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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娶個不孕女人成全村笑柄,3年後,所有人都羨慕他

1

孫建軍想殺人。

他血管賁張,喘著粗氣,身子在昏暗的水裡變成一條蛟龍,上下翻騰,左右搏擊,撕咬著那個人。

那個人終於被殺死了。他從水塘里爬出來,躺在岸邊,身子被掏空了一般,癱軟成一團肉。

月亮是一個鉤子,掛在半空,冷冷注視著他,嘲諷他在這裡瞎使蠻力。

這一段時間,他老是一個人躲在這裡,躲在黑暗中,殺人。他玩這個遊戲上了癮,因為玩這個遊戲可以解心頭之恨。

雖然在水塘中,他已經殺死過那個人無數次了,但現實中,他是不敢殺那個人的,他還被那個人踹了一腳。

建軍不僅晚上來水塘邊,有時,白天下了班,他也會來這裡。夏天的黃昏時間長,天邊最後的那道霞光久久不肯離去。這時候,水塘是美的,霞光融化在水裡,隨波蕩漾。

建軍坐在岸邊,對著橘紅的水面發獃。

那一天,身邊忽然跑過幾個小孩,最後一個叫了他一聲伯伯。

他胡亂應了一聲,孩子跑遠了,他才回過神來,想起那個孩子是胖墩,是那個人的兒子。

那幾個孩子在遠處停下來,脫了褲子,一個個下了水。

建軍眯眼遙望水中的那幾個孩子。幾個孩子不敢去深水,只在淺水處嬉笑打鬧,露著光光的身子。建軍在分辨哪一個是胖墩,胖墩是那個人唯一的兒子。

他想,如果胖墩死了,那個人也就完蛋了。

2

建軍白天在田裡忙,晚上去建築工地幹活,白天黑夜連軸轉,每日只睡四五個小時。

他沒有別的本事,養老婆和兒子,只有靠一身力氣。

兒子剛讀初中,學習好,很有希望考一所不錯的大學。老婆王春葉每日呆在家裡刷手機,高興了給他做做飯,不高興了,啥也不幹。

老婆是他慣出來的。他疼老婆,怕老婆。

當初他是一個娶不上老婆的人,能娶春葉,是因為春葉當年沒人敢要。

春葉剛娶進門時,胖得像剛出鍋的大饅頭。她摘了一個卵巢,吃了一身不健康的肉,一看便是病態的虛胖。

春葉當時是困難戶,原來的對象和她退了親。建軍去提親時,春葉的父母忙不迭應承下來,然後不出一個月,他就把春葉娶進了門。

周圍的人都笑話建軍,笑他找不著老婆,就娶一個不下蛋的病秧子回家。

春葉只剩了一個卵巢,醫生說懷孕的幾率很低,並且這隻卵巢很可能還會發病。

把病秧子娶回家,建軍卻當寶貝一樣疼著,寵著。外面的體力活,從不讓春葉沾手,家裡的活,建軍也搶著干。

春葉幾乎十指不沾陽春水,除了是粗茶淡飯,春葉愣是過起了公主般的生活。

建軍害怕春葉的病會複發,四處打聽偏方,帶她去看中醫。晚上,他親自給她熬藥,還要哄她喝下去。

在建軍的精心照顧下,三年過去,春葉不但褪去了病秧子的模樣,還懷了孕,生下一個兒子。

建軍的心裡樂開了花。他雖然很辛苦,但他不覺著累,有老婆有兒子,他身上有使不完的勁。

生了兒子,春葉母憑子貴,儼然成了家裡的慈禧太后,愈加嬌貴。

兒子慢慢長大,春葉的病也好了,她開始有心思打扮了。因為每日躲在家裡,很少出門,她的臉被捂的白白嫩嫩。

偶然,她出去一趟,人們見到的是一個光鮮靚麗的俊媳婦。

於是,很多人開始羨慕建軍了,傻小子有傻福,竟撈了一個俊媳婦,還有個聰明兒子。

這一天,建軍從田裡回家,低頭玩手機的春葉頭都沒有抬一下。

他走進廚房,鍋灶是冷的。他隨便吃了一點東西,走到春葉面前,春葉依然埋頭刷手機。

建軍這才發現,春葉手裡捧著一個新手機。錚亮的紅色讓他炫目,估計價格不會便宜。

幾個月前,春葉就和他鬧,要買一個新手機。他手裡沒有那麼多錢,春葉讓他去借,他沒有同意。

建軍問,手機是從哪裡來的。

「反正不是你的錢,你管不著。」春葉抬頭,冷哼一聲,給他一個白眼。

建軍發了一會兒愣,不再言語,就出了門,去工地幹活。

但不久,建軍在村裡聽到了一些風聲,村裡的二愣喝醉了久,向幾個酒友吹噓,說把孫建軍的老婆搞到手了,甚至講到了某些細節。

建軍像當頭挨了一悶棍,走路搖搖晃晃。

對於二愣,他太熟悉了。

二愣是個黑大個,在村裡一向很威風,喝了酒就更威風,一般人不敢惹他。他很喜歡耍酒瘋,喝醉了就和老婆干架,罵老婆孩子,他的罵聲都能傳遍半個村子。

春葉病好了以後,看著一天天光鮮亮麗的老婆,建軍一度很擔心。

他害怕春葉變心和他離婚,害怕兒子失去媽媽,失去完整的家。他有自知之明,憑他的條件,想再討一個老婆,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們分居幾個月了。

就因為不給她買手機,春葉就把他趕到了兒子的房間。兒子平日住校,一周才回來一次。

建軍回了家,春葉正樂此不疲地捧著手機,對他愛搭不理。

他杵在那兒,打量他的老婆。春葉穿得漂漂亮亮,歪在沙發上,嘴角一絲愜意的笑容。

良久,他嘆一口氣,然後去灶房做飯。很快,飯菜擺上了桌,他若無其事地招呼春葉吃飯,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家裡風平浪靜,日子看起來如常。建軍依然牛一樣地幹活,時刻不停歇。

對於那件事,建軍始終沒有多問一句春葉,他當了瞎子聾子,把那件事壓下去,不敢問,也不願問。

「就這樣吧!」他心裡安慰自己,至少他還有個家,兒子還有媽。

看看村裡那些光棍漢吧,家裡灰濛濛的,沒有一點生氣,過一天算一天,等著進墳墓。他至少比那些人好一些!

但過了一陣,二愣的老婆玉平在路上攔住了他。

「你管不管你老婆?你老婆偷我男人,你知不知道?」

建軍漲紅了臉,瞪著玉平啞聲說:「你胡說八道,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他甩手走了,不再理會玉平,身後追著玉平的罵聲,「呸,還是個男人嗎?老婆偷人,還這麼慫。」

建軍的背脊僵硬地挺著,玉平的罵聲像刀子,一片片割下他背上的皮肉。

他沒有回家,去了家旁邊的水塘。

他常常在收工以後,會跳到水塘裡面洗澡,洗去一身的疲累和污垢,然後清清爽爽地回家。

他一個猛子扎進去,在水裡玩命地撲騰,直到精疲力盡,才爬上岸,躺在岸邊,看著黑暗一點點沉到水塘里。

有一天,冤家路窄,建軍在路上竟遇見了二愣。二愣身高力大,建軍比他矮半個腦袋,氣勢上就輸了一截。

二愣俯視地瞅著他,兩人確認了眼神,瞭然一切。

二愣的嘴角一縷輕蔑的笑,那笑容分明是一種挑釁,你能把我怎麼樣?

建軍紅了眼睛,他伸出一隻手,去抓二愣,可二愣用力一掄,建軍就倒在了地上。

然後,二愣抬起腿,給了他一腳,嘴裡罵了一句,「想和我打架,下輩子再說吧。」然後揚長而去。

好一會兒,建軍才從地上慢慢爬起來。這一腳踹在建軍的身上,更踹在他心上。

是的,他打不過二愣,也怵二愣,建軍承認自己是個懦弱無能的人,不敢惹二愣,不敢惹老婆,除了咽下這口氣,還能做什麼呢?

夜裡,建軍捂著胸口,那兒又痛又悶,幾乎不能呼吸。他像個瀕臨死亡的人,大口喘氣,可氣兒卻卡在半路,慢慢膨脹成一團,厚厚堵在心口窩。

3

現在,孫建軍就坐在水塘邊,盯著不遠處的幾個小腦袋。不知何時,他慢慢聚攏了那個想法。

他已經能分辨出哪個小腦袋是胖墩了。胖墩是個乖小孩,每次見了他都會脆亮地喊一聲伯伯。

幾個小孩忽然從水裡爬出來,光著屁股走過來,然後小聲商量了一會兒,把胖墩推出來。

胖墩有點遲疑地走到建軍面前,「伯伯,你能教我們游泳嗎?」

建軍笑了,一口應承下來,「好,好。」

他先教胖墩,他把胖墩帶到深水裡,突然把胖墩的頭按進水裡,然後,抓住胖墩的頭髮,把胖墩提起來。

「還想學嗎?」

「想學。」胖墩被水嗆得直翻白眼,嘴角硬是裂開了一個笑。

「想學,就得先喝水。」胖墩剛喘了幾口氣,又被建軍按進水裡。

建軍托著胖墩的身子,認真地教孩子游泳,告訴他一些技巧。胖墩很崇拜地點著頭,「伯伯你真好,比我爸爸好多了。」

「你爸爸不好?」

「他不好,他從不管我,只喜歡喝酒,喝了酒還罵我打我。」

「你喜歡伯伯嗎?」

「喜歡。」

「那你要聽伯伯的話,伯伯告訴你,在淺水裡游沒意思,膽小鬼才只在淺水裡游,勇敢的孩子就得到深水裡去。

「你是一個勇敢的孩子,伯伯才對你這樣講,別的孩子都不如你勇敢,他們不敢去深水裡,你要偷偷地去深水裡游,不要告訴別人,明白了嗎?」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建軍沒有去水塘。

他希望能聽到什麼驚人的壞消息,譬如某個小孩溺水而亡一類,但村裡很安靜,並沒有什麼消息。

這一天半下午,天很熱,他又去了水塘。他跳進去,遊了一會兒,然後躺在一個樹蔭下睡覺。

一陣小孩子的喧鬧聲把他吵醒。他睜開眼,幾個孩子已經跳進水裡,只有胖墩在他身邊逗留。

「伯伯,和我一起去游泳吧。」胖墩的聲音嫩嫩的,很好聽。

他細細打量胖墩,一個白白凈凈的孩子,眉眼周正,生得很秀氣,長的一點也不隨二愣。

他心裡忽然有點捨不得,但沒辦法,誰讓他是二愣的兒子呢?他心底又堅硬起來。

「我游完了,你去游吧。」然後,他又補了一句,「你要去深水裡,深水裡才涼快舒服,別告訴其他小夥伴。」

建軍坐起來,眯眼瞅著水面。

他望見胖墩下了水,和小夥伴們打鬧一陣,然後漸漸離開小夥伴,一點點向水中心游去。那個小腦袋愈來愈小,在水裡若隱若現。

建軍的心忽然抽緊了,隱秘的興奮悄悄漫漶全身。他盯著水面,眼睛漲得酸疼,也不敢眨一下。

他的眼睛終於支撐不住了,但水面上依然一切正常。

他忽然感覺有些失望,重新躺下來,閉上了眼睛,按住焦躁不安的一顆心,又假寐起來。

他不知不覺睡熟了。等他醒來,水面上很安靜,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那幾個孩子也沒了蹤影。

他失望地爬起來,向家裡走去。

4

這一天,他從田裡回來,剛走到村口,就聽說有孩子溺水了。

他趕緊向水塘跑。一群人圍在那裡,有痛哭聲傳出來。他擠進去,望見胖墩躺在中間,已經沒了氣息。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地打量一個溺水的孩子。胖墩口唇青紫,臉色也青紫,肚子氣球一般鼓出來。

玉平坐在地上,撕扯著頭髮,呼天號地,嚎啕大哭。

建軍上前,試試胖墩的鼻息,拍拍他的臉蛋,孩子毫無動靜。

他死了嗎?他真的死了嗎?這個曾脆亮地喊他伯伯,曾在他懷裡歡笑的孩子,真的死了嗎?

他曾經那麼盼望這個孩子死掉,但當孩子真的橫屍在他面前,他才感到那種剜心的疼痛!

孩子是那麼信任他,聽從他的話,而他卻殺死了孩子,是他殺死了這個孩子!

建軍突然抓起孩子的雙腳,倒背在肩頭,在人們驚愕的眼神中,沖開人群,沿著水塘,瘋狂地奔跑起來。他記得聽家裡老人說過,用這個方法,曾把一個溺水孩子救了過來。

建軍發瘋似地跑著,孩子的身體像麻袋擊打他的脊背。

「你不能死,不能死,你一定不會死的,我不能讓你死,不能讓你死,你一定要活過來,活過來。」

跑了兩圈,他大汗淋漓,他的腳步有些跌跌撞撞了。然後,他隱約聽見了孩子的一聲呻吟。

他趕緊放下孩子,試一試,感覺孩子有了輕微的鼻息。他急忙按壓孩子的胸部。

孩子終於咳嗽一聲,開始向外吐水。建軍舒了一口氣,癱軟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那一天,在路上,建軍遠遠瞥見了二愣。他低下頭,想和他擦身而過。二愣卻叫住他。

「你救了我的兒子,謝謝你。」

建軍沒吭聲,走了過去。

二愣卻在他身後補了一句,「你放心,我和她已經斷了。」

建軍沒有言語,心裡卻踏實了。

回到家,春葉很反常地沒在玩手機,卻躺在床上睡覺。

建軍湊過去,正想哄哄她,春葉忽然支起身子,陰著臉問,「你和二愣說什麼了,他怎麼不理我了嗎?」

建軍沒想到春葉做了如此醜事,還理直氣壯,毫不隱晦,忍不住火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新手機是不是他給你買的?」

「就是他給我買的,他現在不理我了,你斷了我的財路。」春葉撕扯著建軍。

建軍聽完春葉的話,怔忡了良久,一時說不出話,但春葉認真的模樣不像是撒謊。

「你,你說的是真的?」建軍結結巴巴。

「如果,我撒謊,我就不得好死。」春葉發誓。

春葉說,有一天,二愣來找她,說只要答應他一件事,她就有好處,她想要什麼,他就給她買什麼,他絕不會虧待她。

當時,春葉的眼睛就亮了。

二愣說,他要睡她,不是真睡,他會在村裡到處宣揚,春葉只要默認,背這個黑鍋就可以了。

他就要這個名聲。他還要春葉替他保守秘密。

「我和他其實沒幹什麼,他只是喝了酒過過嘴癮。」

「你和他真沒有?」建軍的心裡一陣狂跳。

春葉啐了一口,「呸,我也是有底線的,我有老公。」

建軍聽了心裡一哆嗦。春葉忽然在他的耳邊小聲嘀咕了一陣,建軍聽了,猛然在春葉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等著我,我去水塘洗個澡,馬上就回來。」

5

建軍走出大門,走到水塘邊,一個猛子扎了進去。他像一條蛟龍在水裡暢遊,身邊翻起一層層細浪。他感覺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舒爽過!

那個看起來威風無比的二愣原來那麼可憐,那個把他一腳踢在地上的人竟然那麼可憐,還不如他!

回到家,建軍把春葉緊緊摟住,春葉在他懷裡不動彈了。

建軍在路上又遇到了二愣。二愣見了他,把頭一低,想擦身而過。建軍卻叫住了他。

「你放心,你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二愣的身子好像瑟縮了一下,他狠狠盯了建軍一眼,走了。

建軍瞅著二愣的背影,二愣的身子搖晃著,好像要跌倒的樣子。建軍慢慢笑了。

那天,春葉告訴建軍,胖墩不是二愣的親兒子。

二愣結婚多年,沒有孩子,便去醫院檢查,一查才知,二愣根本沒有生育能力。二愣沒有辦法,在他的默許之下,玉平去外地打工,順便懷了孕。

胖墩出生了,看著孩子,二愣心裡總有個陰影。胖墩漸漸長大,長得愈來愈不像二愣,二愣心裡的陰影卻越來越重。

越是沒有什麼,就越想要什麼,他覺得自己沒有生育能力是一種恥辱,他害怕別人會發現他的秘密。然後,他真的徹底廢了,成了一個廢人。

於是,他和春葉達成了協議。表面無比豪橫戾氣的二愣,內心其實無比脆弱!

有一天深夜,建軍忽然醒來了。他突然想,如果那天他沒有救回胖墩的命,會怎樣?他不敢再想下去,身上遽然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慶幸自己最後的一點善念,救了兩家人!

是的,任何時候都不要耗費時間和精力去報復別人。弱者去報復,強者去原諒,智者會選擇忽略!(作品名:復仇,作者:一葉飛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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