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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樂群:梅花三品

品梅,如品詩、品酒,更如品人。

梅花的品格,源自花的天性;而人的品格,卻出自人的本性。若將兩者的天性和本性融會,花耶人耶,實在有些難於分辨了。且以檻外寒士之拙筆,塗鴉于山園之壁。

梅花一品:傲雪凌霜,堅韌不拔。

梅花是綻眾芳之先,獨天下之春的勇士。她寶劍鋒利,幾經磨礪;聚香凝雪,歷盡苦寒。她「欲傳春消息,不怕雪埋藏」。吐蕊於雪壓冰欺,噴香於風肆霜虐。千般艱,萬般難,枝幹依然挺拔,綺夢依然溫馨。如「龍游」「玉蝶」奔放,如「素心」「磬口」恣肆。「忽然一夜清香發」,給「霜禽」驚喜;「先露枝頭一枝春」,令「粉蝶」感喟。

梅花二品:高標逸韻,超凡脫俗。

梅花生來「不受塵埃半點侵」。她「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那些蠕動在蟬殼裡的蛹蟲只能竊竊私語,它們怎配在梅花面前聒噪嗆聲?梅花自有梅花的高標,「飛雪迎春」,特立獨行。梅花自有梅花的逸韻,「疏影橫斜」,「佔盡風情」。她「寒心未肯隨春態,酒暈無端上玉肌」。她陶醉「微吟相狎」的雅興,厭惡「檀板金樽」的膻腥。她從不把自己當作「清供」和「瓶插」,自我招搖,自我吹捧,矇騙那些瘟頭瘟腦的蚊虻。

梅花三品:幽香冷艷,襟懷博大。

「小園煙景正凄迷,陣陣寒香壓麝臍。」這是和靖處士的心馳神往,惝怳迷離。在處士的梅林里,你看,有「硃砂」的花瓣深紅,「珍珠」的清雅素淡;有「臘梅」的濃香撲鼻,「垂梅」的瀟洒飄逸;更有「金絲」的絢麗可愛,「美人」的婀娜多姿。難怪處士徜徉梅圃,「南峰有客鋤園罷,閑倚籬門忘卻歸」呢!也許此時「風遞幽香」 「禽窺素艷」賦予了詩人靈犀,使之如飲醍醐,如醉如痴。冷艷幽香的梅花開遍天南地北,縱然「化身千億」,也難以盡覽,難以盡描。

莫要用小墨客的情調,借三分酒興,以梅花自況,自視清高,自我吹噓,欺世盜名,殊不知自己何其委瑣鄙陋!古來騷人以己度梅,將其矯情為落梅、怨梅、枉梅、逸梅……其境界何等微渺?

梅花從不落寞,從不哀怨,從不媚俗,從不狂狷。她生就天然麗質:「不要人誇好顏色」;她秉持高遠志向:「只留正氣滿乾坤」——唯梅花屋主,慧眼識梅,借鵝池洗墨,以如椽巨筆,在茫茫天地間,潑瀉出一幅梅的高格調,梅的真魂魄,梅的大襟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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