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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她跟男友私奔,害得父親去世,此後帶髮修行20年還債

那年她求遁入空門贖罪,慧心庵的師太說她六根未凈,要她帶髮修行。

她在山上青燈木魚二十載,他在山下寒來暑往二十載。

只盼困在心牢里的人能有刑滿出獄的一日。

1

梅花嶺不大,七七八八摟一起算也就百十來戶人家。

小鎮依山傍水,遠離塵囂,是個好地方,青山秀水養妙人,青瑤從小就靈氣的很。

青瑤爹是鎮上首屈一指的富商,家裡生意做得紅火,米行、布莊、當鋪、旅館、酒樓……凡是小鎮上掛著絳紫色帆布,上書一個「瑤」字的,都是青瑤家的產業,足以見得青瑤爹對她的重視。

那年月,甭管家底子怎麼樣,家家戶戶都想要男孩兒,越多越好,像老母豬下崽兒似的一窩產十多個才好呢,偏就青瑤爹,守著青瑤當眼珠子疼。

好多人都看不明白青瑤爹,說他掙錢掙傻了,偌大的家業,難道都要留給一個丫頭片子嗎?

那些嚼舌根的大姑娘小媳婦裡頭,成了家的巴不得將自家帶把的送給青瑤爹當兒子,沒成家的削尖了腦袋想給青瑤當後娘。

生青瑤那天,梅花嶺落了一天的雪,傍晚時分青瑤娘喊肚子疼,青瑤爹差人請了鎮上的接生婆,忙忙叨叨好幾個時辰,接生婆滿手是血地回話說怕是難產了,得去城裡找洋醫生,洋醫生有法子直接剖開肚子把孩子取出來,可梅花嶺通往城外只有一條路,那時已經積雪深厚,寸步難行,派出去的人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才領著洋醫生回來,青瑤娘的身子都冷透了。

生下來就是沒娘的孩子,青瑤爹總覺得是他沒有提前算好突髮狀況,才讓青瑤母女沒照面就天人永隔,為了彌補,也為了緬懷,青瑤爹把這唯一的血脈放在心尖上寵,並且,從未動過續弦的念頭。

青瑤八歲,有一日,她爹從鋪子里回來,還帶了個人,說是打算翻新宅子,請人看看風水。

好吃好喝招待了幾日,青瑤爹陪著風水先生把宅子各處轉了個遍,那人不停誇讚青瑤爹的眼光好,宅子地基很正,方位極好,一扭頭看到青瑤,那人眼裡的探究一層深似一層。

臨走那日,風水先生問青瑤爹:「可願意將大小姐送往慧心庵修行?」

青瑤爹搖頭:「我對不起她娘,斷不能再讓她受苦。」

風水先生苦笑道:「你可知你這家業成敗不在宅子的風水,而在大小姐身上?」

青瑤爹擺手:「成也好,敗也罷,我的親生骨血,我都認了。」

2

戰火連天的年月,因著特殊的地理優勢,梅花嶺幾乎與外界隔絕,僥倖暫時成為一方凈土。

鎮子被大溪河分隔成南北兩個部分,西邊是一座巍峨的青山,名叫黛山,慧心庵便坐落在黛山的山腰間,東邊誰也沒去過,傳言說是入海口。

大溪河曲曲折折的約莫有五六里長,寬闊的河面上常年泊著一艘石船,南北兩岸的人想要過河,自己跳上船,撐著竹篙,悠悠蕩蕩地就到了對面,若是人在這邊,船在對岸,只消喊一聲「過河咧」,便會有人把船撐過來,再隨著這邊的人回對岸去。

有來有往,民風淳樸。

青瑤就這樣無憂無慮地長到二十歲。

都道二十歲是女孩子在娘家的最後一個整生辰,青瑤爹決定大辦一場,特地請了城裡風頭正盛的春熙班進鎮子唱戲。

那一日,春熙班進了梅花嶺,鎮上人家都像看西洋景一樣,鬧嚷嚷地擠在青瑤家門外,伸長了脖子瞧熱鬧。

春熙班是大戶人家的座上賓,常常是王家的宴席還沒結束,李家周家的帖子就已經排著隊了,由班主立羽從那一水兒的高門大戶裡邊兒定下一家。

「哎,我聽說羽老闆的眼光可高,怎麼願意來咱這出入都嫌憋屈的小地方呢?」

「瞅你那沒見識的樣兒,八成是洋票使足了唄。」

「喲喲喲,就你懂,這羽老闆又不缺錢,我家那死鬼在城裡做工的時候聽主家談起過,給金子都請不著羽老闆呢。」

你一言我一語的,立羽在梅花嶺鎮民的口中越發神秘。

彼時,青瑤家中,立羽和茹素正端坐在廳里,呷一口茶,看這家的大小姐自告奮勇地領徒弟們朝別院走去,還不忘幫著提溜包裹。

青瑤爹笑得忠厚:「二位老闆見笑,小女沒規矩了。」

立羽只微微點頭,臉上看不出表情,倒是茹素,瞧著青瑤的背影淺笑:「大小姐這性子好,招人喜歡的很。」

老班主是茹素已經去世的父親,當年從鄉下買了立羽收做徒弟,將一身的本事都傳給了他,立羽也是個有天賦的,合該吃梨園這碗飯。

老班主走後,立羽帶著春熙班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最大的噱頭是春熙班的兩個台柱子——立羽和茹素,一個唱小生,一個唱青衣,戲好叫座不說,長相也是一等一的。

春熙班甫一進家門,青瑤的眼睛就長在了立羽身上。

身長玉立,俊朗清雋,眸子里凈是澄澈,青瑤看得呆了,底下的丫鬟偷聲揶揄她:「小姐的口水都要二尺長了。」

為了掩蓋自己那點子小女兒心思,青瑤咋咋呼呼地擼起袖子,提起裙邊,攬了給春熙班安排住處的活兒。

3

青瑤爹貼了告示在朱漆大門上,院內已經搭好了戲台,也備好了座位和茶水,春熙班要連唱半個月,歡迎梅花嶺的男女老少過府聽戲。

從貴妃醉酒到霸王別姬,從白蛇傳到西廂記,桃花嶺著實熱鬧了好一陣子。

有未婚的姑娘生了虎頭心思,拉著青瑤家的丫鬟打聽立羽,丫鬟扭臉就說給了青瑤聽。

初時青瑤還表現出嬌羞,聽了幾回丫鬟的說辭,便也不再扭捏了,近水樓台先得月,怎麼說春熙班也是在她家別院住著,立羽日日都在她眼皮底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要讓其他姑娘搶了先,她可得後悔死。

於是青瑤大剌剌的,明晃晃地當了跟屁蟲。

立羽練功吊嗓子,青瑤就把耳朵立起來聽;立羽糾正徒弟的身段走位,青瑤就亦步亦趨地跟著;立羽吃飯喝水,青瑤也隨著他的習慣吃飯喝水;立羽在後台上妝時,青瑤就搬張椅子坐在旁邊。

他化兩個時辰,她就看兩個時辰。

光坐著也尷尬,青瑤便沒話找話:「聽說城外有些人家使金子你都不給他唱?」

「春熙班不是什麼錢都掙的。」話一出口便是傲骨正氣,還帶著些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

「那我爹許了你什麼?」

「你去問你爹吧。」

「學戲難嗎?」

「你愛戲就不難。」

「我愛你。」

……

毫無防備,剛進口的潤喉茶當下就嗆了回來,全數噴在青瑤臉上,看著青瑤白凈小臉上亮晶晶的水珠,立羽到底是沒繃住,扯著唇角笑:「從沒見過誰家大小姐像你這般口無遮攔。」

那是青瑤第一次看見立羽笑,還不是很懂愛,但青瑤覺得,他開心了,她便也開心了,這大概就是愛,索性也就懶得去管落湯雞似的頭髮和濕答答的衣服,跟著立羽笑得開懷。

茹素捧了新茶進來,正看見立羽將自己的帕子遞給青瑤:「擦擦吧,回去換件衣裳,受了風寒可不好。」

恍惚間,茹素彷彿看見了幾年前的立羽,那時他的眼角眉梢都靈動,不似這幾年,連笑都是奢侈。

4

青瑤去求了她爹,說要拜師學戲。

青瑤爹徵求立羽的意見,卻被一口回絕:「學戲講究童子功,大小姐不適合。」

這不是明擺著嫌棄青瑤年齡大了嗎?青瑤哪裡甘心,整日跟在立羽屁股後頭念叨,到最後是茹素看不下去,收了青瑤當徒弟。

拜師那日,立羽也坐了上席,青瑤下跪給他敬茶,呼他小師叔,立羽的耳根都紅了,丫鬟沖青瑤擠眉弄眼,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小姐你要加把勁把你小師叔給拿下。

不光丫鬟,春熙班上上下下都捂著嘴偷樂,大家都知道新進門的小師妹對立羽的司馬昭之心,青瑤也從未藏著掖著過。

半月之期很快就到,春熙班即將返城,青瑤也想跟著走,她爹說出去見見世面也是好事,只要求春熙班多留幾日,容他有個心理準備,畢竟青瑤這棵獨苗還從未離開過他的身邊。

誰能想到,只多留了三日,便就走不掉了。

狗腿帶著日軍進鎮,直接找上了青瑤爹。

為首的是一個叫秋田的日本軍官,嘰里呱啦說了一堆日語,身邊那個頂著瓜皮帽,戴眼鏡,一臉諂媚的狗腿翻譯拿著雞毛當令箭,問青瑤爹是不是前些日子捐了錢給城裡的抗日運動委員會。

青瑤這時候才知道,立羽同意來梅花嶺,就是因為聽說青瑤爹捐了錢購買抗日物資。

本來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可前幾天委員會裡打發了一批剛入會的毛孩子出門採買,閑聊時聲音大了些,被巡邏的日本兵聽了去,知道有人捐了大筆款項用於抗日,報給了上級,層層級級摸排下來,查出竟還有梅花嶺這麼一條漏網之魚。

秋田手下逼問青瑤爹的時候,青瑤正在後院跟茹素學身段,聽說家裡來了日本兵,青瑤囑咐茹素看好春熙班的人,自己跑去了前廳。

一見到青瑤,秋田的眼裡簡直要冒出光來,沖著狗腿翻譯又是嘰里呱啦一陣,最後還滿意地點點頭。

狗腿翻譯將青瑤爹拉到一旁:「長官說大小姐的面相旺夫,只要你把閨女嫁給他,再支持皇軍一些軍餉,你捐錢那事兒就翻篇兒了。」

無妄之災!

青瑤爹面色如灰,張口就要拒絕,一抬眼看見四周端著槍的日本兵將院子圍了個結實,登時又把到了喉嚨口的話硬生生給憋回了肚子里。

看出青瑤爹的猶疑,秋田又跟狗腿翻譯耳語了幾句。

「別不識好歹,長官可是說了,要明媒正娶你閨女,那就是長官夫人,你就等著享福吧,否則,就你捐錢那事兒,全府上下都要給你陪葬了。」

想著家中的好幾十口人,青瑤爹的心沉了又沉。

5

秋田的部隊在青瑤家的另一處宅子住下了,距離青瑤家只有幾百米。

晚上,青瑤爹召齊了全家三十多口人,轉述了秋田的意思,青瑤立刻就炸了:「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下人們都面露懼色,有幾個小丫鬟甚至還抽抽搭搭起來,但是說到秋田求娶青瑤,小丫鬟又好像不怕了:「小姐不能讓日本人糟蹋!」

這些年,青瑤父女將下人都當成家人一樣相處,從不苛待,下人們心裡很是感激,所以提到要讓青瑤嫁給秋田,大家都是不願意的。

商量無果,大家各懷心事地回了房間,青瑤轉頭去了別院找茹素,正撞見茹素和立羽在天井的葡萄架底下說著話。

茹素的聲音像在糖水裡泡過,綿軟婉轉:「下午的事你聽說了吧?」

「嗯。」立羽手上把玩著一個小玩意兒,青瑤努力睜大了眼睛才看清,那是自己笨手笨腳繡的鴛鴦結,上次用立羽的帕子擦臉,洗凈之後還給立羽,順帶著綉了枚鴛鴦結包在帕子裡頭。

青瑤覺得臉上有些發熱,伸手靠了靠,像火燒。

定定神,青瑤接著聽下去。

「你喜歡那丫頭?」茹素的目光都在那枚鴛鴦結上。

「師姐,我記得我對師父的承諾,一到日子,我們就成婚。」

一盆涼水兜頭而下,澆得青瑤心內一片荒涼。

立羽對她不明朗的態度,她有過很多猜測。

他不喜歡自己?他有點喜歡,只是喜歡得沒那麼深?甚至於她還想過,他是不是壓根不喜歡女人?唯獨沒有想過,他已經有了婚約,他要娶的那個人竟然還是她的師父。

顧不得聽後面的話,青瑤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日一早,狗腿翻譯就上門來問青瑤爹考慮得如何,周旋的空當,丫鬟急急來稟,小姐高燒不退。

得了現成的借口,青瑤爹推說等青瑤病好了再從長計議,狗腿翻譯也沒別的法子,秋田看上的人,他也不好來硬的,只能先回去等著。

請了鎮上的醫生來看,說是染了風寒,抓幾副葯好生調理著就能好。

茹素來邀立羽去看看青瑤,立羽擺擺手說不去,茹素也不強求,自己去了青瑤房裡。

昏睡一天的青瑤剛喝了葯,正清醒著,見茹素進門,突然臊得慌,抓起被子就把臉蒙上了:「師父,我對不起你。」

「呵,你倒是說說,哪裡對不起我了。」

「我……我不該……」青瑤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昨兒晚上我看見你了,你聽見我和立羽說話了吧?」

「……」

「我和立羽的婚約是我爹在的時候定下的,戲班子有規矩,傳男不傳女,立羽有天賦,我爹看準了他能把春熙班帶好,也有意給我尋個好歸宿。」

「我不知道,所以我……」青瑤在被子里瓮聲瓮氣。

「不怪你,誰都沒錯,其實我應該謝謝你,你是立羽的救贖。」

茹素還想再說些什麼,丫鬟突然推門進來,說鎮上出了三五個代表,此刻正在前廳向青瑤爹發難呢。

秋田放了話出去,若是青瑤順順噹噹嫁了他,梅花嶺就仍是一方凈土,若是青瑤動什麼歪點子,那梅花嶺可就要遭殃了。

於是大家選了幾個代表,要青瑤爹為了全鎮的人命,答應了秋田。

一邊是從小寶貝大的親閨女,一邊是梅花嶺的百十戶人家,青瑤爹愁白了頭髮。

6

狗腿翻譯每天都來,青瑤的病時好時壞,好歹拖了些時間。

秋田在青瑤家門口安排了當兵的,輪流看守,嚴防青瑤想法子逃跑。

第十日,早上起來空氣就憋悶的很,茹素和立羽到了青瑤房裡,又差丫鬟去請了青瑤爹,說有要事相商。

氣氛壓抑的緊,青瑤眼皮一直在跳,總覺得要有什麼事發生了。

人到齊之後,茹素從她帶來的木匣里拿出一份文書,當著眾人的面展開鋪在桌上,立羽一眼就認出那是婚書。

「師姐你這是要幹什麼?」

茹素將婚書捧起來,細細看了一遭,而後下定決心般撕了個粉碎,將紙屑投進一旁燃著的香爐里。

「立羽,你帶著青瑤走吧。」茹素輕聲說。

屋內其餘三人的神情錯愕不已。

「這些年你都不會笑了,春熙班有如今的模樣,我爹在下面也瞑目了,我知道你對青瑤有意,在梅花嶺的這些日子,我能感受到你的開心,都是青瑤帶給你的,但你又不能違背對我爹的承諾,現在婚書沒了,你也不再是春熙班的班主,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就好。」

喉嚨像堵了團棉花,噎的疼。

立羽忽然想起,當年師父將他從人販子手中買回來,第一次見到茹素,茹素遞給他一支糖人,告訴他往後春熙班就是他的家。

師父走後,他一直告訴自己,他是個男人,要把重擔挑起來,他也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但,站得越高越冷清,他總覺得快樂越來越難,一直到遇見青瑤,這個任何時候都很積極靈動的姑娘,讓他看到了希望。

和茹素的婚約在前,他只能故意表現出對青瑤的不在意和疏離,他沒想到,這一切茹素早已經有了察覺。

青瑤抱著茹素,眼淚止不住地流:「師父,對不起……」

「我可把我最心愛的人交給你了,好好對他,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茹素輕笑著拍青瑤的後背。

「我們走了,秋田找不到人,一定會遷怒你們的。」立羽心下擔憂的很。

青瑤爹回過神來,滿口應著:「不妨事,他們不是要軍餉嘛,到時候我就跟他們談條件,人是回不來了,大不了把這家業都給了他,錢在我手裡,他會忌憚著的,你們放心走,我這就去安排。」

7

暮色四合,立羽一手提著箱子,一手攙著青瑤,輕手輕腳地從後門上了船。

早些年翻新宅子的時候特意在後院建了一處水碼頭,直通大溪河,原本想的是家中走水的話可以就近滅火,沒想到眼下成了立羽和青瑤逃生的通道。

石船和船夫是青瑤爹早就安排好的,會沿著大溪河一路向東,東邊有什麼,立羽不知道,青瑤也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先離開梅花嶺再說。

翌日清晨,天還沒亮透,日本兵就來砸門。

狗腿翻譯帶著人衝進來,說秋田已經沒有耐心等了,今天就要帶青瑤回去成婚,青瑤爹攔著說病還沒養好,翻譯瞪了眼睛:「成了長官夫人,多好的葯都隨便你用,什麼病還養不好?」

在狗腿翻譯的示意下,日本兵一個屋子一個屋子地翻找過去,哪兒都不見青瑤。

搜到別院時,剛剛起身的茹素被日本兵撞了個正著,一見容貌身材俱佳的女人,日本兵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狗腿翻譯問茹素知不知道青瑤去哪了,茹素回答得模模糊糊的,正巧有巡邏的日本兵來報,說昨夜看見大溪河上有一隻船從青瑤家的方向出來,天黑看不清楚,還以為是打漁晚歸的鎮民,現在想來,應該是青瑤趁著夜黑風高,逃了。

秋田看中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了,這還得了?狗腿翻譯暴跳如雷,將青瑤爹五花大綁捆在了院子里,又叫人去各處貼告示,讓青瑤自己回來。

彼時,立羽已經帶著青瑤到了城裡抗日指揮部,有會員從街上帶來告示,立羽和青瑤知道梅花嶺發生的事情,急的站不住坐不穩。

8

立羽和青瑤帶著緊急抽調的部隊往梅花嶺趕,剛進鎮子,便看到青瑤家的方向一片火光衝天。

很多年後,立羽和青瑤誰都忘不了那天的情形。

撞開大門那一刻,目光所及是一個個火人,青瑤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她只想找到自己的爹。

立羽衝進去救人,找到青瑤爹的時候,他已經沒了氣息,身上到處都是刺刀戳中的痕迹,立羽將他的屍體背出去,又一頭扎進火里。

茹素是在前廳的拐角處發現的,已經奄奄一息,立羽將她抱在懷裡,還沒到大門口,茹素便咽了氣。

死之前,茹素告訴立羽,春熙班的所有人,她都安排妥了,還有青瑤家的下人們,除了那幾個在前廳伺候的,其他都從後門送了出去。

秋田和所有日本兵都在前廳,後院沒人看著,她將人打發了之後,從廚房裡拿了火油,各處撒了些,然後點了火,火勢一點一點大起來,蔓延到前廳,秋田和他的狗腿子們想走,已經走不了了。

橫樑砸下來,立羽暈了過去,再醒來,火已經撲滅。

滿目瘡痍。

喪事是立羽張羅的,照青瑤的意思,青瑤爹和幾個下人都葬在了後山的祖墳里,茹素是外鄉人,按規矩要水葬,鎮上壽材店送過來一具精緻的水晶棺,綁上幾塊大石頭,帶著茹素沉在了大溪河的水底下。

9

第二年,日本宣布投降。

大街小巷都洋溢著喜氣。

大溪河上的石船有了主人,日日幫人擺渡,從南岸到北岸,再從北岸到南岸。

擺渡人的左臉有一道可怖的傷疤,紅色的嫩肉像小蚯蚓一樣曲折,孩童們有些怕,坐在船艙里規規矩矩,不敢玩鬧。

也有好奇心勝過恐懼的,打聽道:「你的臉是怎麼弄的?」

擺渡人有時沉默,有時唱兩句戲詞,西廂記或是白蛇傳,聲音宛轉悠揚。

無人過河時,擺渡人便坐在船頭,望著黛山出神,眼裡是化不開的疼。

又過了二十年,大溪河上架了橋,那擺渡人還是日日出船,有人問他:「你在這大溪河上一待幾十年,不覺得無趣嗎?」

「山上有我這一生最心愛的人,河底是我這一輩子最敬愛的人,哪裡會無趣。」

大溪河的西邊有一座青山,名叫黛山,黛山上有一座慧心庵。

那年她求遁入空門贖罪,慧心庵的師太說她六根未凈,要她帶髮修行。

她在山上青燈木魚二十載,他在山下寒來暑往二十載。

只盼困在心牢里的人能有刑滿出獄的一日。(作品名:心牢,作者:蘇葉le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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