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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20年婚姻,丈夫給她300萬,意外去趟他公司她卻發現中計

1

婚姻圍城中,夫妻關係形形色色,其中有一類是「等孩子長大,我們就離婚」。申悅梅與丈夫老趙就屬於此類。

申悅梅,四十多歲,幾年前曾與丈夫約定,等兒子上了大學便離婚。如今兒子已讀大二了,遠在外地,一年也就寒暑假回來打個轉,這樣一來,家裡經常照面的便只有夫妻倆了。

以前有兒子在眼前晃,還能打個岔,現在就剩兩人,只能被迫直面這段婚姻的殘骸。

有一晚,申悅梅正與倆閨蜜在美容院做保養,老趙的電話打過來,問能不能早點回家,商量點事。

閨蜜們打趣申悅梅:「這才出來多久就催你回去,今晚是不是有啥節目啊?」

申悅梅嘴上說:「瞧你們一個個勁勁的……」心裡卻有些打鼓。自幾年前談妥了離婚約定,夫妻倆便開始分房,各過各的,連老趙的衣物都是他自個兒洗,今晚他卻要她早點回?

申悅梅又和倆閨蜜鬥了幾句嘴才出門。雖是打趣吧,她心裡也蠻受用的,心情大好,路過花店時見棚下白菊娟秀可愛,心血來潮便買了一束。

賣花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建議,說白菊若搭配幾枝紅玫瑰會更好看,這樣顏色顯得錯落、有層次感。申悅梅嫌玫瑰太艷,謝絕了。

客廳里,老趙坐在沙發上,身穿快餐廳老闆的職業裝,襯衣、西服,領帶也系得中規中矩。但他眼前的茶几上,放著一次性紙杯,彷彿他在酒店大廳等客人。

申悅梅進門,假裝沒看見這麼個大活人,自顧自找花瓶插花。不主動與老趙搭話,是她這幾年的首要原則,雖然有些孩子氣,但她每每能從這種沉默的對峙中獲得惡狠狠的快感。

「你回來啦!」老趙打招呼,語調有些尷尬。

好半天,申悅梅才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哎,那……跟你商量點事。」

申悅梅不吭聲。她將花插進花瓶,加了水,又拿剪刀修剪了一下枝葉,做完這些,才慢吞吞走到沙發坐下。

她用這種故意的怠慢顯示對丈夫的不在意,也難免有賭氣的成分,但老趙緊跟的一句話,卻讓她措手不及。

「改天你抽點時間,我們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吧。」

申悅梅臉色一僵,但她竭力穩住情緒,保持著剛才的沉默。

「這套房留給你,你知道現在的行情,這房怎麼也得200萬了。另外——」老趙摸出一張卡,推到申悅梅眼前,「這卡里有100萬。」

頓了頓,又禮節性地問了句:「你看你還有什麼要求?」

老趙經營兩家快餐廳,生意雖做得順風順水,規模到底不大,家底並不厚。但他現在出手這麼大方,試圖在經濟上給予補償,看來他這離婚的心思是定定的。

申悅梅專註地調整心緒和表情,在這個節骨眼,她必須維持住這幾年自己苦心經營的形象。

「密碼多少?」申悅梅乾脆地收了銀行卡。

「你的生日。」

「行,去民政局也不用改天了,就明天吧。」

老趙愣了愣,再說話時,語調有些感傷。他在儀式性地哀悼這段維持了二十多年的婚姻。

「悅梅,我是真的累了。你看我們也鬧了半輩子了,現在孩子大了,懂事了,我們各自解放,你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申悅梅望向白菊,感覺自己的臉色跟它一樣白。

白菊的花語,哀輓逝去之物。

2

平安房產。

申悅梅準備用離婚得到的錢買房做投資。就這筆款子來看,投資商鋪或者商住兩用的公寓,100萬左右都不夠理想,只能在家住房這個領域考慮。

秦驍他們給推薦了兩種方案。七八十平的小兩居,或者三十平左右的開間。

相比之下,開間更值得投資。租金低,適合人群的範圍更廣,不論剛上班的大學生,還是攢錢買婚房的小兩口,都能租得起。

這也意味著開間不僅不愁租,在前後租戶過渡的銜接上,「空窗期」的幾率和時間都會低於兩居室。

依秦驍的報價,100萬大約可買三個這樣的開間,申悅梅聽了心中歡喜。以蒼城的租房行情,兩居室月租2500就已經不太容易租出去了,可三個開間一個月的租金統共至少也得3000。

這筆賬怎麼算都是買開間划算。

申悅梅琢磨了一會兒,心思漸漸定了。

「申姐,您看看這個。」秦驍拿了一沓房源資料遞給申悅梅。

申悅梅翻了翻,瞪大了眼睛,望向秦驍,「有這麼巧的事?」

秦驍笑道:「不僅是湊巧,還是天大的好機會。您看,這五個開間,在同一層樓,照管起來非常方便,若要做投資,沒比這更理想的了。」

申悅梅興奮得兩眼放光,她坐不住了,立即拿了包,「我現在就想看看。」

章小剛開車,20分鐘的車程,沒說幾句話便到了。房在17樓,都30平左右,格局相當。裝修老舊些,應是有好幾年了,但再捯飭一下,一個月1200-1500是不愁租的。

申悅梅依次看著房,嘴裡不停發出「哎喲」「嘖嘖」的感喟,眉飛色舞,從頭笑到尾。秦驍見她這表情,八九不離十了,便給房東打了電話。

約談地點在平安房產。秦驍三人剛回到店,房主便也到了。得知買主可能會一次性買下這五個開間,他也是眼巴巴地開心。

房主六十齣頭,中等個頭,笑眯眯的,看上去是個好脾氣的人。申悅梅一見面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李先生,這五間房做投資的話,確實不錯,但您為啥急著出手呢?」

李先生擺擺手,笑著嘆了口氣,看來這問題他已經被問過許多次了,「這不是因為我兒子要買房結婚嘛。這幾間房呢是我前幾年投資盤下的,每月租金能收個六七千,還挺不錯的。」

「不過現在年紀大了,沒那麼多開銷,孩子嘛,結婚是人生大事,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妹子你說是不?」

申悅梅眉頭皺了皺,在國企工作許多年的她很不習慣這個江湖味的稱呼,但從李先生的笑容,她推測他和自己兒子的關係一定不錯。

在倏忽的走神中,申悅梅想起自己給兒子發信息說她和他爸離婚的事,本以為兒子會很心疼地安慰她,沒想到兒子僅回了句「知道了」。

「妹子,這幾間房你還中意不?」申悅梅的思緒被李先生拉回來,「依我看啊,你就一次買下得了,相信老哥,你絕對不虧。」

申悅梅咬咬牙,猶豫道:「但這價格……」

李先生又樂呵呵笑開了,「小秦和我說了些你的情況,我呢,也是等著錢用,這樣吧,每間房30萬,打包賣給你。老哥已經讓步了啊,再不能少了。」

「那也得150萬哪!」申悅梅面色愈發猶豫,她偏頭略想了想,望向秦驍道:「這樣吧小秦,我明天帶我朋友來再看一下。」

3

當晚,申悅梅約了修潔和關景曼來家吃飯,商量買房的事。

不過才幾天時間,老趙已經徹底從家裡搬走了,連拖鞋都沒留下。他是有多迫不及待開始新生活啊,申悅梅心中說不出地懊惱。

但她不願也沒那工夫深想,趁修潔和關景曼還沒到,她將家裡里里外外徹底打掃了一次,老趙無意間落下的幾樣陳年舊物一股腦也扔掉了。

「哎喲。」倆閨蜜像第一次進這房,一面四處參觀,一邊笑著八卦,「這房子真的完全看不出你男人的痕迹嘛,悅梅啊,你這是徹底開始了單身生活啊!」

申悅梅隨著姐妹們的目光,再次打量這套現在已完全屬於自己的房,眉宇間頗有些得意,「告別過去,開始新生活。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申悅梅端來紅酒,三位老友舉杯慶祝。

關景曼發表祝酒辭:「恭喜你重獲自由身,再不用給人當老媽子了,哪像咱們還在這苦海中掙扎。」

一旁的修潔卻嘆了口氣,「時間過得真快啊,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我們參加工作、結婚生孩子,現在……」修潔停住了話。

一時間三人都默然。

申悅梅和修潔、關景曼在部隊相識,三人年齡相當,漸漸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幾年後一起轉業,分配到蒼城某國企,雖然崗位不同,但工作環境優渥、衣食無憂就是了。

再後來又前後腳地相親、結婚生子,一晃許多年過去,那些躺在宿舍低聲討論自己教官的事,彷彿發生在昨天……

「悅梅。」修潔一臉關切地望向申悅梅,「你和老趙不是一直都這樣過的嗎?你怎麼突然就提出離婚了呢?也不跟我們透個信?」

申悅梅不言語,猛喝了一口酒,面頰一片艷紅。

關景曼看氣氛有些尷尬,忙接過話:「自個兒的日子自己最清楚,旁人也插不上嘴,修潔我看你也別胡亂感傷了,單身申悅梅的生活品質你也瞧見了,早把咱倆甩在後面了。」

修潔還在固執地表達自己的關心:「悅梅,一個人還習慣嗎?你要是想找人聊天,隨時給我們打電話。」

「哈哈。」許是酒精的緣故,申悅梅發出了兩聲大笑,彷彿修潔說了個笑話。

「這檔子事早翻篇啦,我現在哪有時間閑著。我給你們說,我最近看了幾套房,這也是我今晚叫你們過來的原因,你們給參謀參謀……」

從申悅梅家裡出來,在電梯里,修潔低聲道:「你有沒發現悅梅最近愛喝酒了。」

關景曼不以為然,「我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樂得每晚來一杯。」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老趙快餐廳的香菇雞滑飯還不錯。」

「你不是不愛吃快餐嗎?」

「路過,就進去坐了坐。」

「路過?」修潔瞅緊關景曼的臉,還要說什麼,正好電梯門開了,有人進來,兩人便停了話。

4

第二天下午3點左右,平安房產。

秦驍接完電話便走了出去,站在店前的台磯迎候。片刻工夫,申悅梅和兩位朋友便出現了。三人個頭一般高,保養得很好,身材圓潤,衣著講究,品味相近,一瞧便知是多年的老朋友。

「三位姐姐下午好。」關乎五套房的提成,秦驍也是鉚足了勁示好。

三個人在眼前站定。

以秦驍入行中介幾年練就的識人本領,分秒間便依她們的神情和眼神,將三人的性情大致勾勒了一番。

申悅梅直爽、快人快語,這種略顯張揚的性格在朋友關係中通常佔主導地位,但或也會因略顯強勢的性格無意間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修潔性情溫婉,回應秦曉的問候時,笑容溫和客氣。關景曼妝容最精細,目光最精明,站在辦公室四望打量時,連牆上的值日表都一字不落地讀完了。

店裡小伙起身要給客人倒水,關景曼瞥了一眼那桶裝水的牌子,便抬了抬下巴,不緊不慢地說:「不用了,我們還是先看房子吧。」

聽了這話,秦驍忙去隔間店長辦公室借車鑰匙,一向心疼自己愛車的章小剛還沒來得及叮嚀,秦驍卻在耳邊嘟囔了:「車裡乾淨著吧?有沒有你的臭鞋?」

章小剛伸手欲打秦驍,後者忙朝外努努嘴,「看見了?可別因為你的鞋啊啥的把人家嚇跑了。」

章小剛:「放心好了,我老章是誰啊?咋能這點覺悟都沒有?」

整個看房過程中,申悅梅仍是溢於言表地興奮,修潔也一直面帶微笑,附和著朋友的熱情,申悅梅一再快活地說起自己的投資計劃,她都耐心地點頭,很認真在聽。

關景曼是三個人中最挑剔的,每到一間房,她第一個邁進。走到窗邊,查看窗外景緻,又從天花板到廁所的馬桶,所有現有的裝修都檢查一遍,連每個壁櫃都拉開瞧了。

她一面看一面絮絮提出自己的意見,比如窗帘花哨,牆紙太陳舊等等。對諸如此類的問題,申悅梅都大咧咧地擺手,「這些到時都一起換了,換成簡單的北歐風,從宜家盤點傢具回來。」

「對。現在年輕人就喜歡這種風格。」修潔拍手贊同。

看來大局已定了。秦驍心中得意。

但申悅梅手上現金只有前夫給的那100萬,與丈夫分居的這幾年,她倒是也給自個兒攢了30來萬,但都放在了理財基金,得兩個月後到期才能退回來。

「要不先訂三套?」秦驍建議。

「但另外兩套我也想要。」申悅梅很是執拗。自離婚後,成為擁有五套房的包租婆,是她目前覺得最有意義最有成就感的事。

「悅梅,哎——」修潔輕嘆了口氣,語氣是很真誠的抱歉,「若不是前些時候我剛給女兒辦了留學,我倒是可以給你周轉一下。」

修潔說著,望向關景曼,後者匆匆回道:「可惜我的錢放在了股票啊。」

「你不是一向不買股票么?」修潔沒有細想,脫口而出。

「前段時間有朋友推薦,我就嘗試著買了。」

修潔還待追問,見申悅梅朝自己輕輕搖頭,才停了話。

秦驍頗有眼色地瞧出了這微妙的尷尬,忙朝申悅梅笑道:「申姐,另外兩套房也可以先付定金,把定金協議一簽,等您籌夠了錢再辦過戶手續。」

申悅梅猶豫著,三套房除去房稅等各種費用,手上現金著實不多了,這幾萬定金再一付,就實在沒錢裝修了。

「那兩套房要不再想想?」說話的是關景曼。

「悅梅,我覺得你應該再仔細考慮下,總共150萬,不是小數目,那兩套想清楚了再付定金不遲,房又不是大白菜,也不見得這一兩天就賣出去了吧。」

申悅梅尋思著點頭,覺得此話有道理。

5

關景曼開門進房,踢掉高跟鞋,水都沒來得及喝,便風風火火闖進了書房,丈夫老王正在加班寫材料。

「老王,你那幾張卡上總共多少錢?」

關景曼一面說著,一面見丈夫工作被打斷的那副迷惘的呆樣,便自顧自拉開抽屜,摸出幾張卡,又一一查了餘額,然後吁了口氣,一抹喜色慢慢爬上面頰。

她這才給自己倒了杯水,窩進沙發里。

「你這是怎麼了?」老王慢悠悠地望著妻子,他才從工作中回過神來。

「買房,我看上倆開間了。」

「開間?」老王神情迷惑,又咂吧了一下嘴,想起這回事了,「是你上回說的你朋友打算買的那幾個房?」

關景曼不答話,沉著臉喝水。

「這樣不好吧?那不是你朋友先看上的?」

關景曼眉毛一挑,聲音也拔高了,「哪裡不好了?我一沒偷二沒搶,正大光明花錢買房,咋地了?」

說完還是不解氣,又像是要給自己的舉動找個更充分的理由,關景曼繼續道:「這些年她仗著自己丈夫開餐廳掙了錢,那個趾高氣揚,我早看不下去了,不就是有倆錢嘛……」

關景曼越說越生氣,忍不住拿眼瞪每日加班寫材料但收入不過爾爾的做公務員的丈夫。

眼看這火要燒到自己這了,老王忙丟了句「行行,咱家財政老婆大人說了算」,便趕緊識實務地閉了嘴。

接下來幾天,關景曼馬不停蹄地加快了買房節奏。先是在單位請假,說胃病犯了得休息兩天,然後去小區物業打聽了李先生的電話,約了見面,交涉買房相關事宜。

李先生當然一百個願意,這房賣誰不是賣,私下交易還省了中介費。

秦驍接到李先生說剩餘兩間房從中介撤下的電話,有些意外。

秦驍失落,但還是笑著問:「這房想必是李先生的朋友要買吧?」

秦驍明顯感覺李先生聽這話時怔了怔,然後才呵呵笑:「是是,一個朋友看中了。」

掛了電話,秦驍歪在椅子里發獃,直覺告訴他事有蹊蹺,不過房主從中介撤房也是常有的事,秦驍想了想便也丟開了。

但他正從中介主頁撤房時,手機又響了,是申悅梅。倏忽間,那種直覺又回來了。

「申姐您好!」

「小秦,我跟你說——」申悅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躁,「要是有誰來問那倆開間,你就說已經賣了啊,我這兩天出差了,等我回來就過來交定金,你放心……」

「申姐……」秦驍欲打斷。

但申悅梅一口氣徑自說了下去:「小秦,那倆開間一定給我留著啊,我左想右想還是放不下,這應該算是我跟那房有緣吧,你說是不是?」

申悅梅很快笑了笑,緊跟著又想起了什麼,「哦,對了,我朋友有沒有來問過那房?特別是姓關的那位,如果她纏著你要買那房,你幫我擋一擋,等我出差回來……」

「申姐!」秦驍連嚷了幾聲,直到聲音拔高了,申悅梅才停住話。

「申姐,那兩間房房主自己已經賣了。對不起。」

6

申悅梅出電梯,拖著行李箱,一路蹬蹬蹬徑自往裡沖。

聯想到前些天關景曼仔細看房又勸她別著急付定金的情形,申悅梅忽地恍然,關景曼一定是自己看上了那倆開間,準備做投資。

這些年,雖然兩人一直維持著軍旅時期攢下的老友情誼,但隨著時光流逝,有些東西難免會慢慢走樣。

那些因攀比、不服氣、雞毛蒜皮的小爭執而積累的隔閡、疏離,平時雖掩飾在姐妹情深的外表下,但指不定會在什麼時候爆發。申悅梅直覺便是這一次。

格子間的年輕同事聽到腳步聲,都抬頭打量申悅梅。見她一臉怒容,便悄悄地互相遞眼色。

一些目光在問:「發生什麼事了?」

另一些目光回答:「不知道啊,她這不是剛下飛機么?誰惹她了?」

關景曼辦公室的門虛掩著,申悅梅正待推門走進,聽見房內修潔的聲音,便悄悄縮回了手。

修潔:「景曼,你這麼做不太合適吧?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中介那麼多房,你有必要跟悅梅搶……」

關景曼急躁地打斷:「我就不懂了,我就買了兩間房,你們一個個的這也說不合適那也說不合適,難道那房是指定非她申悅梅不賣?她又沒交定金。」

修潔:「當初不是你勸悅梅別交定金的?昨天她還打電話說回來就去交……」

關景曼的嗓門挑高,修潔故意提起這事,讓她惱羞成怒了:「是我摁著她的手腳不讓她交定金了?」

她將一個資料夾摔在桌上,面朝窗戶,抱著胳膊,語調切換到陰陽怪氣的頻道:

「成天拿腔拿調,也不知在演給誰看,明明自己老公有了新歡一腳踢開她,她還以為自己是勇於開始新生活的新女性呢,真可憐……」

「景曼,別胡說!」修潔厲聲呵斥。

「誰胡說了,我親眼看見的……」

關景曼還待繼續說,只聽「噹啷」一聲,門被踢開了。申悅梅面色慘白,嘴唇發紫,彷彿馬上要暈厥了。

7

鴻祥餐廳。

申悅梅仍然精心做了頭髮,化了妝,穿了她在公司晚宴偶爾才穿的小禮服。

以往聽見同事間傳播各種逮住丈夫出軌的八卦,她總是輕蔑地哼一句:「這樣的男人就是捆回去又有何用?」自尊心、要強的性格以及她自己的賺錢能力,都讓她對這種破事嗤之以鼻。

但沒想到事到臨頭,她也會在一種自己都弄不明白的心理的推動下,隆重登場了。

走進餐廳,申悅梅抬高下巴,盛氣凌人地四處掃視一番,憑女人的直覺,她立即鎖定了前台的收銀員。

這女人四十齣頭,打扮素凈,看起來幹練利索。申悅梅記得她,早幾年她確是餐廳的收銀員,現在舉手投足儼然老闆娘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怎麼毫無察覺呢?」當申悅梅對自己提出這個問題時也驀地發現,自與老趙分居以來,她幾乎不到餐廳來了。她當然什麼都不知道。

申悅梅心中頹唐,後悔自己這麼大費周章,憑著女人間微妙的心思,她知道自己一進門便被那個前收銀員看穿了。

申悅梅不得不硬著頭皮,尋個餐位坐下。等她再假裝不經意抬眸時,發現前台那個女人已悄悄溜走了。

幾分鐘後,老趙出現在卡座對面。

「今天怎麼有空過來?」老趙笑眯眯的,神色坦然,彷彿申悅梅不過是個光臨餐廳的老朋友。

「今天公司聚會,在這商場八樓的日式餐廳,路過,順道進來看看。」申悅梅語氣怠慢,刻意顯出漫不經心。

但多年夫妻,畢竟還是了解的,老趙一眼識破申悅梅的謊言,「呵呵……是關景曼跟你說什麼了?」

申悅梅便也不再掩飾,她抿嘴不言,緊盯前夫的臉。那目光里蓄滿了輕蔑、不屑、厭煩和厭惡。

「真的是咱倆分居以後開始的。」老趙斂了笑容,一絲無奈爬上了面頰,前妻盛氣凌人的逼視讓他尷尬。

「悅梅,這麼多年的夫妻,我是怎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嗎?真的是我們協商了離婚約定後我和她才慢慢接觸的。」

申悅梅嘴角一牽,望向天花板垂下的吊燈,面頰漫上一抹嘲弄的苦笑。人家有錯嗎?沒有。人家不過是認真遵守了「等孩子上大學就離婚」的約定。錯的是她自己,她不認真。

申悅梅的目光又回到前夫臉上,慢慢重複著他的話,「協商了離婚約定後才開始接觸的……」申悅梅玩味這句話,冷笑一聲,「那你還是承認你婚內出軌了?」

老趙臉色變了,聲音越發低下去,「悅梅,一定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

「我要是知道你外面有人還會等到現在?你婚內出軌不敢提離婚,借著兒子給你裝點門面,你讓我噁心!我在這多待一秒鐘都要吐出來……」

申悅梅說著,緩緩起身,撫平裙子上的皺褶,傲慢地環視那些朝這邊好奇打量的顧客和服務生。

申悅梅抬頭挺胸、不疾不徐地走出餐廳。在她的這段婚姻中,她確實打了敗仗,丈夫出軌,朋友看她笑話。但她要做個體面的失敗者。

申悅梅緩步走到樓梯口。扶梯窸窸窣窣地下行,明暗交替,看著讓人眼花,申悅梅恍然覺得頭暈,她杵在原地,抓緊了身畔的欄杆,不敢挪腳。

商場的顧客一波一波的,不停地湧上涌下,申悅梅擋在樓梯口,引起了人們的牢騷:

「走不走啊,擋在這,什麼素質……」

「多大人了,還這麼不懂事?」

申悅梅往邊上靠了靠,緊攥欄杆的手出了汗,眼角浸出淚光。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很堅強地承受這段失敗的婚姻,不就是離婚嗎?她申悅梅還不至於這麼脆弱。

她不願承認自己痴迷做一個有五套房的包租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實是搶救她內心深深的失落,和那種難以言說的挫敗感。

但她努力強撐的這種平衡,為什麼忽然間就崩塌了呢?

還是以最醜陋的方式崩塌:前夫婚內出軌,幾十年的老朋友看自己笑話,還挖自己的牆角,搶了她目前生活中最有意義的東西,她申悅梅就這麼好欺負嗎……

想到這裡,申悅梅迅速衝下扶梯。

8

關景曼辦公室。

門被一腳踹開,正在給下屬交代工作的關景曼聞聲倏地站起,只見申悅梅殺氣騰騰地擋在門口。

「喲——」申悅梅嘲諷地笑笑,「我們的關科長也會工作啊,你不是成天忙著在人背後捅刀子嗎?」

「你先出去……」關景曼陰著臉吩咐下屬。

「幹嘛這麼急趕人走啊,是怕人知道你的嘴臉?」

「這是哪你不知道嗎?虧你還是單位的先進個人。」關景曼氣得嘴唇發抖,但她做賊在先,難免心虛,只好用「先進個人」刺激申悅梅。她了解申悅梅是個榮譽感很強的人。

「你怎麼了?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就急成這樣。」申悅梅目光落到關景曼臉上,似笑非笑。

「你到底想怎樣?」

「跟我道歉!把我看中的房子還給我!」

這回輪到關景曼冷笑了,「申悅梅,你開什麼玩笑?」

她頓了頓,心中確有片刻疑慮,覺得落井下石不對,但在肝火正旺的節骨眼,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你男人不要你你別把氣撒在我……」

果然,話音未落,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關景曼臉上。

關景曼反應倒也迅速,待申悅梅還未縮回手,立即撲了過去,兩人撕扯在一塊。

在她們電光火石交手的瞬間,腦海或會自動浮現上一次打架的記憶。

那時她們還在部隊呢,有幾個小混混對一個女孩動手動腳,她倆和修潔三人合起來將他們揍了一頓。那回是見義勇為,不像這次,哎,是互毆。

但不愧是部隊出身,到底有基礎,兩人悶頭扭打了一陣,也不見誰泄氣,時不時還能氣定神閑地望對方一眼,那目光在說:「咦,沒看出你的胳膊腿竟然沒銹住。」

辦公室里傳出「哐哐啷啷」的聲音,使得外間的同事們紛紛好奇地靠近。

「快看那邊!」有人發出驚呼。

不遠處,一向以雍容得體著稱的修潔,此刻正拎著高跟鞋,赤著雙腳,拿出她在部隊練就的百米衝刺的本領,一路殺過來。

修潔擋在大家面前:「沒……沒事……大家去忙……去忙。」說著她轉身進了辦公室,鎖了門,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吃瓜群眾。

修潔將一雙高跟鞋狠狠摔到兩人身上,也顧不上勸架了,垂頭彎腰,手撐在腰間,扶著桌角大口地喘氣。

被鞋砸中的兩人扭頭看見修潔一臉難受的樣子,便也不由得停了手。

「修潔,你怎麼了?」兩人齊聲問。

「我怎麼了?人家說有熱鬧看,我搭不上電梯,跑了15層樓梯來看熱鬧,你們說我怎麼了?」修潔狠狠地呼出一口氣,瞪著兩個披頭散髮的女神經。

「你們繼續啊,繼續打,幹嘛停?別停!」

一個小時後,關景曼辦公室的門緩緩打開,三個老友衣衫整齊,面帶微笑,從容地從同事們的目光中走過。那一臉的滿足神情,彷彿她們剛剛吃了一頓無比美好的下午茶。

9

申悅梅家。

打了一架,心中的怨憤一股腦發泄之後,申悅梅倒有一種奇妙的神清氣爽的感覺,她主動邀請修潔去她家。

修潔挽住關景曼的手,要她跟她倆一起。

關景曼賭氣不去,一來申悅梅沒邀請她,二來她半邊臉還腫著呢,雖然剛剛修潔幫她又是敷冰袋又是擦粉底,仔細看,還是能瞧出。這口氣她咽不下。

「今天必須去!」修潔神情是少有的嚴肅,「你倆有什麼仇什麼怨,今天一併說清楚了,以後我也不瞎操心了。」

關景曼想想也對,這次她惹出的這樁糟心事,最無辜出力最多的就是修潔了。即使只看修潔情面,她也得去。

修潔張羅了吃食、水果,又倒了三杯酒,在桌前坐下,朝那倆招呼,「肯定都打餓了吧,都過來。」她將兩副碗筷分別擺在自己兩側。

申悅梅倒是聽話,洗了手就乖乖地過去坐下。

關景曼坐在客廳沙發沒動。

「景曼,聽見沒,過來!」修潔又說了一遍。

兩分鐘後,關景曼終於磨磨蹭蹭走過來,坐在修潔的另一側。

修潔將酒杯推到關景曼跟前,「景曼,你向悅梅道歉。」

關景曼脖子一梗:「憑啥?」

「不用道歉!」申悅梅冷笑道,「反正我也打夠本了。」

「修潔,你也看到她這副自以為是的德行了!」關景曼氣得起身要走。

修潔一把攥住關景曼,將她按回椅子里。

「照我說,你還真是自己找打。你自個兒仔細想想,如果換成是你,遇到這麼大的事,朋友幫不上忙也就算了,還在一旁幸災樂禍,還搶人家看中的房,哎——」

修潔嘆了口氣,「景曼,這事你做得不地道。」

關景曼咬唇不語。這麼多年與申悅梅的朋友關係中,她總感覺申悅梅的氣場壓自己一頭,心中的不痛快早已沉積多時。

現在有機會小小報複發泄一下,她便急吼吼地去做了,至於其他,卻是真的沒有細想。

修潔又將酒杯推到申悅梅跟前,「悅梅,你怎麼罰景曼都行,都是她嘴賤自個兒找的,但先喝了這杯酒。」

「咱三姐妹這麼多年了,一起扛過了多少事,那些坎坷、難關哪一次不是一起闖過來的,咱們的感情不能為了一個男人就生分了。」

往事浮上三姐妹的心頭,那些開心的時刻,失戀時的安慰、陪伴,結婚時的祝福,產後抑鬱期的鼓勵,年輕時所有的眼淚和歡笑,她們都會互相參與。

但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會不由自主地在老友面前強撐歡顏,以致慢慢疏離了呢?人到中年吧,中年人卑微卻倔強的自尊心作祟……

申悅梅的心微微抽搐。

關景曼也動容了,她碰了一下申悅梅的酒杯,輕輕說:「悅梅,我錯了!」

申悅梅一仰頭,幹了杯里的酒,又接連幹了第二杯、第三杯,關景曼怕她喝多,要伸手藏酒瓶,被修潔輕輕擋住了。

喝完第四杯,申悅梅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水果籃,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

「我工作掙錢,生養兒子,操持家務,現在孩子大了,他的生意成熟了,這個家不需要我再出力了,我變得沒用了,他就讓我去過自己的日子……」

一向要強的申悅梅突然說出這麼委屈的話,倆姐妹都聞言落淚。人生有出場,經常也會有退場,難得圓滿。那些笑對遺憾、強忍不甘的人,誰又沒有幾個深夜痛哭的時候。

這一晚,三個相識多年的老閨蜜喝了四瓶紅酒,哭哭笑笑,笑笑哭哭,說了許多掏心窩子的話。

關景曼口齒不清地指著申悅梅道:「申悅梅……你知道你3000塊錢買件羊毛衫……還嫌棄地說它扎人的時候……我就想……就想撕了你。」

申悅梅懟回去:「關景曼……你知道我看見你和老王在朋友圈秀恩愛的時候我咋想的……我在想這兩張老臉……皺紋都能夾死蒼蠅……還好意思出來丟人……」

關景曼不服氣地嚷道:「我哪有皺紋……」

修潔拍拍手:「哎——兩位包租婆,時候不早了,是不是該洗洗睡了?」

第二天醒來,申悅梅才發現昨晚兒子給她留言了。一張照片和一則信息。

他和一個女孩的合影。

照片下寫著:

媽媽我戀愛了。我喜歡她的性格,和您一樣,堅強,勤奮,獨立。我一直想找一個您這樣性格的女孩子做女朋友,現在終於遇到了。媽媽,祝福我吧!

媽媽,您也要加油。希望下次回來,能跟叔叔一起吃飯。

申悅梅把兒子的信息來來回回讀了許多遍,終於明白,兒子是在以這種方式表達對她的鼓勵。

申悅梅又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然後洗澡,做面膜,換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昂首出門。她首先要做的一件事是,給自己買一束紅玫瑰。(小說名:《閨蜜搶房》,作者:荊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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