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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征大宛,途經哪些國家,李廣利是怎麼輸掉的?

大宛殺漢使,令漢武帝龍顏大怒,召集文武大臣和使臣前來商議,評估遠征大宛的可行性。

朝中大部分人,由於慣性思維,認為西域路途遙遠,與漢朝隔著沙漠,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意思是得到沒啥好處,放棄沒什麼壞處。

使臣姚定漢卻進言道:「大宛國兵弱,三千漢兵,用強弩射之,可破大宛矣。」

大宛國控弦六萬騎,如果在平原曠野交戰,漢軍三千兵有射不完的箭矢,對方確實無法近身。後來李陵以五千步兵,與單于八萬餘騎兵對峙,斬首一萬餘騎,箭矢耗盡前主力猶存,可見漢軍強弓勁弩之霸道。但大宛人絕不會在平原上飛蛾撲火,很可能龜縮到城邑裡面拒守。大宛北有烏孫,西有康居,南有大夏,兵力都比大宛強,可大宛還是牢牢佔據這塊寶地,大宛人在防禦戰中經驗十足。

武帝見前次趙破奴攻樓蘭,僅帶輕騎七百,便擄其王,遂深信姚定漢之言。

大宛汗血寶馬中,貳師城的最為神駿。公元前104年夏秋之際,武帝拜羽林中郎將(軍職四品)李廣利為貳師將軍(軍職三品),率屬國騎兵六千,以及郡國惡少年三萬,西出玉門關,劍指大宛國。為了幫助李廣利順利完成任務,還命中郎將(軍職四品)浩侯王恢為嚮導。

武帝時期的屬國騎兵,大多來自河西走廊匈奴右賢王麾下渾邪王與休屠王所部,當初霍去病一次性就受降四萬多人。此番出征西域,六千匈奴屬國騎兵是精銳,三萬惡少年打架還行,長途跋涉過沙漠,那可就太高估他們了。不過這三萬惡少年在趙破奴破樓蘭時就在敦煌集結,訓練了三年,李廣利對他們還是有信心的。

李廣利這次出兵大宛,有四個問題,第一是出兵時間不對,如果春天出兵可以在夏秋班師,夏秋出兵一旦拖到冬天就陷入死地了。第二是軍隊不足,真正善戰的只有六千屬國騎兵,大宛可是控弦六萬騎。第三對大宛不了解,大宛都城是貴山城,拜李廣利為貳師將軍,而不是貴山將軍,漢軍究竟是打貴山城還是貳師城。四是對郁成這個城邦國認識不足,他們既然敢殺漢朝車令,肯定也敢阻擊漢軍。

從玉門關到樓蘭這段路,乃是一片沙磧,路途長1300里,草木不生,水又咸苦不可飲。且曠野布滿黃沙礫石,並無一定道路,行人惟以人畜骸骨及駝馬糞為標記。好在趙破奴攻破樓蘭後,漢軍在這條路線上修築了一些亭障、烽燧指引道路。

這次李廣利的人馬眾多,沿途極度缺少淡水,等抵達樓蘭,惡少年已失散三四千。玉門關距樓蘭約1400里,樓蘭只是西域第一站,距大宛還有約5500里。

自趙破奴攻破樓蘭以來,樓蘭人常冒著沙塵暴「負水儋糧」的到鹽澤(蒲昌海、羅布泊)迎接漢使,而漢使常以上國自居勒索、掠奪財物。樓蘭人口一萬四千多,根本沒有糧草供應數萬漢軍,真是苦不堪言。

目前整個西域,只有樓蘭和車師兩國與漢朝有臣屬關係。如果漢軍繼續西行,沿途的尉犁、輪台、龜茲、姑墨、溫宿、疏勒等國,本來就供應不足,若閉起城門,漢軍若發兵攻之,又恐急切難下。

浩侯王恢出了一個主意:去車師。幾年前趙破奴攻破樓蘭,次年副將王恢與李廣利攻破姑師,改名車師,任命一批車師人為官,也擄了車師王子到長安。

於是李廣利率軍沿孔雀河而上,過焉耆地盤,兵進車師。漢軍對車師國一番搜刮,人馬都獲得補充。但是繞道車師,增加了十幾天行程,這幾乎是致命的。

這年深秋,李廣利軍從車師重新出征,進入龜茲的勢力範圍。龜茲以庫車綠洲為中心,北枕天山,南臨大漠,東西跨度一千多里。龜茲有6970戶,81317人,控弦21076騎,是塔里木盆地人口與兵力最多的國家。

龜茲與車師、樓蘭都是吐火羅人,見漢軍滅了車師和樓蘭,可以說敵意甚濃。龜茲大小城邑緊閉城門,漢軍中的惡少年病的病,逃的逃,傷病者任由風沙掩埋、蒼鷹啄食,人數嚴重縮水。面對龜茲這種大國,李廣利不想節外生枝,畢竟此行目的地是大宛國。

越過龜茲千里之地,李廣利軍來到姑墨國,距大宛國還有2831里,兵未戰而折損過半,減員的主要是惡少年,可見龜茲國那一千多里路多麼艱難。

姑墨位於阿克蘇河下游,有2200戶,24500人,控弦4500騎。姑墨也是塞人,對漢人敵意沒有那麼大,李廣利軍獲得喘息之機。

從姑墨西行千里,李廣利率軍來到疏勒國,距大宛國還有1831里,惡少年又減員數千。

疏勒位於克孜勒河、蓋孜河、吐曼河、恰克馬克河、博古孜河等河流匯聚之地,如果把西域當成一個整體來看,疏勒正好居中,有道路通往往大宛、烏孫、剎車、龜茲等地。疏勒都城方五里,有大城十二,小城數十。疏勒有1510戶,18647人,控弦2000騎。

當年張騫路過疏勒,曾疑惑疏勒控制的這塊地方,水草肥美,城邑眾多,為何人口這麼少?

疏勒的興衰和貿易有關,往來的使臣和商旅越多,疏勒越興盛。反之只要西域戰事一起,疏勒的生意就冷清了,因此疏勒與漢朝有共同的目標,即維繫絲綢之路的安全。

疏勒的人口結構,外來人口可能比本地人還多,塞人、吐火羅人、大宛人、烏孫人匯聚於此,疏勒甚至與阿姆河盆地的大月氏關係密切,後來疏勒王王安國無知者,大月氏還派兵護送臣磐回疏勒即位。

時已初冬,寒風凜冽,漢軍沿克孜勒河西行651里,來到捐毒國,距大宛國還有1180里,惡少年再減少數千。

捐毒是塞人,但臣服烏孫,衣服類似烏孫。捐毒有380戶,1100人,控弦500騎。

李廣利軍繼續西行260里,挑戰越發增加,來到怱嶺的余脈阿賴山與外阿賴山之間,距大宛國還有920里,這裡的谷地由休循國控制。此時三萬惡少年已所剩無幾,除了病死凍死,余者逃散一空。而六千屬國騎兵,戰馬損失過半,兵力倒是還有五千餘人。

休循人選了一個名為鳥飛谷的山谷,與其說都城,不如說巢穴。從休循往北920里,翻越阿賴山,途中再無其他國家,也是此次西征最艱難的一段路。

帕米爾高原因多野蔥,古稱蔥嶺。這種蔥是高寒山坡地帶野生的一種沙蔥,形似雜草,葉小,中空,很像我們吃的蔥。

蔥嶺冰川如林,崖嶺數百重,幽谷險峻,恆積冰雪,寒風勁烈。漢使常道:「西域東有白龍堆,西有蔥嶺,行人身熱、頭痛、苦不欲生。」

初冬時節,李廣利軍終於翻越阿賴山,進入費爾干納盆地。此時屬國騎兵不足五千,戰馬更是只剩三百多匹,翻山越嶺損耗巨大。

李廣利軍可沿納倫河的支流,進入幹流,然後北上攻擊大宛國都城貴山城。不過在這條支流上,有一座大城名為郁成。大宛國是城邦國家,各城主佔地為王,對外則統稱大宛。

此前郁成王殺死漢使,還擔心漢軍前來報復,便派騎哨日夜監控河穀道路。郁成王見漢軍衣衫襤褸,餓得面無人色,戰馬搖搖欲倒,頓時有了主意。

李廣利和王恢見郁成騎兵出城迎戰,對視一眼,各自露出久違的微笑,並立即指揮漢軍布陣迎敵。如果漢軍能夠奪下這座城邑,即使今冬拿不下貴山城,也足以抵禦寒冬。

雙方話不多說,直接開戰,都想趕在大雪來臨前結束戰爭。郁成軍沒想到漢軍強弩射程如此遠,穿透力這麼強。漢軍也沒料到大宛汗血寶馬如此強悍,而漢軍衰弱至很多人連弓弦都拉不起來。

總之雙方都低估了對方,漢軍折損數百,連浩侯王恢都魂斷西域;郁成也損失了兩三百騎兵,退入城中,緊閉城門。

大雪飄飛下,李廣利腰懸長劍,像雪人一樣卓立雪原之上,身前是郁成城,身後是漢軍大營,身邊躺著浩侯王恢冰冷的屍體。

李廣利終於意識到,如果再打下去,等大宛援軍雲集,肯定是寡不敵眾,覆軍西域,匹馬無歸。

漢軍殺雙方負傷的戰馬充饑,然後拔營南走。李廣利軍抵達疏勒時,北風怒號,雪花紛飛,四方一片白茫茫,只好在疏勒過冬。

公元前103年初春,從疏勒買了幾百匹戰馬,三千多人黯然東歸,駐紮玉門關,派人向武帝請罪。

武帝見李廣利慘敗,勃然大怒,立刻遣小黃門前往玉門關,傳語李廣利道:「有敢入玉門關者,斬之。」

以往漢朝大將吃了敗仗,都要罷官貶為庶民,而且用錢贖罪。但這次武帝沒有懲罰李廣利,主要原因是李廣利的妹妹李夫人。

李夫人為武帝生下第五子劉髆,很快封為昌邑王。李夫人專寵後宮,自生下劉髆後,就像一張撐滿的弓,張到極致後弓弦斷了。武帝遍召名醫診治無效,漸漸的容銷骨瘦,不到數日,玉骨銷香。

李夫人不僅人美歌甜舞技出眾,智商更是拔群,武帝來看望,她卻用被子蓋住臉面,不肯與漢武帝見面。

武帝關切道:「夫人不如見我一面,朕將拜你兄弟為上卿。」漢朝的官職,只有三公和將軍級別,才稱為拜,其他稱為授。李廣利已經拜為貳師將軍,武帝強調這個拜字,確實想重用李廣利。

李夫人深知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若是讓武帝見到自己哀毀骨立的模樣,哪還會照顧自己兄弟。在被子裡面答道:「拜不拜上卿在陛下,不在一見。」

武帝再無耐心,動手掀掉被子,李夫人雙手抱臉,轉身向內而卧,任憑武帝說什麼,只是獨自抽泣。

武帝拂袖而去,一旁相熟的宮女不解問道:「夫人如此受寵,為何不與天子見一面?」

李夫人探口氣道:「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馳,愛馳則恩絕。」意思是靠顏值吃青春飯的女人,一旦容顏衰老,就不再有死心塌地的愛,恩寵皆絕。

李廣利出征途中,李夫人去世,武帝悲痛欲絕,將李夫人葬於自己的茂陵中,墓穴稱李夫人墓,封土規模與諸侯王相當,比衛青、霍去病墓都要大,位於武帝茂陵封土西北側。此時衛子夫仍是皇后,武帝卻沒有給衛皇后修王后陵,令衛霍集團坐立不安。

武帝命畫師將李夫人生前容顏畫下,掛在甘泉宮,時不時去睹物思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武帝夢見李夫人贈自己蘅蕪[héng wú],醒後尚有遺香,歷久不散,因名卧室為遺芳夢室。

這種情況下,武帝不但不會殺李廣利,還要重用他。衛霍集團在外掌控兵權,宮內子少母壯由皇后衛子夫把持,武帝要扶持李廣利這個外戚對抗衛霍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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