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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的笑話不好笑,為何卻能讓賈府笑得前仰後合?

很多讀者都認為,《紅樓夢》中的笑話並不好笑,但是,賈府中卻常常因為這些笑話,笑得前仰後合,這究竟是因為這些笑話太高冷,還是因為賈府人笑點低?

王熙鳳是《紅樓夢》中,公認的最詼諧幽默,最會講笑話的人。「榮國府元宵開夜宴」的時候,大家玩了個「喜上眉梢」的酒令,擊鼓傳梅花,梅花到了誰手裡,誰就講個笑話。那些小丫頭們便出去呼朋引伴,說道:「快來聽,二奶奶又說笑話了。」不一會兒,小丫頭們就擠了一屋子。為了能聽上王熙鳳的笑話,小丫頭們還和擊鼓的女先兒約定了「暗號」,等梅花到了王熙鳳手裡,她們就故意咳嗽。

然而,這個鋪墊得非常充分的笑話,卻一點都不好笑。王熙鳳的嘴皮子依然非常溜,「一家子,也是過正月半,合家賞燈吃酒,真真的熱鬧非常,祖婆婆、太婆婆、婆婆、媳婦、孫子媳婦、重孫子媳婦、親孫子、侄孫子、重孫子、灰孫子、滴滴答答的孫子,孫女兒、外孫女兒、姨表孫女兒、姑表孫女兒,哎喲喲,真好熱鬧……」王熙鳳說到這裡,大家已經笑作一團,尤氏笑道:「你要招我,我可撕你的嘴。」這個笑話的結果,卻出人意料,王熙鳳陡然間收了尾:「底下就團團地做了一屋子,吃了一夜酒,就散了。」

接著,王熙鳳又說了一個「聾子放炮仗」的笑話,賈府人更合適笑得前仰後合,指著王熙鳳道:「這個東西,真會數貧嘴。」

「聾子放炮仗」的故事,其實也不是什麼新鮮笑話,而是出自《笑林廣記》,只不過《笑林廣記》中寫的是聾子看別人放炮仗。兩個並不新鮮可笑的笑話,讓賈府人笑得前仰後合,這究竟是不是賈府人的笑點太低了?

還有,劉姥姥二進榮國府的時候,她按照王熙鳳和鴛鴦的吩咐,在酒席開始之前,故意站起身,高聲道:「老劉,老劉,食量大似牛,吃一個老母豬,不抬頭!」說完,自己鼓著腮幫子不語。

這個場景,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好笑的,但卻成了賈府人笑得最開心的一次,「史湘雲撐不住,一口飯都噴了出來,林黛玉笑岔了氣,扶著桌子哎喲,寶玉滾到了賈母懷裡,賈母笑得摟著寶玉叫『心肝』,王夫人笑得用手指著鳳姐兒,只說不出話來,薛姨媽撐不住,口裡的茶噴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裡的飯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離了座位,拉著她奶媽叫揉一揉腸子……」

此外,還有賈母那個「猴子尿」的笑話,賈政「怕老婆」的笑話,賈赦「偏心」的笑話,其實也都並不算太可笑,但是,這些笑話卻都讓賈府笑得非常開心。

其實,曹雪芹的筆墨也並非是不幽默,林黛玉幾次和大家開玩笑,詼諧度就非常高,王熙鳳平日里一句話的玩笑,也往往比她這些專門講的笑話更引人發笑,就連賈母在除夕夜的時候,不肯在寧國府吃晚飯,讓尤氏把飯菜給自己送過去,「我吃不了留著明兒再吃,豈不多吃些」,也頗為詼諧幽默。

為什麼平日里這些人物對話,反而詼諧幽默,到了專門讓他們講笑話的時候,反而並不好笑了呢?其實,這並不是《紅樓夢》中的笑話不好笑,而是這些笑話太高冷。曹雪芹是要通過這些笑話,表達一種帶有酸楚和辛辣的幽默味道。

王熙鳳那個「過元宵節」的笑話,和「聾子放炮仗」的笑話,是放在一起講的。「過元宵節」的笑話中,幾乎包括了賈府中所有的人,祖婆婆、太婆婆、婆婆、媳婦、孫女、姨表孫女兒、姑表孫女兒,但是,接下來「聾子放炮仗」的故事,則表示這些人物,即將很快隨著「聾子放炮仗——散了」,這才是《紅樓夢》中最有深意的一個笑話,為了表達這種深意,這個笑話也就表現得並不是那麼好笑。

劉姥姥被賈府人捉弄,其實是作者筆下最心酸的一筆,這個窮苦的老太太,為了生計,不得不到賈府曲意逢迎,又有什麼好笑的呢?

至於《紅樓夢》中的其他笑話,也各有各的深意,就像作者在這本書的開篇時說的那樣,「字字句句皆是血」,這樣的一本書,即便是笑話,也都有著不一樣的深意,也就使得這些笑話的幽默度,不知不覺間降低了。

所以,《紅樓夢》中的笑話,並不是太好笑,其實是因為這些笑話太高冷,也因為這些笑話暗藏著作者辛酸的歷程。賈府中在這些笑話中哈哈大笑,反而更能襯托中這種悲涼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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