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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患癌,我求舅舅賣老房子給她治病,舅舅的答覆讓我絕望

1

馮玉是在醫院裡認識季平的,那時他們都是病人家屬。

馮玉的媽媽肺癌晚期,常常陷入昏迷,其實治不治的已經沒多大意義,連醫生都建議最好放棄治療,只用止痛針,免去病人的痛苦就行了。

但馮玉不肯,咬牙堅持著,她做不出棄媽媽於不顧的事情。

她沒有爸爸,是媽媽一個人把她養大。又沒什麼文化,只靠打零工維持他們娘倆的生活。這期間,媽媽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可想而知。

辛苦是外人無法體會的,可馮玉知道。每年冬天,媽媽粗糙的雙手凍裂,一個一個口子,露著紅色的肉,像張著嘴的吸血鬼。

那時,她們住在外婆家,外婆脾氣不好,又嫌棄她媽做了丟臉的事,所以外婆經常罵罵咧咧,連馮玉都沒得到過外婆一個好臉色。

幼小的馮玉不知原因,只覺得大家都不喜歡她,所以她變得內向自卑。

等她長大一點,每次受了委屈或者聽到外婆用十分難聽的話罵媽媽,她怕外婆,不敢頂撞她,只好難過的抱著媽媽哭。

媽媽則笑的很慈祥,她用粗糙卻溫暖的手撫摸著她的頭,溫和堅定告訴她,「不用太在意別人說什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馮玉哭的更凶了,她沒法不在乎。學校里,沒有同學願意跟她玩,大家在背地裡叫她野孩子。在家裡又遭受外婆的嫌棄和舅舅舅媽的白眼兒,連表姐也時不時地挖苦她。

這些事情媽媽不知道,她太忙了,每天早出晚歸,她們娘倆幾天可能都見不到面。而馮玉也不想讓媽媽知道,媽媽已經很辛苦了,她不能再去添亂。

再大一點時,她問媽媽為什麼不搬出去住?媽媽哀傷地看著她說,「再忍忍吧,媽媽賺的少,沒有多餘的錢去外面租房子。」

那時,馮玉就知道了錢的重要性。

2

她學習更用功了,可能是她資質平庸,儘管她很努力,但成績依然平平沒有起色。

熬過了高中三年,她也只考了個二本。好不容易大學畢業,她工作還沒找到,就接到舅舅的電話,說媽媽幹活的時候暈倒了。

馮玉不顧媽媽反對,把她接到省城檢查身體。這一查不要緊,查出了肺癌,晚期。

馮玉覺得天就要塌了。她忍著痛,幫媽媽辦理了住院手續。

還有什麼比醫院消費更高更快的地方嗎?很快,馮玉大學四年做家教攢的幾萬塊錢如數貢獻給了醫院,可媽媽的病情卻越來越惡劣。

馮玉哭著給在老家的舅舅打電話,求他能不能把老家的房子賣了給媽媽治病。

舅舅支支吾吾,說房子是姥姥留下的,當初姥姥在的時候她們可以住著,就當陪著姥姥了,現在姥姥不在了,理應是他來繼承。

掛了電話,馮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看到病床上臉色蒼白毫無生氣的媽媽,是她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現在連她也要走了,想到這些,馮玉的心更痛了。

終究沒等到馮玉湊夠醫藥費,媽媽就走了。舅舅趕過來幫她料理媽媽的後事,可欠醫院的一筆費用,讓她一籌莫展。任憑馮玉挨個給同學打電話借錢,舅舅也一聲不吭,假裝不知。

同學們也是剛畢業的窮學生,誰也沒有多餘的錢,打了一圈電話,只有一個同學轉了五百給她。

馮玉也是個要強的女孩,自從舅舅拒絕賣房子,她就再也沒有跟他開過口。媽媽病逝他能來幫忙,是他的心意,他不主動開口的事,就是死,馮玉也不跟他開這個口。

借不到錢,走投無路的馮玉就拉住一個護士問她能不能賣血?

3

這時,有人拍拍她的肩,馮玉回頭,淚眼朦朧地看到一個人,他遞給馮玉一張紙巾,「先擦擦臉,我有話對你說。」

馮玉認得他,他是隔壁病房子宮癌病人的家屬,生病的人是他老婆。

走廊里,馮玉經常聽見他和其他病人家屬說,他老婆如何賢惠,如何會持家,如何跟著他一起受累,好不容易生活才好了一點,兒子也念了小學,可她卻得了個要命的病。

那人聲淚俱下,幾個病人家屬也都深有體會,見他哭的傷心,也都紛紛紅了眼睛。

馮玉對他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他傷心的眼淚中。

他說,「你應該認得我吧,我叫季平。」

馮玉點點頭,季平又說,「你能不能留下照顧我老婆,錢的事我幫你解決。」

見馮玉沒聽明白,季平解釋說,「我平時工作很忙,請其他護工也不放心,你照顧你媽媽這麼久,我都聽別人說了,你很細心,也很有耐心。所以我想請你作我老婆的護工。」

她從小就沒見過爸爸,舅舅和外婆經常告訴她,她爸爸如何如何壞,如何不負責任,為了錢跟別人跑了。每當這時,媽媽就會嚴厲的制止他們,叫他不要和孩子說這些,不過,媽媽的眼睛裡是蓄著淚水的。

她想,舅舅和外婆說的應該是真的吧。所以,這個畫面在她心裡悄悄生了根,直到現在都還記憶清晰。而她也一直對男的沒什麼好感,覺得他們都是虛偽的,不負責任的人。

而季平的一番話和他痛哭流涕的樣子,卻讓她對男的多年的看法有了改觀。她想,世上的好人也是有的吧。

就這樣,馮玉繼續留在了醫院。

4

因為生病的原因,季平的老婆全身浮腫,尤其是臉,像是剛蒸熟的包子,白白胖胖的,只是白的慘淡。

馮玉喊她玲姐。不得不說,玲姐是個天生的樂天派,飽受病痛的折磨還能每天樂呵呵的。見她笑的跟花一樣,浮腫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馮玉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即便有馮玉的照顧,但只要一得空,季平還是會趕來醫院陪妻子說話,帶她出去散步。周六周日,季平也會帶著他們的兒子過來探望。

看他們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馮玉滿心羨慕,如果玲姐不生病,他們一家人該有多幸福。

她不由得又聯想到自己的身世,馮玉在心裡嘆了口氣,誰的生活完美呢?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錢有有錢的痛,沒錢有沒錢的苦,正是因為生活的點滴和瑣碎匯聚了陰晴圓缺的一生。

有天趁玲姐睡著了,季平感激地對馮玉說,「這些天辛苦你了小馮,走吧,我帶你吃點東西。」

突如其來的示好,讓馮玉不知如何是好,她趕緊客氣的回答,「季大哥,是我該謝謝你才對,你幫了我那麼大的幫,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玲姐照顧好的。」

季平對她溫暖一笑,「走吧,帶你吃點好的,你看你都瘦了。」說完,季平還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馮玉還是二十齣頭的少女,突然面對突如其來的關心,即便對方是出於好意,馮玉也難免會臉紅。

她來自小地方,長得不算漂亮,一米六的身高,穿的土裡土氣,不會打扮,也沒錢打扮。

所以,大學四年,看著身邊的同學一個個地戀愛,而她當了四年的背景牆,雖說她對男性沒有好感,但還是抵不住虛榮心作祟,那個女孩不想身邊有男生鞍前馬後。

再者她也不想在室友大談男朋友的時候插不上話,被她們嫌棄沒人要。她本就性格內向,一直都沒什麼可以交心的朋友,又常常聽到室友在背後嘲笑她,她生活的就更加卑微了。

5

大三的時候終於有個男生跟她表白,馮玉當然是喜不自勝。雖然表白的男生也很普通,個子不高,長得不帥,跟她一樣是來自偏遠的農村。但總歸有男生喜歡她的,她不再是一顆無人問津的小草。

馮玉的虛榮心像吹了氣的氣球,一下子膨脹了,她猶豫了一下,就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了。

那個男生看起來遠不如馮玉開心,不過他還是主動邀請她去喝杯奶茶。結賬時,男生說出來的急沒帶錢包,心思單純又急於表現的馮玉二話不說拿出自己的錢包付賬。

這是她的第一次約會。

就這樣倆人相處了半年,在這半年裡,每次吃完東西,男生要麼支支吾吾地說忘了帶錢,要麼在結賬的時候就出去打電話,或者乾脆找借口溜了。

慢慢地,馮玉心裡開始不舒服起來,人家和男朋友約會都是男的買單,怎麼到她這兒,完全反了過來。

直到聽到室友悄悄跟另一個女生說的話,才明白自己遭人耍了。

原來男生和人打賭輸了,賭注就是輸了的人就追求馮玉,並和她戀愛一百天。

得知真相的馮玉並沒有生氣,反而感到深深地悲哀。她做錯了什麼,別人要這麼侮辱她。

她沒有去找那個男生質問,而是拉黑了他的聯繫方式。可氣的是,他也沒有再找過她,在校園裡偶然遇見了,他也裝作不認識她,眼睛都不斜一下。

馮玉的心隱隱作痛,連句解釋都沒有。早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裡是醜小鴨,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不堪。

那時她就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個帥氣有錢的人當老公,再把那些當初瞧不起她的人聚在一起,好好給那幫狗眼看人低的傢伙瞧瞧。

她心裡始終憋著一口氣,只是這口氣還來不及浮出水面,就被現實生活和媽媽的疾病壓制在心底。現在忽然有來自異性的關心,還是一個事業小有成就相貌端正的異性,心底的那口氣已悄然破土而出,再也無法遮擋。

馮玉像似看到了曙光。

6

還有誰比季平更合適嗎?她在心裡悄悄問自己,論年齡,季平比她大個十來歲,人成熟穩重。

論事業,他是一家國企的領導,官不大不小,工作穩定福利好。論長相,季平決定算得上美男子,他眉目俊朗,身材修長,既沒有中年人的油膩感,又有年輕小夥子不具備的成熟儒雅氣質。

還有一點是,他老婆得了絕症。聽醫生的話音,好像治不好了。等他老婆一走,她就可以乘虛而入,俘獲他的心。

看樣子,季平對她還是有興趣的,雖然她不清楚自己有什麼地方可以吸引到他,但絕對不是她的長相。

經過一番比較思量,馮玉已暗下決心將季平收入囊中。思索了一會,一向死氣沉沉的馮玉猶如久病不起的人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瞬間活了。

煥發生機的馮玉沖對面的季平粲然一笑。她清楚的看到季平愣了愣,隨即又恢復正常。

席間,季平周到的給她添水,看她那樣菜多吃了兩口,他就主動夾一些放到她盤子里,還一個勁兒地勸她,「小馮啊多吃點,千萬別不好意思。」

馮玉點頭如搗蒜,也不敢多吃,怕胖了就更不好看了。

她見季平吃的不多,眉眼間有揮散不去的愁雲,猜想他可能是在擔心玲姐。

馮玉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滿心滿眼寫滿了心疼和擔憂。過了一會,她體貼地說,「季大哥不用太擔心,你對玲姐那麼好,玲姐又是個樂觀的人,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心裡雖不這麼想,可口氣真誠無比,彷彿她比任何都期望他老婆能活下去,她對他從沒有過非分之想。

季平一下就笑開了,「你這小姑娘還挺會開解人,會說話,在學校里一定很招男孩子喜歡吧?」

這話讓馮玉低下了頭,她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沒有,根本沒有男生喜歡我。」

「怎麼會呢?」季平不相信地看著她,「你這麼漂亮,性格又好還善良,他們看不上你那是他們沒這個福氣。」

馮玉羞澀一笑,接過季平的話說,「對,他們沒有福氣,不過,我看季大哥是個有福之人。」

季平『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對面的馮玉絲毫不迴避他投來的複雜眼神,那勇氣,那眼神。

回到病房時,她的臉還紅紅的。

7

這一路她都在想季平的話,有幾分真心?幾分客套?他看著她時別有深意的能眼神說明什麼?或許他做這些,只是為了讓她對玲姐更上心一些。想到此,馮玉心裡一小塊地方竟隱隱蒙上了一層陰影。

真的是這樣嗎?馮玉搖搖頭,她強迫自己暫時不要去想這些,眼前就是把玲姐給照顧好,免去他的後顧之憂,這樣還能在他心裡埋下一顆善良的種子。

玲姐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和病友聊天。

見馮玉回來,她笑咪咪地問,「你去哪了,我一直在找你,你看,我現在還真離不開你了。」

馮玉張張嘴想說實話,可話到嘴邊又止住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她在打季平的主意,但她也真心不想讓玲姐知道她剛和季平一起去吃飯了,還有曖昧不清的眼神交流。這對一個絕症患者太殘忍,馮玉想,這是她行不道德之事僅有的一點善意了吧。

馮玉隨口扯了句謊,「我遇見了同學,跟他在外面說了會話。」

玲姐來了興趣,「男同學女同學啊?」

馮玉不好意思地笑笑,「當然是男同學了。」

玲姐越來越嗜睡,常常一睡好幾個小時。而季平就會趁這個機會邀馮玉出去,說是隨便走走散散心,天天呆在病房裡面對一群病人也挺難受的。

馮玉不忍地看了看睡著的玲姐,終究沒能拋棄自己的私心和季平一起出去了。有時是他們倆人,有時季平帶著孩子,三人一起去附近的公園玩。

他們的兒子叫小東,五歲。小東似乎很喜歡馮玉。季平讓他喊阿姨,他偏要喊她姐姐,還特認真地說,「馮玉姐姐這麼年輕,喊阿姨就把她喊老了,爸爸你到底懂不懂女孩子的心。」

一句話把馮玉逗笑了,季平寵溺地捏捏兒子的臉,「這小東西跟誰學的,一套一套的。小小年紀就這麼會討女孩喜歡,長大了還得了。」

「跟你學的呀。」

「我可沒教你這些。」父子倆一言一語說的很認真,小傢伙跑去玩滑滑梯,季平又跟馮玉解釋,「剛才你別介意啊,我和他媽媽感情很好,經常當著孩子的面開一些玩笑,本以為他小什麼都不懂......」說著,季平開心又無奈地搖搖頭。

「其實我很羨慕你們家人相處的狀態,輕鬆又溫馨。」她說的是真心話,從小生活在殘缺的家庭里,有一個溫暖的家才是她最大的期盼,如果不能,那至少讓自己生活的好一點。

接著,馮玉又對他講了自己的身世和這一路走來的辛酸歷程,聽的季平一陣唏噓。

8

那以後,季平對她更好了。馮玉越來越確定季平對她有意思,或者是礙於病中的老婆。

對她來說,季平早已不止是僱主,他還給了她對愛情的依戀和幻想,又像父親一樣關心她,愛護她。這讓馮玉很感動。可感動是一回事,愛不愛他是另一回事。

她對季平到底是個什麼的心理呢?馮玉也常常問自己,說喜歡或愛,根本談不上,單親家庭長大的她沒有愛的能力。她想,她可能一生也無法愛上別人吧。能解釋她這種心理的也只剩下『好感』兩個字了。

是的,她對季平僅僅是好感。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可怕的一面,可以為了虛榮心,為了物質和不喜歡的人接觸,甚至萌生了嫁給他的念頭。

有一些慌亂,這是馮玉理看清內心後的第一反應。

對玲姐更是充滿了愧疚。她怎麼可以對一個病人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最終還是慚愧佔了優勢,她覺得無法面對玲姐,更不敢面對季平。尤其是在玲姐跟前,只要季平在,她就會找借口出去一會,既不忍心看他們夫妻情深,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被玲姐看出破綻。

馮玉每天都活在糾結之中。她看上有婦之夫已經很不道德了,何況人家老婆還在生病,他們三人又無法避免的見面,這無疑是往玲姐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還是離開吧,趁現在還來得及。她打定主意,轉身回病房,準備和他們說這件事。

快到病房門口時,馮玉就看見一群醫生護士推著單車朝急救室狂奔,季平就跟在旁邊,握著玲姐的手。

馮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一下子想到了媽媽,媽媽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是這樣被推進搶救室的。一滴淚滑落臉龐。

搶救室的門慢慢關上,季平頹敗地坐在椅子上,兩手掌撐著額頭,馮玉明顯地感覺到他在發抖,「我不該和她吵架的,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吵架?是因為她嗎?是不是玲姐發現什麼了?強烈的愧疚感迅速佔滿她的內心。

馮玉猶豫著在他身邊坐下,又輕輕拍拍他的肩,她知道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不過她理解這種絕望的心情,痛徹心扉卻不能倒下。

9

她一邊理解他的痛苦,一邊為自己這份感情感到擔憂。他明明那麼愛玲姐,為什麼還要趁玲姐生病時對她虛寒問溫暖呢?

雖然他並沒有表明喜歡她,可給她的感覺就這樣的。在感情上的細膩敏銳洞察力是不會有錯的,這點馮玉非常篤定。她和他之間就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了。

可她,始終無法看清季平的心。

玲姐搶救了回來。

病房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空氣一下安靜下來。玲姐虛弱地躺在床上,微笑的看著馮玉。也許心裡愧疚,馮玉對玲姐的打量感覺到局促不安。

馮玉深吸一口氣,準備向她辭工。也許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吧,為了玲姐,為了自己。

還沒能她開口,玲姐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玲姐的手掌因為浮腫變得寬大厚實,這種溫暖的感覺讓她提著的心一下子著了地,踏實了不少。

玲姐說,「你照顧了我這麼久,我們還沒好好說說話呢,我對你的事多少有些了解。」

馮玉努力扯出一個笑,她要離開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當初若不是季平幫她,她如今還不知道怎麼樣呢。現在玲姐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要是她突然離開,怎麼說也不地道。

糾結一番,馮玉決定把感情的事放在一邊,先好好照顧玲姐。剩下的事就交給時間吧。

「季平是個好人,長得好,性格好,他雖然不能讓你大富大貴,衣食無憂是沒問題的。自從我病了,他請了半年的假照顧我,沒有一句怨言。我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我只有一件事求你,你一定要答應我可以嗎?」

看著玲姐祈求的眼神,馮玉不得不點頭,「玲姐你說,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玲姐輕輕笑了,握著馮玉的手緊了緊,「可以幫我照顧好小東嗎?爺爺奶奶在老家,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季平工作忙,出差又多。

小東很調皮,有時不聽話,可能會惹你生氣,請你不要打他罵他,對他多點耐心好嗎?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兒子了,他沒了媽媽,可怎麼辦呀!」說著,玲姐就哭了起來。

當了媽的人,最牽掛的人永遠都是自己的孩子。她媽媽臨走前也是放心不下她,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還要用盡全身力氣叮囑她,好好照顧自己,別讓媽媽擔心。

想到這些,馮玉也紅了眼眶,「我會的玲姐,我會照顧好小東的。」

這算是默認了她對季平的感情了,可是季平呢,他是怎麼想的,馮玉心裡沒底。

10

若不是那天碰巧聽到他們夫妻的談話,馮玉真以為他們夫妻情深,季平是世上少有的好人呢。

玲姐說,「我和她談過了,心眼兒實著呢,而且她對你好像挺依賴的,你只要一直給她如父如兄的呵護,我相信,她會對小東好的。」

季平無奈的嘆口氣,「你知不知道人是會變的,你怎麼就不能相信我,我會把小東照顧好的,我會給他找一個好後媽的。」

玲姐冷哼一聲,「你說的好後媽是你的秘書吧,我告訴你季平,就算我死了,她也不能進我的家門。」

季平也冷笑一聲,「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你跟我鬧鬧就算了,居然好跑到我單位去鬧,害的我停職檢查,結果怎樣,自己得癌了吧,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呢?」

病房裡忽然靜了下來,又細細碎碎傳來一陣抽泣,玲姐哽咽著說,「我生病還不是讓你氣的,你就沒有一點愧疚之心嗎?」

「有有有行了吧,所以我天天陪著你,跟她也斷了聯繫,你讓我出面出錢替馮玉解決醫院的欠款,又讓她來照顧你,我做到了。你讓我對馮玉好點,我聽你的話帶她吃飯,帶她出去玩,你還想我怎樣?」

季平壓抑著火氣說,「那個馮玉,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妞,長得又不好看,土裡土氣的,你要我娶她,我那些哥們兒不得笑掉大牙了。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非要我娶她?當初我要是知道你是這麼打算的,我根本不會幫她。」

「憑她能對我的孩子好。你可以不娶她,我已經委託了律師,如果你不照做的話,那你下半輩子就在監獄裡度過吧。」玲姐很虛弱,但說得每一個字都狠厲決絕。

「要不怎麼說最毒婦人心呢,我要是坐了牢,小東真成了孤兒了,你忍心?」

玲姐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一時說不出話來。季平冷笑一聲,他一刻也不想看到這個人了,拍拍屁股走了。

得知真相的馮玉如遭人當頭一棒,小半天過去了,理智慢慢歸位,她坐在小花園裡看著灰濛濛的天,心思卻前所未有的澄明。

原來,他們的之間早已搖搖欲墜了,季平外面有了別的人,工作也停了,他們夫妻情深的戲碼全是演給她看的。

他幫她並不是出自本意,而是受到了脅迫,他不得不聽從於老婆的安排。他對她的好,說過的話也都是逢場作戲了。

玲姐早已把她了解透了,知道她父愛缺失,所以她讓成熟沉穩的季平出面幫她,目的是為了讓季平給她留個好印象。

這段時間,季平給了她如兄如父的關心和照顧,讓從小沒有感受過父愛的馮玉會輕而易舉地陷入季平柔軟的情網之中。

在玲姐的計劃里,馮玉一定會不可救藥的愛上季平,然後她在施一施苦肉計,這事就水到渠成了。其實,她也沒什麼壞心眼兒,無非就是想給兒子找個靠譜的後媽。

這一點玲姐看的很准,從小在單親家庭里長大的馮玉,自然最能體會到個中痛苦,所以她不忍心傷害任何一個孩子,尤其是單親家庭里的孩子。

馮玉忍住眼淚,為什麼是她,他們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她的感情。難道只因為她是小地方人,沒見過世面,也不漂亮,他們就可以戲弄她了嗎?

一股憤怒和羞恥感油然而生。

11

這時,季平的電話打進來,馮玉盯著屏幕上閃動的名字,深深吸一口氣,摁了接聽,電話里季平的聲音依舊溫和好聽,客氣有禮,「小馮啊,我現在有點事要離開一會,麻煩你回病房照看一下我老婆。」

「我會的。」

馮玉嘲弄的勾勾嘴角,如果不是聽到他們談話,恐怕這時馮玉還會覺得季平是個好丈夫呢,他對她也是出於真心,出於欣賞。

她苦澀地笑笑,也許外婆和舅舅說得是對的。

見她進來,玲姐趕緊擦乾眼淚,沖著她笑笑,「剛才季平還誇你了呢。」

馮玉並不接話,而是冷冷地看著她,開門見山地問,「季平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裡,讓她不得不聽從你的安排?」

玲姐笑容僵在臉上,訕訕地問,「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就算了,」馮玉說,「你們夫妻的恩怨我不關心,你幫我還了醫院的欠債,我也照顧了你幾個月,還順便跳進了你親手給我挖的坑裡,所以,我們兩不相欠,扯平了。祝你早日康復。」

馮玉頭也不回的走了。

還沒走出醫院的大門,玲姐就打電話叫她回去。

玲姐看起來十分憔悴,臉色蒼白的可怕,聲音也顯得虛弱飄渺,「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馮玉平靜地看著她,自嘲道,「是我太傻,別人給顆甜棗我以為就是全世界。」

「你是個好姑娘,季平根本陪不上你。」玲姐用儘力氣握著我的手,看著她笑的如釋重負,「你走吧,不用再來了。」

「那你兒子怎麼辦?」馮玉想到了小東。

玲姐嘆了口氣,「這是他的命,我不在了,希望季平能講點良心對小東好點。」

「他畢竟是小東的爸爸,在怎麼說也比外人強。」事到如今,馮玉也只好這樣開解她。

那天以後,馮玉就不再去醫院了。每天就躺著出租屋裡,餓了吃泡麵,困了就睡,醒了就看著水泥天花板,除了翻身,都不帶動一下的。

她一直盼望著手機能響起來,哪怕一條信息也好,然而並沒有。

馮玉的心沉到了湖底,每個女孩都希望自己在異性眼中與眾不同,即便沒有真心,打通電話解釋一下是該有的禮貌吧。

沒有,男同學沒有,季平也沒有。馮玉的心都是灰白的,直到某天她看到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蠟黃,無精打采,自己也嚇了一跳。

她心裡有個聲音,死氣沉沉的樣子,誰會喜歡。

痛定思痛,馮玉決定改變自己,她給自己做了一份日常計劃表,健身,看書,吃飯,找工作,用不多的生活費買了廉價的化妝品,學著化妝。去圖書館看時尚雜誌,研究穿搭。

不久,她在廣告公司找了份工作,雖然辛苦,但過得充實。她每天都笑咪咪的,嘴巴甜,逢人就打招呼,同事們都很喜歡她,熱情的向她推薦哪個護膚品牌子好用還不貴,拉著她逛街,跟她聊八卦。

直到這時,馮玉才明白一個道理,活成什麼樣,跟長相沒關係。

大概半個月後,季平打電話給她,當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季平的名字,馮玉內心平靜了許多,反而沒有那麼期待了。

季平說玲姐走了,還有對不起。

馮玉捏著手機,關節發白。

聽說小東被爺爺奶奶接回老家了,季平恢復了工作,只是降了職,再後來因為受不了同事的指指點點,就辭職單幹了。

據說也是做廣告的,他還特意找馮玉,問她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創業?

馮玉考慮了兩天答應了,她現在的薪水只夠吃飯和付房租的,日子都這樣捉襟見肘了,她眼前想的是怎樣擺脫現狀,讓自己生活的好一點。

唯一努力工作,才是改變命運最好的方法。

至於投機取巧傍大款的事,她已經不想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每一次得到的好處,命運都暗中標好了價格。還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比較踏實。

對於季平她能坦然面對,他們現在是合作夥伴,不參雜個人情感。

她的感情沒那麼廉價,她要好好打拚,有了麵包和牛奶,愛情才能有質量。(小說名:《她喜歡的男人都辜負了她》,作者:經緯有度。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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