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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嫁紐西蘭的姐姐回來了,她那有錢婆家,請我媽住30塊的旅店

二姐心瑤遠嫁紐西蘭。還記得2015年告別之時,在喧囂的候機廳入口,心瑤和母親抱頭痛哭,依依不捨。母親一方面難過,一方面欣慰。難過的是心瑤即將在海外生活,從此遠隔重洋,再不能常見面。欣慰的是,離婚兩年後的心瑤終於有了新的歸宿。

心瑤87年生,姐夫歸勝大心瑤五歲,同樣有離異經歷。兩人是在網路相親平台認識。心瑤自旅遊學校畢業後做了多年導遊,常帶外國團體,英語不成問題。自離婚後,她一直渴望能夠出國,因此在尋求相親對象時,刻意去找這種海外定居者。

另外,她容貌不差,不乏追求者。歸勝是A城人,出國留學前一直生活在那裡。事業穩定之後,才將父母接出國。作為汽修工的歸勝父親順利在當地找到工作。逐步穩定,購買房產,娶妻生子之後,歸勝一家人總算「修成正果」,只是歸勝的頭段婚姻有波折,是個遺憾。一開始,歸勝也只是「備選」,但歸勝最終「勝出」。

心瑤與前夫沒子女,無拖油瓶之憂。歸勝倒與前妻育一雙兒女,由前妻撫養。歸勝在紐西蘭是做畜牧研究,經濟條件良好,這雙兒女對他並不形成負擔。即便如此,為了更有把握追求到心瑤,歸勝在開始交往時瞞說掉一個孩子,稱只生育了一個。在國內辦完婚禮,雙雙飛赴紐西蘭並徹底安頓下來之後,歸勝才把實話說了出來。

心瑤雖然「被騙」,但表示理解。二人都是二婚,半斤對八兩,這種「小瑕疵」未嘗不是愛的見證。不過,母親心中卻提著吊桶,七上八下過了近一年。歸勝一家雖看似光鮮,卻吝嗇到連彩禮都沒預備,甚至不曾登門拜訪,這在我們村裡很不合規矩。心瑤寬慰母親,在海外不興這些。母親反駁,他們出了國難道就不是中國人了?但心瑤還是勸母親放棄索要彩禮,怕喪失掉大好的出國機會。母親只怕這種「高攀」會讓心瑤受苦。

二年,心瑤順利產子,全家歡悅,心瑤在海外的日子總算落地。母親的一顆心也終於放回肚子。四年間,心瑤「碩果累累」。2018年生二胎,又喜得一子。2019年再次懷孕,孕檢,還是兒子。心瑤和歸勝的目標是生育五個,他們等待著有個女兒降臨。一手一個孩子的心瑤,顯然在紐西蘭有了做母親的榮耀,丈夫心疼,婆婆呵護,她和小孩無疑成為了家庭的中心。我、父親、母親由衷為她祝福。

2019年國慶節之前,心瑤全家計劃回國探親。這是心瑤自出國後第二次探親,頭一次是在2017年,那時,她與丈夫帶著滿一歲的兒子回來,十分匆匆。這一次,又添新的人口,心瑤的公公婆婆也將第一次登門拜訪。

母親這次顯得格外能抬得起頭,畢竟心瑤為那個海外家庭做出了重大貢獻。作為娘家人,父母十分重視這次探親。母親做主,拿出一年積蓄,約三萬元,對三十多年高齡的磚瓦房進行了翻修,並加裝了熱水淋浴和抽水馬桶。

母親說,人家怎麼著也不會習慣不洗澡,上廁所蹲茅坑的。一班泥瓦工忙活近半個多月,終於將我們家改造得格外亮眼。母親購買了新被面,縫了新被褥,鋪了新棉花,鋪蓋預備好,就等著心瑤一家的歸期。

夏天,屋裡犯潮,母親只怕出現霉味,隔三差五拿出來晾曬。掛在牆上的日曆一天天撕去,心瑤回家的准日子薄了下去。

母親特意囑咐遠在北京的我提前一周回家。回家後,每天除了打掃和修整院落,便無事可做,然後,一家人便心心念念等那個確定的歸期。母親時不時還要與心瑤進行視頻通話,絮叨著那些囑咐了千遍,聽得我和父親耳朵都生出繭子的話。父親一旦表露出不耐煩,母親便要吼父親去洗澡。父親不愛洗漱,耙地、收菜、賣菜,混是一天臭汗,疲累躺下的時候,就什麼也顧不上了。直到心瑤歸期頭一天,他才把自己洗乾淨。

心瑤回來的那天恰是國慶節當天。清晨,她的海外家庭終於在期待中出現,帶著一種遠隔重洋的新鮮氣息。我們家是心瑤探親的第一站,有輛專車從A城機場直接將他們送到了我們家門口。心瑤打扮入時,微顯身孕,公公抱大孫子,婆婆抱小孫子,姐夫歸勝則拎著海量禮品,每個人的眼裡都閃爍著剛回國的新鮮勁頭。

個頭極高的心瑤公公仰著頭,好奇地站在我家門口的村道上徘徊一番,並用帶著A城腔調的普通話說:「好啊,真是好。」

但也不知道他的所指。又指著鄰居家老舊的房屋說:「那房子真破,但要保留,是個歷史。」然後又用蹩腳的英語和懷裡的大孫子交流。父親走上去遞煙,但被客氣拒絕。互相尷尬的笑笑,再沒了什麼話。

心瑤自然不會跟我和父母尷尬,她來捏我的肩膀,捶我的肚子,笑罵:「瞧你胖的,快減減吧。」

然後便挎了母親的胳膊回屋去了。但母親還要騰出兩隻手招呼女婿、親家和親家母,並像從前一樣敲打著心瑤後背,指使她去招待歸勝、還有公公婆婆坐下喝水,彷彿心瑤還是自家從前那個未出閣的姑娘。但心瑤並不是從前的心瑤,她是人妻,那邊也是她的家。

懷著孕的心瑤自然懶得動,只顧著看家裡的新鮮氣息。歸勝一家也是眼睛到處放光,逮著院子里的稀奇景觀和物件拚命觀看。兩個幼兒撒歡在院子里跑動,一旦跑起來,他們必然成為兩個家庭的焦點。院里、院外、房內、房外,到處是孩子的奔跑和照顧孩子的身影。雙方閑聊時,話題自然也難脫開孩子,除此之外,共同語言實在很難再找出來。

不久,舅媽、姨媽、姨夫們等親戚也都來了,屋裡空間一下子暴滿。親戚把心瑤圍攏起來,獵奇探聽著心瑤在國外的日子,心瑤不厭其煩一一作答。舅媽託付心瑤,如果那個念書不好的表弟將來出國,定要心瑤幫她做做參謀。

心瑤被眾星捧月,虛虛實實說了很多,又指摘起兩國差距,處處是在國外的好,那種「月是國外圓」的論調讓我反感。我沒有耐心聽,假客氣地陪在一邊,實在忍受不了的時候,便悄悄離去。

剛一離去,就聽到她對親戚說:「我勸過三兒(我)出國,他很不聽話,到現在還時不時啃家裡的老。」

於是,我成為話題中心,心瑤持續對我「羞辱」了下去。說實話,我們曾心存芥蒂,很長一段時間不說話。心瑤自從在紐西蘭穩定之後,便竭力說服我出國打工,要我想辦法移民,把種了一輩子地的父母接出國享福。

這是心瑤的美好願望,但我很不「爭氣」,沒聽她的話。另外,她認為我有母親撐腰。母親曾對心瑤這樣說:「我和你爸不可能出去,小三也肯定不能出去,他是兒子啊。再說,你姥姥我也看不了多少年啦。以後再別提這事兒。」從此斷了心瑤勸我出國的念頭。

說實話,我厭噁心瑤,厭惡她一副當了外國人的高傲,通體蔓延著的優越感讓我不止一次產生嘲諷她的衝動。但她是我姐姐,我們曾在一條床上睡、混在一個泥巴堆里玩,我們一起上下學,我忍受欺負的時候,她替我出頭。而今,我們的親密時光一去不復返,擺在我們之間的只有互相鄙夷,互相嫌棄。

心瑤的美好願望破產之後,便把怨怒撒在我身上,說:「咱們家就是重男輕女,男女有別。以後我不會再管家裡任何事兒!」此後,心瑤很長一段兒沒理會我和母親。思鄉心切時,便只能和大姐心芳通電話。

心芳單身,離過兩次婚,帶一個兒子過活,日子很不如意。有年中秋節,心瑤從國外寄回禮品給心芳,要心芳分發給家裡人以及親戚。心芳將其中一份送回家,其餘全部留給了自己。心瑤和母親溝通時,才發現這件蹊蹺的事。

從此,心瑤和心芳之間也有了距離,且隔膜越來越重。遠隔兩地,心瑤也無法和心芳理論,只能托我買新禮品發給親戚,她死活要找回「面子」。

心瑤有次對我說:「我覺得老大妒忌,故意使壞。這就是親姐姐。」我能聽出心瑤的傷感。

心瑤這次回國,心芳沒有出現,她在忙著討生存,只叫我把兒子接來見小姨一面,又匆匆叫我送回去。心芳的態度是,見不見並不所謂,反正心瑤也不想見她。心芳瞧不上心瑤這種生孩子的工具,她曾罵過一個難聽的字眼:「豬。」

到家的這天傍晚,懷有身孕的心瑤忽然妊娠痛,大約因旅途顛簸,動了胎氣,但倒也沒那麼嚴重。晚飯是豐盛的,父親掌勺,滿滿一桌,十分熱鬧。

母親和父親只顧著照顧客人,撿筷子吃飯的時候少,那家人也都十分客氣,只有心瑤和兩個孩子吃得最滿足。心瑤完成了最美好一天的表演,帶著微痛的肚子休息去了。我和父親母親去鄰居家借宿,因為卧室要讓給那一大家人使用。

半夜時分,歸勝忽然來叫門,喊我的名字,聽起來十分緊張。我問怎麼了,他說心瑤肚子痛得厲害,得上醫院,想讓我叫個車。我、父親、母親馬上起床回去,慘白燈光照耀下的心瑤,臉上冒著虛汗,大顆大顆在往下滴。有些經驗的母親一看心瑤的癥狀,便知有可能會小產。我去叫了朋友的車,凌晨一點鐘,我、母親、歸勝帶了心瑤去到縣醫院。拍完片子之後,醫生很平靜地說:「胎死了。」心瑤不信,一臉迷茫,但也只能接受事實,嘴裡喃喃:「早知這樣,不如不回來,飛機上還有輻射。」

引產手術在哪裡做,成為當晚全家的議題。心瑤的婆婆認為,還是馬上啟程回紐西蘭,紐西蘭的醫院更乾淨衛生。歸勝父子認為,A城的醫院也不差,手術應該儘快做。此時的我和父母儼然成為局外人,他們似乎也不需要我們參與意見。

心瑤迷茫看著丈夫和公婆在爭論,她像個沒主意的傻姑娘,靜靜抱著沉睡的小兒子,填補著失去胎兒的空虛。母親坐在她的旁邊,安靜流著眼淚。此時此刻,我的母親不再能夠成為心瑤的主心骨,她不具有任何發言權,或者說,她在這國外的一家人面前自動放棄了發言權。而老實木訥的父親則遠遠蹲在門口抽煙,背著身,彷彿一切與他無關。

天亮之時,那家人達成一致,手術去A城做。心瑤入住了A城最好的婦產醫院,當天便完成了手術,一切順利。我和母親二日一早坐巴車去往A城。找到病房時,發現只有心瑤一個人。心瑤說,歸勝帶全家人吃飯去了。

這種時候,難得心瑤單獨與我和母親在一起。此時望著心瑤的臉,覺得舒服了很多。手術疼痛讓她落地,她不再能夠飄忽著在我們面前演戲。母親帶了煮雞蛋和紅糖放在了床頭柜上,忽然,心瑤眼光一凜,動作靈敏將雞蛋和紅糖抓起,丟到了床下。

我母親忙問:「咋了?」

「我以為他們回來了呢。」心瑤緊張地盯著著病房門口,「雞蛋帶一路,這麼的長時間,肯定要生細菌。」又說,「紅糖從村裡小賣部買的吧?」

母親只能承認。

「老土。」心瑤嘟囔,「一定不能讓我婆婆看見,看見的話,回頭肯定是要扔掉的。」

「啊,啊。」母親把頭低了下去。

「趁我婆婆還沒回來,你把雞蛋和糖裝回去。我肯定沒辦法吃,勸你們也別吃,煮蛋放久了真會生細菌。」

母親默不作聲趴到床下,把東西拿起來,老老實實塞回包里。

不久,那家幾口回來,兩個孩子卻沒在,說是寄放在了親戚家。站在病房裡,母親刻意掩飾著包,怕親家母發現那兩包「老土」的東西。這種刻意讓母親看起來十分局促,但除了我,沒人在意。只要那家人在場,心瑤便不再是我的二姐,而是人妻和人家的兒媳婦。

心瑤也看起來十分享受那個角色,我和母親則像局外人一樣站在那個光鮮的家庭圈外,黯淡無光著。離開病房前,母親特意當著親家和親家母的面兒給了心瑤兩千元錢,要她多補補身體。

當天,由於路途遙遠,我和母親沒辦法再回村裡。熱情的心瑤公公幫我們訂了旅店,稱是一位朋友開的,距離醫院不遠,交通便捷。母親分外感激,我們隨心瑤公公去了旅店,是在一個偏僻的巷道,有間招牌可疑的私人旅館面目可憎出現在我和母親面前。心瑤公公道:「就是這裡了。」他的旅店朋友將我們帶去一間客房,更為不堪的畫面出現在我和母親面前,竟是個幾近毛坯的簡陋房間。我的心中頓時竄起一股火氣。

心瑤公公掃一眼房間,尷尬地笑笑:「你們好好休息,明天再見。」

我和母親目送心瑤公公下樓。看著那消失的身影,我的怒氣到達頂點。詢問旅店老闆,房間的價格為30元。走進房間,發現無衛生間,更無熱水。掀開被褥,枕頭油膩,被褥潮濕,有蟑螂在爬。

「媽,咱走,不住了!」我努力壓著火氣。

母親卻已經坐在了床上,說:「別,就在這兒吧,湊合一晚也能成。讓你姐公公的朋友知道,他肯定要傳話的,面子上過不去。人家也是圖朋友關係嘛,又不花錢。」

母親說服著,我也只好坐下。我們盡量消化著潮濕房間帶來的不適,刺鼻的霉味讓人難以忍受,母親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我開始掏出手機查看其他旅店的信息。外邊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母親打開包,剝起被心瑤退回的水煮蛋,自己塞一顆,給我一顆。我沒吃,又放了回去。母親剝完,一顆顆往嘴裡塞。

我厭惡地看著她:「你是要都吃掉嗎?」

「你也不吃啊。不吃,放到明天早上就臭了。」

母親努力塞著水煮蛋,忽然被蛋黃噎了脖子,沒水,只能用手撫著脖子往下順。我一把抓起裝蛋和紅糖的袋子扔進了垃圾桶,說:「別吃了,人家都說了有細菌!」

「好吧,好吧。」母親終於咽下蛋黃,又看一眼垃圾桶,說,「唉,紅糖是好的,也讓你扔了。」

「你那東西值啥嘛?沒見老二就差往外撇了?」

「嗯,嗯……」母親習慣性低下頭去,過了會兒,又說,「老二在人家家裡也不容易。」

「人家?媽,你還沒想明白嗎?那是老二自己的家,跟咱早劃清了界限!那個老頭子生生找這種破地方寒磣咱們,你還沒看到嗎?你照顧老二的面子,人家照顧你了嗎?是窮得抬不起頭嗎?叫他們這樣對咱?我現在就跟老二說這件事!」我撥打起電話。

「別!別!」母親摁下了手機,「聽你的,咱換旅店吧,這兒是沒法住人。」一向在家裡習慣當家作主的母親此刻變得如此懦弱,「別挑人理,只要老二過得好就成。老二說過,她公公是鐵公雞,咱不跟他一般見識。你忘了彩禮的事兒……」

我不想和母親吵架,找住處要緊。晚上十一點多鐘,雨勢漸弱,我和母親走出了破敗的小旅店。走去新旅店的路上,母親忽然喃喃,「這個女兒,等於是給別人白養了吧。」黑暗的巷子里,我聽到了母親的哽咽。雨水噗噗下著,我們走出巷子的時候,心瑤忽然發來語音:「媽,睡了嗎?旅店住得還習慣嗎?」母親回復:「挺好的,都挺好的,有熱水、有電視……」母親向心瑤撒著謊,然後轉頭對我說:「心瑤心裡是有咱的。」

午夜的寂靜籠罩著寥落街頭的我們,我們慢慢走著,我擁著瘦小母親的肩,一直沿街頭走下去,又一直走了下去。

「小三,你不會有天也離開我吧?」母親忽然問。

「不會。」

「嗯,那就好,那就好……」(小說名:《我的「外國」姐姐》,作者:?呂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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