱鬧鬧的,就算是嫁給傅南川時過的前兩次生日,傅南川也給她過得及其隆重。今年府里卻是很冷清的,清淡得彷彿沒人記得那回事一般。

清淡就清淡些罷,她總要慢慢去習慣這樣的境遇。素清這樣想著,卻沒有想到自己二十歲的生日會過得那樣慘烈。

吃過晚飯之後,太太讓素清去小公館接傅南川回來,素清本是不願意去的,太太卻突然厲聲道:「你必須去!」說著又吩咐了一同去的老媽子給傅南川帶話去。

到奚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門房通報了一聲,便把素清和一同來的老媽子帶進去,一直領到傅南川卧室。

門打開時傳來一陣淡淡的酒味,傅南川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袖子半挽到手臂,淡漠地掃了她一眼問道:「什麼事?」

「母親讓我叫你回去。」素清道。

傅南川頭一偏對向一旁垂手立著的老媽子道:「你說。」

「太太讓我給三少爺帶話,說少奶奶今年就二十了,問您……問您這個媳婦還要不要了?」

素清聽罷,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老媽子,氣得眼淚一瞬間涌滿了眼眶,偏偏她強忍著才沒有落下來。

她從來沒有這樣難堪過,半晌順過氣之後看向傅南川,顫抖著嘴唇道:「我來錯了。」

才轉身走了一步,卻被一隻手給拉回去。

傅南川固定住掙扎的素清,對一旁的老媽子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說著啪地一聲用力關上卧室的門。

素清一面掙扎一面死死地閉著眼睛,不敢看著卧房裡的景象。傅南川喝了酒,拉住素清的手勁也大到沒有分寸。約摸是被弄痛了,有眼淚不斷從素清緊閉的雙眼裡流出。

「睜眼!」傅南川不耐煩地湊近素清。

素清死死咬住唇也沒有掩住漸漸逸出來的嗚咽,聽了傅南川的話之後,她撲上前,張嘴咬在他的肩膀上。

傅南川眉頭皺了皺,把素清攏進懷裡道:「知道母親為什麼那樣說嗎,傅家的傳統是不要二十歲無兒無女的媳婦——素清,你說,我還要不要你?」(小說名:《非清不娶》,作者:丸幾。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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