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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京吹外傳小說《仰望你展翅高飛的背影》第三章——「吉川優子愛唱反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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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川夏紀 敬啟

明天就是畢業典禮了。總覺著這樣正正經經地給你寫信什麼的有點傻呢。其實原本完全沒有要寫這種東西的打算來著,不過我聽說,去年香織學姐在畢業典禮那天給明日香學姐寫了信,我也學著她寫一寫好了。也就是說,我寫信完全是出於對香織學姐的敬意,你可不要會錯意了!

不過話說回來,已經要畢業了啊。不久前還是高一的我們,在這個春天也要成為大學生了。也太快了!過去一年我本想踏實努力地度過。回顧過去,也會想著那時候那樣做就好了、這樣做說不定會更好之類的事情.....哎,事後諸葛亮也沒啥意義。

真是一個寫信也像在說話一樣的傢伙,夏紀的嘴角露出了淺淺的笑。內容到了第二張、第三張就漸漸開始脫線了起來。夏紀很快就理解到了寫這信並不是優子計劃好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刻意而為之。優子想寫的東西估計和前面規規矩矩地內容完全相反。

看到了第四張,終於看到了信的盡頭。夏紀用眼睛追逐著字裡行間,一邊搓揉著自己乾燥的指尖,大拇指和食指...每摩擦一個指腹,都會傳來那失去了紋路的指紋的觸感。夏紀再次將視線落在了信紙上,偶爾出現的斑駁墨跡,似乎體現出她並不平靜的心情。

「你還記得關西大賽之後,我們一起回家的那次嗎?你啊,勞心費神繞了個遠路,特地陪了我一程,雖然我叫你不用多管閑事,其實內心高興壞了。就算叫你一邊兒呆著去,也會陪在我身邊,能有這種朋友,我一直覺得應該心存感激。你總是插科打諢,不給我道謝的機會,我也沒能通過言語表達。

過去的一年間,我一直擔任部長。從睜眼到閉眼,一直作為北宇治高中吹奏部的部長忙碌著。該說是我的轉換開關壞了還是怎麼呢,現在回過神來,可能也是我自我陶醉於部長這個角色吧。但是,我能夠堅持到今天,是因為每次你都幫我關掉我的部長模式開關,我在引退之後才注意到這點。如果沒有你,我想我應該無法勝任。所以——就是——雖然要我老實承認也很煩,至今也沒怎麼說過這種話……總而言之就是,謝謝啦!我可是比你以為的更感激你哦!就是這麼回事兒!我說完了!

總覺得,洋洋洒洒寫了這麼多,有點不安,我能把這信交到你手上嗎……我覺得難為情得要死啊,真的是。寫信的我遭了這麼大罪,讀信的你也跟著難為情、跟著難受吧。一直以來謝謝你了!我還蠻喜歡你這人的!……怎樣?害羞了吧?活該~~

哎呀,不能再繼續寫這些冗長又無聊的事情了,這封信就到此為止吧。毫無疑問,這會成為我的黑歷史,推薦你讀完之後馬上燒掉。

絕對不準保存起來!

(信的漢化譯本以京阿尼應援團發布的五周年特典聽譯為基礎,根據小說文本進行部分修改)

落款是一句 「果然還是覺得不該把信交給你的吉川優子 敬上」,真是實打實的會從她嘴裡說出的話。夏紀就這樣把信捏在手中,茫然的長吁一口氣,凝結在肺里的空氣似乎在顫抖一般。

夏紀把信件重新疊好放進了信封,完全沒有收起來的意思,就這樣放在了床角。

「真不嫌丟人」

就這樣自己嘟囔了一聲,發出的音量把自己也嚇了一跳。一把拿過身邊的手機,打了一句「信讀了」接著又發了句「明天見」。

夏紀突然想到,要不就在手機里把信回了吧。把手機放在信封上,夏紀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右腳的指尖在自己的左小腿上滑動著,嵌入了皮膚的指甲,不顧疼痛,心煩意亂的划出一道道線。

流不出淚。從畢業典禮那時候開始,夏紀的眼眶裡就沒有過這種衝動。雖說自己不是愛哭鬼,卻也不是完全和眼淚絕緣的類型,之前和優子一起看動物電影的時候就流了淚。

說到底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吧。和中學那時候一樣,在畢業典禮的時候心裡也絲毫不為所動,雖然有所感慨也僅此而已,和希美優子她們完全不同。

今天已經困意滿滿,距離正式演出還有一周時間,演出結束後和優子一起練習吉他的時間也會減少,取而代之無所事事的時間會越來越多吧。也該開始做好新生活的準備了,不能老是沉湎於高中的回憶里了。

這麼說來,藍色的燈飾該怎麼辦呢。在入睡之前,不知為何想起了和優子的對話,好像是啥時候說過要用來裝飾店內?

兩隻胳膊隔著眼瞼壓在了眼球上,在漆黑的視界里產生了五彩繽紛的飛散的紋路。

畢業典禮次日的早晨,世界沒有絲毫改變。起身的時候,就已經被電子錶告知過了十點。耳邊熟悉的鬧鐘沒有想起,也沒必要把手臂穿過制服的袖子,拉開窗戶,陽光傾瀉了進來。夏紀張嘴打了個豪爽的哈欠。家裡面沒有了其他人的跡象,應該都已經去上班了。

穿著睡衣,夏紀慢慢地移動到了廚房,用平底鍋做起了火腿煎蛋,順手烤著麵包。幾分鐘後,聽到「叮」的一聲,夏紀把烤得略焦的吐司放進了盤子里,塗上人造黃油,蓋上火腿蛋,然後倒上一杯冷牛奶,夏紀的早餐就做好了。

餐廳的桌上擺著盤子,夏紀坐在木質的椅子上。房間也好身體也好,都籠罩在寂靜中,夏紀咬起了麵包。

「嗯,好吃」

誰也聽不到的自言自語。每次用牙從麵包邊上咬下去的時候,鬆脆的口感都會在口中散開。用手指抹去嘴唇上的麵包渣,夏紀大口地喘了口氣。

今天的日程安排極其簡單——13點開始和優子去卡拉OK練習,僅此而已。

好不容易畢業了,不如試著打扮打扮,即使能展示成果的對象只有優子也沒關係。

收拾好用過的餐具,夏紀興緻勃勃地開始拾掇自己。先是淡粉色的緊身牛仔裙搭配上黑色運動衫,襪子、鞋子和包也都統一成黑色。乾脆再打開母親作為畢業賀禮送來的化妝箱,順便把妝也化了。

打好底妝,抹上粉底,修好眉、畫好眼線和眼影,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塗上橙色的唇彩。審視著完工後的臉龐,一邊變換角度一邊感嘆感覺效果好像還不錯!夏紀自得地「哼」了一聲,一本滿足——然而很快,突然又覺得一切毫無意義。

夏紀倒在了沙發上無意識地呻吟了起來,沒有紮上的頭髮散作一團也懶得整理。感覺世間萬物突然就無所謂了。一種無以名狀的通透的空虛感刺得夏紀的肋骨下方隱隱作痛。

這就是倦怠綜合征嗎?夏紀默默念道。為了擠出略帶自嘲的話語,嘴唇不由自主地張了開來。

閉上眼睛開始思考。昨天圍繞在自己周圍的傢伙們,這之中又有多少人今後會選擇繼續走音樂之路呢?其中又有多少人,從今往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呢?

並不是感到寂寞。也不覺得悲傷。只是很空虛。明明是大家一起度過了那麼充實的時光,卻給自己留下了什麼呢?明明都是近在咫尺的人,也終要住進回憶中去。聚在音樂教室里,和同一群人一起合奏的日常,今後將一去不復返。

溫熱的東西流過了臉頰,夏紀下意識地用手拂去。遲了足足幾秒,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淚水。轉瞬間,淚珠已經從眼角止不住地溢出。「現在才哭出來嗎...」想要擠出這句話的嘴唇微微顫抖。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夏紀抱緊了沙發上的靠墊。淚腺的龍頭像是壞掉了一般,淚水在決堤。「要毛巾嗎?」腦海中出現了優子的形象。這次或許真的需要。夏紀的額頭貼著坐墊,這樣想到。

任由嗚咽愈發嚴重,夏紀只是一味地哭著。夏紀終於明白,觸發自己眼淚的條件,可能就是變成孤身一人吧。

「嗚哇,臉好慘」

一開口第一句話就這?夏紀哭腫了的眼睛半睜著,背著吉他的優子眼睛也有點浮腫,畢竟昨天在典禮上哭成那樣,也理所當然。

「回了家才哭?明明在學校的時候挺正常嘛」

「嗯,就是那樣」

「嘿嘿,不錯」

優子吐著舌頭調皮地笑了。約定見面的地點和平時一樣是距離卡拉OK最近的車站。同樣背著吉他的夏紀低聲嘟囔了句「明明你不也也哭了嗎」

「我看了信,謝謝啦」

「什麼嘛,這麼坦率」

「難得收到優子的信嘛,等我變成老太婆了還會翻出來回看的,所以要好好保存好」

「哈?我不是寫了讓你看完就燒掉嗎!」

「哎呀,不記得了呀,有這樣的提示嗎,要不我現在重新讀一遍?」

「夠了夠了,話說回來你不是才說好好保存起來了嗎!」

「所以我這不已經地放在這兒的包里了嗎」

夏紀把斜挎在肩上的黑色挎包輕輕地拍了一下,優子把手伸過來想搶奪,被夏紀華麗地避開,朝著卡拉OK繼續大步邁開去。雖說沒必要等著一邊喊著「你等等」一邊追上來的優子。即使如此,她還是執意追上來和夏紀並肩前行。

站著、拿著吉他的,又身背長方體箱子的也只有這兩個人。

正式演出已經迫近,日常練習的次數與日俱增。卡拉OK的打工人員已經完全記住了兩位每日都來的常客,不經過仔細確認就帶兩人去了有立麥的房間。

把腳叉開到與肩同寬,夏紀看著優子的臉,相互點了點頭示意準備ok。不需要使用節拍器,決定曲子節奏的,是曲子最初演奏的連續四分音符。

夏紀的右手「一二三四」地起著拍子,緊接著優子的吉他伴奏加了進來。樂隊具體的分工是優子作為主音吉他,夏紀負責演唱。

濃厚的藍調旋律在從音響里傳出,低吟般的音色震顫著空氣和肌膚。夏紀湊近了麥克風,深吸一口氣。

「想要成為你...」

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共鳴,夏紀唱了起來。優子並沒有看向這邊,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手裡的動作,一邊側耳感受著夏紀這一側的氣息。

「想要成為能帶著笑容獻上祝福的

那種溫柔又出色的好人

想要成為你那樣的人

可到頭來我還是沒能成為你」

左手壓著弦,右手順著節拍撥弄著,撥片在弦上划過的感觸傳到了皮膚上。胃的深處傳來了難以忍受的燥熱,喘不上氣,無論如何,想要一吐為快。

「什麼太陽啊月亮的 只會說出那種老掉牙的比喻

別自以為那麼說說就算是理解我了」

腳掌像是被炙烤著,一股無名的焦躁從夏紀的身體里噴涌而出,越來越激烈、越來越強大。與此呼應著是優子用撥片摩擦琴弦的聲音,急促的吉他呻吟在狹小的房間里回想著,按壓琴弦的手指傳來了痛覺。從胃袋深處湧出的燥熱感,化作了夏紀歌唱的渴望。

「憑你豈能理解我

理解那個自大膽小又任性的我

我不想產生多餘的期待 快說不需要我啊

你向我伸出的手只會置我於永恆的痛苦中」

歌聲化作雨點一般激烈地打在夏紀的臉上。是的,早就沒有了所謂的期待,也不指望會被理解,只想保持著距離,就這樣保持旁觀者的姿態,雖然腦海中明白這就是全身而退的最優解,但夏紀還是向那個孩子伸出了手——想見識一番,和那孩子一同所生活的世界。

「你想要珍視我

但我卻不想珍視自己

想要現在就把一切都破壞殆盡」

在迅雷般的吉他彈奏里,優子看向了夏紀,那無比率直的眼神似乎要將夏紀的頭從雙眼之間貫穿。堅定地彷彿不允許自己有絲毫遊走的視線,像是在大聲宣告著這份幼稚的愛。

「將你... 」

吉他的伴奏戛然而止。歌詞欲言又止,裝作差點就說了真心話的樣子。

這故作的傷感,在你看來會是一絲內心的動搖嗎。

含住一口氣,夏紀唱到:

「將我自己... 」

主歌和副歌的間奏和最後的收尾都已經很完美。夏紀撲通一聲坐在了沙發上,把吉他放在架子上,從自助飲料台取來的蜜瓜汽水已經完全跑了汽。

「大功告成了」

優子夾起冷掉了的薯條,小小的咬了一段。從薯條里滲出的油站在了包裝紙上。真是油膩的不行,夏紀有點嗤之以鼻,但還是抓起了三四根薯條大口地吃了起來。剛炸好的薯條固然美味,但這種冷透了的薯條夏紀也不討厭,吃垃圾食品的罪惡感更增添了幾分。

「這樣就差不多了吧,就剛才那一次」

「正式演出能做到這樣就謝天謝地了」

「夏紀的歌比一開始唱得好多了」

「多謝誇獎,你彈得也好多了」

「明明一開始就彈得很好」

「嘔...」

「你這什麼反應嘛...火大」

與言語的流露相反,優子帶著爽朗的表情用吸管搖晃著冰茶。這也是兩人間常有的小把戲了。

「話說話來,今天的夏紀是不是那啥...有點光彩照人啊」

「這感想很混亂啊」

「正式演出的妝容怎麼說,衣服不都買好了嗎?」

「搭配得上不就好」

「我還想塗一塗指甲」

「嗯?塗黑之類的?」

「不是,藍色就好了。我給你塗吧,能住你家不?」

「哈?」

用力過猛了點,吃薯條吃到了手。和著唾液的黏糊糊的觸感讓人不快,夏紀拿紙巾擦了擦手指。

「來過夜的那種?」

「你家裡人沒意見就行」

「那完了,他們估計會很高興」

「好事兒嘛」

「我老媽貌似很中意你,還說你是個知書達理的乖孩子」

「這麼說上次帶土特產去拜訪還是很有效的嘛」

「不過說回來,那次優子乖乖女裝扮還真是厲害呢」

右腳搭在大腿上,半邊盤腿坐著,「那畢竟我都在應付著一堆大人」優子毫不忌諱地說到。她說的不無道理,優子在社團活動中處理畢業的學長學姐們的事情上很得心應手。

「要鋪被褥的啊...」

想起自己房間的現狀夏紀輕輕皺起了眉頭。如果優子要住就得收拾桌子,再把優子用的被褥從壁櫥里拿出來。

優子大概是看到了夏紀有點面露難色,輕飄飄地擺了擺手。

「不用啦,我就在你床上湊合一下好了」

「哪裡不用了啊,你那樣會擠死我」

「好啦好啦好啦....」

「怎麼反而變成你來安慰我了」不過,距離上次朋友來家裡留宿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夏紀反射性地用手掩蓋住上翹的嘴角,卻沒能逃過優子的眼睛。優子一邊笑著一邊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夏紀的靴子。

「你好像很高興嘛」

「你出幻覺了」

「那這幻覺可真是強烈又真實」

隔著訓練服,夏紀抓著自己的手腕,輕輕瞪著優子。優子並沒有介意這目光,用塗著指甲油的手指像安撫小狗一般地粗暴的蹭著夏紀的手臂。

作為回擊,夏紀抓住了她織物面料的套衫袖子。

「非要在這種地方較真?」

優子發出了混雜驚訝和不堪瘙癢的笑。

優子來到夏紀家過夜是在這三天之後。在她那裝著被她稱作「住宿套裝」的背包里,連燙髮夾、化妝品之類的非必需品都塞了進來。按她本人所說,今天似乎是要來試一試演出服合不合身。

一走進夏紀的房間,優子就笑嘻嘻地拿起了裝有四人在遊樂場里拍的照片的木製相框。

「裱起來了呀?」

「畢竟是難得的一張」

「啊,這是什麼?」

優子接著把目光移到了放在床上的塑料袋。在那個遊樂園的特產袋裡裝滿了黑色的電線。

夏紀撓著後腦勺敷衍地說道:「就是裝飾聖誕樹的那東西嘛」

「啊,是用來做店裡的裝飾嗎?」

「話是這樣說,但不確定還能不能發亮,最後一次用它裝飾聖誕樹已經是老早以前了」

「那現在試用一下唄?」

優子從袋子里拿出帶LED燈的電纜線,因為是裝飾樹用的,所以還是相當的長。

「總覺得,除了聖誕節之外的日子看到這玩意兒很奇怪」

「畢竟平常也不用」

把連接線一端的插頭插進床邊的插座,燈飾點亮了耀眼的藍色光芒,讓人感覺不到了房間里原本的白熾燈光。

「太美了」看著明亮的房間里閃耀著的LED燈,優子小聲地嘟囔著。

時間平緩地流逝著。夏紀家今天晚的菜單是咖喱飯。夏紀又添了兩碗飯,她的父母對於女兒友人的到來很是高興,大家歡快地聊著各種軼事,這時夏紀就提高嗓門想把他們的聲音蓋過,每每看到這幕,優子就噗嗤一笑。

優子先去洗了澡,然後是夏紀。因為不想讓優子在房間等太久,夏紀洗得比平時要快。塗上護膚乳,穿上黑色的居家服,夏紀不等把頭髮完全吹乾,就把頭髮黏黏糊糊地搭在毛巾上。

「久等啦」腦海中正決定這樣打招呼,夏紀一邊手拿著寶特瓶,一邊手抓住了卧室的門把手。

「我邊看手機邊等你」

夏紀記得優子是這樣說的,所以她應該在裡面優哉游哉吧。結果打開了門,展開在面前的景象讓她屏住了呼吸。

電燈是關著的。

本該被拉上的窗帘被拉開,街上的燈光透過玻璃窗照射了進來,黑夜彷彿被驅散到了角落,房間里滿是星星點點蒼白的光。

夏紀一言不發地悄悄溜進了房間里,躡手躡腳、屏著呼吸。她看向了床鋪——優子已經躺著睡著了,她的手上還纏著發著光的LED燈飾,青藍色的光照亮了她的眼瞼、鼻樑和嘴唇,從她的睡衣延伸到她的腳上,黑色的電線緩緩地纏繞著,她無防備的雙臂也倒映著光彩奪目的光。

就算是要找個東西代替抱枕也有更好的選擇吧。看著在開著暖氣的卧室里熟睡的優子,夏紀露出了輕輕的笑容。就這樣晾著熟睡的優子,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她,還是這樣就好。

夏紀坐在溫暖的地墊上,獃獃地抬頭望了望牆壁,泛著藍色光芒的空間讓人聯想到了灰暗的水底。輕輕觸摸著這染上了深藍的夜晚的空氣。一把抓住自己的頭髮,將嘴唇抵在自己半乾的、略帶損傷的頭髮稍上,香波的甘甜氣息撲鼻而來,又瞬間從指尖滑落。

「唔唔」

輕微嘟囔了幾聲,優子翻了個身,她朝向一側的手腕上纏著的燈飾還在發著光。夏紀眺望著她被點亮成藍色的身體輪廓。

優子的眉毛抖動了下,慢慢睜開了眼。清澈的雙眸倒映出冰冷的藍色。

噼里啪啦的電線捲動聲,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大大地眨了眨,然後像是發現大事不好一般的變細了。

「啊..?」

「睡相真差」

居然醒來第一句話居然就這,夏紀聳了聳肩笑了起來。搞清楚了自己的狀況後優子用右手開始整理自己身上的電燈線。

「我睡著了?」

「又沒啥,你接著睡也無所謂」

「大意了,本來就想眯一會兒的」

「那樣肯定會睡著的嘛。不然呢?剛才是在冥想?」

「不好說哦,總覺朦朧中看見了亮光」

「是嗎」

優子起身,輕輕捋順自己的頭髮。暖色系的室內服,上半身是弔帶衫,再邋裡邋遢地披上的風衣和短褲,優子穿著這種冬天不應出現的組合。

「你不冷嗎?」夏紀不由自主地問,優子睡眼半睜地回答。

「倒不如說挺熱的」

「暖氣開得太大了?」

「話說,夏紀不也穿的很少嗎」

「這個房間很熱啊,還有,我討厭睡覺的時候被束縛得緊緊的感覺」

「居然把我想說的說了!」

優子帶著驚訝說完,打了個大哈欠。把暖氣的溫度調低一點就解決的事情,但又覺得怕冷過頭,手臂就怎麼也不想動。

「開燈嗎?」優子問。

「這樣就行」夏紀回答。優子從床上俯視著坐在地毯上的夏紀,夏紀把碳酸水從拿進來的寶特瓶里倒入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里。優子對咕嚕咕嚕的氣泡聲作出了驚人的反應。

「我也要喝!」

優子的腳踝還帶著燈飾的電線,大概是嫌弄掉會很麻煩,不想顯得自己笨手笨腳,就掙扎著從床上下來了。優子對著玻璃杯里的氣泡水抿上一口,馬上伸出了舌頭「呸!」。

「這是什麼?原來不是甜的啊?」

「蘇打水,喝起來很清爽」

說完夏紀就把玻璃杯里的蘇打水一口氣全喝了下去,穿過喉嚨的碳酸微微刺痛著喉嚨,讓夏紀覺得十分舒爽。

「倒給整清醒了」

「那太好了」

面對皺著眉頭的優子,夏紀輕輕揚起了嘴角。或許是街邊的路燈過於明亮,遮去了天空中的所有星光,只剩下一輪半月孤零零地漂浮在昏暗中。夏紀忽然覺著這半月也變得如此令人喜愛,因為到了滿月的那時候,也就預示著她們的時光就真的消失殆盡了。

「總覺得演唱會結束之後就真的感覺要畢業了」優子一遍斜著玻璃杯晃悠,一遍喃喃自語。

「畢業典禮之後不就已經畢業了嗎」

「說是這樣么說,但是總覺得還有個演唱會,算是的高中生活延續,吧。這下真的...真的感覺結束了呀」

「什麼?」

「我們的高中生活」

優子的風衣半搭在肩上,,夏紀清楚地看到了她顫抖的肩膀。夏紀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咯吱」地一聲玻璃底碰撞的聲音。

優子此時的所思所想,夏紀感同身受。沉浸在演唱會的練習中可以消除襲來的不安,因為像這樣大量的時間消耗會讓未成熟的自己馬上沉迷其中,所以演奏會這個借口對夏紀來說是再好不過的逃避。雖然練習是很麻煩的事情,但是練習吉他的時候就只需要考慮怎樣彈得更好,腦海里沒有多餘的雜音,腦迴路也能保持清醒。

「在這之後,大學生活就要開始了吧」

「是啊,社團活動該怎麼辦呢?」

「這次的目標是當幹部長?」

「然後夏紀就來做副幹部長?」

「我已經不會再做這樣的差事了」

夏紀原本就不是想要往上爬的那種人,接下副部長的工作也只是收明日香的委託,如果是其他人開口相求,自己鐵定是拒絕的。

「我倒覺得你挺合適的。大家都評價說夏紀是個好人」

優子說話的表情里似有似無地透露出著苦笑。

她的腳腕上纏著的電燈線上,一顆小燈泡閃耀著。

夾在夏紀的拇指和食指之間的藍色就像碎了的流星碎片一般。

「其他人也都說我是個好人」

霙也好、久美子也好、其他身邊的人也好。

或許大家都把對身邊懷著無戒備的善心、但實際上並不存在的一個好人的幻象當成了夏紀的本性了。

「大家也真是,太抬舉我了」

「有嗎?」

「說實話,我其實對霙也有點相處不來。她根本沒發覺對於自己的言行舉止希美是怎麼看的。那樣子多折磨人啊。可她卻一臉無事地對我說『夏紀真是個好人』之類的話」

夏紀說著這種獨善其身的話,嘴唇有些顫抖。本以為對霙一直很過保護的優子一定會開口反駁,但她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夏紀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組織語言。

「我啊,在面對霙時候偶爾會很痛苦,因為那個孩子的天賦異稟,真的會傷人」

「嫉妒?」

「怎麼可能。優子你不應該很了解我嗎,我怎麼會去嫉妒吹奏部里的某人嘛,我根本沒這麼做的理由」

夏紀在他人眼裡一直維持著一個好人形象的理由是什麼,夏紀自己心裡是最清楚的。

「我的內心有一半的想法是覺得怎樣都無所謂的,兩年半前的那個選拔的時候就是。就算是拼盡全力也有一些東西是無法彌補的差距,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畢竟我也不是像霙那樣無時無刻都在拼盡全力的嘛」

面對突如其來上任的精幹的瀧老師和在他的指導下發生著日新月異的進化的北宇治吹部,夏紀感到了一絲恐懼。你也好我也好,大家都開始把拼盡全力奉為教條,把之前的自己完全地拋在了腦後。

那位叫做瀧的男人是一位營造氛圍的好手。努力這種信條,在過去的北宇治誰都不回去在意。然而這種價值觀,現如今已在不知不覺間也潛入了夏紀的內心深處,夏紀不自覺地對自己的改變感到了一絲厭惡。

在這麼多人之中,只有霙始終如一。不管是身處弱校還是強校,霙的刻苦訓練從未有所改變。她不會被身邊的氛圍所左右,能夠改變霙所處的世界的人從來就只有希美,這讓人感到了一絲瘋狂,但夏紀對於這份痛並努力著的理由抱著一份艷羨。

和霙在一起就會感到痛苦,因為她讓我認識到了自己的狡猾。當突然將自己是個凡人的事實擺上檯面,會有種讓人呼吸驟停的窒息感。

「之所以會讓別人覺得我是一個好人,並不是因為溫柔什麼的,僅僅是因為事不關己的性格罷了。大家把我這種毫不關心的性格誤解成了心胸寬大,但我絕對不是大家想的那種好人」

夏紀握住了藍色的LED燈管,嘎吱一聲用指甲扣入進去,心裡想著就這樣扣裂也無所謂,但手中的藍光卻絲毫沒有嵌入指尖分毫。

夏紀一直無法原諒那一天,在希美的背後推了一把的自己。大家都隨大流向前努力的時候在遠處冷笑著的自己。所以迄今為止夏紀所有的溫柔舉止,全部都帶著一種贖罪,一種懺悔,為了救贖那個小看了別人努力的無法被原諒的自己。

「中川夏紀,你真是一個非常任性的人」

優子帶著唾棄一樣的口吻,這強烈又鮮明的情感是夏紀沒想到的。優子把下巴抵在弓起的膝蓋上,瞥了這邊一眼,夏紀像是躲避著優子的視線一樣轉開了臉,卻不知為偏偏映入眼帘的是木質相框里四人的笑顏。

「你真是傻的嗎?」

傳來玻璃杯重扣在桌子上的聲音。燈飾的線被使勁拉扯著,注意力被吸引了上來的夏紀看清了發出一切噪音的犯人的臉。在微微顰蹙的眉頭下是滿是驚訝之情的雙眸,倒映著夏紀難掩難堪的容顏。

「你怎麼想那是你的事好不好。但,被一個人溫柔地幫助,這成了他努力前行的理由,所以大家感謝你是理所當然。你就這樣擅自扭曲我們的謝意,這才叫自私透頂吧!」

被人指著鼻子罵了一頓,夏紀一下子愣住了。

「如果你不想做好人,那我勸你就徹底放棄。因為你明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好人」

「哈?這也算好人嗎?」

反射性地說出口的台詞,就像是平時玩的抬杠遊戲的加時賽罷了。如果就簡單被定論為好人,夏紀心情會不好,但反過來說被評論為不是好人,又覺得難以接受。夏紀這種滿是矛盾的,既不想被肯定也不想被否定的心情,既不想讓人知曉,又渴望能被誰所理解。

優子一邊玩弄著電線,一邊慢慢地閉上雙眼,輕輕地抿起嘴唇,用挑釁的聲音告訴她。

「你這嘴這麼欠,一碰到不爽的人就會馬上頂回去」

「這話原封不動還給你」

「那你還有什麼毛病嘛?明明很討厭集體這種東西,就這樣還老喜歡和別人杠。雖然想裝成一匹獨狼的樣子,但其實心裡又都在在意別人。你這性格真是麻煩透了啊。還好我可從來沒有把你當成聖人君子之類的」

「真是張口就來」

「事實嘛」

撲朔著泛著藍光的睫毛,優子靜靜地吸了口氣。

「之前夏紀問我為什麼要學彈吉他,然後我的回答『只要是個樂器什麼都行』,之後,你說了句『所謂的替代品隨處可見啊』還記得嗎?」

雖然不記得了,但是很容易想像自己會說出這種陰陽怪氣的話。因為這是安特衛普藍的曲子里自己最喜歡的一段歌詞。

「現在提這個幹嗎?」

「和我後面的話有關」

優子的手拉扯著燈串,因為另一頭的夏紀緊握著燈泡不放,黑色的電線被扯得緊緊的。

「夏紀大概是對能代替自己的事物無處不在的現實反感得不得了吧,但是我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沒有的事,哪有反感得不得了」

這是在撒謊。其實自己很憧憬獨一無二的存在。想成為那種有著壓倒性的才能和品味的人,無法被替代的人。但夏紀心裡明白,自己距離這種存在天差地別。

優子用指尖輕輕彈了下嘴唇緊咬的夏紀的額頭。將連著的電線,遞到了下意識發出「唔」並仰面朝天的夏紀眼前。

「就算能替代的東西再多,我都會選擇你,陪在你身旁。並不是因為沒有其他的替代品,而是不管有多少替代品我都只選你。一起玩音樂也好,一起這樣度過一天天也好,我都更想和夏紀一起。我一點兒都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藍色佔據里整個視野。宛如那入夜前的天空、宛如那海底的深處,泛著光亮的藍色灑滿了小小的世界。

夏紀的臉越來越燙,想必也滿溢到了這一片深藍色之中。為了掩飾漸漸模糊的視野,夏季放開了握著燈珠的手。她攥得是那麼緊,手掌心都被壓出了深深的印子。

「你別這樣光明正大地說這麼肉麻的話啊」

「誰讓剛才就是那種走向呢」

對於破壞了氛圍的夏紀,優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就這樣,到剛才為止氤氳在兩人身邊的空氣徹底散去,變得和平時並無二致。雖然感到有些遺憾,但夏紀同時感到了安心。想要馴服自己充滿矛盾內心的想法,可能還是趁早放棄為好。

苦澀的感情在舌尖醞釀著,夏紀拿起了床頭的遙控器一按,燈瞬間被打開。

「好晃眼」優子用手掌遮著雙眼,在她腳上的LED燈串,現在依然閃耀著藍色的光輝。

再三確認了優子那雙好勝的雙眼並不是倒映著自己的身影之後,夏紀拍了拍她的雙臂。

「嘛,要我選的話,我也不會考慮除了你之外的人」

「你這話比剛才的肉麻一千倍好嘛!」

對於這不假思索的反駁,夏紀放聲大笑起來。


正式表演的日子轉眼就到來了。

作為會場的咖啡廳在地下,完全沒有窗戶。雖然沒有陽光照射進來,但好處是用接照明比較容易驅散那種森嚴的氣氛。

水泥毛坯牆裝飾著LED燈纜,把會場染上了淡淡的藍色。夏紀包場了15:00-18:00的場子。因為開演是16:00,所以現在只有幫忙的工作人員和表演者而已。

「堇,你選衣服費了不少心思吧?」

「那是肯定的,三個月前我就大概定好了樣式」

和堇談笑的是希美,霙站在希美身邊,兩位都穿得相當清爽,襯衫搭配黑色的蝴蝶結、同款黑色的高腰褲。清爽的輪廓顯得十分美形。難道這都是堇的選擇?

作為這次活動的主角樂隊的「Reticule」的成員們,都穿著以黑色和藍色為基調的哥特式的服裝,連衣裙和褲子各有所不同,點心狀的迷你帽子上有一層薄薄的網眼紗。

與此相對,夏紀和優子的服裝以白色為基調,優子是及膝復古風連衣裙,夏紀是工裝褲風格的套裝。

優子一邊用指尖整理著自己的前劉海,一邊抱怨著什麼。

「髮型要變一下嗎?」

「沒事的」

「妝化花了嗎?」

「沒關係」

「喂喂喂!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敷衍我而已啊」

「因為確實沒關係嘛」

塗上了睫毛膏的睫毛比平時更加乾燥,夏紀一邊注意著不要碰到,一邊輕輕摸著自己的下眼瞼。從剛才開始就進入了視野里的塗著亮藍色指甲油的指甲很是令人在意,這優子引以為傲的作品確實有著相當高的完成度。

藍色的指甲蓋上點綴著金色和銀色的小裝飾,優子把夏紀的指尖妝點成了十個小小的星空。其實夏紀把兩人的腳趾甲也塗了藍色,但是今天穿著鞋子,應該不會被別人看到。

「對了,夏紀塗指甲油的技術太糙了,都塗出邊了」

夏紀看著優子被白色高跟鞋包裹著的搖晃著的腳尖,聳了聳肩。在這個時間被抱怨也為時已晚。

「算了啦,反正也沒人看」

「所以我說了不想交給你來,腳上也交給我多好」

「全交給優子的話我會很不爽的」

「然後就塗成這德行?」

「總之對我來說像和護身符差不多」

正式比賽時穿的鞋子也是事先決定好的,兩人彼此一開始都知道腳上的指甲會被遮住。儘管如此,夏紀還是堅持要塗,優子也接受了。僅僅是口頭上的抱怨,實際上內心中卻隱藏著興奮。

「兩個人今天都挺順利的嘛」

直到剛剛還在和菫聊得天花亂墜的希美大步向這邊走來。霙追在她的後面,她髮型是罕見的馬尾辮。

「吹部的大家都說很期待兩位的演奏」

「這樣一說壓力就來了啊」

「誒?這種程度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壓力的吧?」

「希美你當我們是什麼大明星?」

夏紀用胳膊肘輕輕戳了一下希美的肩膀,希美開心地撲哧一笑。今天到場的客人,基本都是大家的熟人,包括南中出身在吹奏部的成員、菫在高中新交的朋友們,還有一些其他北宇治吹奏部的成員。

雖然早已習慣了一群人站在舞台上演出,但是只有兩個人的正式表演還是讓人感覺緊張又新鮮。夏季一邊把臉頰上的頭髮撥到一邊,一邊看向一直凝視著這一側的霙。

「霙,今天好好聽我們演出哦」

「嗯」

霙用力地點了點頭,突然擺出了一個象徵『peace』的剪刀手,將左右手的peace指頭連在一起,貼在胸前。

「W?」

「這是什麼手勢?」

沒有理會露出不可思議表情的希美和優子,夏紀也對著霙擺出了一樣的手勢。看到這一幕的霙,唇邊綻放了一個滿足的笑容。此時此刻,知道這一舉動蘊含著的意義的,只有她們兩個人。

「這什麼接頭暗號,像秘密組織一樣」希美一邊說著這樣的話,一邊也模仿起霙的手勢。

剩下無動於衷的一個人,被其他三人用催促的目光死死盯住。「這整的是啥活兒?」優子一邊說著,一邊磨蹭地擺出了相同的手勢。

四個人擺著同樣的姿勢八目相對,不知從誰開始,四人都笑了起來。演出開始的時間正越來越近。

演出正式開始,夏紀和優子登上了舞台。和吹奏部的舞台完全不一樣的,很小的舞台。容不下五十五個人,也沒有指揮,但是,這樣就好。夏紀看著身邊的優子,拿著吉他的優子不知為何得意地舉起了撥片,這是她特地為今天買的和夏季配套的撥片。

微微調整著肩上吉他肩帶的位置,夏紀深深吸了口氣。連接了放大器的電吉他的調諧工作也結束了。作為背景,牆壁上懸掛著安特衛普藍的幕布,在暖氣的吹拂下猶如波浪一般緩緩起伏。

站滿了來賓的小咖啡店裡喧喧嚷嚷,相當擁擠。沒有設置坐席,Live是以立式簡餐派對的形式舉辦的。夏紀只是輕輕抬起頭,就沐浴在了朋友們從各處投來的笑眯眯的目光下。夏紀像是送福利一般地向哪兒拋了拋媚眼,就會引起那塊兒傳來一片歡騰和口哨聲。在場的所有人都興緻高昂。

優子站到立麥旁邊,會場安靜了下來。

「這次演出,我們倆被叫來致開幕詞。我和『Reticule』的成員從中學時代開始相識相交,雖然彼此有過各種各樣的經歷,但是能像這樣再次在同一個地方再次演奏同樣的音樂,我非常非常開心」

話音剛落,會場掌聲四起。「多謝邀請!」後台待機的成員朝優子喊道,引來了更大的掌聲。在人群完全安靜之前,夏紀用撥片摩擦了下吉他頭一側的弦,傳來響亮的撥弦聲。

「那就拜託啦,今天就請大家盡情地享受吧!」

面對吶喊著的夏紀,觀眾席上人聲鼎沸,咻咻咻的鳥鳴般的口哨聲是菫的拿手好戲。

夏紀看向優子,優子回饋以目光。就這樣,萬事俱備。

靠近麥克風的自己的嘴唇,喊出那以兩人青春之名編織的樂曲:

「再見,安特衛普藍—」

倒數的拍子後響起撥片輕輕掃過琴弦的聲音。漫長卻又短暫的四分二十一秒。

宣告著樂曲奏響的那個指尖,無論今後到哪,一定都染著那自由的顏色。

第三話 吉川優子愛唱反調

(而我也半斤八兩)


翻譯:羽戸山緑地

校對:羽戸山緑地,極限天空,暗翼,Chuuki

文統:Chuuki,羽戸山緑地

檢查:Chuuki,凹先生是不咕鳥

企劃:凹先生是不咕鳥

發布:京阿尼語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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