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梃擊案:鄭貴妃心態爆炸,紫禁城變菜市場,這場懸案要如何破局?

(紫禁城)

萬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五月初四,黃昏。

紫禁城煙波浩渺,落日融金,一派河山秀麗。

這一天的紫禁城慈慶宮,一個叫做張差的男人手持木棍,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了宮門口。

慈慶宮,位於紫禁城東華門內三座門迤北,是大明太子朱常洛的居所。

作者曾經在幾年前到故宮遊玩,發現慈慶宮已經無存,大概是因為戰亂等原因沒能得以保存,而清朝皇家則在慈慶宮的基礎上修建了供阿哥們居住的南三所。

草木枯榮,時光變遷,當年宏偉的宮殿,如今已經無緣得見。

不過按理說,太子的寢殿,那必然是防範十分周密的。

像我們今天熟知的機關單位一樣,門口要有負責警戒的人員,沒有警戒的,也有保安,沒有保安的,也有門衛,沒有門衛,傳達室怎麼著也得放個老大爺。

反正不管怎麼說,像這樣的宮闈重地,一般人是很難長驅直入,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的。

但奇怪的是,今天的慈慶宮,卻是防範稀鬆,別說護衛,就連宮女太監也一個都見不到。

這個叫做張差的男人趁著黃昏時分,光影籌措,躡手躡腳地推門而入,就算是進了慈慶宮了。

(慈慶宮舊址)

青磚白瓦,林蔭小路,又有亭台池水,水榭柳林,慈慶宮中寂靜無聲,張差走在路上,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當然了,慈慶宮的防範就算再不周密,也不可能一個人都沒有。

很快,張差就在一條青石路上遇到了幾個行走的太監和宮女。

張差穿的衣服,是一身粗布麻衣,頭戴方巾,腳踩布鞋,尋常百姓的打扮,太監和宮女們見慈慶宮裡來了身份不明的外人,有的出言呵斥,有的可就直接要伸手去捉張差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這位叫做張差的不速之客開始暴走。

朋友們,不要忘了,張差同志的手裡可是有兇器的,他的兇器,就是他手中的那一根木棍。

眼見幾個小太監圍攏過來,伸手就要抓自己,張差突然暴起,掄起木棍就是一頓擊打。

那木棍是榆木所制,碗口粗細,頃刻間打在那幾個小太監的身上,和皮肉接觸,發出沉悶的「砰砰」聲。

幾個挨了打的小太監自知不是對手,紛紛四散而去,但卻有更多聞訊而來的太監趕了過來。

太監朋友們手拉手,心連心,圍成了一個圈,七手八腳,費了老半天的力氣,這才算是把張差制服,旋即扭送內宮法辦。

(張差 形象)

而張差被制服的地點,距離太子朱常洛就寢的房間,直線距離,只有五百米。

由是,晚明三大案中的「梃擊案」由此拉開了序幕。

歹人手持木棍闖入太子寢宮並打傷多人,甚至有可能想要對太子構成傷害,這實在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兒,但奇怪的事,這樣的驚天大案在當時似乎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第一個負責審訊張差的人,是負責巡視皇城的御史劉廷元。

劉御史按照流程,將張差壓在堂下,依次詢問了張差的姓名,性別,年齡,籍貫,有無犯罪史等等問題,但此時的張差似乎已經有些神志不清,回答起問題來可謂是驢唇不對馬嘴。

你問他叫什麼,他說他想吃蘋果,你問他家住哪裡,他說收禮不收腦白金,一番審訊下來,劉廷元任何有用的信息也沒得到,劉御史自己審不出來,不敢耽擱,於是將張差移交到了刑部處理。

刑部,六部之一,掌律令刑法,按覆讞禁之政,是大明王朝較為專業的案情審訊機構。

當然了,之所以說是較為專業,是因為明朝的法律機構並不是單一化的,司法權力也不集中,刑部管法律,都察院也管法律,大理寺也管法律, 除了這三家,另有法上之法,即獨立於明王朝法律體系的錦衣衛和東西兩廠制度。

不過根據明朝的史料信息來看,我們大致能總結出一些門路,即,都察院在糾察舉報這一方面比較擅長,大理寺在審核冤假錯案這一方面能力出眾,而刑部集兩家之所長,是一個水平比較綜合的法律部門。

(刑部 形象)

有朋友可能會問,那錦衣衛和東西兩廠在影視劇中被演繹的那麼傳奇,難道就沒有什麼長處么?

當然有長處,這些專門為皇帝辦事兒的法律機構的特長,就是特別擅長虐待犯人。

錦衣衛詔獄的滋味不好受,但其實刑部的大獄也不舒服。

張差被關進刑部的大獄之中,由刑部郎中胡士相負責提審。

刑部大牢沒有雅間,所有犯人都被網格化的安置在由橫豎幾排貫穿而成的監號里,這裡陰森可怖,不見天日,環境惡劣,臭氣熏天,陰暗潮濕,更有飛蚊毒蟲,以及無數的犯人發出痛苦的哀嚎和不斷重複的「大老爺,我冤枉啊」的吼聲。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還沒等胡士相開始提問,張差自己就撂了。

我們來看一下,張差在刑部大牢中,留下的供詞:


《先撥志始》:...被內差官李自強、李萬倉,欺差硬買,不從,將前柴草盡行燒毀,致差氣忿,要赴朝內聲冤。遂於五月初四日,手拿棗木棍一根,從東華門進,一路無人阻擋,直至慈慶宮門首,要行闖進,遇守門內官李鑒吆喝攔住,差即向鑒一棍,打傷在地,竟跑入前殿檐下,被拿住等情...

張差表示,自己之所以闖入皇宮,是因為被鄰居李自強和李萬倉欺辱,他們燒掉了我的柴草,我非常氣憤,所以來到皇宮想要告御狀,我從紫禁城東華門進入,由於不認路,所以便一直向前(西)走,在路上遇到兩個男子,他們塞給我一條木棍,我拿著木棍稀里糊塗的就走到了慈慶宮,結果就和宮裡的人發生了衝突。

張差的供述很長,但總結起來無非是一句話,那就是:

自己的柴火垛被燒了,自己要進皇宮告狀。

這一番供述不能說是驢唇不對馬嘴,也可以說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你家柴火垛被燒了,你到皇宮來撒什麼野?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關係?你這不是純純扯淡么?

刑部對這份供述相當不認可,認為這個張差實在是太不老實,必須重審,嚴審。

(王之寀 畫像)

這一次負責審訊張差的,是刑部提牢王之寀。

從刑訊角度來講,提審是一件很有技術含量的事兒,面對狡猾的犯人,你通常需要運用到非常複雜的話術對壘,精妙的演技,以及高級的心理學知識。

但王之寀審訊張差的方式十分特別,他只是在晚上刑部給大牢中的犯人們放飯的時候,扣下了張差的飯菜,並且威脅張差說實話,如果不說,晚上就餓著你之後,張差立刻供出了他的第二位供詞。

看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實在是頂不住。


《先撥志始》:...你先撞一遭去。撞著二個,打殺一個,打殺了,我有力量救得你』。老公公與我棗木棍,領我從後宰門進到宮門口...

這一份供詞,和第一份大致相仿,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張差表示,自己不是因為柴火垛的事情才來皇宮的,而是因為在宮外結識了兩個老太監,這兩個老太監對自己許以重利,給了他木棍,又把他領到慈慶宮,讓他闖入宮中見人便打,如果遇到身穿黃衣之人,更要毫不留情的將其打殺,並且,老太監們對自己拍了胸脯保證,不管你在慈慶宮和多少人輪流發生關係,我們手眼通天,都能保你平安無事。

但至於這兩位太監姓甚名誰,官居何職,張差卻一個字也不肯多說了。

聽完這一份供詞,王之寀眼睛發亮,他知道真正的尖貨被自己挖了出來。

(朱常洛,即後來的明光宗)

慈慶宮裡誰敢穿黃衣服?所謂黃衣人,指的當然就是太子朱常洛,而那兩個致使張差作惡的老太監,必然就是幕後黑手,就算不是幕後黑手,那最起碼也是個幕後推手。

諸多關鍵信息的出現,讓刑部官員們清晰地意識到,一樁密謀刺殺太子的驚天大案即將浮出水面。

這個時候,案件已經傳到了時任大明天子的明神宗朱翊鈞的耳朵里。

此等御案,就算皇帝再懶,他也不免十分關心,親自指派員外郎陸夢龍再次提審張差,看一看能不能把這作姦犯科的幕後黑手給揪出來。

陸夢龍,萬曆年間進士出身,刑部主事兼員外郎,大明朝堂上的刑訊好手。

他來到獄中,對張差是軟硬兼施,一頓威逼利誘,終於從張差的嘴裡套出了這兩個老太監的名字。

而當張差的供詞從刑部大牢送到萬曆皇帝的書案上,並且被萬曆皇帝那昏沉的雙眼掃過的時候,皇帝卻突然愣住了。

這兩個指使張差對太子行兇的太監,分別叫做龐保和劉成。

而這兩個太監,並不是紫禁城數量龐大的太監群體中的小人物,而是「著名」太監,他們是皇帝寵妃鄭氏的親信。

此時萬曆皇帝開始積極地進行頭腦風暴:鄭氏育有一子,叫做福王朱常洵,而太子朱常洛則是自己的另外一位小老婆,恭妃王氏生的。

自己雖然有皇后,但皇帝並未誕下兒子,所以皇位只能傳給庶子。

(福王朱常洵 形象)

庶出的兒子中,朱常洛是庶長子,而朱常洵是庶三子,所以從宗法繼承製度上來講,朱常洛是第一繼承人。

自己寵愛鄭氏而厭惡恭妃,順帶愛屋及烏,偏袒福王朱常洵。

再加上鄭貴妃一直在給自己施加壓力,一哭二鬧三上吊,有事沒事就吹耳邊風,所以自己一直在大臣們面前積極爭取,希望可以放棄朱常洛,轉而把朱常洵立為儲君。

沒想到朝堂上的大臣們油鹽不進,自己好說歹說,折騰了好些年,結果還是拗不過大臣,沒辦法只好把朱常洛立為了太子。

鄭氏願望落空,本來就怨懟不已,這說明她和搶走他兒子儲君之位的太子朱常洛有著十分直接且尖銳的矛盾,而現在想要棒殺太子的幕後推手正是鄭氏的親信,這說明什麼?

不用萬曆皇帝再頭腦風暴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只豬都能想明白,鄭氏指使親信買兇殺人,想要除掉太子朱常洛。

按理說,自己的寶貝兒子被小老婆謀殺,即便是謀殺未遂,這罪名也夠喝一壺的,但實際上,萬曆皇帝對這起案件的前因後果並不是很感興趣。

(鄭貴妃 形象)

一來,恭妃王氏原本是宮女,出身很低,皇帝在瞧不起恭妃的同時也瞧不上兒子朱常洛,二來,整個大明朝都知道皇帝專寵貴妃鄭氏,鄭氏就是皇帝的心頭肉,皇帝對鄭氏可謂是百依百順,上到去九天攬月,下到去五洋捉鱉,只要鄭氏開口,皇帝必然傾力效勞。

一句話,皇帝寵愛!

所以皇帝在意識到鄭貴妃有可能是梃擊案的第一嫌疑人之後,首先想到的不是嚴肅處理鄭貴妃,而是如何偏袒鄭貴妃。

貴妃鄭氏當然也知道自己身系要案,嫌疑實在是難以洗脫,沒等萬曆發話,她就梨花帶雨般的跑到萬曆皇帝身邊哭訴,表達了自己純屬冤枉,老公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的思想感情。

但讓鄭氏沒有想到的是,平時對自己百依百順的萬曆皇帝,這回也沒轍了。

犯罪事實清晰,犯罪證據確鑿,皇帝就是想袒護,他也拿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

但最後愛妻心切的萬曆皇帝還是為鄭氏指了一條明路:在如此鐵證如山的案件面前,任何狡辯都失去了作用,想要脫罪,抑或是免於處罰,只能去尋求受害者朱常洛的原諒。

於是,我們的鄭貴妃只好咬牙切齒的找到朱常洛,低聲下氣的對著這個自己恨不得千刀萬剮的太子說了一堆軟話。

(明神宗朱翊鈞 畫像)

而太子朱常洛一來大人有大量,不願意追究,二來總也要賣父親萬曆皇帝一個面子,所以連忙表示此案只和張差有關,懲處完張差,快速結案就完事兒。

結果,還在刑部大牢等待晚飯的張差被推上斷頭台,身首異處。

臨死之前,張差十分憤憤不平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先撥志始》:「同謀做事,事敗,獨推我死,而多官竟付之不問。」

一群人共同謀劃這起案件,現在事情敗露,卻把所有的爛賬都推到了我的頭上,朝廷里這麼多大員,居然沒有一個人看明白這事兒還有幕後元兇。

但張差不知道的是,不是官員們看不明白,而是官員們不敢再管了。

官員們用他們敏銳的政治神經感受到了一點至關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皇帝很明顯不想讓案件擴大化,處死張差,對所有人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並且,在不久之後,萬曆皇帝為了不讓東窗事發,事情有再度發酵的可能,密令處死了另外兩名當事人,即太監龐保和劉成,甚至連張差用來打人的棍子,也被皇帝命令燒毀,而這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消滅掉所有的人證物證。

現在,口說無憑,死無對證,梃擊案徹底成了一場懸案。

不過,在這一場陰謀詭譎的奇案中,立儲,皇權交替成了關鍵節點,而圍繞深宮中的權力鬥爭,君與臣,父與子,乃至夫妻,官員們在盤根錯節,犬牙交錯的黨爭關係中體現出來的複雜而深刻的情感,構成了一幕夕陽晚景。

紫禁城依舊是那個紫禁城,黃昏依舊是那個黃昏,煙波依舊浩渺,落日仍可融金,一切似乎什麼都沒變,一切又似乎都已經發生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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