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就殺！恐怖分子看媒體直播部署襲擊，印度，哎……｜王正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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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本篇是震驚世界的「印度版9?11」——2008年11月26日，孟買恐怖襲擊事件。

2021年1月11日，英國雷丁市持刀襲擊事件兇手被判終身監禁——2020年6月20日晚，利比亞籍難民哈伊里?薩阿杜拉在當地某公園內襲擊正在休息的人群，造成3人死亡、3人重傷。

在過去的一年裡，新冠肺炎疫情阻礙了各國人的出行，但似乎並未阻止恐怖襲擊的繼續發生：

8月16日，索馬利亞首都摩加迪沙一海濱酒店遭恐怖襲擊，造成包括襲擊者在內的至少16人死亡、28人受傷；

11月2日晚，奧地利首都維也納市中心發生槍擊事件，襲擊者在6個不同地點開火，造成至少2人死亡、15人受傷。此後，「伊斯蘭國」宣布對該事件負責；

11月30日，聯合國駐奈及利亞人道主義協調員愛德華?卡倫表示，奈及利亞博爾諾州一村莊遭極端組織「博科聖地」武裝分子襲擊，至少110人遇害；

……

恐怖主義是全人類的公敵，在全球各國人民都在與新冠病毒奮力鬥爭之時，恐怖分子仍在不斷挑戰我們共同的底線！

警鐘須長鳴！

本篇是震驚世界的「印度版9?11」——2008年11月26日，孟買恐怖襲擊事件。

文?|?王正興

編輯?|?謝芳 瞭望智庫

本文為瞭望智庫原創文章，如需轉載請在文前註明來源瞭望智庫（zhczyj）及作者信息，否則將嚴格追究法律責任。

1

突降

2008年11月26日21時30分，印度孟買地標性建築希瓦吉火車站人頭攢動，2名年輕人卡汗和卡薩布背著包走進候車大廳洗手間，出來時手中卻多了把AK-47自動步槍，很多遊客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掃射打死，緊接著恐怖分子又扔出手雷，大廳內亂作一團。

執勤的警察迅速返回武器庫領取槍械，而武器庫中只有1支手槍和5支二戰時期的老古董半自動步槍。不僅如此，很多警察根本就沒摸過槍，更別提和窮凶極惡的恐怖分子戰鬥。在恐怖分子自動步槍和手雷的強大火力面前，火車站內8名警察、50名遊客被打死，104人受傷。

火車站的恐怖分子在屠殺人質時，附近報社的攝影記者德索扎聽到槍響後，憑著職業敏感性迅速趕到火車站，用長焦鏡頭抓拍到了卡薩布的側身照。這為印度警方隨後公布恐怖分子的樣貌、衣著和裝備，全城設卡進行圍堵提供了信息。

德索扎抓拍到提槍掃射的卡薩布側身照。

隨後，從火車站出逃的恐怖分子為了喝口水，無故闖入一處民宅，槍殺了屋主，他們兇殘的程度可見一斑。

喝完水的恐怖分子繼續奔向卡瑪婦幼醫院，當時醫院裡有待產的孕婦、新生的嬰兒、住院的病患和醫護人員共計400餘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之人，一旦被恐怖分子闖入後果不堪設想。

發生這麼大的事，孟買的警察在哪裡？事實上，恐怖分子襲擊火車站的同時還襲擊了馬哈拉施特拉邦警察局指揮中心和孟買克拉巴警察局，警察指揮體系被輕易摧毀了。

當時孟買市警察局反恐負責人卡卡里緊急率隊圍剿恐怖分子，一起行動的還有其得力助手反恐中隊長薩拉什卡和高級警官坎普特。圍剿行動急需支援，可孟買警方卻派不出人手。

在火車站發生恐怖襲擊的同時，另外2名恐怖分子蘇阿伊布和納茲爾也在行動，他們背著包，像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一樣走進1871年就開張的利奧波德咖啡館。這家百年老店是很多外國遊客的觀光勝地，館內遊人如織。

進入咖啡館後，2名恐怖分子迅速向館中扔了幾枚手雷，大量顧客被爆炸突然掀翻在地，爆炸過後，恐怖分子掏出包中的AK-47自動步槍瘋狂向倖存者掃射，10人當場死亡，驚魂未定的顧客開始向外跑，街道上的遊人也開始紛紛逃跑，恐怖分子緊隨其後，此時是21時48分。

咖啡館中保留的彈孔在時刻提醒人們曾經發生的慘案。

與此相距500米左右的便是孟買地標性建築——泰姬瑪哈酒店，該酒店曾招待過無數政要和名人，集奢華服務和安全保障於一體，聽到爆炸和槍聲的酒店安保人員迅速關閉大門。

驚慌失措的遊人無處可去，背後有恐怖分子追殺，安全的泰姬瑪哈酒店就成了避難的不二選擇，大量遊客擁擠在酒店門口無法進入，酒店不得不打開大門允許遊客進入避難，誰知避難的遊客中隱藏著另外2名恐怖分子。2人進入大廳後迅速掏出包中的武器，見人就打，想要報警的前台服務員也被打死。此時追殺遊客的2名恐怖分子也趕至酒店，4人會合後開始逐樓逐房間搜索，並佔領了監控室。一時間，槍聲、踹門聲、呼喊聲響徹酒店。

泰姬瑪哈酒店當晚的住客近1000人，包括英國議員卡瑞姆、德國議員曼恩、西班牙議員利哥納斯、波蘭議員曼斯爾以及印度政府3位部長和1位內閣秘書等各國政要。

烈焰熊熊的泰姬瑪哈酒店。

與此同時，22時20分和22時40分左右，恐怖分子提前放在兩輛計程車上的定時炸彈相繼在市區和碼頭炸響，2名司機和4名乘客當場被炸死，15人受傷。恐怖襲擊事件接二連三發生，孟買警方早已混亂的指揮體系完全癱瘓。

其實，孟買常年遭受恐怖襲擊的侵擾，警方有豐富的經驗。這次，警察以為火車站的恐怖襲擊事件和往常的自殺式襲擊事件一樣，直到接到7000多次報警電話後才如夢初醒，想到向中央政府和周圍駐軍求援，並宣布全城戒嚴，要求民眾不要出門，發現可疑人員立即報告。孟買警察局通過外線電話直接打到泰姬瑪哈酒店客房，要求住客鎖門、關窗、拉窗帘、藏好，等待救援。

恐襲過後的街道。

23時左右，駐紮在新德里的印度專業反恐部隊「國家安全衛隊」（NSG，也被稱為「黑貓」突擊隊）接到緊急出動命令，200餘名特戰隊員在杜特准將的指揮下迅速進行作戰準備。兩地相距1400公里，特戰隊員們匆忙趕到機場才發現，沒有飛機能夠將突擊隊一次性運到孟買，符合條件的空軍運輸機當時在另一座城市昌迪加爾，於是杜特准將只能焦急地與上級溝通協調。

23時40分左右，又有2名恐怖分子悄悄摸進孟買最高的建築奧貝羅伊三叉戟酒店大廳，掏出背包里的自動步槍隨意掃射，當場打死9名酒店工作人員和3名住客，隨後又衝進酒店餐廳瘋狂屠殺，當場打死13人，之後放火，濃煙迅速籠罩整棟大樓。

孟買徹底進入人間煉獄般的不眠之夜。

26日當晚，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發表聲明，強烈譴責恐怖分子在孟買發動的連環恐怖襲擊事件。世界各國相繼發表譴責聲明，並提出願意派遣專家和醫生協助解決事件。

2

遙控

媒體直播的恐怖襲擊畫面，被全世界人民關注著，這其中也包含指揮這些恐怖分子行動的幕後黑手——「虔誠軍」頭目雷赫曼?扎卡維。恐怖襲擊開始後，扎卡維一邊看著電視直播，一邊通過衛星電話實施遙控指揮。

「虔誠軍」頭目雷赫曼?扎卡維。

恐怖襲擊發生初期，種種跡象就表明這是一場有預謀、有組織、有計劃的襲擊事件，可印度安全部門花了很長時間才驗證了這一猜想。他們截獲了恐怖分子的通話信號，但查不出信號究竟源自哪裡，也不知道幕後黑手是扎卡維，只知道恐怖分子背後有人在遙控指揮。

印度安全部門監聽到，扎卡維對泰姬瑪哈酒店的襲擊效果並不滿意，要求恐怖分子向酒店內扔手雷製造爆炸，放火焚燒酒店以擴大影響。

這可能與恐怖分子們流連於酒店內豪華的設施和美食有關。從對話中，安全部門了解到發動襲擊的恐怖分子竟然吃驚於客房內有衛生間，裡面還有浴缸，他們還新奇於櫥窗里琳琅滿目的商品。這也能從側面反映出這些恐怖分子本身出身於窮苦人家，被洗腦成為戰鬥工具，是扎卡維利用的棋子。

恐怖分子完全遵照了扎卡維的指示，27日0時20分，泰姬瑪哈和奧貝羅伊三叉戟酒店陸續傳出爆炸聲。率先趕到泰姬瑪哈酒店外圍的6名警察為防止局勢進一步惡化，決定向恐怖分子進攻，他們進入大樓後順著中央樓梯搜索著向2樓前進，卻中了埋伏，5名警察瞬間被打死，另一名警察逃出大樓彙報情況。

奧貝羅伊三叉戟酒店底層起火，火勢開始向上蔓延，濃煙嗆得2名恐怖分子無法忍受，押著十幾名人質沿著安全樓梯向樓頂轉移。在轉移的過程中，部分人質趁著濃煙籠罩下能見度非常低和隊伍後側的恐怖分子無暇顧及，迅速閃進了途徑樓層的安全門。當隊伍走到10層和11層之間的樓梯時，恐怖分子終於察覺，人質竟然只剩下5個：1對土耳其夫婦、1個當地老人、1個日本女孩和新加坡籍華裔律師羅懷燕。

敢在他們眼皮底下逃走，恐怖分子瞬間惱羞成怒，將情況報告給了扎卡維，扎卡維命令他們將人質就地處決，必須對著頭部開槍，而且電話要保持通暢，以便聽到處決過程。除了那對土耳其穆茲諾格魯夫婦外，其他3人全部被打死，而這對夫婦倖存的理由是因為在整個過程中一直念著《古蘭經》。

與此同時，印度安全部門再次截獲到可怕的通話內容，扎卡維要求恐怖分子在另一處地點殺人，還特別提出在該地殺1個人相當於在其他地方殺50個人。就在孟買警方焦急分析可能的遇襲地點時，以色列人在孟買的活動中心納里曼大樓傳來槍聲。

2名恐怖分子闖進大樓，將大樓管理者猶太教拉比霍茨伯格和其懷有6個月身孕的妻子無情虐殺，並殘忍地用匕首將腹中的嬰兒剖出。

霍茨伯格生於以色列，定居美國，與妻子在中國參加國際教育援助計劃時相識並結婚，後搬至印度，兩人熱心於國際公益教育事業，在當地社區擁有極高的聲望。事件結束後當地社區為夫婦兩人舉行了隆重的悼念儀式。

嗜血的恐怖分子又發現牆上掛著的照片，霍茨伯格還有一個孩子不知所蹤，於是瘋狂地在樓里搜尋。大樓是5層結構，有幾十個房間，當時保姆抱著不到2歲的莫舍趁亂躲在了地下室，恐怖分子一時找不到孩子，但找到其他躲藏的4名以色列人，挾持為人質。恐怖分子還向大樓外圍觀的群眾和警察開槍，並投擲手雷，1名警察受傷。

不到2歲的莫舍?霍茨伯格在父母的悼念儀式上痛哭不止。

另一端，追擊恐怖分子的卡卡里趕到了醫院，此時，恐怖分子已經殺害了門口的保安，闖進了醫院。幸好，醫護人員提前將看護樓樓門反鎖，關閉了所有的燈，無助地等待救援。恐怖分子一時進不去看護樓，眼看著警察追到醫院，只得進入醫院副樓佔領制高點。

27日0時30分，駐地在孟買周邊的印軍終於出現了，其中戰鬥力最強的是1支15人的海軍陸戰隊突擊隊。現在，各個襲擊目標均被印度軍警包圍，防止遭到二次襲擊，同時也為了防止恐怖分子逃竄，為下一步清剿行動做準備。

0時37分，卡卡里率領部下從副樓後門強力猛攻，交火中8名警察受傷，恐怖分子趁機從正門逃跑。卡卡里馬上帶領詹德漢、薩拉什卡、坎普特和1名警官乘車堵截，不承想又中了恐怖分子埋伏，詹德漢重傷，其他四人當場死亡。

孟買警察局反恐負責人卡卡里（白衣者）乘車追擊恐怖分子前拍攝的照片。卡卡里是此次事件中犧牲的最高官員，事後被印度政府追授最高榮譽勳章。

恐怖分子奪得警車後順著海岸線逃竄，準備前往下一處襲擊地點——城市大劇院，沿途見人就打，重傷的詹德漢用電台及時向總部做了通報。恐怖分子沒走多遠發現油箱在剛剛的戰鬥中被打爆了，於是又劫持了1輛白色斯柯達轎車繼續逃竄。

0時40分，負責海岸線巡邏警戒的警察在一處碼頭髮現1艘裝滿炸藥的橡皮艇，之後又在幾海里之外發現了1艘被遺棄的拖船。至此，孟買警方終於知道恐怖分子是從海上進入孟買發動襲擊的，而且還準備炸毀港口。

0時50分左右，卡汗和卡薩布駕車來到沿海公路必經點紹爾帕蒂海灘附近，看到30米外盤查過往車輛的警察哨卡後停車觀察，就在此時警察也發現了這輛可疑轎車，命令其過來接受檢查，不承想轎車卻加速猛衝過來。

警察們迅速向轎車開槍，雙方發生交火，卡汗被打死，卡薩布受了重傷，開始裝死。這時，印度警察中出現了一個英雄——警官奧姆布爾，他在其他人的掩護下緩慢靠近轎車檢查情況，當車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卡薩布突然起身開槍，奧姆布爾當場被打死，但他至死都緊緊握著卡薩布的槍管，其他警察得以抓住卡薩布，沒有造成更大的傷亡。

2時左右，印度最精銳的部隊「國家安全衛隊」終於搭乘運輸機啟程。與此同時，1個不知名的印度本土恐怖組織「德干聖戰者」宣布對事件負責，但幾乎沒人相信。

卡薩布被警察帶到醫院接受緊急治療，並迅速展開審問，從他口中警察終於知道了發動襲擊的恐怖組織是「虔誠軍」，經照片指認負責指揮的正是扎卡維，襲擊任務簡單直白：見人就殺。

3

交鋒

27日2時30分左右，泰姬瑪哈酒店的大火也已經燃燒了數個小時，其標誌性圓頂發生爆炸。15分鐘後，在客房內躲藏的住客實在無法忍受，決定不再遵守政府躲藏待援的指示，開始使用床單、被罩、窗帘等物品結成繩索，冒險從窗外逃生，在外圍消防員的幫助下，陸續有100多人逃出虎口。

用自製繩索逃生的住客。

印度大批軍警則已經將各處的恐怖分子團團包圍，剩下的就是清剿。安全部門經過對衛星電話的分析，已經得知發動襲擊的恐怖分子有10人，四處逃竄作案的2人最難追蹤，不過此時1個被打死，1個重傷被俘，其他8人雖然都被包圍，但並不好對付。

熊熊燃燒的泰姬瑪哈酒店內有4名恐怖分子，佔據監控室，大量人質身處其中。直升機因為濃煙的影響無法在酒店上空偵察，也無法降落投送突擊隊員從樓頂進入，而且該酒店是孟買地標性建築，即使發動強攻也不能使用大威力武器，突擊隊員只能使用輕武器從正門進入，而正門大廳是片毫無遮擋的開闊地，風險極大。

奧貝羅伊三叉戟酒店高30層，周圍沒有制高點可以利用，突擊隊員也只能從正門進入大樓，而大火從底樓一直向上蔓延，濃煙滾滾，突擊隊員要從裡面的887間客房中找到2名恐怖分子，猶如大海撈針。

納里曼大樓雖沒有大火，但2名恐怖分子挾持有4名以色列人質，要求他們給以色列駐印度大使館打電話，企圖把事件影響擴大到國際社會。印度政府很快就接到了以色列的電話，以色列要求派本國特種部隊前往營救，被印度政府拒絕，以色列於是要求印度政府必須保證人質安全。恐怖分子還從新聞里得知卡薩布被抓了，要求印度警察用卡薩布交換人質。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之際，孟買警察局接到了奧貝羅伊三叉戟酒店客房打來的電話，打電話的是從恐怖分子槍下倖存的穆茲諾格魯夫婦。

在奧貝羅伊三叉戟酒店倖存的土耳其穆茲諾格魯夫婦。

原來2名恐怖分子屠殺完人質後押著夫婦倆進入客房，開始胡吃海喝，吃飽喝足後恐怖分子走出客房，卻將自己的包落下了。2位老人膽戰心驚地打開恐怖分子的包查看，發現裡面有高爆炸藥、手雷、壓滿子彈的彈匣、食物、毒品和注射器，馬上給警察局打電話報告了情況。孟買警方得知這一重要情報後，決定先對奧貝羅伊三叉戟酒店這2名彈盡糧絕的恐怖分子下手。

3時左右，恐怖分子發現包落在了客房，於是返回敲門，被穆茲諾格魯夫婦嚴詞拒絕，手足無措的恐怖分子給扎卡維打電話請示。就在這時，海軍陸戰隊突擊隊和孟買警察攻入大樓，扎卡維命令恐怖分子戰鬥到死，並要求其不準掛斷電話以便監聽是否落實其指示。

雙方交火後，缺少子彈的恐怖分子竟還打傷了多名精銳突擊隊員，後被當場擊斃。在後續的清理工作中，突擊隊陸續營救出250名躲藏在四處的人。

安全部門監聽到的通話信號里，激烈的槍聲過後，一切歸於沉寂，扎卡維還在電話里不斷叫著恐怖分子的名字，來確認其是否戰鬥到死，毫無人性可言。

5時左右，運輸機抵達孟買機場，最精銳的「國家安全衛隊」終於在6時抵達現場，分組奔赴各個遇襲地點，行動代號「黑旋風」。

杜特准將親自指揮泰姬瑪哈酒店的行動，突擊隊員開始緊張準備，可是他們找不到泰姬瑪哈酒店的結構圖，只能讓逃出來的酒店工作人員臨時繪製。更諷刺的是，一位躲在酒店裡的美國人質的母親，在遠隔重洋的德克薩斯州發來了酒店結構圖，她是從網上找到的。

由於敵情不明，突擊隊並不知道恐怖分子的人數、裝備和位置，也不知道人質的藏身之所，但為了防止局勢進一步惡化，7時，突擊隊發起了進攻。

「國家安全衛隊」反恐中隊少校中隊長桑迪率領突擊隊，在酒店工作人員的幫助下進入大樓，出人意料的是並未遭到恐怖分子的抵抗，於是他們開始逐樓逐房間搜索清理，陸續營救出100多名躲藏起來的住客。

桑迪長期在克什米爾地區遂行反恐行動，作戰經驗豐富，同時多次擔任印軍徵兵宣傳大使，深得士兵和民眾喜愛。

由於泰姬瑪哈酒店和納里曼大樓局勢較為複雜，雙方一直僵持到28日，期間發生零星交火，部分躲藏在泰姬瑪哈酒店的住客趁亂逃出，約300名住客則在酒店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秘密轉移到了位於酒店角落安全程度最高的王子小屋。

在王子小屋躲藏的人里有位技術高手，用手機黑進了酒店內網，可以看到電視直播信號，人們由此了解外部的信息。

28日清晨，納里曼大樓的局勢出現變數，躲藏的保姆抱著莫舍趁恐怖分子不備衝出了大樓，外圍的突擊隊員迅速提供掩護，確保了其安全。警察從保姆的口中得知恐怖分子在人質給以色列大使館打完電話後就槍殺了全部人質，一切都是恐怖分子的緩兵之計。事到如今，突擊隊唯有發動強攻。

接到進攻命令的「國家安全衛隊」突擊隊員開始分組突擊，突擊1組搭乘直升機滑降至樓頂從上往下進攻，突擊2組從正門突入由下而上進攻，火力組在周圍建築要點使用狙擊步槍、突擊步槍、榴彈發射器等武器壓制恐怖分子火力，掩護突擊組進攻，一時間槍聲大作。

突擊隊員搭乘直升機滑降至納里曼大樓樓頂。

4

犯錯

樓外的媒體記者為了搶佔第一手資料一直在直播拍攝，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電視鏡頭裡的納里曼大樓上，就在雙方激戰正酣之時，電視信號被掐斷，又很快恢復，但畫面變成了印度政府關於停止事件直播的公告。

印度政府終於意識到了一直在犯錯。

事件發生2天來，媒體一直在事無巨細地報道事件的進展，電視畫面中不斷切換印度軍警的兵力調動和行動部署，甚至有官員直接在採訪中透露了「國家安全衛隊」的機動時間、行動準備和作戰計劃等敏感信息。

印度安全部門通過監聽發現，扎卡維一直在通過電視新聞了解印度軍警的兵力行動，並對恐怖分子的行動做出相應調整。印度軍警的行動在恐怖分子眼裡幾乎是單向透明的，而印度軍警卻並不知道恐怖分子將要幹什麼，錯誤必須立即糾正，於是印度政府切斷了電視直播信號。

突擊隊衝進大樓後，恐怖分子利用樓梯、房間進行拚死反抗，並投擲手雷，雙方在4樓爆發了長時間的激戰，2名恐怖分子被當場打死，「國家安全衛隊」隊員比什特犧牲。戰鬥結束後，突擊隊員開始徹底搜查大樓以排除危險。

28日當天，恐怖組織「虔誠軍」發表聲明否認與此次事件有關。

此時，只剩下了泰姬瑪哈酒店還有恐怖分子，桑迪率領的突擊隊正在進行緊張的準備工作，意外又一次發生了。

在納里曼大樓外圍警戒的軍警人員。

在王子小屋內躲藏的人們小心翼翼，生怕發出聲響引來恐怖分子，只有個別人在需要處理要緊事時才不得不打個簡短的電話，並且說話輕聲細語。但在這人命關天的緊張時刻，王子小屋內的一位印度部長居然接受了媒體的電話採訪，他在採訪中明確告知了記者人質躲藏的位置、數量和身份等關鍵信息，這些信息又被實時關注新聞的扎卡維捕捉。

扎卡維迅速將信息打電話告訴躲在酒店內的恐怖分子，要求找到人質，這通電話同時也被印度安全部門截獲，通話中分明能聽到對方無以言表的喜悅之情。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時間就是生命，就看誰先找到躲藏在王子小屋內的住客。如果恐怖分子先找到，那就意味著更多生命會慘遭屠戮，局勢會向著更加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如果突擊隊先找到，那就意味著300條人命得以挽救，恐怖分子將會失去最後的籌碼，行動很快就會落下帷幕。

22時，桑迪率領突擊隊發起了最後的進攻。突擊隊剛進入大廳就遭到了來自2樓的猛烈射擊，恐怖分子埋伏在中央樓梯兩側形成交叉火力，控制了從酒店正門到大廳的整片開闊地。

與屠殺人質時的掃射不同，恐怖分子使用短點射，不時投擲手雷和爆炸物進行範圍殺傷，並利用間隙變換射擊位置，換彈匣和移動時都有交替掩護。其實，恐怖分子只有4人，且只受過普通的訓練，但印度最精銳的部隊卻被完全壓制，戰鬥陷入膠著。

終於，突擊隊憑藉人多勢眾，衝進了酒店。桑迪少校帶領突擊1組由中央樓梯向上攻擊，從正面吸引恐怖分子的火力，突擊2組和3組從兩翼迂迴包抄。經過激烈的戰鬥，1名恐怖分子被打死，另外3名恐怖分子則被逼退到了樓上。

29日清晨，突擊隊在清理納里曼大樓人質屍體時，觸發恐怖分子提前設置在屍體下方的詭雷，多名隊員被炸傷。

8時，突擊隊終於找到了最後3名恐怖分子，雙方再次爆發激烈交火，3名恐怖分子被當場打死，桑迪少校陣亡。隨後，突擊隊迅速展開對泰姬瑪哈酒店的清理工作，排除恐怖分子設置的爆炸物，搜尋躲藏在角落的人質和遇難者的遺體。

桑迪的父母在悼念儀式上撫棺痛哭。

14時30分，杜特准將宣布清理工作結束，持續65小時的孟買恐怖襲擊大案落下帷幕。

5

影響

此次恐襲中共有172人死亡，包括152名平民（含26名外國人）、18名警察、2名「國家安全衛隊」隊員，另有239人受傷，10名恐怖分子中只有卡薩布1人因重傷被俘，其餘9人全部被擊斃。

11月29日當天，印度總理辛格發表全國電視講話，表示不會屈服於恐怖主義，必將嚴懲任何威脅印度安全的施暴者。

此次事件中，印度政府的危機處置能力引發群眾強烈不滿。

11月30日，印度國內安全事務負責人、內政部長帕蒂爾遞交辭呈，財政部長奇丹巴拉姆當天被任命為新的內政部長。那位在王子小屋不顧眾人安全，接受電話採訪的部長也被撤職查辦。印度內政部和外交部組成聯合調查委員會，請求美國中央情報局協助調查，之後發布了《孟買恐怖襲擊調查報告》。

恐怖襲擊地點及死亡人數略圖。

孟買警方對20歲的卡薩布審訊後，又發現了令人痛心的事情。卡薩布的父母為了有錢過上好日子，讓卡薩布的兄妹能夠結婚，便與扎卡維達成交易：用幾萬盧比換卡薩布跟著扎卡維干。這也驗證了通話信號里恐怖分子為什麼會吃驚於酒店內竟然會有水龍頭這種神奇的裝置。

其實，早在2006年，扎卡維就試圖在印度培訓當地年輕人對大城市發動恐怖襲擊，結果潛藏的武器和炸藥被警方發現，兩人潛逃至巴基斯坦。

在巴基斯坦，扎卡維開始從山區物色18至25歲的年輕人，32個人陸陸續續被金錢誘騙至偏僻的穆扎法拉巴德山區訓練營地，接受全面訓練。

首先是思想洗腦，主要包括灌輸極端宗教和伊斯蘭聖戰思想，想像穆斯林在印度遭受的苦難，加深他們對印度政府的仇恨。

其次是基礎戰術訓練，主要包括步槍手槍操作、換彈匣射擊、運動中射擊、交替掩護、小組戰術等基礎軍事科目，一方面培訓他們的殺人技能，另一方面挑選能力出眾者。

接著挑選15人在另一處訓練營參加高級戰鬥訓練，主要包括爆破技術、野外生存、GPS和衛星電話操作使用、詭計陷阱設置等，為挑選最終任務人選做準備。

恐怖組織「虔誠軍」部分成員合影。

2007年9月，扎卡維挑選了10人參加突擊訓練，主要包括游泳、航海技術、操舟技術，同時進一步灌輸極端宗教思想，為恐怖襲擊做最後的準備。

1年之後，10個來自山區的年輕人變成了恐怖分子手中的殺人機器，他們分別是卡汗、卡薩布、艾爾西德、依姆蘭、賈維德、蘇阿伊布、納茲爾、納斯爾、蘭赫曼、法哈杜拉，行動時均使用化名，由卡汗負責指揮。

這10個恐怖分子的所作所為無法饒恕，但他們何嘗不是恐怖主義的犧牲品和受害者！

因為很多律師不願意為卡薩布辯護，審判直到2009年5月6日才開始，此後由於種種原因一直在艱難推進，起訴書長達1.1萬頁，指控其犯有對印度發動戰爭、謀殺、襲警等86項罪名。

2010年5月3日卡薩布被判86項罪名全部成立，6日被判處絞刑，卡薩布提出上訴。2011年2月21日，孟買高等法院維持原判，駁回上訴。2012年8月29日，印度最高法院維持對卡薩布的死刑判決，11月21日7時30分，卡薩布在耶爾瓦達監獄被執行絞刑。

孟買所有的墓地都拒絕收納恐怖分子的屍體，政府只得於2010年1月將其他9名恐怖分子的屍體秘密埋在一家醫院的停屍房。

在此後的幾年裡，潛伏在10名恐怖分子身後的其他參與者也相繼被抓獲。2009年上半年，扎卡維被捕，但在2015年他被保釋後失蹤。

隨著後續審問的深入，參與此次事件的恐怖分子已經超過40人，但到案的還遠遠不夠。孟買恐怖襲擊事件之後，警方曾提醒居民，當晚有本地人協助恐怖分子作案並潛逃，或繼續以普通人身份生活，這些人熟悉當地環境，掌握恐怖襲擊手法，時機成熟時必然會捲土重來。

6

教訓

孟買恐怖襲擊案，也暴露出印度存在的諸多問題。

首先是安防體系存在漏洞。

印度國內矛盾錯綜複雜，基於種姓制度、貧富差距、宗教信仰等滋生了很多本土恐怖組織。同時，印度三面臨海，遠在阿富汗、中東和東南亞的恐怖組織也可以由海上發動襲擊。這些都是印度必須面對的客觀現實，短期內沒有改善的徵兆，印度政府應積極構建完善的安防體系進行防範，但實際上並沒有，戰略上的短視給了恐怖分子可乘之機。

自「9?11」事件以來，孟買及其周邊已經發生了多起恐怖襲擊事件，以往多發生在邊境地區的恐怖襲擊事件也在逐漸向內地轉移，但這並沒有警醒印度。

此外，孟買恐怖襲擊事件並非毫無徵兆，準備之久、參與人數之眾、所需裝備之多，不可能不走漏風聲。恐怖襲擊事件發生前，有印度情報機構曾截獲恐怖分子正在策劃由海上襲擊孟買的情報，並將日期精確到11月25日，美國中央情報局也曾向印度通報過恐怖分子正在策劃針對印度的襲擊活動。由於印度各個情報機構長期存在的官僚習氣，情報沒有引起足夠重視。

印度外海的安全警戒由海軍負責，沿海地區由警察負責，實際上由於缺乏足夠的經費和巡邏裝備，再加上思想上不夠重視，很多沿海警衛形同虛設，這就給恐怖分子由海路進入孟買打開方便之門。其實，國防部長安東尼至少6次向國會遞交報告，呼籲應提防恐怖分子由海路發動恐怖襲擊，並加強海岸警衛隊的裝備，配發足夠的直升機和巡邏艇，但報告一直石沉大海。

而常住人口有1800萬、有聞名於世的寶萊塢電影工廠、支撐著全國40%的稅收的孟買，除了警察外沒有任何反恐部隊駐紮。印度專業反恐部隊「國家安全衛隊」遠在1400公里之外的新德里，9小時之後才到達現場，這直接導致事件初期恐怖分子如入無人之境。

「國家安全衛隊」編製數千人，是印度「國」字頭反恐部隊，在各大城市缺乏專業反恐力量的情況下全都駐紮在新德里，兵力部署極不合理。據反恐專家分析，如果「國家安全衛隊」能夠在半小時內趕到現場，將會極大遏制勢態的發展。

其次，警察作戰裝備性能老舊，使用武器極不合理。

孟買恐怖襲擊事件持續3天，在初期恐怖分子幾乎掌控了局面，即使是「國家安全衛隊」趕到後，也經歷了長時間的膠著，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印度軍警的裝備太差，其性能老舊程度讓人無法想像是在21世紀。

馬哈拉施特拉邦在編警察18萬人，卻只編配了2200支各種槍械，孟買作為首府雖然有最高分配額度，但也僅有577支。絕大多數警察的標配武器只有1支警棍，頭盔和防彈衣這種個人護具就更別提了，只能赤膊上陣，街道封控也沒有輪式裝甲車可用，被恐怖分子強大的火力壓著打。陣亡的18名警察，絕大多數都是因為沒槍沒防彈衣而倒下。

參與行動的印度軍警人員裝備簡陋。

最精銳的「國家安全衛隊」的裝備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們的個人防護裝備中，老舊的頭盔和防彈衣安全係數並不高，還不能保證人人都有，現場濃煙滾滾沒有配備防毒面具，突擊隊強攻也沒有防彈盾牌掩護。他們的偵察裝備中，狙擊手沒有數字偵察儀和槍聲定位儀，突擊隊清理眾多的房間沒有穿牆雷達，其他更先進的成像和偵察裝備就更別提了，酒店結構圖還需要工作人員臨時繪製，以至於遲遲無法確定恐怖分子和人質的位置。

對於攻堅裝備，基於實際情況，「國家安全衛隊」無法使用大威力武器，但霰彈槍、衝鋒槍、重機槍、手雷是可以用的，爆震彈、閃光彈、痛球彈、催淚瓦斯這種非致命性彈藥更是可以多用，既不會傷到人質和建築結構，還能為進攻創造機會，但實際上用得都很少。

對於機動工具，「國家安全衛隊」姍姍來遲的原因是負責支援的空軍沒有足夠多和足夠大的飛機可供使用，等來的運輸機航速也並不快，到達孟買後，突擊隊還需換乘客車前往現場，如果有足夠多的直升機，或者大型運輸機，突擊隊至少可以提前3至4個小時抵達現場。

2008年11月28日，印度孟買，一名突擊隊員在泰姬陵酒店外奔跑。圖|新華社

最後是信息媒體失管失控。

此次事件中，媒體和信息流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是區別於其他恐怖襲擊事件的一大特點，印度政府和恐怖分子的正面交鋒，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為背後對信息流的掌控，印度政府的表現可以說是乏善可陳。

恐怖分子在準備階段就大量使用數字地圖技術熟悉襲擊目標，從全球各地購買電話卡，搭建通信轉接站點，組建衛星電話通信網路。襲擊發生後，孟買當地的恐怖分子打電話向扎卡維通報印度軍警的動向，扎卡維則結合電視新聞和廣播信息，通過衛星電話遙控指揮恐怖分子。

從印度安全部門截獲的信號來看，扎卡維在電話中不僅對恐怖分子進行戰術指導，還對其進行鼓勵和安慰，用各種語言讓其戰鬥到死。因為扎卡維準備充分，印度安全部門無法追蹤定位其信號，但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印度安全部門為什麼不切斷這層聯繫？如果說信號難以追蹤，可以將現場周圍的信號屏蔽掉；如果說印度安全部門想通過監聽通話內容來進行行動部署，監聽和屏蔽並不矛盾。亦或者印度安全部門根本就不具備電磁屏蔽的能力。

大量恐怖襲擊事件已經表明，襲擊發生後恐怖分子也會收看新聞。而孟買恐襲發生後，印度政府對媒體不加限制和管控，還主動通過媒體發布印度軍警兵力行動等敏感信息，新聞報道事無巨細。

事件發生2天後，印度安全部門終於通過監聽恐怖分子的通話內容，意識到扎卡維也在收看新聞，立即切斷了電視直播信號。即使直播信號被切斷，還是發生了泰姬瑪哈酒店內的電話採訪事件，扎卡維迅速從新聞中捕捉到了這一敏感信息，近300條生命被推到懸崖邊上。

經濟學家表示，恐怖襲擊3天僅匯率損失就達200億美元，印度旅遊、酒店、航空行業短期內遭受重創，總體經濟損失超過1000億美元，大量外國投資商暫停甚至取消了在印投資計劃，印度經濟至少需要6個月才能恢復到襲擊前的水平。

同時，此次事件也給地區地緣格局帶來變數，因此，孟買恐怖襲擊事件也被稱為「印度版9?11」。

本文圖片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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