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九歲女孩遭意外,數日後,一張畫像成了破案關鍵
十三踉踉蹌蹌的踮走著,一不小心踩到一個軟軟的東西,頓時腳底順溜一滑,被絆倒在地上,乾淨的長衫沾了滿袖的泥污,一個趔趄華麗麗的摔了個狗啃泥,場面好不精彩。
「這是哪家的不長眼的,扔了東西在這?」
十三放飛自我,剛從外喝酒回來,醉醺醺的,縱然再神志不清喝的爛醉如泥。繞是被這禍不單行的一摔,一個激靈,酒迷迷糊糊也醒了大半。
他狼狽的起身,轉身欲回頭察看一番絆倒他的為何物,好拿起來踩上幾腳以泄心頭之恨再叫罵幾聲。
搖晃著身子上了前。這不去探倒好,一看,待看清,還未出聲。迷離的眸子卻是瞳孔一縮。臉色忽的煞白,差點沒將眼珠子瞪出來掉在地上。
空中烏雲密布,萬籟俱寂,傳至一陣涼風。霎時,烏雲翻滾,風聲嗚咽。旁邊的枝頭棲息著一隻杜鵑,凄厲哀嚎之聲響徹雲霄。而後噌的一聲從枝丫上展翅飛起,翱翔天際,雙目卻淌滿了汩汩的血淚。
那水窪中,立著一鬆鬆軟軟的土堆。土堆周圍落著凌亂不堪深淺不一的腳印。被昨夜的傾盆大雨沖的鬆散開來,混著雨水泥濘不堪。在那鬆開的泥土裡,露出了一隻胖乎乎的手臂來。順著手臂往上看去,赫然是一雙怒目圓睜的青雉的臉龐,死不瞑目。
洛陽城裡發生了一樁大案。
一麻衣女童遭人殺死埋屍荒郊野外,恰好被從天香樓里喝花酒回來的十三捕頭遇上給發現了。
十三折下一枝柳枝,在此地做了標記。回去胡亂抹了把臉,匆匆換了衙服。便豪聲豪氣的喚上了人,帶了衙役趕往了案發地,將屍體給挖了出來。
這一案件在縣城中沸沸揚揚傳了開來,鬧得動靜不小。因案發地在城外,地理位置略為偏遠,竟也引了不少人前來駐足觀看。
死者是一名大約九歲瘦瘦弱弱的小女孩。瞪大著眼睛,身著一身襤褸的麻衣布衫。屍體冰涼死不瞑目的望著天空,脖頸間有一道紅紅的血痕,面色蒼白,四肢僵硬的躺在冰涼泥土裡,辮子鬆散,渾身濕透。
衙衛們將屍體放上擔架,惹得不少人唏噓哀嘆,互相叮囑。
「以後可要看管好自家孩子,別讓她一單獨人亂往出跑。」
「是啊,是啊。也不知究竟是誰家真是可憐,遇上了這檔子事。殺人兇手真是遭罪,也不怕因果輪迴遭報應天打雷劈。」
眾人圍在一旁小聲議論著。
「這究竟是那個天殺的做的孽,對一個孩子也下的去手。被老子抓著了,定要將他這天怒人怨的畜生暴打一頓不可,活生生教他褪一層皮去。」
兩兩你一言我一語小聲嘀咕著,卻也未大聲說出來,語言還算文雅。倒是十三忍不住粗言粗語出聲破口大罵了起來。
十三發泄一通後,轟散了人群。
命人將屍體蒙上白布,一路抬回了縣衙。
仵作驗屍後,給出的結果是死亡日期是昨日,致命來自脖頸的紅痕,窒息致死。現場被幾個衙衛鎮守著。
一個孩子無財又年幼,究竟是何人喪心病狂至此要對一個九歲的孩子下手將其殺死?
十三摸著下巴疑惑不解。回了府衙,當天下午十三再去勘察了一番現場。現場只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用來埋屍的坑,和嫌犯埋屍時遺留下的深淺不一的腳印。再無其他有跡可循的證據。
遂命人貼了告示,描述了死者特徵,請畫師來畫了一幅畫像,貼於城中各角。
等人前來府衙認屍。
試圖從而確認死者身份。
誰知。令人好奇的是,城中也無人來縣衙報案,誰家有孩童走失。告示貼的大街小巷都是。屍體擺在縣衙,一連幾日,卻都無人前來認領。
簡直令人嘖嘖稱奇。
就在十三以為真要成為懸案,摸不著頭腦之際。
忽聽得門外的鳴冤鼓響了起來。
門外鼓聲震天,來人力氣大的可怕。敲的整個府衙似都隨著一起抖了一抖震了三震。十三被這鼓聲震得耳朵直嗡嗡,思緒頓時一團亂麻,將死者畫像塞進袖中,遂不再想這事件中紛亂的細枝末節。
只得先去前廳,先隨著縣令將眼前之事理判清楚。
縣太爺升了堂,命衙役將擊鼓之人,隨後給帶了上來。
來人十三認得,卻是那在城南街角開了一家賭坊的老闆張二狗。
張二狗一見坐在高堂之上的縣太爺與十三,似有天大的冤屈要陳述一般。縣太爺還未問話。便抹著眼淚跪在地上語帶哀怨的對著縣太爺與十三大聲啼哭了起來。
「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要訴?」縣太爺將那驚堂木一拍,低沉威嚴的聲音響起。
張二狗聞言止住哭聲,道。「草民張二狗。原是杏花村人,前些年攢下了些銀子,一家老小遷居來這洛陽城裡。開了一家小小的賭坊。本做的是些養家糊口的生意。怎料那杏花村的王二武欠了賭債不說,小人命房中夥計前去討要,不給欠下的賭債也就罷了,竟還將夥計打的渾身是傷被人抬了回來,肋骨竟斷了七八根,氣息奄奄,送去醫館,只剩了一口氣了。那王二武臨末還放狠話若小人在上門討要,便持刀上門砍了小人。懇請縣太爺為小民做主啊。」張二狗言及動情處,又落了淚,俯低身子,痛哭流涕的拜倒在地,低聲抽噎。
十三一身淺紅色衙服,頭戴一頂黑色氈帽,立在一側,皺了皺眉。
縣太爺頓時大怒,怒目圓睜。似是也從未見過似王二武此等置法度為無物的刁民,隨即下令,命十三帶人前去將王二武那刁民依刑法捉拿歸案。
十三依言照辦,按著張二狗所述,握刀帶著衙衛騎馬出了門。一路縱馬揚鞭,一路疾馳飛奔。終於在一個時辰後到了杏花村。
杏花村酒香繚繞,直沁人心脾。勾起了十三的酒性,十三一掃而光幾天而來的沉悶心情,心情微微舒緩,欲一解千愁歸去買上幾壺帶回去閑時過個酒癮。
下了馬,十三與眾衙役在村口栓了馬,於村口見一挎著菜籃的婦人,急忙上前施了一禮,詢問那王二武家住處。
怎料那婦人面色複雜的看著十三,而後唉聲嘆氣,沒有意外,頗有些同情的道。
「路南第二家,便是了。」
十三聞言並未直接去王二狗家,卻好奇對婦人道。
「聽您這話,似乎並不意外我們會來?」
婦人道。「說起來也是可憐。那王二武嗜堵脾氣又不好還打老婆,前幾日打了人。王二武家中有一兄長,名喚王二牛。長年在外做工,長年累月也不見回來幾次。王二牛因與前妻傅氏夫妻不合,幾年前合離了。有一女兒,名喚翠兒。家中平常靠種些菜營生,生活本就拮据艱難,還留有一高領老母需人供養侍奉。怎料,前幾天與王二武進城買菜回來途中走失了。」
「翠兒是個孝順的好孩子,聰明伶俐。小小年紀就算的一手好賬」
婦人停止了講述。十三卻從婦人的話中聽出了一絲端倪,疑惑道。
被人販子拐走了,這麼巧?
頓時起疑,眸光一縮。想起那袖中畫像,本打著撞一撞的心思,將袖中那幅畫像掏出來遞給婦人。
怎料,婦人在看過後,驀然震驚的睜大了眼睛,望著十三。
屋裡王二武與媳婦翠蓮一起正在桌上瀟洒愜意的吃著飯。
這廂,十三已怒氣沖沖的一腳踹開了門,持刀帶人闖了屋內。
看見王二武。
「來人,給我拿下,帶回府衙。」
屋裡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的大呼出聲,王二武被押著跪在地上,急急大聲叫道。
「憑什麼抓老子?老子犯了什麼法?」
十三怒極上前一腳將王二武踹在了地上,力氣之大,險些將王二武的臉踹破相。
屋內的老夫人聽見動靜聞聲拄著拐杖蹣跚從裡屋出了來。
急急跪在了十三面前。
「官爺,腳下留情,腳下留情啊。」
十三收回腳,朝著王二武臉上啐了一口,將滿頭銀髮的老夫人扶了起來,上前忙道。
「老人家,快快請起,我可受不得這大禮。」
翠蓮站在一旁,看著被五花大綁的王二武,如潑婦一樣坐在門口哭道。
「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快來人啊。」
十三充耳不聞,扶起老人,望著坐在地上如潑婦一般的翠蓮,和凶神惡煞的王二武。吸了口氣,一言未發。
許久,才平靜了下心情。
十三不知該如何表明來意,又該怎麼將這兩件案子聯繫在一起,又怎麼才能還死者一個公道。
冷冷道。
「將他們押回府衙。」
「我犯了什麼罪,你們要抓我。」
翠蓮掙扎著。被從地上揪了起來,一路押著向府衙走去。
待至府衙,王二武見張二狗跪在地上的身影,哪有做錯事的模樣。一臉的怒火。這才知是張二狗因銀子之事將他告上了公堂,眸中帶火,掙脫著束縛,作勢要衝上前欲打張二狗,被衙衛攔了下來按壓在了地上。
王二武那日將人打的半死不活,周圍的街坊鄰居一半都瞧見了,縱然抵賴也逃脫不了罪責。
王二武無視法度,行兇傷人。縣太爺判了王二武將所欠銀子限期十日盡數歸還於張二狗,並要承擔被打之人全數醫藥費,依律法打上那王二武二十板子,便要將那王二武放回去,將此案了結。
翠蓮哭著急忙俯首稱是,一臉的淚水不住在地上直叩頭答應。
說完便要命衙役將王二武拖出去退堂離去。
「等等。」
堂下幾人便要離去,被十三這一聲都驚的回過了頭。
十三貿然出聲,目光卻炯炯的落在了那王二武身上。
眾人停下,疑惑的望著十三愕然的目光落在十三身上。翠蓮心如打鼓,王二武被衙衛押著,念著十三踹他抓他的仇恨,目光陰毒的看著十三,恨不得將十三吃了。
十三無視眾人向他投遞過來各種目光,目光冷冽的可怕,目光越過眾人,低頭直拱手沉聲對著縣太爺道。
「大人,這王二武……放不得。」
縣太爺望著十三道。
「為何?」
「大人可還記得,十三在路上遇見的那具屍體。」
「本官自然記得。」縣太爺道。
十三接著道。「十三當日將那無名屍體挖回,仵作給出的結果是被人掐死。隨即請了畫師照著女屍模樣畫了畫像,請人來認屍。可一連幾日,都未見有人衙中認屍也未有人前來衙門報案說有孩童走失。十三當時還在好奇,為何城中自家孩子走失卻不來報案,就連她慘死荒郊野外,也不聞不問。直到賭坊老闆張二狗來告狀,說是這王二狗欠了銀子還打了前去討債的夥計,還聲稱再敢討要便要殺了張二狗。」
「大人派十三前去抓那王二狗歸案之時。十三在路中遇到一婦人,經那婦人識圖辨認,死去女童正是王二武兄長之女。王翠兒。」
十三說完,一撩袍子,取出懷中那副圖,佟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十三懇請大人將這王二狗,明正典刑,以告死者冤魂。」
王二武牙眥目裂,聞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咬牙怒罵著十三。
「滿嘴胡言,小人怎麼可能殺害我自己的親侄女。」
翠蓮驚顫不已,臉色蒼白,顫顫巍巍伏倒在地上著急道。
「翠兒鮮少來城中確實幾日前走失了,好幾日未歸家。夫君再混賬也萬萬做不出這等天打雷劈之事來,懇請大老爺明查。」
縣令重新做上了公堂,本得到公正判決的張二狗也欲離去。怎料出了這檔子事。頓時,停住了腳步。
十三發現女屍的事在城裡鬧得沸沸揚揚。
在城中鬧得人盡皆知,張二狗也略有耳聞。
可究竟王二武真是那殺人兇手,天怒人怨殺了自己的親侄女。亦是十三的推斷有誤,冤枉了王二武,
場面一度陷入了僵局之中。
眾人看向十三。十三面無表情,冷冷的望著王二武,腦海中浮現出那青雉瞪大的眼睛來,心中悲嘆嗟悼不已。遂請人將女童的屍體從抬了上來。
眾人屏息凝神等著。幾刻鐘後,衙役們抬著一個蒙著白布的擔架走了上來,放在了大堂中央。
王二武突然方才還狡辯不已的嘴臉,忽的一變,手指不自覺慢慢縮了一下,顫抖了起來。
空氣中傳來一陣屍臭味。那僵直慘白的屍體在衙內放置了幾天,皮膚上已長出了不均勻對稱的屍斑。
十三上前,掀開白布。
一個扎著麻花辮九歲女童的屍體頓時暴露在了眾人面前,四目緊閉,渾身臟污,尤其是脖間那一道青色的紫痕在蒼白的皮膚上尤為醒目。
翠蓮望著屍體大駭,淚跡斑駁的捂著嘴,淚瞳閃爍,癱在地上,不言不語。
張二狗瞧見屍體,瞳孔一縮,忙出聲。
「這不是常常來賭坊中尋王二武的那個小姑娘嗎?」
眾人皆看向王二武,翠蓮似瘋了般,竟忍不住悲慟大哭出聲,對著屍體前淚眼婆娑大哭了起來。而後瘋了般的,直呼王二武名字,撲上去拽打王二武。
「王二武,你做下這等事,不怕天大雷劈么?」
誰都未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這般。王二武嗜賭,那日與王翠兒賣完菜回去之時,路過城角的賭坊,聽著裡面的熱鬧,回去路上之時,心癢難耐,欲拿錢去賭一把。被翠兒阻止,脾氣暴躁的王二武與翠兒起了爭執,喪心病狂將翠兒掐死在了城外,事後倉惶之下匆匆埋屍。拿著錢去賭,過了賭癮後,謊稱翠兒走失了,試圖掩蓋罪行,將一切埋在地下。
然而天理昭昭報不爽,誰料想卻被路過的十三看見了。
小小的姑娘就那樣被自己至親之人拋棄,從小未能得到雙親的疼愛,又被至親之人狠心活活掐死在了雨夜裡。
而屍體就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無親人認領,而殺害她的兇手,卻是她血濃於水的親伯伯,真是可悲可嘆。(小說名:《捕頭十三》,作者:莫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