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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晶事件,輿論撕裂背後的偏見

昨天山東官方公布苟晶案的調查處理結果。目前的事實是,苟晶1997年高考成績達到中專(理科)委培錄取分數線,但本人未填報志願而選擇了復讀,其個人身份、高考成績等被班主任邱印林為自己女兒邱小慧升學所冒用,先後進行了塗改考生檔案卡及准考證,冒用名字填報學校,通過關係獲得遷徙了虛假戶籍材料,畢業後利用審核不嚴落戶就業,通過請託、監管不善又改回了本名的一系列違法「操作」,牽出了一干人等的違紀違法。處理結果是:邱印林父女被刑事立案偵查,受請託辦事的兩名領導被紀監審查,其餘11人分別被給予了黨紀政紀處分。至於苟晶的1998年高考,儘管《通報》認定了存在邱印林為其偽造學生檔案的事實,並未進行處理。對此,網上輿論分裂成了兩派。


一些網友認為,部分事實存在反轉,苟晶原來不是「學霸」沒有之前她說的成績那麼好,1997年高考自己沒考上不是收到了假成績,而且自己放棄,才被冒名,自己復讀一年才考了中專的分數,本來就不可能上大學。他們去指責苟晶,不應該撒謊,欺騙網友,佔用網路公共資源,甚至延伸到說時過境遷,為一己私利讓這麼多人受處罰,是另有所圖、炒作。另一些網友認為,查明的事實跟苟晶之前說的有些不符,但冒名頂替的基本事實存在,揪出一些濫用職權、弄虛作假、作姦犯科之徒,讓違紀違法者受到了懲罰,揭開了黑幕的一角,值得點贊。
說實話,我對這個調查處理結果,也有點意外。因為在此之前,我一直是支持查清真相,給苟晶一個公道的。而且我偏向於相信苟晶,認為基於其親身經歷的遭遇,有一些合理的猜測,也是因為信息不對稱,只有權威的調查才能揭開謎團。但是這個調查結果,還是讓我對苟晶有點失望,尤其是她事後說的那句「就算我誇大其詞了,你們又失去了什麼?」讓我覺得失實部分,可能不是因為時間久遠、信息不對稱的合理猜測,而是其有意為之,戲精上身,那性質就變了。自己會不記得兩次考試的分數,會不記得真實排名嗎?自己會不知道湖北黃崗的那所中專不是野雞學校,而且自己是拿到畢業證的嗎?真實比什麼都有力量,以造假去打擊造假,用明知虛假或捏造信息誤導網民,騙取支持,跟舉報時無心之失、信息不夠準確,主觀心態上是完全不一樣的。網民失去的是對該事件的注意力和感情,所以才會有人去罵她,苟晶失去的是支持她的人的信任。用胡錫進的話來說,她污染了互聯網上的道義空間,破壞了互聯網上道德和法治討論的誠信規則,而這樣的討論空間在今天的中國非常寶貴。所以公眾對她的譴責同樣是正義的。在這一點上,苟晶私德是有虧的。不知她是否理解自己信奉的佛教「不妄語」的意思?


但這並不意味著,頂替苟晶上學案的15名涉案者受到處罰,77歲的邱印林老師被取消退休待遇,甚至被刑事立案,值得同情,相反,這只是對他們當年作惡的遲到的懲罰。受到處罰的,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讓我感到不寒而慄的是,參與該案的人幾乎都是盤根錯節的關係網上的一環,職級不高,甚至連科級都沒到,但卻默契地辦成了這件事情。他們處於社會治理的底層,卻恰到好處地利用了手中的權力,改寫著不同人的命運。如果沒有苟晶的公開舉報,時過境遷,逍遙法外的可能性極大。而這樣的情況,可能在尚未公布的242名被頂替上學的案例中,普遍存在。在基層政治生態環境中,有著各種消解國家權力的方法,公權私用得如此順理成章,毫無顧忌。甚至在啟動調查以後,被調查人邱印林還可以暢行無阻地去找舉報人,誰能保證那些被調查的公安、政法系統的老警察們不會串供,影響調查結果的準確性呢?相比於苛責舉報信息存在偏差的苟晶,難道這些濫用權力、玩忽職守或弄虛作假的公職人員,不更值得譴責嗎?


苟晶事件現在告一段落,後續我們要關注的,是媒體已經曝光的那242名被冒名頂替的。這242名學生中,14所高校分布如下:中國海洋大學2人、濟南大學36人、棗莊學院20人、棗莊醫學院8人、齊魯醫藥學院13人、山東廣播電視大學135人、山東科技職業學院2人、山東管理學院7人、山東勝利職業學院4人、淄博師範高等專科學校2人、山東商業職業技術學院13人、山東水利職業學院15人、聊城大學東昌學院3人、山東商務職業學院8人。目前這242人畢業證、學位證、學籍均被註銷。
現已初步查明,上述冒名頂替問題發生於1999年至2006年之間,主要有被冒名頂替者完全不知情被冒名頂替、被冒名頂替者主動放棄入學資格被冒名頂替、被冒名頂替者知情並與頂替者之間存在交易行為等情形。我認為第一種情況尤為值得關注,因為受害者的傷害最為嚴重。但即使最後一種情況,看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對高考和教育體系的公平性也是有傷害的。三種情況,其實都存在權力腐敗,沒有權力參與其中,這些冒名頂替幾乎都不可能成功。如果按照目前陳春秀案件、王麗麗案件、苟晶案件的通報來看,少則幾人多則幾十人的腐敗圈子都會浮出水面,這對於山東某些地方的基層權力可能會有不少的衝擊,甚至傷筋動骨。但目前公布的幾起事件處理結果,雖不是普遍人人滿意,但還是給山東加分的,說明山東政府不僅不護短,還有刮骨療毒的決心。的確,不解決莘莘學子的後顧之憂,所謂的公平公正的上升渠道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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