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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沉沒,是「寓言」還是「詛咒」?

20世紀70年代,世界局勢開始走向多極化。

日本作為亞洲強國,逐步成為了這「多極」中的重要一極。

在這個時期,日本經濟發展速度驚人,正處於「日本戰後經濟奇蹟」三十年的頂峰。

整個社會面貌蓬勃向上,二戰戰敗的事實彷彿逐漸淡去,全體日本人彷彿只懂埋頭奮進,一個嶄新的明天好像就等在前方。

然而,就在這樣的節點上,1973年,一位名叫小松左京的青年作家寫了一本科幻小說,書名令人大駭——《日本沉沒》

▍《日本沉沒》中文版,譯林出版社,2020年

小松左京其人履歷簡單,初看上去,除了一生充滿旺盛的創作力與瘋狂拿獎,好似沒有特別傳奇經歷。

在小松左京創作生涯初期,受到手塚治虫早期風格影響很深。

手塚治虫創作的年代(20世紀40年代),戰爭剛剛結束,日本戰敗,裕仁天皇發表《人間宣言》,否認自己的神性。

這樣灰敗下墜的時代背景,被手塚治虫刻畫在作品的價值觀里。

在這樣的作品影響下,小松左京在起步時期,或許已經悄然印下了他對某種大命運的悲觀。

由此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在日本社會昂揚向上的時刻,小松左京卻以某種高度的警醒,寫出了《日本沉沒》。

▍小松左京(1931年1月28日 - 2011年7月26日)

作為日本科幻的「御三家」之一(另兩位是星新一和筒井康隆),小松左京的作品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惡毒的詛咒」。

那麼,他到底想要表達對這個國家和民族怎樣的反思呢?

日本沉沒的故事,以深海潛水艇駕駛員小野寺為人物主線,在科學家、政客、平民等各類身份的角色視角間不斷切換。

構想了一場「假如日本即將沉沒,日本人會如何」的末日思辨。

▍電影《日本沉沒》2006 劇照

故事的開始,充滿了與眼下一樣的夏日炎熱氛圍。

主角小野寺因為職業關係,從牆壁出現裂縫時,就已敏銳感受到某些地理和氣象異常。但真正的異動,還要到他開始執行潛水任務才徐徐展開端倪。

伴隨著主角小野寺對「沉沒」真相的探尋,我們開始逐漸發現,小松左京在整個「沉沒」過程里想表達的,遠遠多於一般表面性的災難反思。

▍電影《日本沉沒》2006 劇照

故事中的日本政府,呈現的是一種按部就班且超然自信的面貌。

制訂了名目繁多的長期規劃,在狹窄的國土上,層層疊疊地擬訂出各種建設規劃或城市、地區和產業地帶的再布局規劃。

比如:運輸高速化七年計劃、通信器材五年計劃、農業結構調整十五年計劃……

這種面貌,其實也是戰後穩定期世界多數國家的一種狀態。

人類是行動力極強的生物,同時也忘性極大,在打擊之後爭分奪秒地重建家園,加速發展,可一旦發展進入某種狂熱甚至自負時,又會開始反噬自身。

這種反噬正,需要人類自身通過不斷的自省,並以超前的敏銳發出預警。

在日本經濟飛速上升期,小松左京寫下「日本沉沒」,或許就是某種小說形式的「吹哨」。

▍電影《日本沉沒》2006 劇照

故事中還提到一個概念,叫「萬事不滅,萬事不死」

和許多亞洲國家一樣,日本也是一個保留了頗多傳統文化民俗的國度。

小松左京借故事中人物植田之口說出:

「雖然有些東西暫時退出了歷史舞台,但實際上它並未泯滅,它只是從台前隱身到幕後,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存在著。

在盂蘭盆節或者其他傳統節日里,那些悄然隱身的人又重新現身。

這時,人們要以上賓之禮加以迎接……」

這是一段相當值得回味的話。

即便如今的日本已經高樓林立燈紅酒綠,可似乎有些什麼還潛伏著,等待再次顯形。

究竟是什麼呢?

是某些要大難臨頭才能被激發出來的精神嗎?

▍電影《日本沉沒》2006 劇照

作為啟發了劉慈欣寫出《三體》的名作,《日本沉沒》討論的母題確實是本國的民族性在極端情況下是如何展現的。

小松左京認為,日本人的意識底層中存在「盲目信任」思想。

但是,在日本人的意識表層,現代社會的得與失、遭受損失、受到侮辱等充滿尖銳對立的利害和緊張,都會刺激他們做出可怕行徑。等感情的發泄一結束,日本人又會恢復到「友好關係」的狀態。

這種島國心態擠壓下的反覆橫跳,是一種國民性格的雙刃劍。

在極端狀況里,如果政府能平穩處理「沉沒」,或許多數人都能得救。如果一旦對政府的不信任和不安鬱積,不信任便會擴張,甚至有可能會發展成一種恐慌狀態。

小松左京所講的這種兩面性,如今讀來也普適於疫病橫行的眼下情境:

人類要怎樣調試焦慮,組織系統要怎樣使得多數人可以信賴,這是擺在全球管理者面前的難題。

▍電影《日本沉沒》2006 劇照

在講述日本311大地震的紀實作品《巨浪下的小學》里,官僚主義造成孩子們喪生的悲劇令人扼腕。

在《日本沉沒》里,小松左京也毫不諱言官僚們的「自保」,也讓主角小野寺在親情與紀律的兩難里,反思自己是否掉入了官僚陷阱。

同時,他也不吝筆墨地呈現出了,普通國民在悲情時刻對親人家眷的不舍。

在倒計時般緊張的情節里,他設想日本一億多民眾可以如何轉移,各個接納難民國家的考量和博弈,某些超越時代的國際人道主義精神閃爍光芒;

他設想土地廣袤的蘇聯和中國放下對立和宿怨,主動施以援手;

他設想韓國也願意接納災民,甚至非洲的國家都在聯合國會議上釋放善意……

▍電影《日本沉沒》2006 劇照

中文版雖然有近五百頁的體量,但因類型文學的緣故,讀來非常輕暢。

但小松左京對整個設定嚴謹度的打磨,也保留了科幻故事細節的複雜度。

就連故事中閃現的打油詩,都有著某種站在過去凝視未來的穿透力,讓人在科幻的氛圍里讀出寓言般的寒意。

這是一首模仿昭和年代初期的老歌寫成的打油詩,當時日本正興起了「大陸熱」:

動蕩扶桑島,

實在住膩了。

你走我也走,

成群往外跑。

彼時是描寫日本對中國東北的覬覦,原意里的「跑」是一種侵入,放在《日本沉沒》里卻成了「逃亡」。

這種微妙的諷刺感,也是這個故事的魅力所在,小松左京真是一位通透且超越時代的作家。

▍電影《日本沉沒》2006 劇照

此外,故事中對兩種愛欲的描寫也非常動人。

其一,是玲子和小野寺的男女之情。在成田機場的道別里,小野寺剖白說自己無法確認是否愛玲子,自己也不懂結婚的意義,但他知道他和玲子相互懂得,而玲子說:「這樣就夠了」。

其二,是田所博士對日本狂熱的愛。因為這份愛,田所博要與日本島同歸於盡。但在最後一剎那,他意識到不是所有人對這個島都能愛到身死不惜,他自己的這種愛無法綁架他人。

這兩種愛表面上看起來差異很大,在深處或許是能共通的。

一種情感的邊界是什麼,它左右著你做出怎樣的抉擇,在生離死別時一個人的理智要如何安放。

這些不必等到某種「沉沒」發生時,在平凡的日常里,就值得我們去考量和自省。

▍NETFLIX動漫劇集《日本沉沒2020》劇中燃燒的日本

由此,這本《日本沉沒》,從地質變動的硬知識細節,到處理從主角到配角到芸芸眾生的理智與情感,再到「救援日本」時刻的國際互助場景描摹,都給出了超越時代的迴音。

一個國家的力量,一種國民的本性,會在災害面前充分展現。

而我們從虛構作品裡獲得的反思力,或許在相當程度上可以促進現實境況的應變,以使人類全體,獲得某種進步的動力。

▍NETFLIX 動漫劇集《日本沉沒2020》海報

最後,NETFLIX 動漫劇集《日本沉沒2020》今天正式首播。

也是由《日本沉沒》原書改編,由執導過多部《蠟筆小新》劇場版的「鬼才導演」湯淺政明操刀。

通過「極普通的家庭故事」,講述了在日本逐漸沉沒的情況下,面對終極選擇的人們的現實生活。

後續如果你看完了,歡迎來留言說說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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