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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其實你說什麼是中國文化,我們自己也搞不清楚……

標題是不是有點聳人聽聞?呵呵,這話的確是李安說的,不過你讀了上下文就知道他什麼意思了(絕不是貶低中國文化哦)。這句話來自李安的自述,親身講述了他的電影觀,美學觀,以及對俠的理解和嚮往 ...

有時候我想,什麼是學英語的最高境界?如果搞了半天,就是和老外說得一樣流利,好像也沒啥特別的價值。也許,最高的境界是在打破語言壁壘的同時,也能打破文化的壁壘,真正地和地球村裡不同族群的人溝通,達到彼此深度的理解,共同的升華。這方面,不得不說,我們這代人,最讓人佩服的是李安。李安的偉大路人皆知,他能拍普世題材,但中國文化的影子又能在他的作品裡一以貫之。他說:

我的作品其實忠誠地反映我的成長跟教育過程,漸漸地你就會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小,很難用一個國籍跟某一個單一文化因素去闡釋一個東西。

這個話題,也是小花生的朋友們深感興趣的。我們鼓勵孩子去學英語,去接觸國際教育,同時也在考慮一個重要的問題:

我們和我們的下一代,處在世界文化和中國傳統的衝擊及調適的的夾縫中,在雙方的拉扯下如何尋求平衡?

和你分享 ...

這期間(居家的六年),我偶爾也幫人家拍片子、幫剪接師做點事、當劇務這些都干過,但都不太靈光。

有一次到紐約東村一棟很大的空屋子去幫人守夜看器材,當時真怕遇上劫匪。還曾干過兩天的劇務打雜,做得很笨拙,大家一看我去擋圍觀的人就覺得好笑,有個非洲裔的女人見我來擋就凶罵我,說你敢擋,我找人揍你!後來我只好去做苦力,什麼拿沙袋、扛東西什麼的,其它機靈的事由別人去做。

那段日子我的家有點像是「母系社會」,太太外出上班,我在家煮飯、帶孩子、練習廚藝,以及構想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人看的戲劇。

看電影的時候,每逢感人之處我就會掉淚,所以經常是兩眼紅腫地走齣戲院,可能這也影響到我日後拍電影的品位及要求,希望能拍出感動人心的電影。但華裔在這裡不會有位置,這於是成為了我的美國夢。

那六年,我有過仿徨和心虛。

如果我不心虛,什麼事情都知道該怎麼辦,我可能就沒有興趣。

許多人好奇我是怎麼熬過那一段心情鬱悶的日子的,當年我沒辦法跟命運抗衡,但我死皮賴臉地待在電影圈,繼續從事這一行,當時機來了,就迎上前去,如此而已。

《推手》得獎,很多人看了後,覺得這是我的本性,給我設了一個基調、一個原型,永不得翻身。其實越成熟,也是一個純真喪失的過程。你被教訓了,怕了,做些修改,結果表面看更純真了,其實未必,這是靠技術和品味做成的。

李安第一部電影《推手》

長久以來,都是西方文化強勢輸出一切,如今反過來,中國導演拍西方電影,文化迴流有了可能,我覺得這是個很大的突破。

當西方人處理東方題材的時候,一般來說並不是十分尊重,多是按著他們的想法去拍,呈現的是西方人對東方的憧憬與想像。而我去拍西方電影,抱著一種低角度謙虛學習的心情去拍,但我也盡量保有自己的思路和視角。

《理智與情感》是我頭一次拍好萊塢片。當時一看簡·奧斯汀的名字,心想這些人的腦袋是不是短路了,怎麼會找上我?劇本看到一半,我就進入狀態,其實我前面拍的幾部片子就是有關理性與感性之間的掙扎,這兩個元素正是生活底層的暗流,就像陰陽與飲食男女。

拍好萊塢片的感受是,雖然題材不是我熟悉的,但有一本經在我肚子里,它在被來回驗證的過程中,又會滋長出新的東西。這是很奇特的經驗。

《理智與情感》

對武俠世界,我充滿幻想,一心嚮往的是儒俠、美人,一個俠義的世界,一個中國人曾經寄託情感和夢想的世界。我覺得它是很布爾喬亞的。這些從小說里尚能尋獲,但在港台的武俠片里,卻極少能與真實情感以及文化產生關聯,長久以來它仍然停留在感官刺激的層次,無法提升。

可是武俠片、功夫動作片,卻成為外國老百姓和海外華人新生代——包括我的兒子,了解中國文化的最佳渠道,甚至是惟一途徑,然而他們接觸的卻是中國文化里比較粗俗劣質的部分。對此,我始終耿耿於懷,卻無能為力。

其實你說什麼是中國文化,我們自己也搞不清楚就像你說「江湖」,你說老外不懂江湖,中國人就懂嗎?你怎麼把它翻譯出來?它可以這樣,也可以那樣,我們也是懵懵懂懂的。反而經過外國方式的顯示,我們可以搞得比較清楚一點,有時候你人在裡面,雲深不知處。

《卧虎藏龍》

武俠片里武術多半是個幌子,電影中最精彩的武術動作,經常是京劇武行出身的人編的,包括成龍、袁和平、洪金寶、元奎、程小東等人,都跟戲班子有關。

任何一種東西,做到比較好的層次,都是很儒雅的。所以做導演不一定要窮吼窮叫才叫有控制力,你講話擲地有聲,可以用很小的聲音,大家會聽。我覺得武俠片也是這樣,大俠是講究氣質的,不是張牙舞爪地跟人家斗,他講分寸。

我有一些出發點是比較中國的,比如儒釋道、倫理這些東西,根深蒂固。但我真正的興趣是西方的戲劇。所以當我拍電影的時候,就會自然地把這些東方的精神還有西方的手法融進來,這是忠誠地反映我的成長跟教育過程,漸漸地你就會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小,很難用一個國籍跟某一個單一文化因素去闡釋一個東西。

現在回頭看我才發現,從小我就身處在文化的衝擊及調適的的夾縫中,在雙方的拉扯下試圖尋求平衡。因為培育我的兩種教育制度,正代表著台灣的兩種文化:中原文化和當地文化。而從中原文化進入當地文化的環境變遷中,讓我更加體會到,人是需要群體的。

電影給了我巨大的想像世界,中年的我可與年少的我相遇,西方的我與東方的我共融,人與人的靈魂能在同樣的知覺里交會。我真的希望古代與現在合而為一,歲月、種族、地域的差距在我們面前消失,讓心靈掙脫現實的禁錮,上穹碧落下黃泉地自由翱翔……

我拍《卧虎藏龍》竹林那段戲,印象很深。百分之九十都是吊鋼絲拍的。攝影的難度很高,周潤發、章子怡被大吊機吊到五六十尺甚至一百尺高的竹海之巔的時候,攝影機也得吊到那麼高,因為鏡頭得和演員平視,甚至得到人的上方拍攝。攝影組把機器固定在一個自製的平台上,再用吊機吊上去。鏡頭跟著演員的高度走,隨風搖擺。

《卧虎藏龍》

這段戲引起許多人的注意,美國的盧卡斯的光影魔幻工業公司也問我:「你們是怎麼拍的?」他們不知道這個不是特效。記得拍攝當時我們也曾想過,不知道好萊塢的高科技會怎麼拍?我們這個低科技,如今做高科技的搞不清楚,倒過頭來問我們,這很好玩。

在中西互動的過程中,我覺得彼此是給與取的關係。當你把自己的文化給別人的同時,也要調整自己的文化里一些不太適用的東西,然後才能交換對方的東西。當你拿的時候,同時也是在給予,它不是單向的,不僅是對抗,也是一種交流。在這糾結過程中,當然是一種文化對抗,沒有對抗,就沒有新意。

瑞典導演大師茵伯格曼與李安

我一接觸到電影,就知道我是屬於這方面的,感覺上好像不是我選擇了電影戲劇,而是電影戲劇選擇了我,現在做著它的奴隸一樣。

當然幻想的成分也有,然後在製作的過程中,會有很多東西破壞你的幻想;可是在破壞的過程裡面,你仍然會產生新的幻想,所以我覺得它是永遠沒有止境的。而且從小到大恐怕一直到老,我一直對電影充滿一種幻想,我覺得它是人類一種很可貴的精神品質。

《卧虎藏龍》

我還在不斷冒險嘗試新的東西,壓力很大。未來會是什麼局面,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的努力爭取跟未來的發展息息相關。

人生坐著等待,好運就不會從天而降。就算命中注定,也要自己去把它找出來。在我過去的體驗中,越努力,得到的東西就越好。當我得到的時候,會感覺一切都是註定的。可是如果不努力爭取,你得到的可能是另一樣東西,那個結果也好象是註定的。所以目前的這個局面,可以說它是命定,也可以說是人改造了它。

以往是西方影響我們,如今我們也開始影響他們,至於將來的局面會如何發展,則和我們的氣魄、創意和努力有關。

原文出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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