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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員工開會玩手機,被批後摔門離開,女主管略施小計讓他變老實

1

晚上下班剛回到家,就收到總經理髮來的微信。

微信的內容赫然是一份名叫吳際的實習生簡歷。

「收到,您需要我做什麼?」我問。

「把他招來。」總經理言簡意賅。

「可是我們今年沒有實習生招聘計劃。」

「哦,」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復,「那就重新調整一下計劃吧。」

這樣說我就明白了。這位指不定又是哪個客戶家的親朋好友,還是連總經理都不好拒絕的那種。

對於HR來說,其實特別討厭這樣的事。如果運氣好,推薦過來的人靠譜,那自然是皆大歡喜。但要遇到個有脾氣沒本事的主兒,安排起來很容易就會費力不討好。

「對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放到哪個部門由你決定,別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閑話就行。」總經理又囑咐道。

「好的,我明白了。」

放下電話,我就開始頭痛,把吳際那份乏善可陳的簡歷反覆看了好幾遍,然後開始在心裡琢磨,哪個部門比較適合他,而部門經理又相對好說話。

因為心思沒在做飯上,嚴重影響了我的發揮——燒排骨做得有點發黑,蚝油生菜火候也過了。

菜端上桌,薛仲吃了一口就笑了,「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孩子啊,讓我們家小蘇這麼心煩意亂?」

我被他這話逗得差點噴飯,「說什麼呀,聽著怎麼這麼奇怪呢?」然後又自我安慰,「雖然是硬塞進來的,可吳際好歹也是重點大學的學生,應該也不至於太差。」

後來我才明白,自己過於樂觀了。因為讓我成為一個又當爹又當媽的HR的那個人,他就要出現了。

2

既然總經理說要把過程走完,我便約了吳際來面試。

面試時間是上午九點半,可等我忙完,拿起手機一看,已經過了十點。

「打電話給吳際,問一下他為什麼還沒到。」我交待前台妹子。

五分鐘後,前台妹子一臉欲哭無淚地敲開我辦公室的門,「蘇姐,他說睡過頭了,要晚點過來。」

「那要幾點?」我問。

「不知道……我覺得,可能是我的電話叫醒了他……」

好吧,既然他的來路特殊,我等。

可我得承認,雖然還沒見面,我也多次告訴自己不要先入為主,但對於吳際這個人,我確實難免有些厭煩了。

又等了一個小時,他好歹是來了。

面前的男孩長得很高,膚色略黑五官立體,身上穿了件橘色帽衫,看起來和校園裡隨處可見的大學生沒什麼區別,只是不太像是來面試的。

「不好意思,」看見我,他笑了,「你們昨晚沒提醒,我給忘了。」

我愕然。做HR這麼久,第一次聽說約好的候選人,還要提前一晚上提醒。

「那麼,請您先做一個自我介紹吧。」雙方落座以後我說。

「簡歷上不是都有嗎?」吳際說得很坦然。

我頓了頓,露出笑容,「或者您就補充一下吧。畢竟一頁紙只有寥寥數字,很難讓我全面了解您。」

「我沒什麼可補充的。」他似乎覺得應該更幽默一點,接著說,「你就當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一目了然吧。」

好吧,既然你不說我就來問,總不能只聊兩分鐘。

於是我問了他大學的課程和成績,回答是那時候覺得無聊,沒怎麼當回事,所以成績就不提了。然後我又問了一下關於辦公軟體的基本使用,回答是不熟悉,不過他可以學,他學習能力很好的。

那你之前怎麼不學呢,以為這裡是培訓學校嗎?這話到了嘴邊又被我咽了下去。

最後我點頭,「好的,吳際。Offer隨後發出,明天來報到吧。」

送他出門時,我想了想又補充,「以後工作中遇到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3

吳際果然記住了我這句話。入職的第三天,他就來找我了。

「蘇姐,」他站在我辦公桌前,「那個誰說需要做一份場地改造的決議。」

「什麼?」我困惑地看著他,「誰?什麼決議?」

「就是我們部門那個女的經理。她說有個項目申報,需要這個決議。」

「是不是鄭曦?」我問。

吳際笑了,摸摸腦袋,「好像是吧,我忘了她名字。」

我:「……」

「那決議的層面是什麼?是總經理辦公會,還是董事會、股東會?」

「啊,這個啊,她沒和我說。」吳際表情無辜。

「需要原件還是掃描件?」我又問。

「我不知道。」

「噗嗤。」我部門專員正站在一邊,聽見這話忍不住笑了,「她既然讓你來,你就要問清楚啊,要不然你就只當傳話筒?」

「我才來我怎麼知道?又沒有人告訴我。」

也許是因為在年輕的妹子面前丟了人,吳際漲紅了臉辯解。

「行了行了。」我擺手讓專員先出去,然後自己撥了內線電話給鄭曦。

等事情處理完,我抬頭一看,吳際正坐在我辦公室的沙發上,若無其事地玩著手機。

「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嗎?」我問。

他聞聲茫然地看向我,「什麼問題?」

「你的問題啊。」

「我有什麼問題?」吳際站了起來,梗著脖子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你的問題在於,不知道這裡是職場,不是學校。沒有人有義務把作業給你講得清清楚楚。」我舉例,「比如鄭曦把工作交給你了,這件事就需要你自己去想,不明白的地方主動問。」

吳際並不買賬,反而提高了聲音,「那她為什麼就不能主動告訴我?」

我看他這樣子實在沒了耐心,於是說,「因為你成年了,不是嬰兒,不需要別人喂你。懂了嗎?」

他一頓,臉紅脖子粗地瞪我。

「懂了的話,先回去工作吧。」我指著門口的方向對他說。

4

原以為我的話已經說得這麼難聽,吳際一個22歲的大男生,多少會想一想,哪怕不立刻做出改變,至少也不會願意見到我。

可是沒想到,第二天他就又出現在了我的辦公室。

當時我正忙著寫一份報告,吳際直接往我電腦後面一站,「蘇姐,我發你的表格你看沒?」

思路被打斷,我有些煩躁,「什麼表格?」

「就是鄭姐讓我填那個,我哪知道是什麼表格。」吳際說得理所當然。

「你不知道你發給我?」我一邊說一邊指著辦公桌對面,「還有,站到這邊說話。你要知道這是公司,每個人電腦上的東西都不一定方便其他人看見,所以不要隨便站在別人電腦後面。」

吳際撇了撇嘴,「行,知道了。那你趕緊看看那個表格吧,鄭姐等著要呢。」

「等著要你為什麼不自己填?」我問。

「我怎麼填啊?兩個表的順序都不一樣,我眼睛都看花了。」他還委屈上了,然後提醒我,「不是你說的有事可以來找你嗎?」

我:「……」

好吧,我自己惹的麻煩,我自己扛。

於是我打開了他發來的表格。其實鄭曦要的很簡單,只需要通過一份人員信息表,把她項目申報那些人的入職時間、學歷等信息填進去。

「這種情況用公式幾分鐘就可以解決,你就不能查一下嗎?」我問他。

吳際搖頭,又抱怨:「這能怪我嗎?讓我做事又沒人教我。我又不會什麼公式。」

「我昨天的話白說了是嗎?」我的臉沉了下來,「公司不是家,同事不是媽,你不會你可以向別人請教,就坐在那裡等著別人教你,別人欠你的嗎?」

「蘇姐,」吳際瞪著眼睛看我,「話別說這麼難聽行嗎?」

我笑了,「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被『推薦』來的,我道歉。」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吳際小聲嘀咕。

「那面試的時候你說你什麼都可以學的,現在要用公式怎麼不學?」我忍了忍,緩和了語氣又問。

「我說了,沒人教我啊。」

行,問題又繞了回去。

我看了看時間,離交報告不遠了,得先把他這事解決,要不我也沒辦法安靜思考。

「那我教你。我操作一遍你看著,然後你來做一遍。」

於是在成為HR多年以後,我第一次手把手教別人怎麼查找數據,而且是在我自己也很忙的情況下。

好在吳際倒也不笨,看一遍,就做了個差不多。

「早知道這麼簡單,我就不來看你臉色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還故作瀟洒地擺了擺手,「謝了,蘇姐。表格發我。」

我看著他的背影,慢慢呼出了一口氣。

5

那件事之後,興許為了不被我說教,吳際有一段時間沒出現在我眼前。

只是我偶爾會聽說一些關於他的事。比如讓他給項目申報的老師發圖片,他連壓縮都沒壓縮,直接一股腦發了出去,人家老師微信連著響了十幾分鐘,把人家鬱悶得不行。讓他加入群,結果他入群不改昵稱,網名一下子讓我們公司出了名。

「他網名叫什麼?」我好奇。

「帥你一臉。」

政企部的女孩說著就笑了起來,又給我普及了一個八卦。原來你別看吳際年齡不大,做事不行,但也不耽誤他追女孩子,而且追的還是銷售部的女神紀明雨。

「你說他能追上嗎,蘇姐?」女孩問。

我不好回答,只好反問她:「你說呢?」

「我看他倆沒戲。明雨是誰啊,職場白骨精,說話辦事滴水不漏。可你看吳際,」她搖頭,「幼稚。」

「連你都看出來他幼稚了?」我忍不住笑。

「當然了。工作場合,誰的微信昵稱會是這樣的啊?就算原來是,只要用來工作,也好歹得改一下吧?」

不得不說,這姑娘的話說到了點子上。

「也很正常,吳際畢竟是還有兩個月才畢業的大學生,」我拍了拍她的手臂,「平時你們多教教吧。」

女孩子點頭應了。

一個星期之後,我接到政企部通知,參加下午的會議。

開會我一向習慣提前到達。在會議室門口,我迎面撞見了吳際,他眉頭皺在一起,臉色很不好看。

「怎麼了?」我問。

「能怎麼,挨批唄。」他扔下這句話就從我旁邊匆匆忙忙地擠了過去。

然後我聽見他隔著半條走廊大聲喊前台妹子,讓人家幫他列印座位牌。

我環顧了一下會議桌,果然沒有擺座位牌。這時候距離開會只有不到十分鐘了。

「你說這人做事靠譜嗎?」鄭曦從我身後走過來一邊跟我說話,一邊撥手機。

我笑笑,還來不及開口,她那邊手機通了。我聽見她對著話筒大聲說:「趕緊過來一個人,把投影儀給我調好。人家評審老師馬上就來了。

6

「發生了什麼事?」等她掛斷電話,我問。

「還不是那個吳際!」

鄭曦邊說邊揉太陽穴,「我上午讓他準備會議室。怕他自己不過腦子,我給他說得清清楚楚,第一,把椅子擺放整齊,第二,桌上放座位牌,第三,買點水果,最後把投影儀弄好。」

「可是他呢?」鄭曦指著桌子讓我看,「就這水果,還是中午你們前台幫他擺盤的,人家本來想直接把果切連盒子放在桌子上就完事了。」

我一時有些無語,可人是我招來的,於是只好說,「你多擔待。吳際沒接觸過這些,下次就知道了。」

「知道了什麼?就他?」她話沒說完看見吳際從走廊那邊抱著座位牌過來,於是擺擺手,「等我忙完再和你說。」

評審會開了兩個小時,剛一散會,人還沒走完,鄭曦的火氣就壓不住了,「吳際,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來上班的?」

「我又怎麼了?」吳際剛起身想走,被她這樣一問,一臉茫然。

「整個會議階段,所有人都在認真聽或者記筆記,可你看你自己在幹什麼?玩手機!」鄭曦一邊說一邊指著他的手,「你玩就玩吧,就不能靜音嗎?突然就響一下,人家評審老師都看你,我很尷尬你知道嗎?」

「那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們也沒說手機要靜音,我怎麼知道?」

他這話說完,我感覺鄭曦就像一壺燒著的水,氣兒把壺蓋都要頂起來了。

果然,鄭曦環顧一周,徑直走過去關上了門,回過身臉色冷得能掉冰渣子,「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要等別人說,那你來這幹什麼?給我添堵的嗎?」

「讓你擺座位牌,你說忘了。讓你調投影,你不會。這就算了,開會還響起遊戲背景音。」

「你以為你是實習生,犯什麼錯都是理所當然的?可在這裡,別人不當你是實習生,當你是公司的一員。你問問你自己,公司有你這樣的員工,丟人不?」

她噼里啪啦說完了,吳際的臉已經漲得通紅。

「我是來實習的,不是來伺候人的,」他扯著脖子喊,「學校沒教過我打雜,我就不會,怎麼樣?」

「算了算了,」我見兩人情緒眼看著都失控了,不得不開口打斷,「吳際,你把會議室收拾一下,鄭曦,我們聊聊。」

「用不著他收,人家少爺不打雜!」鄭曦語帶諷刺。

「好,」我發了條消息給前台妹子,「你來把會議室收拾一下。」

吳際的臉更紅了,卻一聲沒吭,拉開會議室的門揚長而去。

「慣的!」鄭曦扭過頭,嗤笑了一聲。

7

「算了,彆氣了。」回到我辦公室,我給鄭曦泡了杯菊花茶。她這會兒,大概需要降火。

「你還說?咱倆沒仇吧,你看看你給我招的什麼人?」鄭曦扔了一對白眼給我。

我有什麼辦法,還不是總經理塞給我的?

可這話不能說,做HR,有時候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吳際他是幼稚了一點,學生思維了一點,但誰不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

我話沒說完,就被鄭曦打斷,「你說就說,別拉上我,我可沒這樣過。」

「行,你一開始就成熟老練,幹啥啥行,可以了嗎?」我笑了起來。

鄭曦的臉色也緩和了,又丟給我一對白眼,「這就是個職場巨嬰,你還是把他弄走吧,我可不想帶孩子。」

我搖頭,「不行。」

「不行是什麼意思?」

「不能弄走。」

鄭曦歪著頭看我好一會兒,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知道了……」

"我可什麼也沒說。」我攤攤手,「反正就是這麼個情況,你就多費點心,慢慢教吧。」

「教他?」她突然捏著嗓子,「臣妾做不到啊。」

必須得慶幸,我沒有在喝水,要不容易被她這一出給嗆著。

「那朕可以幫幫你啊。」我順著她的話開玩笑,「錦囊妙計,要不要?」

「你也聽見了,吳際覺得這些打雜的事情不該他做,那就給他找點他覺得有價值的事。」

鄭曦立刻表示反對,「不行,那他還不得給我搞砸?」

「所以,這件事必須在有價值的同時,還風險可控。」我補充,「吳際如果真能做好,通過這個過程也會有所成長。如果他做不好,至少能讓他對自己有個正確認知。」

「說的是沒錯,可我到哪去找這麼一件事啊?」鄭曦說了一半,像是想起什麼,突然一拍手,「你別說,還真有這麼一件事!」

她說的那件事,是兩周後一個補貼項目的現場答辯。這個補貼已經到位了,答辯只是後期項目執行情況的彙報。雖說名義上答辯不通過,可能會被要求退回補貼,但實際情況是,就算這次出現問題,也可以在下月再次答辯的時候彌補。

然而對於吳際來說,這件事如果他做砸了,那就是擺在檯面上的丟人現眼。到時候,他要麼改,要麼走,沒別的出路。

吳際是客戶塞進來的,我們不能讓他走,可他自己要走,這是他的自由,不是嗎?

8

不出所料,吳際接到任務以後,就開始學做PPT了。讓人稍覺欣慰的是,他這次至少知道去百度,沒有直接做伸手黨。

我原本認為這種方式用多了會影響獨立思考,可現在和吳際相比,我才發現能主動去搜,本身已經是很好的職場態度了。

期間,吳際也來找過我兩次,一次是問項目中涉及到的一些信息該找誰提供,另一次是請我幫他看一下PPT。

"你覺得自己可以完成這項工作嗎?」我直言不諱地問。

「有什麼不能完成的,我本來就不是來打雜的。」吳際說得理所當然。

「那麼,就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為了增加他的心理成本,我把答辯這件事情的重要性稍稍誇大了一點說給他聽,然後又強調,如果答辯失敗,補貼很有可能會被退回去,那他的責任可就大了。

「憑什麼我來做答辯你總覺得會失敗?」吳際不服氣,「鄭經理說今年類似這種項目補貼的答辯已經做過三次,都成功了。」

我點頭,「沒錯,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做好。要知道,幫你爭取這項工作,無論是我,還是鄭曦,都是擔了風險的。公司培養人確實要付出成本,可這個成本必須有回報。」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好歹也是重點大學畢業生,而且這事也沒多難。」

一個大學期間六十分萬歲的人,他也好意思說重點大學?

我心裡嗤笑,但不管怎麼說,只要他真的想要把事情做好,他就已經在學校到職場的路上跨出一步了。這對公司、對他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9

沒想到答辯前一天,這小子到底出了狀況。

我剛好目睹了整個事情經過。

之前就聽說吳際在追求公司里一位叫紀明雨的銷售經理,只是大家都覺得不可能,便沒有什麼人關注這件事。

然而,別人認為沒戲,不代表吳際也這樣認為。

我不知道吳際怎麼想的,但是在這天晚上快下班的時候,有一群少年往寫字樓前面的空地上搬了很多玫瑰花。

十幾分鐘後,前台妹子跑過來嚷嚷,我推開窗子,發現玫瑰花已經被擺成了一顆紅心。

「這是做什麼?」我困惑地問。

「好像有人要表白,」妹子很興奮,「我上次看見這個場景,還是剛上大一那年呢。」

「就是很像大學生會做的事。」我說了一半頓住。

情況不好,我們這裡也有個典型的大學生。

然而,已經晚了——一身幹練小西裝的紀明雨剛從辦公樓走出去,就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年輕男孩攔住。

年輕男孩穿了一件和她有幾分相似的西裝外套,正是吳際。

「表白了表白了,我猜對了。」前台妹子擠在我的窗口,歡快地拍著手,「蘇姐你快看,吳際在給紀明雨獻花!」

「我看見了。」我淡淡地說。

不僅獻花,還單膝跪地呢。學生娃真會玩。這要是在學校,估計會有人跟著起鬨,喊什麼「在一起」吧。

只是可惜了,這裡是寫字樓。

然而,沒人喊不要緊,吳際自備了喊口號的人。那群少年嗓子好,喊起來整個寫字樓的人都能聽見。

這樣用心,用在工作上多好。

「蘇姐,你感動不?」前台妹子問我。

我搖頭,「兩個人在一起不是靠這些的。」

「那靠什麼?」

「相互吸引。」我說。

「這樣啊,」前台妹子嘆氣,「那吳際要涼。」

已經涼了。

我辦公室樓層低,可以清楚地看到,紀明雨並沒有接那束花。

「麻煩你讓讓,我約了客戶,不能遲到。」等那群少年喊完,我隱約聽見她說。

「可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吳際攔住紀明雨,「我說我喜歡你,請你做我的女朋友。」

紀明雨側頭。

風吹起了她的長髮,她的神情半分不動。

「我需要的是一個能並肩奮鬥的男人,不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我指的不是你的年齡。」紀明雨說。

然後她轉身,輕飄飄地從吳際的身邊繞了過去。

吳際伸手想拉她,紀明雨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手便頹然地垂了下去。

等紀明雨的背影消失,有人走過去拍吳際的肩膀。吳際揮著胳膊,趕走了所有人。

一圈玫瑰花中間,最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好可憐啊,吳際。」前台妹子感嘆。

「換是你你怎麼做?答應他?」我問。

「不不不,」她的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我又不缺兒子。」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

10

答辯時間是上午十點半。因為涉及到人力資源部分,我也需要參加。

「蘇耘,」定好的出發時間快到時,鄭曦推開了我辦公室的門,「吳際沒來上班。」

「沒來?」我皺眉,點開手機通訊錄,「我打電話給他。」

打到第三遍,吳際終於接了。

「怎麼還沒到?」我問,「今天補貼項目答辯你不知道嗎?」

「讓別人去吧,我有事。」他聲音裡帶著遲滯,像是剛睡醒。

我的火氣往頭頂沖,「有事?現在答辯還有一個鐘頭就開始了,你和我說你有事?」

吳際似乎也知道自己過分了,頓了頓,小聲說:「那我心情不好,怎麼答辯?」

「心情?誰告訴你可以把自己的心情帶進工作中來?」我嗤笑,「你當工作是玩嗎?還說自己不想打雜,結果呢,把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你行嗎?」

那邊一聲不吭。

「算了,是我和鄭曦錯了,不應該相信你。我告訴你吳際,今天我不管你什麼來頭,但凡你還有點自尊心,請你明天來公司以後,主動提出離職,我謝謝你了。」

說完這句話,我就掛斷了電話。

天氣並沒有那麼熱,可我被這小子氣得出了一後背的汗。

不管怎麼樣,答辯不能缺席。鄭曦臨時找了他們部門一位對補貼項目答辯有經驗的同事,頂上了吳際的空缺。

讓我們意外的是,等我們安排好一切,踩著點趕到的時候,吳際穿了件皺巴巴的白襯衫,神情窘迫地站在門口。

「蘇姐,」看見我,他迎了上來,低著頭目光從下往上看我,「我沒遲到。」

「你的意思是,你又有心情答辯了?」

他頓了頓:「我就是隨便那麼一說,你不會這麼小心眼吧?」

其實我就是這麼小心眼,我很想說,但最後只是點了頭,「行,別搞砸了。」

11

不搞砸?那是不可能的。

首先,PPT明明是他自己做的,卻一點都不熟悉,講了前面,後面不知道該講什麼。等講到後面,莫名其妙地就和前面對不上了。

然後,到了提問環節,有評審老師問到一個具體的項目節點,吳際翻了半天PPT沒找到,腦門上都滲出了汗。

我從旁邊站了起來,「老師,這個問題我來回答吧。」

餘光里,吳際鬆了一口氣。

然而,沒等他緩過來,下一個問題又來了。

吳際像是一個疲於奔命的羽毛球選手,儘管他滿場亂跑,卻一個球也接不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而他,則像個孩子一樣,一次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但我並不是他的父母,而且,這次答辯既然已經砸了,那就索性砸個徹底吧。所以,除了第一個問題,我沒有再替他回答任何一個問題。

於是吳際獨自一人站在中間,面對一圈人的目光,狼狽不堪。

「你們公司以前答辯都不錯,這次怎麼找了這麼一個小子來講?」答辯結束等電梯的時候,一位評審老師問我。

「培養新人嘛。」我笑著說。

「那還是要有選擇的培養。現在年輕人眼高手低的太多了,唉。」他推了推眼鏡,搖著頭走了。

我回頭,身後的吳際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怎麼辦,蘇姐?」他沮喪地垂著頭,「我搞砸了。」

「你也知道你搞砸了?」

他不說話。

「然後呢?打算一走了之?」我輕笑,「要真是這樣,我還覺得挺輕鬆的。」

「你怎麼總想趕我走啊,蘇姐。」吳際有些委屈,「你們總批我,我不也沒說什麼嗎?」

「那你想說什麼,回家告狀?」

「我沒有啊,」他更委屈,憋了半天說,「我爸不讓我辭職。他說我馬上就要畢業了,要靠自己的努力留下來。」

靠自己的努力留下來?這話聽著有點耐人尋味啊。

看來,我這個帶孩子的工作,要長期做下去了。看著眼前這小子,我真想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喂大。

「那行,你想留下來,第一步就是要認清這是職場,你是成年人,再也不會有人把你當個寶寶了。你明白這一點,就會明白紀明雨拒絕你的原因了。」

說完,我率先走出了電梯。

12

也許那天的事情對吳際打擊實在太大了。之後的好幾天,鄭曦安排任何工作,他都溫順得像一隻貓。

只不過,還是經常說那句話:「他沒和我說。」

我知道,這種被動思維一時半會是改不了的。

有時候,我路過政企部,會聽見鄭曦在發脾氣,「你不要每次都回答我誰誰誰說這樣不行,那你有沒有B方案?這樣不行怎樣行,我要的是這種回答。」

每當這時,吳際隔不了一會兒就會來找我,先發一頓牢騷,然後吃一頓批,吃飽了回去自我反省。

「你說咱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蘇耘?」有一次在茶水間碰到鄭曦,她眯著眼睛問我。

我打量她,「批評人是不是特別爽?」

「彼此彼此,」她哈哈大笑,「工作壓力這麼大,能有個人給咱減減壓,也不錯啊。」

好吧,做父母其實也一樣,有的人打孩子是為了教育孩子,可有的人,大致也只是發一頓脾氣,減減壓。

「不過吳際確實比剛來時順眼多了,」鄭曦說,「剛來時候典型三個特點,什麼都等著別人告訴,讓做啥都不會,關鍵是還把自己特別當回事。」

「現在不管怎麼說,終於能老老實實打雜了。」

「本來就是,你們部門就他一個實習生,他不打雜誰打雜?再說,誰不是從打雜開始的呢?」我說。

不經意間,想起了當年研究生畢業,剛到集團總部的時候。那時,公司幾台大型複印機都集中在一樓的複印室,於是每次需要複印時,辦公室里的老員工就會四下觀望,想找到一張年輕的臉,去跑這一趟腿。

而每次這個時候,我都會主動站出來。

複印這種打雜的活兒確實學不到什麼,可是,我一個名校研究生,放低自己去打雜,別人自然覺得我不錯,起碼謙虛。於是很快,更多的機會落在了我身上。

所以對於實習生來說,打雜,也是一門藝術,做好了,可以優化生存環境。

我把這些話和吳際講了,他這次沒有馬上頂我,反而若有所思,大概他終於過了叛逆期。

等他畢業了,總經理問我吳際怎麼樣,能不能留用。我想了又想,回答他說,既然我們已經把這個職場巨嬰拉扯到半大少年,那就再努努力吧,眼看著也就長大了。

於是吳際留了下來。

而我,又當爹又當媽的日子,還遠遠沒有結束。(小說名:HR日記:職場巨嬰,作者:琥珀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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