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發現男友偷偷起床，一看手機屏幕，我察覺8年感情到頭

今禹，

展信佳。

失聯已久，不知那年夏天你研究生畢業後有否繼續深造，抑或早已歸國開闢自己的天地，無論如何，衷心希望你一切都好，心想事成。

我要訂婚了，不是和我出軌的那個男人。

你一定覺得我厚顏無恥極了吧，似乎在用勝利者的姿態通知這件早已與你無關的事。我相信不只是你，任何與我們有關的人，一定都會覺得我瘋了。

但我不後悔。

如果不是那天深夜一向淺眠的你醒來看到我手機屏幕上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在混亂和糾結中掙扎多久。

那夜我不知道你懷著怎樣的心情翻完了我和他長達半年的聊天內容，當我凌晨醒來的時候，只看到熹微晨光里，你站在窗前又狠又急地抽煙的樣子，平時的你傲如雪松，此刻卻說不出地頹喪。

你為了更健康長久地和我在一起，早已戒煙多年。

你身上怎麼會有煙呢，是剛才去樓下24小時便利店買的嗎？你這個傻瓜，是不是即使到了這種時候，還在壓抑著憤怒和慌亂，輕手輕腳地害怕吵醒我？

當看到床頭櫃亮著的手機屏幕，我已然清楚發生了什麼，迅速席捲的慌亂讓我全身冰涼，徹骨的寒意提醒著我終於要結束了，這糟糕而失序的一切。

片刻過後，我卻感受到了解脫，那種脫了力的解脫。

我打開床頭的燈，聲音平靜卻遠得不像話：「我們分開吧。」

你看我多狠心，明明做錯事的是我，卻一如從前吵架，永遠先發制人讓你措手不及。

我看到了你轉過頭煞白的臉色和微紅的眼圈，指間跳動的星火燃盡，你卻絲毫未曾發覺燙手。

只一聲又一聲地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呢，因為我出軌了，今禹。

人山人海里，所有關於你的未來構想，正在一點一點凋落。

我和他徹夜長聊，分享生活，即使事業上升期忙到來不及對你說一句晚安，我和他依舊保持著每日的聯絡，哪怕發個不痛不癢的文章鏈接。

我幫他拿過快遞，訂過外賣，遛過狗，甚至一起研究新買的房子里用什麼顏色的沙發。他幫我修過洗衣機，解決過甲方客戶的發難，甚至撂下手頭的工作跨區照顧生病的我，為我下廚煲湯。

你在國外離我很遠很遠的日子裡，這個男人代替你，補足了我平常生活里細枝末節的空缺。

你走到床邊拉住我冰涼的手，可你的手比我更冰冷，再也焐不暖我了。

你說：「連一，你們只停留在朋友，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接觸。最近是我課業太忙疏忽了你，我能理解。」

說這些話的時候，你的眼圈越來越紅，聲音越來越抖。

可是今禹，你自己其實也知道，我們已經不可能了吧。

我們在一起八年，八年時光我們都知曉彼此是一個有原則和底線的人，生活里的異性只有彼此，其他人必須保持在泛泛之交的安全線外，有事說事，無事免擾。

正因為我們彼此深知的界限，我們走過了四年異地，兩年異國。

我不止一次在你面前義憤填膺地斥責那些出軌的人，惡狠狠地威脅你要是敢做對不起我的事一定讓你餘生不得安穩。可是到頭來卻是我先越軌了。

精神出軌也是出軌。甚至比肉體更可怕。

我不斷遊離於我們的感情，試圖去貪戀另一個人帶來的溫暖，在本該只屬於我們的記憶里，我安插了太多關於另一個人的片段。

我至今還清楚地記得高三周末的午後，我們在圖書館溫習功課，心血來潮的我寫下紙條，用手肘撞了撞你，眼裡帶著期盼。

你轉過眼看到桌上滑來的紙條，對我笑得眉目舒朗，那時候的你才十八歲，可比陽光，可攀星月，卻獨獨落在了我這寸目光里。

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出軌了你會怎麼樣？

你看到紙條上的內容似乎皺了皺眉，然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片刻後，你把寫完答案的紙條遞給我。

你說：如果只是肉體出軌，我願意原諒你。如果是精神出軌，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我對你搖頭，或許是我身為過錯方沒有一絲悔意甚至出奇的冷靜態度灼傷了你，你變得有些焦躁，聲音因為抽了太多煙早已嘶啞不堪：

「四年異地，兩年異國，以為我就好受嗎？課業繁重每天只睡四個小時的時候，我依舊願意分出一小時跟你facetime，生怕你覺得受了冷落胡思亂想。」

「被搶劫後倒在異國他鄉的街頭，我第一反應不是身無分文接下來的日子怎麼過，而是擔心沒法飛回去陪你過25歲的生日。」

「同門的師妹借著討論課題的名義約我吃飯，喝醉酒深更半夜敲門向我表白，我腦子裡想的只有連一知道了一定不會饒了我，然後一次比一次強硬地拒絕她。」

「連一，我知道這麼多年以來你也是這樣的，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的生活里開始接納另一個男人，你的喜怒哀樂不再第一時間分享給我呢？到底是哪一步錯了，你告訴我啊！」

說到後來，你的聲音越來越顫抖，我的心痛得一寸一寸地收縮。

今禹，我也不知道從哪一步開始踏錯了軌道，也許是這麼多年我們的感情實在太過於一帆風順，波瀾不驚，我倦了。

又也許在一日又一日漫長的等你中和一次又一次需要你卻找不到你的失望里，我自以為對外牢不可破的心牆逐漸倒塌。

大學畢業那年，我拿到人生中第一份offer請你吃海底撈，全程你興緻缺缺欲言又止，怎麼問你都說沒事。快結尾的時候你才正色對我說你收到了國外頂尖名校的offer，你已經和家人商量過決定去讀完研。

我很快地眨了幾下眼，努力想要眨掉不受控快要掉下來的眼淚。

明明不久前我們才說好畢業後先問爸媽借點錢在老家商圈投資商鋪，我先去國企工作然後努力考上注會，而你早已在四大實習了一陣子即將畢業後轉正，再過兩年我們有點積蓄就結婚。

甚至於那日我們回老家看房子的時候，你還摟著我笑著說以後我們的孩子要叫紀和秦。

歷歷在目，可為什麼才過去不久一切都變了呢？

我的淚腺可能真的太過於發達了呢，聲音卻出奇地平靜，我問你：「我怎麼辦，你想過和我商量嗎，是不是要我再等你三年又或者今天通知我一聲然後分道揚鑣？」

你面色苦楚，像是害怕什麼緊緊握住我的手。

你說：「連一，我現在做的一切不只是自私地只考慮到我自己的前途，我更希望能讓你未來過得更平順，更幸福。」

我的淘寶收藏夾，我的手機備忘錄，我滿心滿眼構想的未來都是關於眼前的你，從青春年少開始，我就從未想過與你分離。

所以最後我妥協了，擦乾眼淚，為了安撫你破涕為笑，我說：「去吧，今禹，我會等你回來，然後長長久久和我生活在一起。」

你長舒一口氣，就像那年莊嚴的升旗儀式上，我答應做你女朋友後，你眼裡掩不住的清亮和自信。

可是今禹，我無比明白，有什麼東西從那天起變質了。

你出國第一年的平安夜，我因為工作疏漏差點被解僱，渾渾噩噩走在下著雨的街頭，飛馳過去的汽車濺了我滿身的泥水，司機打開窗罵我傻X，我像失了語辯駁不出半句。

新買的高跟鞋早已經把腳後跟磨得血肉模糊，我提著鞋子一腳一腳踩在泥濘里，分明能感受到雨越來越大，卻怎麼也打不到車，一輛一輛亮著載滿的計程車從眼前呼嘯而去。

路過我最愛的那家「無二」甜品店，我望了又望，最後還是捨不得給自己買一塊藍天白雲，因為我要攢錢飛去看你，我們已經四個月沒見面了。

那天淋了雨晚上燒糊塗了，我給你一遍又一遍撥電話卻始終是忙音，第二天昏昏沉沉醒來看到你回我說在和教授開會，還要好久，問我怎麼了。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我告訴你「我沒事，加油老公」。

後來我給自己買了一把很大的傘，備好了藥物齊全的醫藥箱。

「今禹，我把對你全部的愛，分出了一部分給了別人，即使你可以忍受，我也無法忍受你明明不再是我的唯一，卻要繼續和你在一起獲得你全部的愛。」我覆上你按在我肩頭的手，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了那天最殘忍的話。

你靜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收拾好東西離開，你都未再和我說一句話。

我們沒有再聯繫過，直到一個月後你生日那天接到了你媽媽的電話，電話里她聲音焦急，問我們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你辦理了休學飛了回來。你母親還說上午你就出發來找我了。

我簡單安撫了幾句後匆匆掛上電話，像是感應到什麼走到窗邊拉開窗帘，果然你站在我家樓下，垂著頭像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不知站了多久。

我顧不上穿鞋，踩著毛拖就下了樓，你知道的，平時我最害怕下樓梯了，可那天三層樓好像跨了幾步也就到頭了。

上一回像這樣朝你飛奔而去，好像還是大三那年的情人節，我窩在被窩裡和你打電話，一邊哭一邊說想你，罵你專業課的老師真是糟老頭子，情人節還要拉你做項目，一定是X生活不和諧。

電話那頭的你笑得似乎連枝頭的雪花都要撲簌下來，更是把我氣得不輕，直接掛了電話。任你後來怎麼打我也不肯接。

直到你發簡訊對我說：「再不下來我就要成雪人啦。」

我反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騙了我，你來了！此時此刻就在我宿舍樓下！

我顧不得換上為了情人節見你特地和室友一起去買的新衣服，睡衣外面套上寬大的棉襖就朝樓下奔，還差點打翻了室友的熱水瓶。

遠遠地見到我，你就笑著朝我張開手臂，將我抱了滿懷，我到現在還能記起你身上裹挾著的風雪的味道，皺紅了我的鼻頭，卻無一處不是歸宿感。

時間如潮水傾覆，這一回我卻在離你不遠處，生生停下了腳步。

「今天零下，怎麼穿得這麼少？」你皺眉問我。

明明你自己穿得更單薄，只是脖子里系著那條我大二那年為你織得難看至極的藏青色圍巾，可還是好單薄啊……好像雪再大一些，你就要成雪人了呢。

我張了張口，咽回本想出口的關心，反問你：「你怎麼來了？」

你朝我走來，寵溺地颳了刮我的鼻頭，你的手太冷，凍得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你似乎反應過來，趕忙收回手放進口袋。

「才十一點，我的生日還沒有過，連一，對我說句生日快樂好嗎？」你明明是笑著的，眼睛裡卻似乎帶著哀求。

我們在一起八年，我幫你過了七個生日，這本該是第八個。

到底沒有忍心，我上前抱了抱你，一觸即離，對你說：「生日快樂，今禹。」如果這也是你今天的其中一個生日願望，我願意幫你實現。

「你還漏了一句。」可能太冷了，你的聲音微微帶著顫。

那一句是：新的一歲要更加愛我噢。

這是每年生日我都必須要你記住的。

我再也不會有機會說了，再也沒資格說了。

我突然想起幾個月前你趕回來幫我過生日，吹蠟燭許願的那一瞬間，我想起了今天答應要陪他一起遛狗的。

明明心上人就在眼前，腦子裡卻回想起他從後頭拍我的左肩，卻從我右邊探出頭的幼稚模樣，眼尾那顆淚痣都似乎雀躍起來。於是往年全部是關於你的願望，今年我分了一個給他。

我故作坦然地笑了笑。

你拉住我的手，明明掩不住地失落卻故作笑意：「連一，我考慮了很久，先辦理休學，以後你想做什麼，我都可以陪著你了，好嗎？」

我轉頭，你的眼睛裡似乎映襯著我的鐵石心腸，無恥之極。

我的心更疼了，好像連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

在我面前，你從來都是疏朗的，溫柔的，驕傲的……但此時此刻的你，全是陌生，你從來沒有被任何事情壓垮過，但現在似乎只要我輕輕一推，你好不容易築起的保護牆，立馬就會分崩離析。

依稀間我看到你身後這棵因為等我一起上課而在底下站了無數次的海棠樹，枝梢最後三片枯葉也掉光了，光禿禿的，再無春日麻雀嘰喳的盛景。

原來樹也會一夜之間把葉子落光。

「一切都太晚了。今禹，回去吧，好好上課，至少留一個尚算體面的分開。」

從我開始接受他對我釋放的善意和愛慕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只能結束了。

因為我這輩子都無法再原諒自己了。

那天你沒有再糾纏，我也不知道你後來站了多久。

可是從那天開始，你似乎什麼事也不幹了，守在我家樓下等我成了你一天里唯一在做的事。沉默地跟在我身後送我去地鐵站，沉默地推著車和我一起逛超市，偶爾下樓倒垃圾還能看到你坐在門口的石凳上，腳下是一地煙頭。

我沒有和你說過一句話，試圖用冷漠逼退你。

直到那日你見到他開車送我回家，我分明看到你站起身繃緊的身子和身側握緊的拳，尚未反應過來，你已經跨步向前一拳將他打趴，你跨坐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猩紅了眼。

我像個瘋子一樣在旁邊吼叫，你卻聽不進半分。直到鄰居報警，警察將你們拉開。

儘管你佔了上風但是嘴角和眼角的青紫還是觸目驚心。我按下想要撫上你傷口的手，卻轉身扶起他。

「紀今禹，真的夠了。」我捂著心口望著你，滿目絕望，淚水早已風乾。

你的眼底一片哀慟，我知道你終於明白了我的決心，還有乞求。

雙方父母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開始介入我們的感情。

在他們看來，我們的感情並無任何問題，我所謂的出軌不過是和異性朋友交往密切了些，走到這一步是他們始料未及的。可是我的決絕和你的沉默終究惱怒了他們。

我的父母那麼喜歡你，早已將你當做自己的孩子，看著我不爭氣的樣子，母親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從小到大我惹過那麼多事兒，她都沒捨得過動我，可這一巴掌，她卻下了十足的力氣。

你立馬一把摟過我，為我辯解：「這麼多年是我讓連一太失望了，是我的錯。」

精神出軌的是我，放棄我們感情的是我，現在認錯的卻是你。

母親不忍看你，別過頭，「今禹，這巴掌就當我們秦家幫你教訓她的不識好歹，她不值得，你們走吧。」

你的父母聽到這句話，自然知曉了我們家的態度，加上你為了我意氣用事休學回家早已對你諸多不滿，這下更是爆發。

我們的八年，在雞飛狗跳的那個夜晚畫上了狼狽的句號。

手機里最後一條關於你的信息是你飛回美國時發給我的。

你說：「我和你的一輩子，是七年又十個月，兩千八百五十一天。原諒自己吧，連一。」似乎我還能感受到你看向我時那溫柔而專註的目光。

你為這段感情盡心付出過，努力挽回過，我知道你不會再後悔了。

你原諒了自己，也一併原諒了我。

我沒有再聯繫過他，他是一時的鬼迷心竅，終究成不了最後的避風港。我深知。

偶爾，真的是偶爾噢，在難得好夢的長夜裡有你。

那一年柳枝剛剛抽條，操場草地邊工人的除草機隆隆作響，主席台年級主任正在唾沫橫飛地通報批評年級早戀學生，底下是烏壓壓一片穿著藍白相間校服的學生，躁動而昏沉。

你突然用指尖戳了戳我的背。

轉頭，你手腕上一直系著的那條紅繩一閃而過，不那麼刺眼的春日下是你白凈而清雋的臉。

「秦連一，要不要和我談戀愛？」故作坦然實則小心翼翼。

我飛快轉過身，耳根悄悄染上紅。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慢慢點了點頭。

散場的時候，你追上我，悄悄用食指勾住了我的小拇指，然後將你一直戴著的那根紅繩塞進我的掌心，大庭廣眾下，我們有了只屬於我們的秘密。

我抬眼，分明看到了你洋洋得意翹起的嘴角。

那時候，我那麼喜歡你，卻誰也不知道我喜歡你。

裝作不屑地跟旁人提起你，其實是想聽她們說起與你有關的事，即使聽到她們誇你籃球打得好都會覺得與有榮焉。

只是剛假正經地轉過身壓下嘴角，說著「我才不會喜歡紀今禹呢」，卻一頭撞向剛從教室外進來的你。

跌進你滿眼的戲謔時，我在想，所有人都以為我討厭你，但是幸好，只有你知道我喜歡你，那麼那麼地喜歡你。

我多想回到那時候啊。

但是這個想法會永遠隨著東升的太陽一起留在上一個長夜。

紀和秦永遠不會出生了，但你送我的那根紅繩會成為我心裡永遠刺痛的紅。

我要訂婚了今禹，我和你的一輩子，從這一刻開始，正式結束。

秦連一

2020年夏（小說名：《一個出軌女人的自白信》，作者：茜拉里。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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