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搬來殷勤做家務，無意聽到他們談話，我想立刻趕他們走

1

加了個小班，吳雨到家時已經快8點了。

正在換鞋，鍾宇軒已經聽見了開門聲，高興地招呼她：「老婆回來啦？快洗洗手吃飯了。」

吳雨看著滿桌子菜，葷素搭配，紅綠相間，都是她愛吃的。有事，這個鐘宇軒，一定有事。

果然，看她吃得差不多了，鍾宇軒臉上掛著一種羞赧和諂媚交織的笑容，對她開口了：「老婆，我打算生個二胎。」

吳雨趕緊夾了一筷子肉送進嘴裡，借著咀嚼掩飾表情，有點含糊地問：「你想好了？」

鍾宇軒點頭：「我想了很久了，沒有女兒真不行，我們單位的『25後』都在天天曬女兒，順便嘲諷我只有一個兒子了。」

吳雨挑眉，「你怕人家笑話？」

「不是不是，主要我們本來也想要女兒不是，看別人家的女兒那麼可愛，你不羨慕啊？」

說著，鍾宇軒在手機里翻出同事女兒的視頻，投到飯桌上給吳雨看。

小女孩兒四五歲的樣子，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蛋，圓圓的腦袋上綁兩個小丸子，手裡拿著一個風車，呼啦啦跑著，「咯咯咯」的笑聲像一隻小手，撓得吳雨心裡痒痒的。

吳雨從小女孩兒剛「踩過」的盤子里夾了口菜，送到嘴邊又放下，惆悵地開口：「我生小朗的時候，前後4年沒工作。現在好不容易事業順利一點了……」

「不是，不用你生，我來生！」鍾宇軒搶著說。

吳雨愣住了。

2

醫學進步，2040年左右，人造子宮技術日漸成熟，讓一部分不能懷孕的女性有了生娃的能力。

忽然有位鬼才醫生靈機一動，研究出了人造子宮移植到男性體內的黑科技。

此舉畢竟違反了幾千年的常識，大多數男性不敢嘗試。

只有一些妻子病弱，懷孕會有生命危險的家庭，萬不得已，會選擇讓丈夫懷孕。每一位「產夫」出院，都有媒體大肆報道宣傳。

見證了男性生產的安全性，最近10年來，有些男性很樂意加入懷孕生子的隊伍，體驗孕育生命的奇妙。不過整體而言，這樣先進的男性還是很少一部分。

鍾宇軒是個比較傳統的人，上學的時候老老實實讀書，工作就老老實實考公務員。所以吳雨沒空生女兒，也沒想過讓他來生。

現在他居然有勇氣挑戰傳統，主動提出生女兒，吳雨一下子被感動到了。

感動之餘，她也不忘問他一句：「萬一你生了個兒子怎麼辦？」

鍾宇軒又翻出一篇新聞，「你最近工作很忙嗎？這麼大的新聞都沒聽說？」

人口比例一直不均衡，國家決定放開一個「選擇胎兒性別」的口子：已經生育了一個孩子的夫妻，有權指定要一個不同性別的胎兒。

感覺這條政策就是在鼓勵夫妻各生一個，也算是在促進男女平等。

鍾宇軒一直感念吳雨不容易。她剛畢業就懷孕了，身體不方便，就沒去工作，生完兒子鍾朗以後，又在家帶了他3年。

直到鍾朗上了幼兒園，吳雨才開始工作，跟體力充沛的應屆畢業生一起苦熬苦扛，好不容易才做到HR經理的位子。

吳雨從不後悔對小朗的付出，但要她放下一切再來一次，也是不可能的。

鍾宇軒理解她，所以在新政策的鼓動之下，決定勇敢一次，換他來給家裡添個孩子。

吳雨眼眶濕潤，握緊了鍾宇軒的雙手：「接下來10個月，甚至3年，你都要辛苦了。」

3

周末一大早，把鍾朗送到爺爺奶奶家裡，吳雨陪鍾宇軒去醫院檢查了身體，確定鍾宇軒身體健康，找個方便的日子就可以去醫院做手術了。

兩人高高興興地回去接鍾朗，準備面對生二胎的第一個困難：怎麼把這件事告訴9歲的大兒子鍾朗？

吳雨準備了一大套說辭，上到為國家作貢獻，下到有人陪你玩兒，希望全方位給小朗洗個腦。

結果她的話一句沒用上，小朗聽說爸爸要生二胎，一下子跳到爸爸身上，用力親了他一口。

「爸爸媽媽，你們是要生個妹妹嗎？我想要個妹妹！」

9歲的孩子，已經懂得說話留餘地，小朗話鋒一轉：「生個弟弟也好，我還可以教他打籃球。」

這是在對父母表態：你們的選擇我都尊重。

吳雨「撲哧」笑了，「就你的球技，連我都打不過，還教弟弟？還是生個妹妹讓你保護吧。」

鍾父鍾母聽到聲音，忙忙地從廚房跑出來：「軒軒小雨，你們想好生二胎啦？這下我們可放心了！」

鍾母把雙手在圍裙上蹭了蹭，過來扶著吳雨讓她坐下。

當年因為吳雨堅持自己帶孩子，鍾父鍾母對她頗有微詞，總覺得她是想偷懶不工作。吳雨事業有了起色以後，他們又總是抱怨她不肯生二胎，婆媳關係一直淡漠。

婆婆忽然這麼親熱，吳雨怪不習慣的，只好掛上營業式微笑，對婆婆解釋說：「您誤會了，這次不是我生，是宇軒生。」

鍾父鍾母齊齊變了臉色。

鍾父大怒：「你這個不孝子！男人怎麼能生孩子呢！到時候你挺著個大肚子出門，我們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

鍾母趕緊拉著鍾父坐下，讓他消消氣，但也跟著勸兒子：「軒軒啊，二胎是要生的，可……可，也用不著你來生吧？男人生孩子到底是不像話，對吧，小雨？」

吳雨不接話。

她聽媽媽講過，這樣專制暴戾的父母，在爺爺奶奶那一代，還是比較常見的，她的爺爺奶奶就是如此。

爸爸媽媽這一代深受其害，成長過程中心理學逐漸普及，大多改掉了這樣的育兒理念。

所以吳雨在和諧的家庭里長大，身邊的朋友也都跟父母平等相處。直到結婚，才發現公婆彷彿上個世紀的老人。

沒辦法，她愛的是鍾宇軒，何況他們已經結婚成家，沒必要為了父母分手。

好在鍾宇軒也受夠了父母的過分的控制欲，早就想脫離他們，跟吳雨打理好小家庭。

結婚十多年，吳雨盡量裝聾作啞，讓鍾宇軒跟他父母溝通。

鍾宇軒已經為人夫為人父，他要有這份擔當。

4

家庭聚會不歡而散。

鍾父發起火來什麼都不顧，各種難聽話都往外說。吳雨擔心嚇到兒子，帶著鍾朗先撤了，留下鍾宇軒一個人承受父親的怒火。

走到樓下，還能聽見鍾父的大嗓門，在義憤填膺地「教育」兒子：「娶這個老婆有什麼用？生個孫子不讓我們帶，現在連二胎都要你來生，要她幹嘛？」

鍾朗皺起小臉，對吳雨說：「媽媽，我覺得爺爺說得不對。結婚不是為了找個有用的人，生孩子不全是媽媽的責任。」

聽見鍾朗小大人似的評價，吳雨感動又欣慰，她這些年來的教育沒有白費，鍾朗非常明理體貼。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有些想法跟不上時代是難免的。但是他們愛爸爸，也很愛你。」

小朗點點頭，一本正經地回答：「這我知道，但是他們不應該用愛的名義，強迫爸爸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爺爺奶奶為什麼不懂呢？

或許不是不懂，而是身為道德綁架的既得利益者，不願意放棄這種特權。

鍾宇軒回家後臉色陰沉了很久。

等到小朗睡下，他才忍不住對著吳雨訴苦：「我想生個孩子有什麼錯呢？我父母為什麼覺得我是在害他們丟臉？」

語氣有點哽咽，聽得吳雨很是心酸。童年時沒有被父母善待過的孩子，長大後仍然在潛意識裡追求父母的認可。可惜，他遇到的是打壓式父母，這個心愿什麼時候能實現呢？

吳雨安慰他：「他們只是希望你過得好。所以我們更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生活，真正過得快樂了，他們一定會看到，會開心的。」

鍾宇軒第二天就去醫院約好了手術時間，3天後，一個小生命就住進他肚子里了。

這麼急，怕是有一半是在跟父母賭氣：你們不讓我生，我偏要生，就要早點生出來給你們看！

吳雨心裡偷笑，速戰速決是好事，她也迫不及待想有個小女孩兒了。

5

鍾宇軒的身體逐漸發生變化。

最明顯的就是他的鬍子。以前每天晚上下班時，下巴都一片烏青，一天不刮都會扎得小朗對他退避三舍。現在在激素的作用下，下巴寸草不生，加上吃得多動得少，稜角分明的臉逐漸圓潤起來。

4個月後，鍾宇軒開始顯懷。他向來重視身材管理，看到身體奇怪的曲線，總覺得沒臉見人。

吳雨哭笑不得：「大哥，你婚後十幾年都這麼瘦，已經是中年男人里的一股清流了，現在胖一點，才顯得合群，好不好？」

鍾宇軒皺眉，嘆氣，眼圈都紅了。

吳雨嚇一跳，這是要幹嘛？懷個孩子，怎麼連性格都變了？

仔細回想，自己當初懷小朗的時候好像是一樣的，莫名其妙就心酸掉淚，多愁善感，堪比林黛玉。

都是身體激素的鍋，生完就好，生完就好。吳雨忍住了開導鍾宇軒的衝動，這時候他需要的只是體貼，多順著他吧，都會好的。

不久，鍾宇軒收到大學班長發來的畢業十年聚會邀請。

他想回絕，吳雨勸他去看一看。

「出去走走，對你的心情和胎兒的健康都有好處。」吳雨是過來人，提出的建議非常中肯。

鍾宇軒挺著五個月的孕肚就去了。

人到中年，很多男同學都大腹便便了，他這肚子還算小的，並不引人注目。

只有去年剛見過的室友小六，順口問了一句：「老鍾，你這胖得夠快的啊，咱們上次見面的時候我還羨慕你身材保持得好，這一年多也墮落了？」

到了飯桌上，他才開始犯難。懷著孕呢，酒是萬萬喝不得的。他不好意思地賠笑：

「抱歉抱歉，最近身體不好，實在不能喝酒，給我來杯果汁吧。」

眾人起鬨，非要給他倒上，忽然有人問：「老鍾，你這身體……這肚子……不會是懷孕了吧？」

鍾宇軒看著同學們探尋的目光，好奇中似乎還夾雜著嘲諷，他好像又聽到了父親那句「挺著大肚子多丟人」，原本對於懷孕的堅定和驕傲，悄悄動搖了。

轉瞬之間，鍾宇軒的心思已經千迴百轉。最終他選擇了否認：「瞎說什麼呢？我一個男人懷什麼孕？我是最近放開了吃喝，胖得太快了，上周去體檢發現有輕度脂肪肝，醫生讓我先戒一個月的酒肉，看看恢復情況再確定治療方案。」

聽到這個解釋，聚集在鍾宇軒身上的目光散去，老同學們又三三兩兩成團，或談論近況，或回憶當年。

鍾宇軒旁邊有兩個女同學，卻在討論男人懷孕的事情。

「你說，男人生孩子越來越多了，你家老劉會不會想試試？」

「不可能，他不是這種人，我也不會同意的。我自己健康得很，想要孩子可以自己生。」

「就是，搞不懂那些讓丈夫生孩子的女人，怎麼想的啊，不心疼自己老公嗎？平白讓他挨兩刀，何必呢？」

……

鍾宇軒想，這個聚會或許來錯了。

6

聚會之後，鍾宇軒跟吳雨商量，想請5個月的病假，安心在家養胎。

吳雨不解。鍾宇軒的身體很好，不需要卧床養胎，反而是為了工作每天走動走動，更有利於他和胎兒的健康。

她懷小朗時沒有工作，整天悶在家裡不知道多寂寞，非常羨慕那些可以大著肚子上班的姑娘。

鍾宇軒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了他的顧慮：「我不想被同事看出來懷孕，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太難堪了。」

吳雨這才反應過來，鍾宇軒骨子裡還是一個傳統的男人，也許他早就後悔了懷孕的事情，只是沒有退路而已。

吳雨算了算家裡的存款和開支，最後告訴鍾宇軒：「滿打滿算，你可以休息兩年半。」

鍾宇軒放心了：「不用那麼久，最多半年，我們男人不用坐月子，生完稍微減減肥就可以回去上班。」

鍾宇軒辦妥手續，正式回家養胎之後，鍾父鍾母提著兩大袋魚肉蔬菜上門了。

吳雨怕他們一時接受不了鍾宇軒的孕肚，想把他們攔在門口解釋一下，結果被鍾父瞪了一眼：「我們都知道了，買這些菜就是過來照顧軒軒的。」

鍾母放下袋子就去找鍾宇軒，拉著他的手嘆氣：「太瘦了啊軒軒……」

吳雨心裡偷笑，據說40年前，有一種胖叫媽媽覺得你瘦，沒想到今天還能再見到。

沒想到固執的兩位老人會這樣低頭服軟，大概是因為木已成舟，總歸是自己的親兒子，罵完「不孝子」，該照顧的時候還是得照顧。

家裡有一間次卧一直空著，吳雨從沒想過跟公婆同住。事到如今，鍾宇軒已經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吳雨不得不也做一些讓步，讓公婆住了進來，照顧鍾宇軒的飲食起居。

生活中的磕磕絆絆很多，鍾父鍾母以主人的姿態在家裡橫行，鍋碗瓢盆的位置都按照公婆的習慣重新擺放，陽台上時不時出現寬大的內衣，都讓吳雨覺得尷尬。

好處也不是沒有，比如鍾父雖然脾氣爆，但廚藝是真的好，半個月下來，吳雨覺得全家人都胖了一圈。

7

鍾宇軒的身體越來越笨重，他更加不願意下樓，怕遇見熟人。

鍾父鍾母時不時回家拿一些衣服和日用品過來，客廳、廚房、衛生間，到處都是他們的痕迹。

吳雨越來越崩潰，這種毫無邊界感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鍾宇軒生完孩子嗎？

為了避免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尷尬，吳雨開始主動加班。她之前就想改進公司的KPI體系，現在被逼上梁山，每天做上兩個小時，一些零碎的想法逐漸成型，估計鍾宇軒生完孩子，她這個「孩子」也能做出來了。

到時候，她應該還能再漲一級工資。

愧疚的是，鍾宇軒的作息越來越老年人，9點睡5點起，吳雨每天跟他見面的時間不超過1小時。好在是老夫老妻，不在乎一朝一夕。吳雨知道，他們都在為了這個家而努力。

然而有一天下班回家，聽到鍾父鍾母正在客廳聊天：「趁現在還有空，明天你回去一趟，把冬天衣服都收拾過來吧，等軒軒生完，唉，生完咱們就沒空回去了。」

「嘆什麼氣，開心點，等軒軒生完孩子，咱們就能親手帶孫子了，算是他一片孝心，你以後就別罵他了。」

吳雨聽出來不對勁。鍾宇軒預產期在9月初，他們冬天還要住這裡？親手帶孫子？不不不，再一起住這麼久，她真的會瘋的。

吳雨決定找鍾宇軒談談。

「聽公公婆婆說，他們準備住到冬天？你想讓他們多照顧你3個月是嗎？」

鍾宇軒低頭：「不，他們要住到女兒3歲。」

吳雨倒吸一口涼氣。她接受不了這種糾纏不清的家庭關係。

鍾宇軒耐心地解釋：「小雨，我們需要他們照顧，我生完就要去上班，必須讓他們帶孩子。」

不不不，吳雨不停地搖頭，怎麼可能跟公公婆婆住滿3年？

但是她明白鍾宇軒說的是真的。

怎麼這麼大意，這麼重要的事情沒有早說明白。小朗剛長大，就忘了他小時候怎麼兵荒馬亂地過來的了。

吳雨猶豫再三，終於提出一個建議：「要不生完孩子以後，你帶孩子去父母家住，我每天帶小朗去看你們？」

鍾宇軒變了臉色：「你寧肯把我跟孩子送走，都不能為了我忍受一下我父母嗎？他們也不喜歡你，但他們為了我，一句怨言都沒有就搬了過來。」

吳雨想說這不是一回事，但是鍾宇軒不再理她，9點了，他要睡覺，給肚子里的孩子規律的作息。

8

現在輪到吳雨後悔生二胎了。她沒想到一個孩子不僅是一個孩子，她同時帶來了家庭結構的變化、夫妻關係的變化，甚至牽涉到了婆媳關係。

一上午，吳雨都心神不寧。午休時，她去茶水間沖咖啡喝，還在恍惚地想著女兒出生後將要面臨的混亂。

耳邊聽到一句：「在想什麼？」

下意識脫口而出一句，「讓男人生孩子是不是錯了？」

說完回過神來，發現打招呼的是財務部的小同事王蘋芃，剛大學畢業，未婚未育，跟人家討論這個話題，有點尷尬。

王蘋芃卻一點不在意，很認真地回答吳雨說：「我覺得沒有錯，男女工作平等，生活也要平等，以前他們是不能生，現在有條件了，當然應該一人分擔一半。」

對於這種新鮮事物，吳雨相信年輕人的想法是對的。或許鍾宇軒懷孩子沒有錯，錯在他們沒有認真規劃。

吳雨想了想，又問了王蘋芃一個問題：「如果你將來的丈夫不願意分擔這份責任呢？」

這種小問題，根本難不住年輕人。王蘋芃一臉輕鬆：「我會在結婚前就跟他約定好，第一個孩子由他來生，第二個再交給我。」

這麼刁鑽而有效的辦法，吳雨根本想不出來。完全有理由相信，下一個十年，女性會活得越來越好。

當然，男性同樣會越來越好。平等是雙向的，任何一方都無需犧牲。

吳雨決定早點下班，跟鍾宇軒開誠布公地談一次，孩子的問題一定有辦法解決。實在不行，就讓鍾宇軒休息3年，她加薪有望，能支撐起家裡的經濟。鍾宇軒是公務員，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會失業。

完美。

9

然而鍾宇軒不願意。

他萬萬沒想到，懷孕是這麼吃力的一件事。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在他身體和心靈最脆弱，最需要照顧和陪伴的時候，十多年夫妻的吳雨，口口聲聲說盼著生女兒的吳雨，居然天天加班，根本沒空理他。

反而是曾經怨過恨過的父母，這時候給了他最大的支持。做飯洗衣，一點家務不讓他碰，一如多年前上學時，他只管考個好分數，父母負責把乾淨衣服和營養飯菜遞到他手邊。

雖說三觀上常有矛盾——現在想想很正常，不就是代溝嘛，哪有父母子女不吵架的？

鍾宇軒覺得，懷次孕幾乎等於再世為人，他以後要學會感恩和珍惜。

胎兒足月以後，鍾宇軒剖腹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一半像他，一半像吳雨，鍾宇軒給她起名叫鍾晴。

跟父母商量過後，他回了父母家「坐月子」。吳雨請了陪產假，白天過來照顧他和女兒，晚上回家帶鍾朗。

10天後，鍾宇軒的身體基本恢復，只剩20斤脂肪等待消耗。他正式對吳雨提出了離婚的請求。

「我爸媽說得對，男人都能自己生孩子了，還結婚幹什麼，不如獨身來得自在。」

吳雨不是很意外，鍾宇軒懷孕後性情大變，她沒有及時了解他的內心，加上公婆進入他們的生活，兩人都覺得疲憊。

她只是不敢確定鍾宇軒說的是真心話，還是產後激素水平劇變，導致情緒出現了波動。

吳雨盡量平靜中帶點幽默地回答：「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休息和帶娃，其他事情，等你身體恢復了再說好不好？就當是為了我，別讓我背一個月子里拋棄你的罵名。」

鍾宇軒忽然展露他軟弱的一面：「小雨，男人和女人不一樣，你在家帶小朗三年，別人都敬佩你為家庭犧牲，可如果換了是我，只會被嘲笑是吃軟飯的。我需要有人在我身後，可是你做不到，你有自己的戰場要去拼。」

吳雨不認同他的想法，她也明白，自己沒有能力改變他的想法。

10

鍾朗很喜歡妹妹，但他沒有用這個借口阻攔爸爸媽媽分開。

周一到周四他跟著媽媽住，周五下午去爺爺奶奶家裡，跟妹妹痛痛快快地玩一整個周末。

小鍾晴一天天大起來，活潑好動，爺爺奶奶跟不上她風一般的步伐，只好時常呵斥她不像個女孩子，把她關在家裡盯住。

鍾朗一來，就可以把她解救出去，帶著她跑跑跳跳，鼓勵她做個有主見的女孩子。

看著兄妹兩人親密的身影，吳雨忍不住自我懷疑：有了這樣的哥哥，我這個媽媽要來有何用？

她跟鍾宇軒終究是沒能走到最後。

起初覺得遺憾，時間久了，發現單身的種種好處，兩個人都有點感激小鍾晴的到來，給了他們發現另一種人生的契機。

他們不用再刻意去成為標準的「男人」或「女人」，只需要做「人」，就夠了。（小說名：《老公主動生二胎》，作者：季夏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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