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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之謙篆刻精賞

趙之謙105方,黃牧甫168方,吳昌碩200方,錢君匋先生將收藏的三大家的原石,先後請符驥良先生和學生陳茗屋鈐拓《豫堂藏印》(甲、乙集)十五部,《叢翠堂藏印》七部,分贈好友。

1975年,錢先生又將趙、黃、吳三大家藏印加上陳鴻壽、趙之琛、齊白石等40家,計533鈕,由學生陳輝、黃冰鈐拓,歷時三年,完成了二十部《錢君匋獲印錄》。原石現都藏於君匋藝術院。而製作精美的原拓印譜,為篆刻藝術留下了亮麗之筆。

無倦苦齋

(此為余藏?叔、牧甫、昌碩刻印之處也。)

趙之謙「為六百年來印人開一門戶」,他留下來的印章卻不多。翻看《海派代表篆刻家系列作品集·趙之謙》就會發現,其中有92方(將近40%)的印章來自君匋藝術院的收藏,而且件件精品。所以我們說,沒有錢君匋先生完整大規模的收藏、保存和研究,趙之謙再厲害,也許我們今天也不能得以窺見全豹。

我不滿足於只是一個印人。

趙之謙(1829-1884)在晚清藝術史上,趙之謙是一個不可繞過的名字。他學富才高、名動公卿,卻四上春官不第,始終失意科場;他孜孜以功名仕進、學問事功為志業,卻沉淪下僚,為五斗米折腰;他一生刻印賦詩學文字,本為寄情之餘事,無意以之自存,但身後卻以金石書畫之藝卓然名家,傳譽後世;他盛年息刀,卻以未及五百的創作數量,為晚清以來篆刻家開闢了審美與實踐的新境界。

《海派代表篆刻家系列作品集·趙之謙》由孫慰祖老師主編,收錄趙之謙篆刻作品237件,史無前例地包括了103方原石。分為「自用印「和」他人用印」,大致按時間順序排列,囊括幾乎所有代表作品,且附有詳細的著錄信息。

始於浙派,現在我們看到趙之謙最早的紀年印作,始於咸豐二年(1852)即24歲時。

趙之謙習印之初,對浙派印人作過深入地研究,他服膺丁敬、蔣仁、黃易,浸淫浙派時期屢屢出現「擬山堂、小松法」之類的邊款。事實上,從他的作品看,最直接的師法對象是陳鴻壽,可以說達到登堂入室、妙合神理的地步。

師法鄧石如,咸豐四年(1854)以後,他與書法上推崇鄧石如的胡澍同在繆梓幕府多年。他也於此時開始研討鄧石如的印作,咸豐七年(1857)所作的「季歡」,邊款明確說「鄧完白法,為季歡摹」。趙之謙篆書、篆刻入鄧石如法,胡澍的影響顯然是不能忽略的。

對趙之謙篆刻的終極價值來說,此一轉變意義重大。鄧石如的意義並不在於是否將印法推向精熟,而在於打開了「以書入印」的路徑和確立了新的審美理念。

鄧石如印法是一個更為開放的體系。這對於趙之謙的影響就不止在他後來的創作中,鄧派刀法、篆法及整體風格成為主要的表現特徵之一,而且促發他擺脫既有的程式,在更多樣的取法和更寬博的審美趣味中尋求創作形式的拓展。

取法漢印,在咸豐七年(1857)所刻「鏡山」印款中,他開始譏評時人「日貌為曼生、次閑,沾沾自喜,真乃不知有漢,何論魏晉者矣」,似乎此時的趙之謙對漢晉古印有了比較深刻的認識,對印學進境有了更強烈的自負。

我們注意到,此前二三年中,他曾居石門,在嘉興郭止亭家遍觀所藏漢晉銅印。他收集不少古印蛻輯為一冊,也應在這一時期。

趙之謙所集漢印胡澍題籤及內頁

在咸豐七年(1857)所作「何傳洙印」邊款中,趙之謙說:「漢銅印妙處不在斑駁而在渾厚。學渾厚則全恃腕力,石性脆,力所到處應手輒落,愈拙愈古,看似平平無奇,而殊不易貌。」他所謂的「古」與「拙」,在這裡是相互聯繫的一組概念。「拙」是不刻意造作的天質真趣,妙處不在人為斑駁,而是天然,是「拙」的題中應有之義;「愈拙愈古」,不事工巧姿妍的復歸古初,表現為「古」意。失去「拙」即為害「古」。

他的印作邊款中也開始出現「仿漢印「一類的自跋,

在精熟於浙派印法的根基上,吸納漢晉元素對於趙之謙當然是一種容易完成的技術轉型,但在審美趣味的迅速轉變和路徑取向上的重新抉擇,對他來說不能不是觀念與才情的一次檢驗。從這一意義上說,趙之謙充分顯示出了性格,也充分顯示出了藝術理想的高遠。

由此,趙之謙白文一路的篆刻作品中,漢印的風格類型逐步上升為主體,與朱文一路以鄧派為主幹的格調,合成了他相當長時期的主要創作取向。浙派印法給予他的影響,當然也是此後他偶以為炫技的一種別調,比如同治元年(1862)所作的「沉氏金石」「鶴廬」之類,在趙之謙印式體系中依然佔有一席之地。

他對篆刻一藝的研究,不是以印人作為終極目標的,三十歲左右,他在藝術風格上開始進入自覺的創新階段。如果趙之謙的篆刻由此定格,他仍然可以成為晚清印壇的一位名家,他的早熟與融合丁、鄧的成就,已經彰顯出不同於從一而終的創作家的才具與高度。但趙之謙的特質在於,他是晚清篆刻名人中真正具有深厚學術資質的金石家,他對篆刻一藝的研究,不是以印人作為終極目標的。

趙之謙很長一段時期中所處的文人圈子和自身的藝術旨趣交互作用,自然而然地將他的印事推向了金石家視野下的探索之境,溯流而上,討源古法,尋覓和開掘成為他最有興緻的學術遊戲。另一方面來看,他的印作多屬刻贈予師長、友人,是一種更為自我的創作活動,這就使他得以隨心所至地作出自由的探索,貫徹自己的藝術理念。而作品的受主也多為同嗜金石文字的知己,這對他來說,探索和創作過程顯然更有興味。

自用印

印外求印,咸豐末年到同治初年,趙之謙有過一段與魏稼孫、沈韻初、胡澍等友人潛心考訂金石、精研碑版之學的時期。大量的金石文字文獻為他的創作注入了新的靈感和取鑒來源。同時他對這些原始文字資源中藝術元素的調動、提煉與融匯的能力,也是前無古人的。直接從金石碑刻書法中汲取神韻入印,使他真正走出了一條「印外求印」的道路。

趙之謙在同治初年所作「巨鹿魏氏」印款中對古今之變發出一番感慨:「古人有筆尤有墨,今人但有刀與石。」「筆墨」是趙之謙篆刻審美觀中的又一重要命題。他並未忽視刀與石的意義,但認為更應當重視的是筆墨。筆墨為主導,筆墨為神采所寄,這是篆刻作為文字藝術的本質屬性。

他一生的作品呈現了一個意涵豐富、形式多變、格調高古的體系。這個體系中的多種類型,為後來的印家提供了延伸、拓展、強化的空間。

他人用印

篆刻創作進入高峰期,卻在此時「誓不操刀治印」同治二年(1863)之後的趙之謙,進入了畢生篆刻創作的高峰期。他的作品面貌,也顯得更為自由、靈變。

尤為遺憾的是,趙之謙四十四歲出京入贛,踏上仕宦之途,過早地疏離了在藝術領域的發展,自同治十一年(1872)刻成「金石錄十卷人家」之後誓不操刀治印,直到光緒八年(1882)應潘祖蔭之請刻出「賜蘭堂」一印,竟成了他篆刻藝術生命的絕唱。

根據現存資料,趙之謙篆刻作品總數為三百八十餘方。即使加上動蕩的生活遭際所致的部分湮滅散失,他的一生創作仍然顯得十分有限。他的作品力求標新立異,別開生面,在丁、鄧兩脈以外,構建起一個前所未有的金石家印風體系與創作觀念體系。趙之謙的實踐示範與理念啟示,深刻地改變了晚清以來印人群體的審美走向與創作路徑,近代篆刻因此而創造出更為偉麗的藝術高峰。從這一意義上,立志」為六百年來橅印家開一門戶」的趙之謙,可以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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