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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王高季興:我命由我不由天,一個家奴,如何成就帝王大業?

(高敖曹 形象)

高季興,字貽孫,陝州峽石人,即今天的河南三門峽市。


《十國春秋》:季昌自言東魏司徒昂之後。

據高季興自稱,他是南北朝時期,北朝東魏司徒高敖曹的後人。

高敖曹的哥哥,是北朝北魏的將領高乾。

而高乾在北魏敗落後,投奔了當時的權臣高歡,東魏正是在高歡的一手策划下,從北魏分裂出來的。

高歡的兒子,即篡東魏建立北齊的齊文宣帝高洋。

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高季興同志居然還能和北朝政權的皇室攀上點關係。

不過,這倒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因為歷朝歷代,但凡君王之流,為了不讓天下人覺得自己身份低微,總要往自己臉上貼點金。

遠的不說,同為五代十國時期,十國政權的南楚開國君王馬殷,也自稱自己祖上是東漢時期的伏波將軍馬援。

(楚武穆王馬殷 形象)

真的假的不知道,有面子是肯定的。

中國歷史上的絕大部分開國皇帝,他們的出身和起點都不是很高。

漢高祖劉邦雖然是個亭長,但秦朝十里一亭,他這個官有和沒有其實沒啥兩樣,本質上,劉邦是個流氓出身。

明太祖朱元璋起於布衣,父親是老實巴交的貧農朱五四,而母親陳氏,連個完整的名字也沒有留下。

朱元璋當年即位時,也曾經嫌棄自己出身太低,想要和宋朝的大儒朱熹攀一攀親戚,但最終攀來攀去發現實在是不能使人信服,只好作罷。

自此,太祖逢人便說:我本淮右布衣,天下與我何加焉。

不過讓朱元璋沒有想到的是,後世人並沒有因為他的出身卑微而瞧不起他,反而因為他的坦然相告而認為朱元璋幾乎是中國歷史上最為傳奇的皇帝。

鵲起布衣,憑手中三尺劍,蕩平天下,開創帝業,還有比這更傳奇的么?

所以,與其聽信高季興的自話自說,我們不如來看一下正史中對高季興的一些記載:


《新五代史》:季興少為汴州富人李讓家僮。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相比之朱元璋的貧農身份,高季興的身份更低,因為貧農雖然貧窮,但至少是自由身。

(明太祖朱元璋 畫像)

誠然,封建帝制時代的農民朋友們雖然大部分時間過得都不是很好,但作者以為,只要有土地,農民朋友們就是自由的。

但高季興連農民也不是,他沒有家,沒有地,他只是汴州城富豪李讓府上的一個家奴而已。

家奴,就是府丁,俗稱打雜的。

賣身契攥在主人家的手裡,主人家讓你幹嘛,你就得幹嘛,主人家說打你就打你,說罵你就罵你,你表現的好,讓你吃點好飯,表現不好就把你像物品一樣轉賣他人。

而這,就是高季興初登歷史舞台的第一面。

家奴當然成不了什麼大事兒,也沒有辦法成為本篇文章的主角,所以很快,高季興就迎來了自己的人生轉機。

那一年,是中和三年,公元883年,從歷史時間軸來看,黃巢起義還有一年才能結束。

農民起義,藩鎮割據,節度使篡權,宦官亂政,當年恢弘壯麗的盛唐已經灰飛煙滅,貞觀之治和開元盛世時氣度有多麼宏大,如今殘唐敗唐的境遇就有多麼狼狽。

王鐸,李克用,韓簡,秦宗權,鹿晏弘,各路梟雄已經紛紛登場,然而他們所有人的光芒加起來,也比不過當時風頭正盛的宣武軍節度使,朱溫。

(黃巢起義)

宣武軍節度使,是唐時在河南東部設立的軍職,治所恰好在汴州。

而之後朱溫在進取中原,盤踞天下,建立後梁的過程中,也一直是以汴州為根據地的。

朱溫的隊伍前腳到了汴州,後腳汴州城裡的大戶們可就坐不住了。

晚唐時節的軍隊們天天打仗,四處行軍,錢糧消耗巨大,每每抵達一處州府,便要縱容士兵強取豪奪,而軍隊擄掠的首選目標,就是城裡的大戶。

如果汴州當時有富豪排行榜,那麼李讓一定名列前茅。

不過,面對朱溫來臨,李讓沒有選擇向其它富戶一樣收拾行李逃跑,而是十分大方的把名下幾乎所有的資產,全都捐給了朱溫。

反正不給也會被你搶走,還不如我乖乖交出來,你也省力,我也安心。

李讓慷慨酬軍的行為讓朱溫十分欣慰,但他是個軍人,沒什麼奇珍異寶可以用來賞賜,索性把李讓收為了養子,改名朱友讓。


《舊五代史》:梁祖嘗見季興於仆隸中,其耳面稍異,命友讓養之為子,梁祖以季興為牙將...

並且,朱溫在朱友讓的府上,還發現了長相奇特,身材魁梧,體貌出眾的高季興,並且授意朱友讓有樣學樣,把高季興也收為養子,讓他到軍前效力。

(朱友讓 形象)

由是,高季興從一個身份卑賤的家奴,成為了宣武軍中的一名普通士兵。

雖然當兵了,但其實當兵的大多數也是苦命人。

他們有些是離開故鄉,辭別妻女,強行征派過來的農民,有些是無處可去,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還有些走投無路,被逼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平民階級,反正總而言之一句話,鮮有人是主動投軍的。

況且,士兵上有甲士,甲士上有土目,土木上有土舍,土舍上有百長,百長上有執戟,執戟上有校尉...

一層一層,一級一級,想要在軍營中混到出人頭地,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這事兒對普通步卒來說不容易,但對高季興來說卻似乎是水到渠成的。

天復元年,公元901年,時任大唐皇帝的昭宗李曄被宦官韓全誨挾持到了鳳翔,投靠了盤踞在鳳翔的李茂貞。

皇帝被挾持了,被俘虜了,朱溫作為大唐朝廷的正牌部隊,當然要把皇帝給救出來。

當然了,朱溫要救皇帝,絕非是因為他是什麼絕代忠良,心系帝王安危,而是因為朱溫十分深刻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唐朝雖然已經名存實亡,皇權雖然已經一落千丈,但大唐朝廷還沒有徹底覆滅,制度在,百官在,法律也在,梟雄們雖然割據,但他們名義上仍然是大唐的子民,要受天子的節制,所以在這個十分關鍵的時刻里,誰能掌握(挾持)皇帝,誰就能號令群雄。

(挾持天子,號令諸侯)

並且,就算朱溫想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三國》他總是看過的。

而在攻打鳳翔李茂貞,解救昭宗李曄的過程中,高季興出謀劃策,表現十分亮眼,由此得到了朱溫的重用,被提拔為了宋州刺史(河南商丘),之後又改封潁州防禦史(今安徽阜陽)。

天佑三年,公元906年,朱溫再度揮師,攻破了襄州(湖北襄樊)。

當時,盤踞在襄州地區的梟雄,是兩位兄弟。

人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但當時的朱溫兵鋒正盛,兩兄弟聯手不敵,只能逃竄。

長兄荊襄節度使趙匡凝,逃到了淮南,幼弟荊南留後趙匡明則輾轉到了西川一帶。

襄州,也就是荊南,在五代十國前期(當然後期也是),是個四戰之地。

上有後梁,下有南楚,左有前蜀,右有南吳,可以說是夾縫中求生存。

這麼一塊被包圍的內陸勢力,朱溫雖然已經佔領,但他並沒有常駐於此的打算,既然自己不待,那麼就要派人留守,結果一來二去,這份工作就落到了高季興的頭上。

朱溫安排完工作部署,轉回身走了,但留給高季興的任務,卻不容樂觀。

《資治通鑒》:乾符以來,寇亂相繼,諸州皆為鄰道所據...

《新五代史》:當唐之末,為諸道所侵,季興始至,江陵一城而已,兵火之後,井邑凋零...

從黃巢起義以來,天下戰亂,亂軍橫行,田地荒蕪,流民遍地,整個荊南之地殘破不堪,沉浸在一股萎靡而低沉的氣氛中。

(荊南)

可以見得,留給高季興的荊南,是一個徹徹底底爛攤子。

但好在,高季興似乎是個很有能力的人。

幾年之間,他恢復經濟,發揮生產,安撫流民,充實兵力,使得荊南很快恢復了生機。

治大國若烹小鮮,雖然荊南並非大國,但很顯然,高季興是個好廚子。

開平元年,公元907年,朱溫篡唐自立,建立了後梁,然而僅僅過了五年,後梁皇室內鬥,朱溫就被兒子朱友珪送上了斷頭台。

後梁,算得上是高季興的前主子,而相比之五代十國刻薄寡恩,利益至上的大環境,高季興倒是個很有情義的人。

自己從家奴到士卒,從士卒到軍官,從軍官再到割據一方的梟雄,所依靠的,全都是朱溫的幫助。

朱溫雖然兇狠,但卻對他有知遇之恩。

得知朱溫的死訊之後,高季興什麼也沒說,只是有些悵然若失。

最後,他決定在後梁內鬥頻繁,國力衰敗之時,高季興一直想要做點什麼,來聊表一下主僕情分。

(交戰)

於是,高季興打著恢復後梁盛世的口號,先後出兵歸州(湖北秭歸)和襄州(有一部分並未在高季興控制下),結果打歸州的時候,被前蜀大將王宗壽給打了個灰頭土臉,打襄州的時候,又被山南東道節度使孔勍給揍了個鼻青臉腫。

兩次大戰,可謂是損兵折將,導致高季興的實力大打折扣,結果別說幫助後梁擴大版圖了,連每年付給後梁的貢賦也掏不起了。


《新五代史》:...乃絕貢賦累年...

同光元年,公元923年,後唐滅後梁,成為了雄踞五代的第二個政權。

後唐的開國皇帝,是庄宗李存勖。

既然當上了開國皇帝,必然要看一看割據各地的政權對自己都是什麼態度。

要是臣服於我呢,咱們相安無事,你每年交點保護費就算完事兒了。

要是想要跟我對著干呢,那就要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了,畢竟,李存勖打遍五代十國無敵手的名頭不是蓋的,極盛時期,就連契丹人見了他也得繞著走。

各地的割據勢力十分懂事兒,紛紛遣派使者入後唐朝貢,但高季興卻不知道是抽的哪門子風,不僅要遣派使者入貢稱臣,還要親自前往,拜見庄宗李存勖。

(後唐庄宗李存勖 畫像)

荊南的大臣們一聽高季興要親自前往,紛紛勸阻,表示後梁和後唐敵對多年,後唐庄宗李存勖的父親李克用和後梁太祖朱溫有世仇,當年朱溫偷襲過李克用,差點沒一把火把李克用給燒死,咱們這麼多年來一直對後梁俯首稱臣,庄宗李存勖能不記恨么?

您要是這個節骨眼兒上往後唐跑,保准讓李存勖給你扣住。

臣下苦口婆心的勸阻對高季興並沒有起作用,高季興十分頭鐵,帶著禮物奔著後唐朝廷就去了。

結果一到後唐,庄宗李存勖果然不想讓高季興再回荊南,想要給他直接軟禁,省得他回到自己的勢力範圍滋生事端。

來的時候還好好的,結果現在回不去了。

高季興悔不當初,自己現在沒人沒兵,真要被李存勖給扣留了,等待著自己的就是終身監禁,軟禁至死的命運。

不過好在,庄宗身邊一位叫做郭崇韜的大臣,十分懂得審時度勢,他對李存勖說,陛下覆滅後梁,得到天下,各地的諸侯人物,都只不過是客氣客氣,遣派使者前來,做做表面功夫,只有高季興親自來稱臣,陛下如果把他給扣了,天下人會怎麼想?

所以我認為,陛下不僅不應該扣留他,反而應該從容大度地放他回去。

庄宗聽完深以為然,於是又把高季興給送了回去。

隻身犯險,然後死裡逃生,高季興結結實實地坐了一回權力過山車,最後終於返回了荊南。

反對荊南的高季興雖然之後被後唐冊封為了南平王,也算是成為了有頭有臉,割據一方的梟雄,但他自此之後卻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亂世之中,應該只看利益,而不要用熱臉去貼冷屁股。

自己想要幫助後梁擴大版圖的時候,兵少將寡,沒人肯幫助自己,結果被各路諸侯胖揍一頓。

自己好心好意去後唐稱臣,給李存勖送禮,結果差點被後唐皇帝關了禁閉。

在經歷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後,高季興突然發現,眼前這個看似平和的世界,是如此的殘酷,殘酷到如果不心狠手辣起來,是沒有辦法活下去的。

可他又很快意識到,心狠手辣,也是要講資本的。

(南平政權)

荊南,也就是南平,只有湖北江陵和公安一帶,地狹民寡,怎麼生存,怎麼發展?

高季興當然有自己的辦法。

南平雖然地狹兵弱,但卻處在南北交通的樞紐地帶,所以,高季興很快根據自己所處的地理位置,開發出了一套全新的治國方針。

治國的方式方法很多,文治,武治,仁治,嚴治,但高季興統統不用,而是選擇了一種十分另類的方法:賴治。

所謂「賴治」,就是以「無賴之法」治國。

怎麼個無賴法呢?

後唐開國,乃至於後唐的皇位更迭之時,十國中的政權,諸如南漢,閩國,南楚等等,迫於後唐勢大,不得不服經常遣派使者,入貢稱臣,而他們想要把禮物送到後唐,就必須要經過高季興的南平。

而高季興,則在南平地界兒當起了強盜。

(南平王高季興 形象)

各個割據政權奉送給後唐的財物,兵馬,糧草,只要路過南平,一概扣留,收入囊中,而後唐對這些小國的封賞一經送出,借道南平,也都被高季興搶奪,納為私財。

攔路搶劫也就算了,南漢建國時,高季興俯首稱臣,派人跑過去索要封賞,閩國建國時,高季興大呼萬歲,又派人過去索要封賞,南楚建國時,高季興更是表示我跟你混,你趕緊給我打錢就完事兒了。

錢,高季興的眼裡,只有錢。

而通過這種佔道擄掠,南北稱臣的法子,高季興不僅使南平的經濟水平突飛猛進,更為國家發展積聚了巨量的財富。

而這一切,都是高季興「賴」來的。

清代文學家吳任臣曾經這樣評價高季興:


《十國春秋》:蕞爾荊州,地當四戰,成趙相繼,亡不旋踵,武信以一方而抗衡諸國間,或和或戰,戲中原於股掌之上,其亦深講於縱橫之術也哉!

他認為,南平是五代十國時期國土面積最小的政權,處於四戰之地,而高季興卻能在虎狼環伺的境地中斡旋,把中原大地上的諸侯玩弄於股掌之間,可以說,這位仁兄算是把縱橫之術玩的明明白白的。

當年,太祖朱溫在李讓府上的驚鴻一瞥,揭開了這個身份卑微的家奴一生的故事,而如今,縱橫五代十國,戲耍各路梟雄,則成就了南平王高季興一生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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