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汕頭人民一罷工,全世界都要穿不上內衣了?

今年雙11剛過,一條消息悄悄登上熱搜,女裝品牌艾格破產了。

嚇得艾格官方緊急出來澄清,謝謝關心,離開的是成衣線,回歸的是內衣線。

咦?如果我沒記錯,艾格當年一件衣服動輒上千元,內衣撐死也就百十來塊錢,做內衣真的能賺錢嗎?

艾格成衣與內衣的去留,其實是整個成衣與內衣市場的映照。

根據前瞻產業研究院的統計顯示,近5年來,我國規模以上服裝企業產量逐年走低走低(2018年除外),利潤越攤越薄,虧損也越來越多。

今年疊加疫情影響,很多巨頭也撐不住了,僅今年下半年,就有Superdry退出中國市場,韓國衣戀集團關閉多家門店,拋售資產,拉夏貝爾三年市值蒸發百億,拉響退市警報。

有人估算過,今年國內的成衣市場至少蒸發了4000億。

與成衣市場一片哀嚎不同,內衣市場卻是冰火兩重天。

一方面,傳統內衣市場深陷經營困境,美國內衣品牌「維多利亞的秘密」今年永久關閉北美250家店鋪;國內「內衣第一股」「都市麗人」2-3月份關閉了約90%的門店,上半年虧損預計不少於1.2億元。

另一方面,內衣品牌新秀在細分市場殺出重圍,主打舒適的「Ubras」、「內外」、「蕉內」紛紛融資過億,瞄準「大碼內衣」市場的「奶糖派」也拿到了900萬融資。

今年雙十一銷量排名第一的Ubras,今年才剛剛成立第四年。

2019-2020年雙11內衣銷量排行榜對比

是內衣市場「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嗎?

並不是。

在成衣市場趨於飽和的今天,中國內衣市場才剛剛駛入高速區,是整個服裝市場里的「最後一塊蛋糕」。

艾媒諮詢的數據顯示,2019年全球內衣市場規模約達4500億美元;中國內衣市場規模約2000億元人民幣。

與這個數據對應的是,中國人均內衣支出連年增加,2019年,中國人均內衣消費預計達到57.5美元,相比部分發達國家,仍有較大的增長空間。

這個巨大的市場潛力,是艾格保留內衣的盤算,也是資本青睞新秀的根本原因。

可能會有人想不通,一件小小的內衣,如何爆發出千億級的市場潛力?

一切,還得從「性感」生意說起。

1

1999年,美國超級碗的中場休息時間,插播了一段30秒維密秀廣告。

這一年,維密秀第一次嘗試在官網實時播放時裝秀,廣告播出的30分鐘內,網站點擊量超過150萬次,甚至引發了網路癱瘓。

霓虹閃爍的燈光舞台,仙氣飄飄的羽毛道具,嬌俏性感的維密天使,點燃了一場關於荷爾蒙的世紀狂歡。

號稱「比女人更懂女人」的營銷大師萊斯·維克斯納猛然發現,男性這個不會穿卻喜歡看的群體,正在用他們的注意力和消費力,為內衣市場開疆拓土。

男性愛看,女性愛買,彷彿擁有維密,人人都是維密天使,個個都是性感代言人。

此後的十餘年間,維密秀走向190多個國家和地區,巔峰時期,維密年銷售額超過百億美元,每分鐘就能賣出600件內衣,美國30歲以下女性,50%都是維密內衣。

維密,將「性感」變成了一門生意。

時間回到1995年,維密第一場大秀剛剛開啟的時候,20歲的鄭耀南揣著500塊錢,坐上了從福建到深圳的火車。

鄭耀南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技能,他的第一份工作,是沃爾瑪的地庫保安。

保安這個崗位,聽起來似乎沒什麼特別,接觸的卻都是形形色色的人。鄭耀南擅長察言觀色,進進出出的人,他沒多久就能叫出名字,遇上小偷小摸,他也總能第一時間發現端倪。

入職不到7個月,鄭耀南就抓了68名小偷,拿了個「抓小偷最多獎」。

後來,他已經靠一雙「火眼金睛」,從地庫保安變成大門保安,又升為賣場保安。

賣場里人來人往,鄭耀南第一次知道,一瓶小小的化妝品竟然可以賣到300元,他打定主意改行,成了一名化妝品銷售。

那是90年代的深圳,生活充滿無限可能,機會幾乎是翻騰著,涌到每一個敢想敢做的人面前。

1998年,鄭耀南從沃爾瑪辭職,開始嘗試自己做生意,開書店、餐飲店,也賣影碟和襪子,最後乾脆用攢下的2萬塊錢租了間車庫,重新賣起化妝品,店鋪借妻子吳曉麗的名字,取名「都市麗人」。

人們的口袋裡有了錢,美麗變得鄭重其事起來,「都市麗人」生意越做越火,一年就開了8家分店,鄭耀南賺到了人生的第一個100萬,此時,他才23歲。

有一天,鄭耀南在路邊發現一個賣內衣的小攤,10塊錢的內衣,不多會兒就賣了1000塊錢。

彼時,維密的性感風潮剛剛在全球掀起裙角,婷美內衣的廣告讓無數少男少女看直了眼,而中國的內衣市場,還處在兩極分化的狀態——高端品牌束之商場專櫃,人們消費不起,低端雜牌橫行於地攤,看起來又毫無性別美感。

尚屬空白的中間價位內衣,有著龐大的市場需求。

說干就干,鄭耀南心一橫,把已經頗具規模的化妝品店,全部改成內衣店,「都市麗人」就這樣誤打誤撞,成了中國內衣快時尚的第一品牌。

2003年,非典黑天鵝之下,鋪麵價格腰斬,鄭耀南迅速「抄底」,一年時間將直營店開到了50家。

2008年金融危機,鄭耀南再次逢低買進大量廠房,迅速將門店從南方開到了全國各地。

此後,上新快、品類全、價格中等、設計也不錯的「都市麗人」幾乎以黑馬的姿態,闖進了被愛慕、華歌爾、曼妮芬等承包的內衣市場。

2012年,都市麗人在國民女神林志玲的加持下,一路高歌猛進,高峰時期門店數量超過8000家,年營收超過50億元。

8000家是什麼概念?2019年,肯德基在中國的門店數量,也才6534家。

2014年,都市麗人登陸港交所,成為「內衣第一股」,市值突破180億。

性感生意,讓鄭耀南以85億身家,登上富豪榜。

同年,維密在上海開了第一家門店,希望吃下中國的性感市場。

然而,風雲際會間,許多事情早已發生改變。

2

電影《亂世佳人》里有一幕,老媽媽為斯嘉麗穿塑身衣,要猛呼一口氣,把腰勒得足夠細,才能穿進層層疊疊的裙子,身段玲瓏地參加舞會。

這種塑身衣最早以鯨骨製成,後來換成鋼筋、橡膠,通過外力作用,將身體拗成細腰豐臀,美則美矣,卻很容易導致呼吸不暢,甚至器官移位,肋骨變形。

女性不得已穿上塑身衣,卻又對它愛不起來。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軍隊急需鋼鐵,向全國召集,「美國媽媽」們樂得成全,紛紛表示不再購買腰封,居然省下了2萬8千噸鋼,足夠建造兩隻戰艦。

內衣,似乎從一開始就面臨著兩個矛盾——性感與舒適,很難兼得。

性感的標準,從古至今說來說去只有一個,豐滿。

舒適的標準,以大多數女性的經驗來看也只有一個,不穿。

將性感和豐滿畫上等號,其實是千百年來男性主導的社會審美的延續,無論是束胸還是文胸,最終呈現出來的,都是男性眼中的「性感」。

直到現代社會,女性獨立意識崛起,取悅他人逐漸被「悅己」取代,舒適才是王道,性不性感,我自己說了算。

但那時,市面上還沒有一種舒適的文胸,可以滿足女性的要求。

當時掌握著國內內衣市場的巨頭,都市麗人、愛慕、安莉芳、匯潔股份,其創始人和董事長無一不是男性。

愛慕董事長張榮明曾對媒體說過,「那時候很遺憾,我對女性內衣的概念一無所知,雖然已經結婚了,但是從沒留意太太穿什麼樣的內衣。」

他們,其實不懂內衣。

2010年,休產假的劉小璐打開衣櫃,找不到一件舒適的內衣。

大洋彼岸,一場關於「Body Positive Movement」(身體自愛運動)的浪潮正在在發酵,歐洲內衣市場40%是無鋼圈,日本更高,差不多佔50%左右,而中國無鋼圈內衣只佔10%。

劉小璐意識到,兼具舒適和美觀的內衣,會有龐大的市場需求。

她辭掉諮詢公司的高薪工作,花5500元租下上海武定路的一間小辦公室,成立品牌「內外」,並在2014年推出了旗下第一款無鋼圈文胸。

這一年,維密請來10位窈窕纖長的模特拍攝了一組海報,廣告語為「perfect body」,遭遇第一次公關「翻車」,人們前所未有地認識到自我的存在,內衣行業有了女性話語權,她們的聲音,開始被更多人聽到。

所以,無鋼圈文胸一經推出大受追捧,也吸引了更多玩家進場。

2016年,「Ubras」成立,在無鋼圈的基礎上,乾脆取消了罩杯尺碼,將舒適做到極致。

等到2017年,維密將大秀搬到中國的時候,江湖早已不再是曾經的江湖。

從2016到2019年,傳統內衣巨頭出現營收與凈利潤下滑,超過5000家內衣企業註銷,傳統內衣市場風雨飄搖。

與之相反的是,無鋼圈文胸市場迎來大爆發,尤其是2017年,其市場規模增速接近50%,其中近一半消費人群,都是90後。

對舒適的需求加上疫情宅經濟的影響,今年上半年背心式文胸的增速,甚至高達995%。

無鋼圈內衣市場融資消息頻出,根據不完全統計,新晉內衣品牌近幾年融資25起,金額近10億元,其中不乏紅杉、IDG、今日資本等頭部投資機構。

當性感為舒適讓路,消費者正在用她們的多元化、個性化的需求,重新定義「內衣」——

性感不再是千篇一律,而是多姿多彩。

3

從阮玲玉第一次穿上內衣算起,中國的內衣發展史,滿打滿算不過百年時間。

再往細究,鋼圈、卡扣、可調節式肩帶、罩杯等等現代內衣的概念,不過數十年時間。

幾十年間,中國內衣市場走完了訴求多元、產品豐富、品牌規模的演變過程。

到2019年,連續舉辦了23年的維密秀正式宣布取消,衣香鬢影消失於舞台,浮光掠影沉寂於歷史,中國的內衣行業,也走到了下半場。

要知道下半場的仗怎麼打,就應該知道當下的內衣市場,究竟是什麼樣子。

目前,中國內衣的適齡消費人群,大約有5億,人均內衣支出為57.5美元,約為2000億元人民幣的市場規模。

同時,相比發達國家人均80-100元的內衣消費支出,還有超過1000億元人民幣的市場增量。

所以,艾格關了成衣店,留下內衣線,所以維密永久關閉250家北美店鋪,依然在中國推出最新的代言人周冬雨。

內衣界都有一個共識,押注中國市場。

目前在這個賽道中,既有國際巨頭奧地利Wolford、美國維密、荷蘭Hunkemller的布局,也有愛慕、匯潔股份、安莉芳、都市麗人等國內巨頭的廝殺,同時也有內外、Ubras、蕉內等新晉品牌的搶奪。

但無論品牌名號多麼響亮,當下依然沒有一個品牌能拿下足夠雄厚的市場佔有率。

2019年市佔率最高的愛慕,僅為7.34%,遠不及日本、歐美的市場集中度。

也就是說,現在人們的消費習慣,可能是通過產品知道品牌,而不是通過品牌,攔截消費者購買產品。

要想打響品牌戰略,佔領用戶心智,國內內衣巨頭需要不斷布局線上線下,通過產品定位和價格區間深耕內衣領域。

從這一點來看,維密通過大秀實現了性感的全球輸出,都市麗人則依靠大量門店實現了小鎮包圍城市的反攻。

但他們的失誤在於,只顧著品牌的狂飆突進,卻忽視了消費者的內在需求。

也正是如此,才給了新晉品牌崛起的機會。

今天活躍的新晉品牌,優衣庫、Ubras、內外趕上了人們對舒適型內衣的需求,奶糖派搭上了大碼內衣的快車,lululemon以瑜伽 輕奢的定位,成為一種社交現象。

這些品牌的出圈,多多少少都抓住了龐大的內衣行業里更為細分的領域。

今天國內內衣市場,女性內衣佔了60%-70%,還有600-800億的細分市場,屬於男士內衣、孕婦內衣、保暖衣褲、情趣內衣、運動內衣、襪品等品類,這些領域尚沒有比較大的品牌露頭。

同時,50-65歲人群的中老年內衣市場,也是一塊未經開發的處女地。

在大品牌尚未形成集中氣候攻城略地的時候,就是資產相對較輕、玩法更加互聯網的小品牌發力輸出的時候。

很難說,未來的中國內衣市場,究竟是群雄割據還是一大多小,又或者經歷一番洗牌,從此換了江湖。

但我相信,這個龐大的內衣市場,需要更多的品牌進入,如鯰魚一般攪動起更大的風暴,從而帶動國內內衣行業,衝出中國,走向世界。

尾聲

《國家地理》有一部紀錄片,詳細地介紹了內衣的製作。

一件內衣,至少有12塊布料,2個罩杯,1個鉤眼扣,2個塑料環和2個活扣,會涉及到40多個組件,1000餘種專利,其複雜的設計門檻和製作工藝,堪稱「人工奇蹟」。

但是在廣東汕頭,到處都是「人工奇蹟」。

作為一個只有560萬人口的地級市,汕頭有上萬家內衣製造企業,承擔了全球70%的內衣需求。

不誇張地說,汕頭人民一罷工,全世界都要面臨內衣荒。

也許你要說,這有什麼可驕傲的,無非是代工罷了。

汕頭的內衣工廠,早前的主要模式,確實是「三來一補」(來料加工、來樣加工、來件裝配和補償貿易)。

但隨著產業鏈逐漸完善,代工技術日漸精進,汕頭人早已不甘只為「讓人做嫁衣」,轉而做起了自己的品牌化生意。

今天,曼妮芬、秋鹿、美標這些「汕頭牌」已經在國內市場站穩腳跟,而另一些工廠則開始反向輸出——自創品牌,然後銷往國際市場。

前文提到過,歐美內衣市場,大品牌的市佔率更高,消費者更願意選擇一些老牌內衣。

那麼中國品牌要想突圍,只能走差異化的路線。

大碼內衣,正是國內品牌的突破口。

相比國內,歐美對大碼內衣有更大的市場需求,也有更高的客單價和品質要求。

同時,大碼內衣要在有限的面積上承托巨大的重量,非常考驗設計和工廠的製造能力。

但這難不倒「拿著棉花進去,拿著內衣出來」的汕頭人,他們憑藉多年的代工經驗,可以將內衣做到70個尺碼,最大的罩杯為J。

樣品做出來以後,一邊能放一個籃球。

靠著大碼生意,汕頭品牌「parfai」走出國門,在澳洲門店的單品銷售價格至少為90美元,但依然深受大碼人群喜歡。

這樣的故事,是不是很熟悉?

為大牌代工的晉江,走出了安踏、特步、361°等運動品牌。

為大牌代工吸塵器的科沃斯,現在是國內掃地機器人界的龍頭。

富士康更是靠著手機零件代工,做成了世界級的「代工之王」。

不要小瞧任何一門小生意,把小生意做到極致,就是一筆大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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