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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個兒子事業有成,80歲的老父親卻孤單的和鄰居慶祝壽辰

李老漢再過幾日便到八十大壽了。在他們村上,算是年齡最長的老人。

他背著手,手中提著一塊半肥半瘦的豬肉,在擁擠的趕集人群中緩慢地行走。雖然已經快到八十,身體卻相當的硬朗,一餐能吃半斤蒸五花肉。除了一些小感冒和血壓有點高之外,基本沒有得過其他重大的疾病。

「老李,就快有酒喝了吧?」他在集市上遇到了隔壁的王老頭,便在人群中停了下來,拉起了家常。

「放心,有酒少不了你。」

李老漢沒有別的愛好,不抽煙、不打牌,就是喜歡喝一點小酒,酒量倒不大,一般兩杯左右就夠了,而且對酒的好壞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只不過是打發緩慢而無聊的時光。王老頭也喜歡喝幾口,兩人一來二往便成為了幾十年的酒友,便時常會聚在一起喝酒。

「準備擺幾圍?」

「莫笑話我,哪有那排場。」

最近幾個夜晚,李老漢早早洗了腳靠在床上盤算著擺酒的事情。大概要擺多少圍?他把自己的老朋友和親戚都算了算,應該擺十圍左右就夠了,那些常年不來往的親戚就不請了。

但是村裡面不同宗的李姓族人,他便不知道該不該請——他可是目前村裡李氏宗族年齡最長的人,可是他又不想自己從遠方趕回來的孩子們那麼折騰,況且之前他們有些人擺酒請他,他也常推辭掉了。他可不像村頭的李祖國,是退休回鄉的幹部,有那麼大的面子,做那麼大的排場。

李老漢雖然一輩子貧窮,但是有兩件事情讓他感覺到自豪。

第一件事,是他年輕的時候在鎮上的廣播站工作,雖然只是一個編外人員,後來也沒有拿到退休金,但是在他心中,這份工作依舊是讓他覺得光榮,在他心目中,自己可不是一般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

第二件事情便是生了三個兒子,且個個在村裡都算是稍有成就。

大兒子在廣東做包工頭,在村裡修了一棟大房子,裝修得也很豪華,村裡第一個裝電話、第一個有彩色電視機都是他們家;二兒子在省城做養殖生意;三兒子就更加讓他自豪,年輕的時候到南方的工廠打工,後來自己學會了製作模具的技術,自己開了工廠,據說工廠有一百多員工。

這兩件事情他經常自豪地在跟別人拉家常的時候提起,村裡的年輕人要南下找工作,他便主動去找人家推薦自己三兒子工廠的職務;村裡面要修公路,他也積極地促成三個兒子捐了一大筆錢。

「你放心,你那三個有錢的崽會幫你搞得體體面面亮亮堂堂的,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把那三個小崽子養成這麼大,也不容易,現在你老人家大壽,他們肯定會盡心儘力的。」王老漢說。

李老漢三十齣頭時,老伴便離他而去,老伴去世的時候,三兒子才五歲,大兒子也才十一歲,他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三個孩子撫養長大。

之前因為家裡太窮,又有三個拖油瓶,他便也沒有想過再找一個,即使他想找,當時也不會有人看上他。到孩子都長大了,成了家,自己也老了,雖然有人為他說了幾次媒,孩子們倒也沒有反對,倒是他自己覺得一個人生活慣了,多一個人反而覺得有人管束而不自在,便也把這事情撂在了一邊。

但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身體狀況也越來越差,孩子們也常年不在身邊,日子便覺得苦悶難熬,期盼著身邊能有個人陪伴。

「哎。」李老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現在的年輕人哪裡能體會當年的苦啊。」李老頭有些憂慮,幾個孩子是否回老家為他過八十大壽,到目前為止也沒有給他確切的回復。

王老漢使勁地點頭表示贊同,「時代不同了,現如今的社會都是看中錢,家裡的老人哪有錢那麼重要。」

王老漢的老伴前幾年去世了,唯一的女兒已經好幾個春節都未回來看他了,他為此事很不滿,逢人便抱怨數落他的女婿。

「想開點吧,老朋友,我們都是快入黃土的人了,每天有吃就吃飽,有酒喝喝夠,就知足了。想當年,飯都吃不飽,天天吃紅薯,吃得我現在看到紅薯都想吐。」

兩個老人家在人群中分別,各自帶著一絲惆悵,有時候他們想著活在世上似乎也沒有什麼趣味,倒不如像老伴一樣早點離世,倒有個人陪伴。

但是當李老頭停下來,抬頭看著頭頂的太陽,又覺得活著倒也不錯,至少還能看看太陽,呼吸幾口清新的空氣。而且現在生活倒也無憂,當年那麼艱苦都過來了,現在有吃有喝,家裡還堆著各式各樣的營養品,雖然他並不喜歡喝那些怪味道的東西,但是繼續活下去倒也無妨。

晚上,他早早吃完晚飯,窩在被窩裡看著電視。

電視雖然開著,可他並無心情看,不停地轉著台——現在的電視台雖然多,但是沒有一個節目是他喜歡看的。

他記得當年大兒子剛剛買回一台彩色電視時,還是有天線收節目的,而且節目又少,附近的鄰居早早吃完晚飯坐到他家裡來看電視,當時的節目是多麼的吸引人。哎,時代變化太快了,他想。

隨後他覺得累了,放下遙控器,任電視里的人在說著話,自己便盤算著是否要給大兒子打個電話,但是又怕打過去,兒子沒有空跟他拉家長里短,那樣就尷尬了,總不能自己求兒子回來幫自己祝壽吧。

他拿起手錶,整了整發條,然後思索著門口的菜地明天要不要鬆鬆土,備的肥料不知道夠不夠種一些新的植物,是否要種一些花生,還是種玉米呢?

雖然李老漢已經快八十歲了,但是他依舊保持著早起到菜地里勞作的習慣,他閑不下來,一閑下來便感覺自己渾身不舒服,不好的想法便也多了起來,渾身就變得無力。雖然兒子們都要他不要操持了,但是他依舊不願意放棄,只是現在擔肥料下地的時候感覺很吃力,渾身冒冷汗。

不一會兒,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大兒子李建明打來了電話。他在電話里說剛剛接了一個千萬級別的生意,是他人生中接到的最大生意,這一筆做下來,保守估計都得賺一百來萬。

然後,李建明兜了一個大圈子才告訴父親,「您生日我估摸著難脫身回來了,工程剛剛啟動,不能沒有人看著,我打了一萬元到你的銀行卡里,您拿出來過一個豐盛的八十大壽,買一些好酒,之前買的那些便宜酒就不要再喝了,兒子又不是沒錢給你買。」

李老漢只是簡單地回復了一句「你忙你的,我你不用操心」。

這個晚上,李老漢一整晚都在回憶著當年只有十六七歲的大兒子,初中畢業後,自己帶著他去江西的一座深山老林里幫一個老闆伐木。

想當初,稚幼的兒子咬著牙關,使出全身的力氣扛起一棵腰那麼粗的大樹時,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汗如雨下,艱難地移動著腳步。李老漢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一陣陣心痛——那時候他只不過是一個孩子。

當時李老漢以為兒子堅持不下來,可是看走眼了,他堅持了下來,他有一顆堅強的心,當時李老漢就覺得自己的孩子將來會有出息的。現在這個孩子也已經老去了,春節回來的時候,李老漢看到他頭上也長滿了白髮,孫子也都結婚了,孫媳婦也懷上了孩子,時間的流失讓李老漢感到惆悵和嘆息。

第二天,下起了一場雨,淅淅瀝瀝的春雨連綿不絕。穀雨時節剛剛來臨,夏日將至,田地里的水稻禾苗都已經插好,氣溫也正在慢慢回升,豐沛的雨水正是適合禾苗的生長。

李老漢坐在屋門口抽著旱煙——他依舊不習慣孩子們買回來的過濾香煙,覺得那些煙都不夠味道,就像是吃了寡淡無味的食物一樣讓人不過癮,雖然每次抽完都會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

隔壁鄰居坐在門口跟他說著家常,在討論著今年種了哪些蔬菜,隨後又討論了今年的新農村建設政策對生活的影響。幾隻老母雞咯咯咯地挺著胸膛,在他們面前走來走去。

二兒子李建華這時打來了電話,他一開口便向父親抱怨著生意上的難處。自己的養雞場出現了問題。

父親是清楚知道自己二兒子的德性的,就像是在黑暗中一伸手就能摸到的再熟悉不過的床頭電燈開關,李老漢早已經習慣了二兒子不負責任的吹牛了。

李建華總是在說著各種大話,總是在人前吹噓著自己多有本事,生意做得如何如何。起初他在鎮里做竹製品貿易,把山裡的楠竹砍伐下來,製成一個個竹片銷往南方的工廠。

由於經常痴迷於賭博,把生意賺來的錢都輸了精光,然後又到處舉債。最後謊言終於被人捅破了,他最後索性跑到外地躲了好幾年,直到經濟狀況好了一些才敢回來,回來便又四處向人去吹噓自己在省城的生意規模有多大,一年賺多少多少之類的。

記得當初他逃走的時候,那天天還未亮,清晨打著大霜,寒風像一把把刀子在割著臉頰,李老漢舉著火把,走在前面,李建華和妻子跟在後面。

李建華說:「爹,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吧。」李老漢告誡他,做事要謙虛、穩重,不要那麼輕浮。他感到自己有兩滴渾濁的眼淚從眼眶中滾落了到臉上,瞬間變得冰涼。

「嗯,不用擔心我,你先處理生意上的事情吧。」李老漢平靜地回應著兒子不能回家的抱怨,他們生活過得好,他也就安心了,所以不回來就不回來唄,他這樣想著,掛了電話。

鄰居說的話他也都聽不進去了,他看著雨滴砸在門口的石頭上,濺起一串串水花。

「建明應該快回來了吧?」鄰居把話題轉到他的身上,他從恍惚中忽然驚醒。

「今年可能不會回來了,錢就已經打了幾萬過來,說是給我過生日。昨天來了電話,說生意上有點事情要處理,抽不開身。」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也就是你,太體諒他們了。如果是我生日,我崽不回來,我會把他臭罵一頓,還得讓他乖乖回來幫老子辦酒席。前年我德伢子說不回,還不是我一頓臭罵,就回來了。」

鄰居是一個好攀比的人,什麼事情都會要拿出來跟李老漢攀比一番,家裡修建房子的層數呀、兒子買了什麼車等等,都會讓他成為自己的資本。

「回來了又能怎麼樣,折騰幾餐飯,又要走了,逼著他們回來,在家裡也鬧得不開心。」李老漢又叭叭地抽起旱煙來,然後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三兒子李建軍在李老漢生日的前一日方才打來電話。他的電話後面有一陣陣很喧雜的機械聲,李老漢要豎著耳朵才可以聽清楚他的聲音。他急匆匆地表達了一個意思,大哥二哥都不回來的話,他也就不回來了,工廠里前天出了事故,有位員工壓斷了手指,現在還住在醫院,他現在都還焦頭爛額著。

本已預感的結果還是要等他們都說出來,李老漢才相信自己的預感,他感到有一些胸悶,像一塊大石頭壓在了胸口上,喘不過氣來。

李建軍聽到父親不吭聲,覺得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便問:「爸,你沒事吧?如果你非得要我們回來,我下午就可以動身回來。」

李老漢說:「我沒事,你們忙就不用回來了。」便急忙掛了電話,他急需呼吸一點新鮮的空氣,否則他就會被悶死了。

李老漢站在禾場上,看著轉晴的天空,飄著幾朵潔白的白雲。他想起老伴去世那一年,家裡幾乎都沒有米開鍋了,天天都是吃著紅薯填肚子。年小的李建軍看到別人吃紅燒肉,一直纏著自己說要吃肉。

有一次他散了工,已經快天黑了,他看到上村的屠夫提著一塊豬頭肉往回走,便向其賒了一點肉,回來偷偷地煮給了李建軍吃。

長大後,大兒子李建明經常提起這件事情,說李建軍偏心,說當年自己散學回來,剛放下書包,就看到弟弟在廚房津津有味地吃著肉,可是父親並沒有想要分一點給他。

李老漢嘆了口氣,拿了一張竹椅坐在禾場,抽著孩子們買回來的好煙,寡淡無味的煙此刻倒讓他覺得別有一番風味。

自己覺得重要的事情,別人不一定覺得重要,在他們眼中,回來可能只是為了擺十幾圍酒,應付一下親朋好友,吃完飯大家便就散了。既然只是如此,又何必強求呢。

濕漉漉的地面上,水分在慢慢地蒸發,就像時間在悄無聲息地流淌,黑夜白晝,四季更迭,老天爺制定好的秩序,我們就得遵守。

生日那天,李建軍一大早就起了床,找出前些年自己去拍遺照時穿的中山裝,精心裝扮好自己,便去了銀行把三個兒子和孫子孫女們打給他過生日的錢全部都取了出來,一捆一捆地疊好,放在手提包里。

取完錢,他買了幾斤豬肉和幾瓶好酒,步履蹣跚地朝王老頭家走去。他今天特別想喝幾杯。王老頭把豬肉切好,放上一些辣椒末、八角在鍋里蒸的。豬肉蒸得極爛,入口即溶,香氣四溢,兩個孤寡老頭坐在禾場,就著豬肉喝著酒。

李老漢把手提包里的錢一捆一捆地拿出來,擺在桌面上,足足有四五萬。

「你看看,我的生日禮物,夠壯觀吧。」李老漢兩杯酒下肚,滿臉的溝壑和老人斑的臉泛起了暗紅色,心中壓抑許久的不快也緩解了許多。

「你那幾個崽真是不孝順。」

「也不能這麼說,他們有他們的生活,我們有我們的生活,我們幹嘛非得給他們添麻煩。你看,我有了這些錢,想幹嘛就可以去幹嘛,何必要他們回來一趟,折騰兩餐飯又趕回去,是吧?」

「你個老不死的,你拿那麼多錢還有個屌用,又帶不進棺材,也還不是拿著看看。」

「買酒喝,咱們可以買酒喝。記得當年想喝一點酒,只能等到過年的時候才敢去買一點。現在,隨時可以喝個夠。」李老漢說完咯咯地笑了起來,這是近段時間他第一次有那麼爽朗的笑聲。

那天中午他喝多了幾杯,醉了,但是他非得回家。回家的路上,他一不小心掉進了水塘里,幸好過來的一個中學生把他救了上來。(小說名:《大壽》,作者:豬二戒。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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