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第一刺客,是個廚子,還是特別怕老婆的那種
春秋時期,楚國有位大臣,叫做伍奢。
伍奢這位老兄在官場混得不是很好,被同僚陷害,攤上了人命官司,很快被當時的楚國國君楚平王責難,人頭落地,連帶著長子伍尚也丟了性命。
不過好在,伍家還有幼子,拼著一口氣逃出了楚國,這算是撿回一條命。
這個出逃的幼子,叫做伍子胥。
父親死了,大哥也死了,原本雍容富貴的伍家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面對這樣沉重的災難,伍子胥卻顯得異常鎮定。
他沒有憤怒,沒有吼叫,甚至沒有哭鬧,因為他知道: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哭泣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與其哭泣,還不如想想怎麼報仇。
是的,殺父弒兄,血海深仇,伍子胥不能不報,所以他逃離楚國之後,立刻奔往楚國的敵對國吳國,想要在吳國發展自己,謀成大事,借吳國的手,替自己報仇。
在逃往吳國的路上,伍子胥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的名字,叫做專諸。
專諸,吳國堂邑人,春秋時期的堂邑,大概在今天南京市六合區附近。
《吳越春秋》:專諸方與人斗,將就敵,其怒有萬人之氣,甚不可當。
根據史書的記載,我們可以得知,伍子胥路過六合區的時候,看到有個叫做專諸的年輕人在打群架,一對好幾十毫不怯懦,反而有萬夫不當之勇,一看,就是個狠人。
伍子胥是什麼人吶?他精得很,他一看這人如此勇猛,必然是一員悍將,這樣的人要是能到自己手底下打工,自己還不如虎添翼?
想要復仇,單排是不行的,自己正需要專諸這樣的好幫手。
圍觀群眾伍子胥有了想要招服專諸的心,但下一秒,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專諸和這幾十號人打得正激烈,專諸的妻子一個箭步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十分氣憤地讓專諸停手,並且讓他趕緊跟自己回家吃飯。
您還別說,別人說話不好使,但是妻子一聲令下,專諸果然不打了,扭頭就要回家。
這一幕的發生,不由得讓伍子胥嘖嘖稱奇,他立刻叫住專諸,詢問道:
我說兄弟,你打仗這麼狠,命都不要了,怎麼這麼怕老婆呢?
專諸一聽,樂了,他用一種十分睿智的眼光看著伍子胥,然後說了這麼一句話:
能屈服在一個女人的手下,就能伸展在萬千夫子之上,再者說了,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難聽,我這不叫怕老婆,我這是尊重老婆。
一句話,聽得伍子胥振聾發聵,倆人越聊越開心,越聊越投緣,很快結為了知交好友。
世界這麼大,大家都想去看看,由是,專諸接受了伍子胥的邀請,很快跟著他一起上路出發了。
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有時候人和人的相遇相知,就是如此直接,如此妙不可言。
路上無話,伍子胥和專諸很快抵達了楚國,並且拜見了吳國的國君吳王僚。
伍子胥這個人,嘴皮子還是很溜的。
他見到吳王僚之後大說特說,一頓鼓吹,目的只有一個個,那就是發動吳國討伐楚國。
由於伍子胥的口才十分優秀,說得天花亂墜,吳王僚很快就動心了。
吳王僚雖然很動心,但吳國的公子光卻是一個很理智的人。
吳國的老國君,是壽夢。
壽夢有四個兒子,分別是諸樊,餘祭,餘昧,季札。
壽夢死後,這四個兒子分別即位,諸樊當上國君,死了由餘祭接替,餘祭當上國君,死了由餘昧接替。
原本,餘昧死的時候,國君的位置應該由季札來接替,但季札這個人無心王位,所以堅決不接班,選擇了棄權。
斯人千萬種,你拿王位當心肝,我視權力如糞土。
在季札這種人看來,人生在世,一定還有比王權富貴更重要的東西。
沒辦法,餘昧只好把王位傳給自己的兒子僚,也就是我們剛才提到的吳王僚。
而公子光,則是諸樊的兒子,也就是說,公子光和吳王僚屬於是堂哥和堂弟的關係。
吳王僚資質平庸,但公子光卻是個很精明的人,眼看吳王僚就要在伍子胥的慫恿下挑起吳國和楚國的戰爭,他立刻跑去勸諫吳王僚。
兄弟,伍子胥的話,你可不能信吶。
他的父親,哥哥都是被楚王害死的,他也是從楚地流亡過來的,他慫恿你討伐楚國,其實是想要借用你的兵力來報他自己的私仇,這當咱不能上啊。
被公子光這麼一攪合,伍子胥的計劃就算是落空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兒,使得伍子胥發現,雖然僚是吳國的君王,但僚這個人優柔寡斷,智力也不高,真正能把握吳國命運的,其實是公子光。
所以,只有交好公子光,才能實現自己的計劃,要不然,自己一說伐楚,公子光就出來搗亂,那自己的大仇這輩子也甭想報了。
並且,伍子胥在吳國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很快發現公子光和吳王僚之間其實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和睦。
按輩分,公子光是長兄,而吳王僚只是幼弟。
如果上一輩因為季札主動放棄王位而要在下一輩中重新選拔的話,那麼按照以長為尊的傳統禮節,王位的繼承者,應該是公子光才對。
如今僚能得到王位,做了吳王,很顯然,是僚的父親餘昧徇私了。
正因為這個緣由,公子光一直忿忿不平,甚至想要通過策劃兵變和刺殺,來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王位。
《史記》:乃進專諸於公子光。
想要刺殺吳王僚,那你就一定會缺幫你賣命的人手,於是,伍子胥靈機一動,把專諸引薦給了公子光,讓專諸到公子光的府上做事。
專諸是個能人,性情豪爽,武藝高強,而且為人忠誠,所以很快得得到了公子光的重用,公子光對專諸的福利待遇相當不錯,五險一金,四菜一湯,員工下午茶,帶薪休假,那安排的是妥妥的。
對專諸來說,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以前他在家鄉生活,日子過得並不算好,只能勉強混個溫飽。
他在鄉里脾氣不好,日常得罪別人,別人見到他登時就要伸拳頭,從來沒有人好好地跟他說過話。
後來遇見伍子胥之後,雖然生活有了改善,但他認為伍子胥這個人心思太重,並沒有特別真心實意地對待它,把他送給公子光,也不過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這麼多年來,專諸沒有得到過別人真誠地對待,而在公子光這裡,他不僅感覺到了真誠,還體會到了一種他無法言說的情感。
作者以為,專諸體會到的情感,應該是一種叫做尊重的東西。
專諸決定,要視公子光為唯一的主人,為他效忠,即便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這個決定看起來十分草率,但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這是一種多麼複雜而珍貴的情感。
時間來到公元前516年,這一年,害死伍子胥一家人的楚國國君楚平王死了。
楚國國喪之際,難免時局動蕩,這個時候,之前被伍子胥撩撥過好一陣的吳王僚可就有點心動了。
所謂趁你病要你命,吳王僚不再猶豫,他立刻舉全國之兵討伐楚國,包圍了楚國的譖城。
吳王僚志在必得,這一次出兵,基本上是把自己身邊所有能控制的軍隊,全都派上了戰場,然而他沒有想到,楚國還真不吃素的。
楚人善戰,不是吹的。
雖然彼時的楚國還都沉浸在國君死去的悲痛之中,但他們面對敵人來犯,可是毫不手軟,而且行動十分迅速,很快派出軍隊繞到了吳軍的後面,切斷了吳軍的後路。
前有城池攻不下,後有楚軍退不了,大軍一時之間,居然混到了進退維谷的地步。
軍隊,暫時是回不來了,吳王僚相當著急上火,而公子光此時也有了想法。
現在吳國空虛,吳王僚的親信和勢力都被派了出去,不正是發動政變的好時候?只要能一舉殺掉吳王僚,到時候王位還不就是自己的?
於是,他立刻找來專諸,和盤托出了自己的計劃。
專諸沒有猶豫,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
兩人默默無言,只有微弱的燭火搖曳。
公元前515年,四月,丙子日。
公子光在家裡擺下筵席,邀請吳王僚賞光。
吳王僚這個人雖然不是很聰明,但他也不是笨蛋,你早不請我吃飯,晚不請我吃飯,偏偏在我兵力空虛的這個節骨眼兒上請我吃飯,你是什麼居心?
吳王僚當然不想去,但如果不去,又顯得自己堂堂君王太過怯懦,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於是,吳王僚在做足了安保工作之後,還是硬著頭皮去赴宴了。
《史記》:王僚使兵陳自宮至光之家...
吳王僚的安保工作,做得實在是到位,到位到了什麼程度呢?
從王宮到公子光家的路上,全部都是穿著重甲,配備長矛的衛士,隨身的護衛好幾個還不算,還基本上是寸步不離。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刺殺吳王僚,除非有奇蹟發生。
然而,奇蹟還真就發生了。
我們知道,專諸之所以當年願意跟著伍子胥流浪,就是因為專諸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喜歡遊盪四方的人,他少時曾經在太湖地區捕魚為生,還專門學習過燒魚,以至於後世還有人把他奉為「廚師之祖」。
我們的專諸同志一頓喬裝打扮,把自己化妝成了宮裡的廚子,親自製作燒魚,並把事先準備好的短劍藏到了魚腹之中,然後上殿獻菜。
作為廚祖,想必專諸燒魚的技術,那是相當不錯的。
專諸端著魚走到吳王僚的近前,吳王僚只覺得香氣撲鼻,立刻垂涎欲滴,拿起筷子就要大快朵頤。
說時遲,那是快,專諸猛地伸手,從魚腹中抽出短劍,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噹之勢刺向了吳王僚的胸口,吳王僚當場斃命。
朋友們,原本專諸的武藝就好,他刺的地方,必然是吳王僚的要害之地,再加上他使用的短劍並非凡品,而是
古代十大名劍之一的魚腸劍(東漢時期史書《越絕書》有記載),削鐵如泥,鋒利無比,收個吳王僚的人頭,還不是輕輕鬆鬆?
當然,吳王僚一死,專諸也活不了。
反應過來的甲士們一哄而上,隨即捕殺了專諸。
生命中的最後時刻,專諸沒有慌亂,從容就死。
公子光沒有黃金台,但很顯然,專諸願為公子光而死。
吳王僚一死,公子光很快掌握了大局,順勢即位,成為了新國君,也是我們熟知的吳王闔閭。
如果專諸的死會讓公子光感到陣陣傷感的話,那麼於伍子胥來說,專諸只不過是他人生路上的墊腳石。
或許,伍子胥也會覺得很抱歉,因為專諸也曾經信任過他,他們也曾經是要好的朋友。
不過,伍子胥心中的仇恨未報,他就絕對不會回頭,所以,在夕陽日暮,這一天即將過去的吳國,他只能一邊感嘆專諸的英勇,一邊悠悠的嘆息:
亂世難為,我能信你,可誰又能信我呢?
沒有人回答他,他的路還要繼續走下去,只不過,那將會是另外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