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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妻子抗癌3年的專情老公,在病妻走後不到一年就另娶了她人

導讀:就因為他在妻子去世不足一年後另娶他人,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給他扣上了薄情的帽子。

可誰又知道,他和秦幀那麼多年的感情,秦幀病重了三年,他也抑鬱了三年,哪怕是秦幀走後,他都會時時做夢,在夢裡一遍遍重複那生離死別時鑽心的疼痛。

1

曲文強正在夢裡和秦幀情意濃濃,突覺臉上被潑了杯水,讓他腦子一瞬間清醒。

「你有病啊你?無聊!」

他還在心裡惋惜著那樣好好的一個夢就這樣被打斷了,又看到溫靜拿著水杯得意洋洋,心裡的火就騰地起來,說話也帶了慍怒。

溫靜難得見他惱怒,一邊低頭逗弄著兒子,一邊惡作劇得逞般哈哈大笑。

曲文強無語,橫掃了溫靜一眼,起身去衛生間收拾乾淨自己,路過客廳,索性將自己又扔進了沙發里。

安靜了片刻,一陣踢踏的腳步聲近前,他嗅到了淡淡的奶腥味,溫靜的聲音緊跟著在他的頭頂炸響:

「睡睡睡,就知道睡,好不容易休個班在家,就不能幫我干點活分擔下家務?一天天的伺候完大的伺候小的,想要累死我嗎?」

曲文強翻了個身,並不想搭理溫靜,可溫靜卻一點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哼,你也別成天拿加班累說事,我看你那不是累,你是想做白日夢,夢裡沒少和她約會吧?」

「還真看不出你這麼痴情,連半夜夢魘的時候第一個喊的都是她的名字,你剛才睡覺是不是又夢到她了?叫她叫的可帶勁呢!」

這幾句話像是戳中了曲文強的死穴,他騰一下從沙發上坐直了身子,雖然有些心虛,卻依然硬撐著試圖給自己辯解:

「你又來!我想想她都不行了嗎?這種醋你也吃?」

溫靜被這話噎得無語,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擊,氣急敗壞地隨手抄起沙發上的抱枕,照著曲文強一下下打下去。

「我就吃,就吃!你現在是我男人,你想別的女人,就是不行!」

曲文強嘆口氣,躲著密集的襲擊從沙發上逃開,快速地摸起車鑰匙,從門口的鞋架上提了鞋就往門外沖。

「我去接文文下課,午飯就不在家吃了,我領她去吃快餐,你們娘倆在家湊合吃點吧。」

說話間人已經到了門口。

溫靜抱著兒子林林在身後氣急敗壞地追著罵:

「她什麼都是好的,連她生的孩子都比我生的金貴,你什麼時候能對我們娘倆這麼上心?」

大門砰一聲被關上,嚇得溫靜懷裡的林林一個激靈,隨即哇哇大哭起來。

兒子的哭聲讓她暫時從那憤懣中抽離,並迅速將自己調整到平和的狀態,她將林林抱在胸前,輕聲安撫,極盡溫柔。

兒子的哭聲漸小,直至沉沉睡去,溫靜卻心潮起伏,開始忍不住大顆大顆地落淚。

太難了,想要取代她,真的太難了。

她一邊無聲抽泣,一邊將林林放在兒童房的床上,低頭抹淚的間隙,目光瞥到床對面的牆上,正中間空空的那處,彷彿還留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印記。

她想起來了,秦幀的照片原本就掛在那裡的,一掛掛了一年,直到去年溫靜生了寶寶打算將這間屋子收拾成嬰兒房,曲文強才極不情願地將那照片收了。

她還記得當年她逼著他將那照片取下來時的情形,那時候她一廂情願地認為,他肯將照片取下,起碼說明他在讓步了,總有一天他就會忘記這個照片上的人。

只是沒想到,他取下了牆上的照片,卻也將那人更深刻地刻在了心裡。

溫靜使勁吸了吸鼻子,將臉上的淚水抹乾凈,自嘲地一笑,對著牆上空空的那處印記說道:

「嘿,又沒忍住,又嫉妒你了,你大人大量在那邊可別怪我,實在是,這日子太煎熬了,要不是為了林林……」

那些在心裡打過無數次退堂鼓的話,她到底沒說出口。

2

林林睡得香甜,溫靜陪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飯,於是趕緊趁著林林睡覺的功夫去廚房給自己做了簡餐,好歹打發了肚子。

洗刷碗盤的功夫,就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曲文強拎著快餐的大袋子率先進來,後面露出文文的小腦瓜。

曲文強將盛著食物的袋子遞到溫靜跟前。

「文文非要帶回來和你們一起吃,我就順便給你買了份披薩,你趁熱吃了吧。」

溫靜心裡突的生了歡喜,她伸手去接了袋子,想要說句暖心的話,沒成想出口就變成了奚落。

「那我還是沾了文文的光,什麼時候你能像文文這樣心裡有我,我就燒高香了。」

曲文強沒想到會被她這樣擠兌,也有些不快起來。

「你總是這樣咄咄逼人。」

溫靜扒拉袋子的動作一滯,剛想反駁點什麼,文文一顆小腦袋擠過來。

她手裡舉著一袋還冒著熱氣的薯條,以及一杯聖代,邀功似的朝溫靜報告:

「靜靜阿姨,這是我專門給小弟弟買的,他一定喜歡吃,小弟弟呢?」

溫靜對著文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用手指了指嬰兒房的位置,文文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腦瓜,踮著腳尖湊到溫靜的耳邊悄悄說道:

「好的阿姨,等弟弟醒了我再喂他吃。」

暖融融的氣息在溫靜的耳邊縈繞,酥酥痒痒,讓她心裡泛起了一股慈愛的暖流,她情不自禁地摸上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說道:

「好文文,弟弟還小不能吃呢,你替弟弟吃了吧。」

「哦。」

文文略帶失望地撅了撅小嘴,目光落在眼前的冰淇淋上,突然又綻放出笑容,歡快地拿起坐到沙發上一勺一勺吃起來。

樣子像極了秦幀。

溫靜突然有了一瞬間的恍惚,彷彿又回到了當初秦幀去世的那個下午,那時候她也是這樣端著一杯冰淇淋,一口一口,吃得心滿意足。

她吃得極其認真,連杯壁都被颳得乾乾淨淨,她舔完勺子上的最後一點奶油,蒼白無色的臉上帶著笑,對穿著護士服的溫靜說道:

「那麼,一切就拜託你了。」

溫靜對著那張蒼白的臉一邊用力地點頭一邊忍不住流淚。

那時的她單純地以為,作為秦幀欽點的女主接班人,再加上這三年共苦的經歷,足以讓她輕而易舉地融入到這個家庭。

可惜,她始終過不了曲文強這一關。

雖然秦幀去世後,曲文強從不拒絕她以看望文文為名的頻繁造訪,可是溫靜心裡明白,這一切不過是他遵從了秦幀的遺願。

秦幀的遺願很簡單,她希望她去世後,溫靜能時常來幫她照看女兒文文。

秦幀當年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看著溫靜的,那眼神充滿了鼓勵和期待。

溫靜何其聰明,她一下子就明白,秦幀這是在給她鋪路,她以這種方法創造了溫靜和曲文強可以繼續接觸的便利條件,其他的,就只能看溫靜自己的造化了。

溫靜心裡對秦幀生出了極大的敬佩之意,同時也對她的即將病逝感到了無限的惋惜。

多麼通透的一個女人,竟不得上天垂愛。

溫靜可以確認秦幀之前是不知道她和曲文強的那一段過往的,因為她第一次來住院部辦理手續的時候,曲文強指著她向秦幀介紹道:

「這是我老家的初中同學,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

溫靜配合著曲文強和秦幀打招呼,卻在轉身後再也壓抑不住內心噴薄而出的情愫,她深埋內心十多年的青春記憶一瞬間被喚醒。

這個她年少時遙不可及的男人,多年後就這樣再一次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她轉過身,借著住院檔案的掩護偷偷打量遠去的兩人,她本以為自己會對曲文強身邊那個從未謀過面的女人記恨一輩子呢,卻沒有料到第一次見面,她就釋懷了。

雲泥之別,是她能想到的形容她和秦幀之間差距的最貼切的詞語。

是啊,那是多麼溫婉如水的一個女人,帶著淡淡的書卷氣息,說不上多麼奪目,卻讓人如沐春風。

而她呢,自小頑劣粗魯,又不愛學習,連目前這個護士的工作也是託人走動才得來的。

她望著秦幀的住院檔案暗自慶幸,幸好啊幸好,自己當年只是暗戀,要不然這樣的一幕該是有多尷尬。

溫靜豁達,雖然曾經愛而不得,但看到曲文強身邊有那樣一個人陪伴,她心裡並沒有嫉妒。

她迅速地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在接下來斷斷續續長達三年的住院生涯里。她都小心翼翼地收斂自己的私人情緒,竭盡所能地為秦幀提供工作以外的照料。

她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呢,卻依然被秦幀瞧了個通透。

那時候應該是下午兩三點鐘的光景,換班後的溫靜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了秦幀的病房,想要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坐在睡去的秦幀的床前長吁短嘆了一番,看到扔在床尾的曲文強的一件風衣,上面胸口位置一大灘,是嘔吐物乾涸的痕迹。

溫靜想也沒想,拿起衣服去了洗手間,將衣服清洗乾淨,重新掛在了秦幀床前的椅子背上。

她正細心地將衣服弄得盡量平整,床上的秦幀不知什麼時候醒來,目光追隨著她,輕輕開口道:

「我知道你喜歡他。」

她被這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更帶著心思被戳穿的窘迫,立在那裡一時不知所措。

秦幀輕笑著招呼她過來坐。

「很好奇吧,一年前我就看出來了,你看他的眼神里有光。」

她又重複著說道:「喜歡他就去追吧。」

她終於反應過來,抬頭迎上那目光,有些期待地問道:

「我,我真的可以嗎?」

可以嗎?她從十三歲情竇初開就做的那個夢,真的還能實現嗎?

她心潮起伏,這突如其來的鼓勵讓她頓時有了傾訴的慾望,她索性將積壓於心的那些關於暗戀的情愫悉數講給了秦幀聽。

秦幀安靜地聽完,眉頭愈發舒展。

「這樣啊,那我就更放心了。」

3

林林突如其來的哭嚎聲從嬰兒房裡傳出,打斷了溫靜的思緒,她慌忙將腰間的圍裙解下,準備去哄林林。

曲文強和文文卻搶先一步沖在了她的面前進了屋。

文文一邊呼叫著弟弟醒啦弟弟醒啦,一邊湊近逗弄,曲文強看著剛剛睡醒的因為哭鬧滿臉漲紅的小林林,心裡生出了親近感。

他雙手抱起林林,學著溫靜的樣子將他橫抱在胸前處輕聲哄著。

嬰兒特有的奶香疏散了曲文強周身的疲憊,讓他通身暢達,他忍不住閉上眼,感受從懷中那軟糯糯一團處傳來的蓬勃生機。

他彷彿聽到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地提醒他,生命短暫而美好,當真不可蹉跎而過。

遲來一步的溫靜腳步停留在門框處,痴痴地看著這樣溫馨的一幕,差點要掉出淚來。

她一直盼望著的,不就是這樣其樂融融的場景嗎?

可是當這樣的一幕活生生地展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為什麼卻覺得如此不真實,彷彿自己只是個看客。

未及她細究,林林在曲文強的懷裡又發出了哇哇的哭聲,伴隨著他的陣陣啼哭,溫靜的胸部也不斷地傳來麻酥酥的奶陣感。

原來是小傢伙餓了呀。

她從曲文強的臂彎里接過林林,坐在床邊,裝作毫不在意地將衣服撩起,開始給林林母乳。

餘光一掃,曲文強早在她撩衣服的時候就已經把臉別到一邊去了。

她無比失望地嘆口氣,又暗戳戳將秦幀腹誹了一番。

當初秦幀只說曲文強對待感情專一又固執,可她哪裡知道,他的專一隻對她一個人而已,對旁人簡直就是當代柳下惠。

溫靜嘆口氣,將吃飽後的林林抱到客廳和文文玩,剛要收拾收拾去做晚飯,曲文強喊住了她。

他支吾著說道:

「那個,有個事要和你說下,阿幀她媽說要來住兩天,來看看文文,你知道的,她就阿幀這麼一個女兒,我沒有拒絕的道理。」

溫情看著曲文強那張因為緊張顯得尤其嚴肅的臉,噗嗤一聲笑出來。

「來就來嘛,她是文文的親姥姥,應該來。什麼時候來?我提前採購些東西備著。」

曲文強像是明顯地鬆了口氣。

「後天,菜我去買好了,你帶著林林不方便。」

溫靜點點頭,帶上圍裙就要去廚房,快到門口的時候又想起什麼,對著曲文強說道:

「謝謝你能提前告訴我,放心吧,她說什麼我都忍著,看在秦幀的面子上我也會忍。」

這話讓曲文強一下子踏實起來,像是放下了心裡的千斤重擔,他有些釋然地搓搓手,起身朝著溫靜走來,帶著討好的笑:

「我幫你打個下手吧,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要我幫你分擔家務,來,現在就干。」

溫靜當然也瞧出了他討好的意圖,但她更在意的是他肯和自己互動,所以也不攔著,將蔥姜蒜一股腦地往他的手上遞過去。

湛藍的火苗舔舐著鍋底,升騰的水汽氤氳成繚繞一片,溫靜舉著鍋鏟心不在焉地在鍋里劃拉,餘光卻一直盯著角落裡坐在凳子上認真扒蒜皮的曲文強,心下早已雀躍不已。

如果餘生都是這樣的時光,她付出多少等待都願意。

4

秦幀的媽媽朱敏在兩天後正式登門造訪。

她甫一進家就表現出了友好的架勢,和之前氣急敗壞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讓溫靜感到頗為驚訝。

她將手裡的行李箱遞到溫靜的手裡,指著身旁一個眉眼和秦幀有幾分相似的女人說道:

「這是幀幀的大表姐,從小一塊玩到大的,怕我人生地不熟,專門來陪著我。文文呢,我的寶貝外孫女呢?」

溫靜客套地和那個叫做季麗的女人打了招呼,然後告訴朱梅,文文今天又在上舞蹈課,曲文強已經去接了,大約半小時就能回來。

朱敏「哦」了一聲,換上了溫靜遞過來的拖鞋,然後旁若無人地將各個屋子看了個遍,原本還算平和的臉上漸漸掛了層霜。

她拉著季麗的手,長一聲短一聲地嘆氣,然後走進了門口旁邊的客房。

溫靜不明所以,獨自站著思索了一會,轉身去廚房給她們沏茶。

她端著沏好的兩杯茶出來往客卧走去,剛要敲門,卻被裡面談話的內容吸引了。

「哎,這才一年啊,一年,家裡就全變樣了,一點幀幀的蛛絲馬跡都找不到了,連那屋裡的遺像都給摘了,我可憐的女兒啊,真的要被人遺忘了。」

「說不讓你來吧,你偏不聽,親眼看到了是不是更難受?男人就是薄情,現在人家另娶了媳婦,兒子都這麼大了,這就是來給文文爭家產的。」

「這老話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也不知道文文這一年受沒受委屈,網上那後娘虐待孩子的可不少。」

「那他非要娶咱們能怎麼辦,當時不是也堵門鬧了,可是咱鬧也不佔理。」

「要我說,都怪溫靜,我可是聽俺媽說了,表妹住院期間都是她照顧的,說不定他倆那時候就勾搭上了,就等著表妹咽氣騰地方,要不能這麼快懷上孩子?」

「哎那不是咱該管的,我就是擔心文文,人老了想的事情就多,就怕文文吃虧。」

「哼,我從進門第一眼就覺得那女的不簡單,你沒看見她打量我的眼神,警惕著呢,上次你們鬧我沒來,這次我來了非給他倆折騰散了不可。」

「小麗啊,可別,咱來這一趟看到文文好好的,就放心了,咱不惹事昂。」

溫靜還要再繼續聽,大門外卻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曲文強正帶著下課的文文站在門口開門。

溫靜覺出了自己現在所處位置的尷尬,慌忙的就要挪,一時忘了手裡還端著沏好的茶水。杯子摔在地上,她也應聲滑倒。

兩扇門同時打開,幾雙眼睛齊齊看向她。

文文最先驚叫跑過來,伸出手試圖將溫靜從地上拉起來。

「爸爸呀,快來幫忙,靜靜阿姨摔倒了。」

曲文強剛要抬腳奔過去,突然意識到朱敏的在場,腳步一滯,再不肯向前半步。

溫靜看出了他心中的顧慮,知道他是不會來扶自己一把了,她有些失望地從地上爬起,又拿出拖把,將地上的水漬抹去。

曲文強一邊將文文往朱敏的身前推,一邊引導她說:「姥姥來看你了,快喊姥姥。」

文文的眼神有些怯,但還是依言喊了聲姥姥。

脆生生的一句姥姥,讓朱敏頓時淚流滿面,她半蹲著身子,用瘦骨嶙峋的一雙手一遍遍地摩挲著文文的臉龐,試圖從這裡探尋到一絲秦幀舊時的模樣。

曲文強立在一側,也早已紅了眼眶。

悲傷的氣氛在室內蔓延,只有溫靜像個格格不入的旁觀者。

她自嘲地一笑,走到廚房,開始收拾食材準備做飯。

很快溫靜就麻利地整出了一桌子的菜,她滿意地將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下意識地抬頭望向客廳的方向,只一眼,心情便沉到了谷底。

文文正被朱敏和季麗圍在中間,掀著衣服仔細檢查。

「文文別動,讓姥姥好好看看文文身上有沒有傷。」

說話的正是秦幀的大表姐季麗。

溫靜覺得這話對她造成了極大的侮辱,可她答應了曲文強什麼都能忍,只得默默地摘了圍裙,去卧室找到躲清靜的曲文強。

「飯好了,你陪她們吃吧,我要去我媽那裡了,林林不肯喝奶粉,我要趕過去餵奶。」

她一隻腳已經跨出了房門,又回過頭。

「今晚上我不回來了,讓文文和姥姥睡,明天一早我買早餐過來。」

5

人算不如天算,溫靜最終沒能買早餐回去,因為林林病了,突發高燒。

春夏之交天氣本就多變,溫靜之前為了能接待好朱敏又特意搭乘公交車將林林送到郊區的姥姥家,一路感染風寒,半夜身上燙得像個火球。

溫靜顧不得通知曲文強,連夜打車將林林送到醫院,等辦好住院手續給林林輸上液的時候天早已大亮。

溫靜這才猛地鬆口氣,摸出手機給曲文強發了個微信,讓他將家裡照顧好,林林這邊他就不用管了。

她其實心裡還是期盼著曲文強接到信息能火速趕來的,起碼這樣能說明他們娘倆在曲文強心裡的位置。

可是她也同樣非常清楚地知道,有朱敏在,曲文強肯定不會來醫院,一年前他被朱敏一家子堵在門口大罵薄情的情形她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薄情,多麼刻薄的批判,就因為他曲文強在妻子去世不足一年的時候另娶他人,幾乎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給他扣上了薄情的帽子。

他頂著這頂沉甸甸的帽子,進退兩難。

那是他心裡的一個結,而繫結的人,恰恰就是她溫靜。

溫靜嘆口氣,說到底,還是她操之過急了,如果那時候她不那麼急切地想要抓住他,是不是現在就不是這樣被動的局面了。

一切都源於文文那年的生日宴。

秦幀住院的時候文文才一歲,溫靜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時常照看文文,她早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生骨肉。

所以在文文即將升入小學的那個生日宴上,溫靜特意操辦了一番。

她將插蠟燭的工作交給曲文強和文文,自己在廚房做文文愛吃的油燜大蝦,這時候文文突然朝著溫靜喊了一聲媽媽。

溫靜驚異地轉過身,看到了同樣目瞪口呆的擺蠟燭的曲文強。

文文戴著生日帽,一臉嚴肅又認真地說道:

「靜靜阿姨,我以後可以喊你媽媽嗎?我們幼兒園的老師說,媽媽就像太陽一樣溫暖,我覺得靜靜阿姨的懷抱和太陽一樣溫暖。」

稚嫩的聲音就那樣明晃晃地將溫靜心裡期盼已久的期待說了出來,仿若天籟,她喜極而泣,捂著嘴巴說不出話。

「文文別鬧,你的媽媽在天上呢,靜靜阿姨是阿姨。」

這道聲音猝不及防響起的時候,溫靜就像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從內而外,遍體生寒。

她囁喏嘴巴,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平復了那顆失望至極的心,對著文文粲然一笑:

「好孩子,叫什麼都行,阿姨都喜歡。」

那一場生日宴過得苦澀而隱忍,儘管文文不斷地將甜甜的奶油一叉一叉地餵給她吃,她心裡依然酸澀無比。

那一晚她沒有留宿,儘管文文哭著要她留下來陪她睡覺,她仍然狠心地離開了。

她躺在她自己的家裡,思考了一夜,她不斷地問自己是否要放棄,可她又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要放棄。

她喜歡他啊,從情竇初開起就喜歡,雖然沒有結果,卻影響了她以後的人生。

這些年裡她相過親也處過對象,可是她總是會有意無意地將那人和曲文強作比較,彷彿曲文強就是那個婚配標杆。

她單了這麼多年後,連她自己都想不到他們還能再相遇,她介入了他的家庭,照料他的妻女,分擔他的憂愁,他痴情而又絕望地望著秦幀的時候,她也正痴情而疼惜地望著他。

她發現那些深埋於心的情愫又開始瘋狂地生根發芽,她多想去安撫他照料他,哪怕是個保姆呢。

就是在那個時候,她心裡升起了一個激進的念頭,她要留在他身邊,永遠。

她用一杯摻了葯的酒將他拿下,直到現在她還能清晰地記得她從文文的卧室出來,走向曲文強房間時那種劇烈的心跳。

咚,咚,咚。

每一下都帶著迫不及待的熱切,和破釜沉舟的決絕。

就這樣吧,她心說。

十多年前的青澀暗戀她未曾說出口過,這一次,對也好,錯也罷,她絕對不肯再錯過了。

她自以為足夠洒脫,卻依然在曲文強那聲戰慄的「阿幀」里受了傷。

那彷彿是出自靈魂的吶喊,讓她瞬間激情冷卻,她突然間就明白了秦幀之前跟她說的話:

「想要讓他那樣專情的男人重新開始一段感情,你怕是要吃很多苦。」

一夜無眠,她眼睜睜地看著黑漆漆的窗外一點點明亮起來,紅彤彤的晨光爬上窗檯,爬過床尾,照在曲文強那張驚訝無比的臉上。

他瞪著眼,一副無措的樣子,試圖努力回憶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溫靜早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她換成以往大喇喇的性子,對著曲文強說道:

「我喜歡你,我可以等,但我不想等太久,你考慮一下。」

6

溫靜其實是沒想過要逼婚的,她那樣做不過是急於向曲文強表明自己的立場,她太愛他了,可他卻遲遲不肯給予回應,讓她一時失了分寸。

即便一個月後她突然發現自己懷了孕,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給曲文強帶來了多大的麻煩。

雖然懷孕確實不在她的計劃之內,不過她還是在發現後第一時間告知了曲文強,這是她的第一胎,她心裡的期盼不言而喻。

可是曲文強只說了句:「這,怎麼辦?」便沉默地低下了頭。

她心裡一頓,隨即秒懂,他嫌棄她操之過急了,他還沒做好接納她的準備,他心裡那處位置還在為秦幀堅守。

溫靜沒有一絲的猶豫,當天下午就去了醫院準備拿掉它,他們的感情還不足以留下這個孩子。

她躺上冰冷的手術台,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突然手術室的門就被大力地推開,護士長氣沖沖地衝進來,拉起手術台上的溫靜就罵:

「長能耐了,不跟人家商量就自己做主?人家找上門來了都。」

溫靜飛快地換了衣服飛奔到門外,走廊上曲文強正牽著文文的手,焦急地等待。

文文像一隻快樂的小燕子朝著她撲過來。

「靜靜阿姨,爸爸說你要給我生個弟弟妹妹了是嗎?你們要結婚了是嗎?」

信息量有些大,可她瞬間明了。

她牽著雀躍的文文走到曲文強身邊,明明心裡很暖,嘴上卻依然不肯服輸。

「你只是捨不得這個孩子吧,娶我也不過是順帶施捨。」

她用這般語氣將自己即將到來的人生大事調侃一番,本想調節下她和曲文強之間的尷尬,沒想到曲文強卻難得地嚴肅起來。

「溫靜,孩子留下,我也娶你。可是你知道,我還沒做好準備,所以,你再給我多點時間,不要給我壓力,讓我慢慢地走出來,可以嗎?」

可以嗎?當然可以呀!只要能和你有一個完美的結果,多長的時間我都可以等。

溫靜以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然而這種歡喜只持續了不到三天,更大的麻煩便來了。

秦幀娘家人聽說了曲文強要再婚的消息,瞬間炸了鍋,一窩蜂地衝到曲文強的家裡,罵他薄情。

更有好事者收集了秦幀和曲文強三年抗癌期間的照片,做成視頻的形式,在網上散播出去。

這一場陣仗鬧得很大,很多人議論紛紛,溫靜終於體會到曲文強的不易,道德的枷鎖讓他無法信步前行,他那原本已經要對溫靜打開的心扉,突的就關上了。

可他最終還是頂著壓力給了溫靜一個名分。

他們花了十塊錢去領了結婚證,在家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任何親朋好友都沒通知,就這樣草草了事。

溫靜一點也不覺得委屈,她摸著手上的戒指心滿意足,那是曲文強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跑到金店買回來的,他給她戴上,對她說著對不起。

她那時候只剩下傻呵呵的笑,邊笑邊對他說:「沒關係。」

7

林林的病直到住院第四天的時候才徹底好清,期間曲文強只有零星的幾個電話和微信,一次都沒有出面。

溫靜心裡難免有些失落,可一想到這兩年他的心結,便不再忍心逼他,心想著或許和朱敏多相處幾天,他心裡的愧疚能減輕些。

她很快辦好了出院,抱著林林打車回家。

懷揣著一顆不可名狀的心站到門前,卻發現鑰匙怎麼也打不開鎖,她試探著敲了敲門,又準備拿出手機打給曲文強。

手指還停留在撥號鍵,門突然刷的一下從裡面打開,文文歡喜著跳出,跑到她的身後急切地將她往屋子裡推。

「靜靜阿姨,快點,有驚喜,爸爸送給你的驚喜。」

溫靜一愣神的功夫,就看到曲文強手捧著一束花,站在客廳的中央。

朱敏也在,她笑呵呵地走到溫靜的跟前說道:

「好孩子,文強將那些事情都和我說了,幀幀眼光不錯,這些年辛苦你了。」

溫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剛剛回來的路上她還一直擔憂朱敏會不會因為自己的照顧不周而生氣,沒想到她居然會給自己道歉。

這反轉來得實在有些太突然。

短短四天的時間,發生了什麼?

她疑惑地收下曲文強的那捧嬌艷的花,在他溫暖而又陌生的懷裡貪婪地吸了吸鼻子,再抬起臉的時候,緋紅一片。

季麗穿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

「飯菜快做好了,各位都準備準備啊,想膩歪的吃完飯再膩歪。」

溫靜吃了這些天以來最舒坦的一頓飯,那些可口的食物被她一口一口吞下,並迅速發酵成感動,她一邊扒拉著米飯,一邊大顆大顆地掉淚。

那道坎,他終於跨過去了?多麼像夢一樣啊,像夢一樣幸福。

朱敏看到溫靜掉淚,心裡也不得勁,她要溫靜換了座位坐到她跟前,拉著手對她輕聲安慰,親昵如母女。

溫靜才終於了解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她那天晚上走掉以後,朱敏和曲文強各懷心事的都沒有睡著,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在客廳里溜達著排解情緒,最後索性沏了一壺茶,開誠布公地談起了心。

朱敏說她其實不反對曲文強再婚的,她以前那麼氣急敗壞地來鬧,不過是恨曲文強那麼早再婚,哪怕他為自己的女兒守兩年,她都不那麼生氣。

為此她特別替自己的女兒感到不值,一生託付,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然而那個男人卻在女兒去世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有了新歡,從感情上她確實不能接受。

那個房子里到處都是女兒生活的痕迹和氣息,她不想被破壞,她想儘可能地讓女兒的痕迹在這世上能多留些時日。

所以她氣急敗壞地來找曲文強鬧,大罵他薄情,她不管什麼法律不法律,她管的是心,是情和義。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女兒是委屈的,直到她在那晚聽到了曲文強的心聲,才恍然大悟。

曲文強說,媽啊,相比離開的人,活著的人才更難,放不下過去,又不得不往前走向前看。

他說起自己和秦幀那麼多年的感情,秦幀病重了三年,他也抑鬱了三年,哪怕是秦幀走後,他都會時時做夢,在夢裡一遍遍重複那生離死別時鑽心的疼痛。

秦幀最後的那些日子,已經在給他的未來作打算,她逼著他答應自己等她去世後,就將所有關於她的東西全部扔掉,她要他忘記自己,徹底地忘記,開始新生活。

可是這麼多年的感情,又哪裡是說忘就能忘的,他不但忘不了,更失去了去愛其他人的勇氣,他甚至覺得愛別人哪怕一丁點,都是對秦幀極大的背叛。

所以他狠著心去冷淡溫靜,其實他何嘗不知道溫靜的好,他更知道溫靜早就得到了秦幀的認可,每次他看到文文對溫靜表露出來的那種極度依賴,他心裡的糾結就更進了一層。

想親近她,過不了心裡的那一關,對她冷漠,又怕會嚇退了她。

直到她突然懷孕,他終於開始嘗試著說服自己去開始新的生活,可他鼓足了勁,卻在朱敏的一場大鬧里瞬間泄氣。

薄情兩個字,是世俗對他的評判,像枷鎖一般,牢牢捆綁著他的內心。

說到最後,曲文強已經泣不成聲,他一個大男人拉著朱敏的手,一遍遍地說道:

「媽,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在同一時刻失去摯愛的一老一少,就那樣在深夜的陽台上,大哭一場,也解開了彼時的心結。

溫靜也在朱敏緩緩地講述中心裡一陣酸痛。

朱敏抬手替溫靜擦掉了眼淚。

「閨女,這頓飯就當是我老婆子給你賠禮道歉了,以後倆人好好過,有空多帶文文去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說完又忍不住抹淚,惹得眾人一陣唏噓。

飯畢,朱敏就指使季麗收拾行李回家,說叨擾了這麼些日子,外孫女也看了,心結也解了,她可以放心地回家安享晚年了。

溫靜真情意切地想要挽留朱敏再住些日子,趁著文文放假多培養培養感情。

一旁的季麗被她們這種拉扯弄得不耐煩起來,冷不丁地朝著溫靜說道:

「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姨這是給你倆騰地方,讓你倆安心地補個洞房。」

溫靜面色一窘,瞪著眼狠狠地剜向曲文強,這種事情也往外說?

幾個人哄堂大笑。

曲文強走到溫靜的跟前,很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和她並肩而立,目送著朱敏走進了電梯。

指尖滾燙,愛意濃濃。(作品名:等愛,作者:小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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