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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章86歲回鄉,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深沉而達觀

賀知章是浙江歷史上第一位有歷史記載的狀元,他36歲中狀元,正是武則天正式稱帝的第五年,武則天已經71歲高齡。武則天大力推動科舉制度,從民間士子中選用人才,賀知章以其博學,通曉歷史典故典章禮儀,而掌管國家祭祀。

唐玄宗37歲登皇帝位,賀知章已經53歲,對於掌管國家重要禮儀的舊臣,唐玄宗安撫加尊重,因為這是政治上的助力。賀知章學問淵博,無有私心,且表面性格曠達,但是頗有主心,很對唐玄宗的性格脾氣,在給太子選師傅時,他選擇了賀知章。

比如有次,唐玄宗去東嶽,帶領人多,且要拜的神也多,不知道如何安排禮儀,賀知章說,歷史神話中昊天上帝在主位,其他的神雖有帝號,在臣位,皇帝你只需要重點祭祀一個最高的神就行,其他的神由臣子祭祀。」這就釐清了神與現實皇帝的對應關係,皇帝代表最高的神,雖然和從前皇帝諸神遍敬有了很大禮儀的不同,但是這也無疑加強了皇帝就是宇宙之神,神權天授的重大精神含義。

唐玄宗回報賀知章的是授秘書監,也就是掌管國家歷史典籍。而且唐朝很多進士都會在秘書省工作一段時間,再根據官職才幹進行分配。可以說秘書省是唐朝朝廷的人才基地。可以看到唐玄宗與公與私,對賀知章都是高度信任的。

那麼賀知章是怎麼做的呢?就是平常喝酒,談些神仙修行之道,但具體的工作完全支持唐玄宗。唐玄宗晚年好道,這和李唐以道教聖人李耳之後裔自居有關,也是承平盛世,一種自然的精神追求,而賀知章和唐玄宗的互動就更加緊密。

他為唐玄宗舉薦了有神仙之氣質的李白,為盛世大唐的畫卷,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天寶三年,賀知章因病恍惚,上疏給唐玄宗,請求正式成為道士,求歸鄉里。唐玄宗此時是唐朝道家最高的領袖,與公與私,都會誠懇助力,他給了賀知章家鄉鑒湖一帶作為他的道觀和養老地,寫詩贈行,還要皇太子率領百官親自拜別。

這是極其高的禮遇。或者唐玄宗是感恩賀知章在東嶽的一言之定,從精神上理清皇帝與神的關係,如果不是賀知章,面對紛繁的禮儀人事,他的江山未必有如此穩定太平。

如釋重負的賀知章,回到家鄉,寫下了膾炙人口的《回鄉偶書》二首。

「少小離家老大還,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回鄉偶書》其一

賀知章離開故鄉恐怕不是36歲,進士之考每三年舉行,很多人十幾歲就背井離鄉,漂泊京城。賀知章少年時代是早唐時期,許多人抱著愛國奉獻的單純想法,去找未來之路,可以從賀知章通曉神話典故,可以看到他是經歷過道教的學習和生活的,這或者是常年漂泊在外,一種學習和求生的方式。他晚年喜歡在市井的酒店中和人喝酒,可以感覺他年輕時代混跡市井,有著卑微而坎坷的少年和青年精力。

他年輕時不是不願意回到家鄉,而是功未成名未就。而考中進士之後,多年是在清水衙門裡,又面對朝堂的朝夕風雨,他得力於他淵博的學識,清貧的出身,免於卷進混亂的人事爭鬥,對於典籍的研究熱愛,最終也使他選擇了一條內心修行的道路。對於家鄉,他在心裡,卻無法回來。

直到現在。自己的口音並沒有改變,可是已經白髮蒼蒼。

賀知章是唐玄宗喜歡的人,因為唐玄宗還是個顏值控。賀知章張九齡,都長得相貌堂堂,風度飄逸。

賀知章此時雖然八十有六,但常年在皇帝和太子身邊,此時又有車馬一路護送,就算他下車來,布衣素服,拄著拐杖,也會讓人驚訝如此白髮飄飄,一個老神仙來了。

鄉村裡的孩子圍繞著這個遠道而來的神仙爺爺,自然是會驚訝,老爺爺,你是從哪裡來的呀,你是不是神仙呢?

在那一瞬間,賀知章是感慨良多的。他想起他的童年,少年,也是和這些孩子一樣天真吧,歲月滄桑,那個從此地出走的少年,幾十年風雨過去,在回頭一望時,只是彈指間,他彷彿修道的仙人回到故鄉,故鄉已經幾世,丁零威化鶴回來,城郭已改。但是不變的是家鄉的口音。

這首詩打動很多人,因為口音。很多人在外奮鬥了一生,會各種話,唯一不能忘記的就是家鄉話,每聽到有人說家鄉話,都會觸動最天然的柔情和親近感。

賀知章當然知道,以他的年齡回到這裡,已經很難有相識的故人了。畢竟還有多少人能夠活到86歲。他看這裡,是鄉音牽起的熟悉,代代鄉音,人家看他,如同傳奇。

但這首詩還是樂觀而平和的,因為,終於回來,擁抱了故土。

「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

惟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

這是略微安定下來的一首詩。賀知章一生只有俸祿,因為他做的不是權臣,是高級文官。雖然弟子滿天下,但唐玄宗看中他的,恰恰是神仙洒脫的狀態,所以才放心將太子和秘書監交給他。所以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開口向唐玄宗要點什麼,要的也不多,請求自己老家的住所翻修成簡易的道觀,門口的荷塘作為放生池,不許他人垂釣和捕撈,僅此。但是唐玄宗豈能這樣對待一個有功之臣,大筆一揮,你家門口的鑒湖一帶都給你。況且地方官也不敢馬虎。

所以賀知章最後在家鄉還是相對安逸的。

安逸必然會見故人聊故事。這個近來人事半消磨,是個典雅之筆,是絕大部分都肯定不在了。聽著別人講故事,總會有動情總會有不堪,他的眼睛看著門外或者窗外的湖水。

生於斯而老於斯的,起伏的是人生故事,是生命來去,而沒有太多變化的,是這一湖浩瀚春水,年年依舊,是傷感,也是永恆。

這兩首詩深沉與達觀都有。有人看到裡面的滄桑深沉,但有人看到裡面的達觀和永恆。

我常常想,賀知章真的相信道教嗎,真的追求長生不老嗎?他的詩不是虛無的,相反非常現實,只是那種平和和達觀升華了這種現實,而不是道教的神仙虛無之道。

他的詩更像是陶淵明的。死去何所懼,托體同山阿。修道可能只是一個障眼法,他不過是如願以償回到了故鄉。

對於李唐來講,他是有功的,他是唐玄宗時代朝廷精神上的一個穩定器。那個從故鄉少年或者青年走出的年輕人,他無論吃了什麼苦,此時也覺得無有遺憾。除了時光,除了無法更多陪伴的家鄉。賀知章面對兒童與湖山,回歸性靈天真。

同年,他病逝鑒湖。追贈禮部尚書。

初衣勝雪,為你解讀詩詞中的愛和美。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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